11 ☆、暗夜流光

作者有話要說: 唉,小衛有時候就愛耍性子啊

當我帶着人回來的時候,只剩下地上換好衣服的屍體,算她手腳麻利。

“真的就這一個人?”許方然有些不放心。

“當然,裏外我都搜幹淨了,還有就是這裏的宮人,都是能互證身份的。”

“嗯。”許方然點了點頭,“查出來是什麽身份嗎?”

“為了不暴露對方都抹脖子了,”我嗤笑道,“不過這衣料顏色雖暗看着倒像是江南布莊的手筆,搞不好是從中原來的。”

“中原?”許方然又自己細細查了一遍,也沒發現更多線索,只得說:

“先禀告給陛下吧。”

已經回到大殿聽了許方然的描述,魏光澈臉上一絲一毫的動搖也沒有,草草說了句:

“朕知道了,這幾日多派些人手注意着,特別是太後那邊。”

我和許方然領命而去,回去的路上許方然感慨一句:

“孫遲那小子倒是命好。”

孫遲因父親過世要回家守孝三年,我知許方然為何發此感慨,皇上既然沒說賞顯然是對這事辦的并不滿意,特別是這種可能來自別國的可疑人物更要留着活口才好。

“是在下疏忽了。”

“不是你的錯,”許方然倒真沒怪我的樣子,“諒一個娘們也壞不了事,這幾日辛苦些注意就是了。”

我點點頭,故意放慢了腳步,正想着找借口離開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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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人,太後要見您。”

我停了下來,忽然想到皇後說的話,感覺事情不太妙。

魏光澈是先朝文妃的兒子,但文妃生下他沒兩年就過世了,也算是自幼撫養在過去皇後如今太後的身邊。

說起來太後算是母親的表姐,大哥成年後還曾進宮去參見過她。自然,我是沒見過她的,而且聽說她現在一心禮佛甚少如輔政時期那般召見臣子。

“衛大人,皇上讓您去上書房。”王公公尖銳的嗓子吓了我一跳。

小太監忙帶着笑說:

“王公公,太後這就要召見衛大人。”

“大膽,皇上的命令你也敢違逆!”

小太監吓得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蔥。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這就是了,皇上那已經派人去跟太後解釋,你還不回去。”

把小太監趕開了以後,王公公又換了副口氣客氣道:

“衛大人快些吧,皇上可是在等着吶。”

到了上書房的時候,已經華燈初綻了,魏光澈似乎有些怔怔的,揮手讓宮人們都下去後,他問我:

“幾天是朕今天第幾次見到你了?”

“回禀皇上,是第三次。”

“嗯,第三次啊。”他以手撫額,烏色眼中似乎有無限的諷刺,“早上朕還叫你仔細想了,到了這會兒卻又把你招來。”

他擡起眼眸對我伸出了手。

“過來,到朕這裏來。”

雖然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當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瞬間,不知是被他的氣勢所壓還是因為懼怕,我幾乎什麽都沒想的走上前去,他将我擁入懷中,深深的吸了口氣。

大概是窗外将暗未暗的光線作祟,雖點了燈可我們的表情都似乎在光與暗的界線中飄搖,不知為何我忽然想到,如果是在清晨陽光照射下的大殿內,我們兩個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那就讓清晨永遠不要到來——腦海裏忽然劃過的想法吓了我自己一跳。

不,我定了定心神,魏光澈是不會勉強我的,可我也不能太過強硬,既然侯爵府靠不住,怎麽也要自己搏個功名在身。

“太後若召見你,只管推掉,就說是朕的原話。”

“太後她……”他下巴硌的我肩膀有些發疼,我的手指不由緊緊扣住他後背的織錦衣衫。

“無事,你不必擔心,有朕在這裏……有,有我在這裏。”

聽了這句話,我忽然像被燙傷一般的推開了他,魏光澈長眉微蹙,卻沒說什麽。

我這才發現,他的眼角像是被銳利切割而成般清晰,那兒似儲存着帝王才有的光熱。

“陛下,關于今日的刺客,臣之前有所隐瞞。”

跪下來說出這句話,良久魏光澈才“嗯”了一身。

“繼續說。”

剛才那讓人混亂的氣氛消失了,他又變回了那個令人生畏的崇元帝。

“其實臣今日抓住的刺客眼下還留在冷宮裏。”

我把自己做的一五一十的禀告了,末了加上一句:

“那女子腰間佩戴的絲條被血沾污了一塊,上面凸顯出忽蘭國的紋樣。”

“你看真切了?”

