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入V

次日,林一年先醒的。

醒來的時候發現和邊樾睡在一起,面對面,心口突突突突的就開始快跳。

他盯着邊樾的臉,無法形容自己是什麽感受,一定要說,大概就是一睜開眼睛,全世界都溢滿了粉紅色的泡泡,令他身心蕩漾。

他太喜歡這種感覺了,就算明知道自己是單戀,也無法拒絕。

他動都沒動,就這麽看着邊樾。

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邊樾眉頭動了動,醒了,睜開了眼睛。

林一年環着胳膊,語氣清醒,嚣張道:“你讓我怎麽說你,一個寝室四張床,三張留給你,你一定要來和我擠。”

邊樾往後靠,平躺,胳膊搭在眼睛上,閉着眼睛醒神,聲音是剛剛睡醒的暗啞:“嗯,那三張看着不順眼。”

林一年:“我這張就順眼了?”

邊樾勾唇:“本來順眼,被你一說,現在也不順眼了。”

林一年預備踢他,邊樾翻身,用腿給他壓住了,還閉着眼睛,語氣懶懶,“別鬧,再讓我眯會兒。”

林一年沒動,問他:“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邊樾就知道他昨晚醒的那會兒是在“夢游”,根本不記得。

“一點多。”

這麽晚啊?六二二零五九四一二

林一年怪心疼的。

“你今天幾點去公司?”

“補救的那部分弄完了?”

邊樾沒睜眼:“中午過去,差不多了。”

那就是還沒結束。

林一年坐起來,枕頭下面拿了兩人的手機,“你睡吧,中午我叫你。”

邊樾伸手要去拉他,“陪我躺躺”,被林一年拍開手,說:“自己躺吧,我有事。”

邊樾繼續睡,林一年下床。

他站在床邊,把邊樾的手機從靜音調回來,手一伸,塞回枕頭下,确保等會兒自己要是沒回來,可以用電話鈴聲把人叫醒。

洗漱、出門,直奔公司。

曲治江正在茶水間用咖啡給自己吊命,看到林一年獨自過來,“嗯?”了聲,道:“找邊樾?他不在,還沒來。”

林一年:“我知道,不找他。你們補救還剩多少?老蕭沒管嗎?我看看。”

老蕭管了,隔着電話口頭管的,給了解決思路和方案,留邊樾這邊肝到今天淩晨。

林一年一看電腦,竟然還剩百分之六十,直接說了句“這要搞到什麽時候”,屏幕合上,拿了揣上。

曲治江:?

林一年風風火火的來,效率高超的走:“電腦我先拿走了,我去找老蕭。”

曲治江怕他不懂,哎哎兩聲,提醒:“這樣行嗎?你別得罪人,我們還有個重要項目是他牽的線。”

林一年胳膊下夾着電腦,頭都不回,留下個背影,潇灑地揮揮手,“我說行就行。”

林一年再去找老蕭,這次打電話過去問他在哪兒,蕭教授就不直接回了,像是知道林一年為了什麽事找他,道:“邊樾那邊還沒弄完是吧?那是需要點時間。”

林一年喊他:“蕭爸爸,你知道樾哥昨天晚上幾點回的寝室嗎?一點!他媽今早還打電話問我呢,怎麽給兒子打電話不接。”阿姨對不起。

林一年胡說海塞:“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阿姨就這麽一個兒子,邊家就這麽一個獨苗,要是肝項目肝進了骨灰盒,我沒辦法跟他家裏交代啊~!嗚嗚嗚嗚。”

蕭教授被他說得沒辦法,父母搬出來就算了,骨灰盒都出來了,趕忙道:“行行行,你過來吧。”

到了實驗室,蕭教授自然不會親自動手,還是把活兒派給手下帶的學生。

不過這次不是研究生了,而是博士生。

并承諾三天弄好,不耽誤公司那邊給客戶交項目。

林一年對着蕭教授一通誇,蕭教授被他那嘴說得心花怒放,笑容都止不住,“行了,活兒接過來了,邊樾不用加班加點了,你也少說兩句吧。”

林一年耍寶反問:“我說的你不愛聽嗎?”

蕭教授簡直怕了他了:“愛聽愛聽。”

是真的喜歡林一年,也有自己的私心,便剛好趁這個機會,問林一年要不要考研。

林一年心道誰要讀研跟你個千年的老狐貍,嘴裏裝傻:“啊?讀研?這我還沒想過,不是才大三嗎。”

“哎呀,蕭哥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是邊樾,哪兒會考慮那麽遠的事啊。”

蕭教授信了,點點頭,既然提醒過,便暗示如果讀研,可以考他的研究生。

“那學長和我以後豈不是師兄弟了?”

一個男生走了進來,直接進的,門都沒敲。

林一年還想這是誰,轉頭一看,竟是之前小胡同遇到過的和他打招呼的那個男生,還剛在周五的輪滑社見過、互加了微信,叫蕭陽。

蕭教授笑笑,給林一年介紹,說:“這是我兒子。”

蕭陽看着林一年,神情燦爛,眸色帶光,回蕭教授:“爸,我們認識的。”

林一年和蕭陽一同從實驗樓出來,邊走邊聊。

蕭陽性格外向,主動話多,什麽都能聊。

林一年和他從籃球、足球聊到游戲、專業、蕭教授,最後聊到了邊樾。

“原來那天跟你一起在輪滑社那個男生就是邊樾啊。”

“我聽我爸提過很多次,就是沒見過。”

“我爸特欣賞他,覺得他有想法也有實力,比我不知道強多少。”

“有時候訓我都拿他當‘隔壁家的孩子’給我樹典型。”

林一年玩笑道:“那你豈不是要‘恨死’邊樾了?”

蕭陽:“不瞞你說,一開始确實是。後來我入校了,一打聽,覺得我爸拿他訓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林一年笑,蕭陽也笑。

今天周日,蕭陽原本還想約林一年一起打球,不打球溫書也行。

林一年:“改天吧,我舍友腳折了,剛剛發消息給我說腳疼,又去醫院了,我去看看他。”

蕭陽:“旁邊附屬醫院的骨科?剛好啊,一起。我認識裏面的主任,和我爸關系挺好的,我帶你們去找他看。”

林一年就帶蕭陽一起去了。

還真幫上了忙,號都不用挂,直接在骨科的住院部找到了當天沒門診的科室主任,給邱坤鵬看腳。

盛寧禹和路北北站在一旁,邱坤鵬為自己的腳哭哭啼啼,看了看蕭陽,問林一年:“這是哪兒來的救命童子。”

林一年:“菩薩給你派的,說你嚎得太難聽了。”

邱坤鵬:“……只要不是你男朋友就行。”

林一年示意他躺着,把嘴閉上。

邱坤鵬又道:“昨天晚上邊樾沒回房子那兒,直接回寝室了?”

“他不知道我腿殘了嗎?他怎麽都不來看我?”

“他是不是不愛我了?”

林一年想把手機塞他嘴裏。

本來沒想回這種随口胡謅的口嗨,心念一動,幽幽道:“他當然不愛你,他愛的是我。”

邱坤鵬:“你放屁,你們之間明明只有友情。”

林一年:“……”

竟然又被捅了一刀。

林一年懶得和邱坤鵬鬥嘴,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覺得差不多了,走出治療室,給邊樾打電話,叫他起床。

響了幾聲,邊樾接起,聲音低啞:“嗯。”

林一年站在醫院走廊:“醒了嗎,中午了,十一點多了,起來吧。”

邊樾問他:“你去哪兒了?”

林一年:“醫院,坤兒昨天才包的腳,今天又說腳疼,帶他來看看。”

邊樾:“看完了嗎?”

林一年:“差不多了。”

又道:“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飯,病號聲稱你沒來看他,他很傷心。”

邊樾幽幽道:“他是傷心沒收到探病紅包吧。”

林一年笑:“你要不給他發一個?”

邊樾:“嗯,我給他發個五毛。”

林一年慫恿,像小時候兩人一起幹壞事一樣,“發,現在就發。”

沒一會兒,身後的治療室裏傳來邱坤鵬的痛罵:“人情澆漓!世風日下!不來看我就算了,紅包只有五毛!”

林一年拿着手機咯咯咯咯地笑。

邊樾也笑,了解林一年,問:“他得罪你了?”

林一年:“是啊,得罪了啊。”亂說話。

邊樾的聲音不啞了,依舊低沉,不緊不慢,如同質感渾厚的大提琴音,聽得人心跳加速:“怎麽得罪了。”

林一年原本沒想說,聽他的聲音,心口都酥了,轉念道:“他說你不來看他是不是因為不愛他了,我怼他,說你愛的明明是我。”

邊樾笑了聲。

林一年帶着暗搓搓的心思,藝高人膽大地釣邊樾嘴裏的話:“你就說你愛誰,他還是我。”

邊樾又笑了聲。

林一年:“說啊。”

邊樾幽幽道:“你怎麽會拿他跟你比?”

林一年:“他先開始的,說呢。”

邊樾哄着的語氣:“你,當然是你。”

林一年心口咚咚,手心發麻:

“說全,‘你’什麽,什麽‘你’。”

邊樾哼笑,一個字、一個字,吐字清晰,說:“愛你,我就愛你一個,行了嗎?”

林一年:“嗯,行了。”

聽得耳尖都紅了,心口又開始咚咚咚咚。

林一年趕緊轉移話題:“店裏見吧,你起來吧。”

挂了電話,林一年站在醫院走廊裏大晃着胳膊、深呼吸。

突然就理解了孟燃之前說的那句“友情外殼下的那些閃着電光和火花的甜蜜時刻”。

就……

挺讓人享受的。

雖然一切都是單方面的、暗搓搓的。

蕭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學長,中午一起吃飯嗎?”