“臣看得很清楚,雖然只是一道很窄的紋樣,但那是忽蘭未出嫁女子才會系上的,而且她身上有着夜岑香的氣味,雖然極淡,但臣自信沒有弄錯。”

夜岑香是忽蘭國的一種香料,據說十年才能制一小匣子,一般貴婦見都見不着。芸媽媽曾從母親的陪嫁裏找出指甲蓋那麽大的一塊,雖然時間久遠,一打開仍能聞到那讓人五髒六腑都從容舒展開的來沁人芬芳。

忽蘭是西域小國,自從七年前被羌無發兵攻打導致滅國後,那配置香料的秘方也就失傳了,從此人間千金難現夜岑香。

魏光澈點了點頭:

“若和忽蘭相關自不能輕易打草驚蛇,你做的很對。”

“臣私下猜度宮中一定有那女子的內應。”

“這是自然,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宮人作內應。”魏光澈頭稍稍一偏,似乎想起了什麽,眸子閃了一下。

“既然用過夜岑香,那可不是一般的忽蘭餘孽,你晚上去冷宮找到她,這幾天想辦法送她出去,朕自會派人跟着。”

“是。”

那女人倒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就不知道有多少是裝出來的,不過腳傷了宮中又加強戒備,諒現在肯定還被困在原處。

晚上暗中進了冷宮,到了白天那處房間,輕輕咳了一聲,那女子不知從哪裏摸了出來,倒吓了我一跳,黑暗中看她倒像是只貓。

“餓了吧?”我拿出包好的羊腿和一壺水。

“會不會被發現?”她倒先不敢接羊腿。

“真要對付你一掌劈暈也就是了,沒放藥安心吃好吧,這裏是冷宮,都怕來這裏沾到晦氣。”

我一打開外面包着的油紙那女子也忍不住了,一把搶過吃了起來,後半句話也不知她聽見沒有。

“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叫小鈴。”她嘴裏嚼着羊肉哼哼唧唧的說。

真名假名無所謂,有個能稱呼着的就夠了。

“這裏有膏藥,抹上大概三四天就能好的差不多,到時我想辦法送你出去。”

“你,你幹嘛對我這麽好。”小鈴眼睛閃亮。

“我最近做錯事被皇上克扣了俸祿,想報複一下。”

“你膽子真大,”她摸了摸嘴,“也不怕掉腦袋。”

“只要你不說,誰會知道。”

“嗯,我就算再被抓住也不會說的,你放心好了。”她很鄭重的保證。

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擔心。

“現在留禧園那邊還有人嗎?”

“當然,出了這麽大的事,估計這大半年那邊都要徹底的巡查了。”

“啊,”她一臉焦急,“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幫你拿那個石骨鈎?”

她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這個風險太大,真拿到了你要怎麽謝我?”

“我……你想要什麽?”

“要不然……”我不懷好意的說,“你出去了做我的侍妾如何?”

她一驚之下手裏的水壺掉在了地上,顫聲道:

“這個……這個不行。”

本就是開玩笑而已,但她一副畏之如虎的表情讓我心下不痛快起來。

“哼,不願意就算了。”

小鈴猶豫了了一下。

“這個,這個我決定不了,而且,而且我哥哥不會同意的,而且,而且我也不能當人家妾啊。”

“哦,那要不然你當我正室好了,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我改天就派人去求親。”

她臉紅像煮熟的螃蟹,我開始擔心她會不會暈過去。

“那個……,我……”

“騙你的,不需要你做什麽,我明天去試試看能不能拿回來。當然,真要不行你也別再勉強了,盡早離開這兒為好。”

“嗯。”她低下頭去,似乎有些失望。

接着随便扯了幾句,我正打算離開她忽然又問:

“你已經娶親了?”

“沒有。”

“那你有那個什麽,侍妾?”她聲音小的我都快聽不清了。

“以前有過兩個通房,後來都給了筆銀子打發走了。”

“為什麽,她們不夠美貌?”

“不是因為這個。”我想了想給她解釋。

“到了年齡給安排通房是我家的慣例,不是我自己要求的,而且,怎麽說呢,面對她們有些尴尬。”

“為什麽?”

這種事還要刨根問底,真麻煩。

“那兩人開始跟着我的時候都是清白的女孩兒,後來我要了其中一個的身子,從那天起那個女人的表情就變了,從一臉羞澀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變得千方百計想讨好我,生怕我厭煩了她。當時要了她不過是一時興起,她那一心一計為了将來打算的樣子讓我有些,有些……,總之,後來我就讓嬷嬷趁我不在的時候把兩個一起打發走了,還是去花街好些,拿錢買笑兩不相欠。”

她點了點頭,似乎認真想了一會兒又問:

“那你打算娶個什麽樣的呢?”

“這個我自己做不了主,左不過是父親定下或者皇上賜婚。”

“那你要是有喜歡的人了呢?”

“你又不打算做的侍妾,問那麽多做什麽。”我以打趣的口吻說,心下其實是有些煩了。

“不,我……”她避開我的視線,“我是想說,你長的好看,不知道什麽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男人的皮相如何也不怎麽重要。”我站了起來打算走了。

“那,那送你這把劍的人長的好看嗎?”

“什麽?”我有些愕然。

“就是你挂在腰上的這把劍啊。”她指着夕狼認真的說,“因為你看起來很愛惜的樣子,送你劍的是個美貌女人嗎?”

“這劍本就不錯,我又剛得自是會愛惜,和誰送的有什麽相幹。”

“你殺那個宮人的時候寧願撿起我掉在地上的小銀刀也不願這把劍沾上血污,明明切口看起來不會有什麽差別。”她擡起臉認真的看着我說,“更何況一般人剛拿了這等寶劍自然是想一試其鋒芒吧。”

這丫頭滿腦子漿糊又實在難纏,偏偏眼下還不能對她翻臉,只能随口敷衍。

“嗯,算你說的沒錯。”

見她一副無話可說了的樣子,我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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