林一年回頭:“哦,我約了人,改天吧。”

蕭陽“啊”了一聲,略顯遺憾,很快挂起微笑,說道:“那好吧,改天。別忘了啊,我等你請我吃飯。”

林一年大大方方:“放心吧,說改天就改天,不會放你鴿子的。”

蕭陽笑得一臉燦爛。

邱坤鵬自稱被五毛傷透了心,要和邊樾割席斷交,不來店裏吃飯,跟路北北和盛寧禹走了。

林一年到店裏的時候,邊樾正站在門口的臺階上打電話,工作電話。

林一年沖他挑了挑下巴,正要進去,邊樾手一搭,把人留在了門口,又說了幾句,挂了。

一挂斷,邊樾手指一擡,在林一年下巴下一刮,道:“趁我睡覺的時候又去當救世主了?”

林一年轉頭瞪他,擡手抹下巴,“是啊。要不然?看你再熬幾個晚上直接肝死留我守寡?”

說完進店裏,溜得飛快。

邊樾挑挑眉,把“守寡”二字壓在舌尖下品了品,哼笑,擡步進店。

還是窄桌,還有蔬菜。

這一頓,林一年主動夾了邊樾的腿,也聲稱絕不吃草,除非有人親手喂他。

邊樾桌下的腿讓他夾了,桌上的手拿着筷子夾了菜,送到他嘴邊。

林一年頭一次吃草吃出了鵝肝的香味。

太香了。

邊樾連着喂了三口,還奇怪,問:“今天的白菜是澆肉湯長出來的?”

都開始喜歡吃了?

林一年不太藏得住心意地說:“可能還是跟喂的人有關。”

邊樾喂過去一口菜:“這是怕守寡,吃菜都願意了?”

“放心吧,不會讓你守寡的。”

窦苗苗端着盤子,滿頭問號地從旁邊飄了過去。

這小夫妻倆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飯畢,邊樾回公司,林一年去圖書館。

起先看書看得各種神思不屬,總想到邊樾,想起那些被他釣出來的“甜言蜜語”。

好不容易靜下心,看了會兒,邱坤鵬發來消息。

邱坤鵬:【照片】

邱坤鵬:不瞞你說,自從知道北北和禹哥的不正當關系之後,我現在瞧哪個男的都覺得不正常。

邱坤鵬:邊樾床頭擺你照片啊?

邱坤鵬:卧槽,我要自我檢讨,我竟然連你們都開始想歪了。

林一年忽略了邱坤鵬那些大段的屁話,直接點開照片大圖。

是他的照片,大學剛入校時候的證件照,穿着白襯衫、兩眼炯炯,神氣過了頭。

林一年對這相框沒印象,不記得哪個卧室的床頭櫃擺的。

但他心念一動,忽然有了某個想法,書不看了,包都沒整,走出自習教室,給他認識的某個同學撥了個語音電話。

不久後,那位相熟的同學抱着自己的相機問林一年:“你想要哪種照片?拍出什麽感覺?寫真那種?”

林一年:“你就往‘誰看了都會愛上’這個方向靠。”

同學笑:“過分自信就是自負啊,林一年同學,別怪我沒提醒你啊,”話鋒一轉,“就你這臉,随便怎麽拍都能愛上的好吧?”

“愛不上,那絕對就是那人瞎了!”

“來!交給我e on!”

晚飯前,邊樾接到林一年的電話,看看時間,道:“來不及了,不一起吃了。”

林一年:“那我帶着愛心便當過來找你呗。”

邊樾好笑:“愛心便當?”

話音剛落,林一年推門而入,舉起手裏的外賣袋,“這不就是。”

邊樾放下手機,人往椅子裏一靠,帶笑地看他:“平時這個時間不都找人打球了嗎,今天怎麽過來了?”

林一年往茶幾沙發那兒走,目光注視着邊樾:“那些人就是球友,哪兒有你重要。”

邊樾聽得心口一跳。

就算知道這句話只是随口一說。

林一年帶的中餐,特意在食堂點了幾個菜,有葷有素。

吃完,邊樾以為林一年要走,林一年卻把茶幾收拾了,包裏的書翻了出來,桌上一攤。

邊樾覺得奇了,林一年從沒在他這兒看過書,一次都沒有。

邊樾:“圖書館和自習教室今天都滿了?”

林一年翻開書,大拇指按着筆帽噠噠噠彈筆:“我嫌教室的凳子太硬。”

而不久前,他才嫌棄過辦公室的沙發。

邊樾當他龜毛的少爺脾氣又犯了,由着他去,也巴不得他天天在自己眼皮子下面。

邊樾坐回電腦前。

林一年看書。

期間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無數次,人進人出,邊樾也進出了幾次,林一年通通沒管,專心看書。

偶爾的時候,他會往邊樾那邊看幾眼,看到差點要出神的時候就自動收回目光。

晚上九點多,員工陸陸續續都走了,曲治江也來敲門,說他下班了。

室內靜谧。

邊樾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林一年把筆一彈,看向邊樾。

邊樾專注地看着電腦,認真的模樣令人着迷。

林一年稍不注意,直接看出了神。

過了會兒,邊樾看向他,他趕緊回神,問:“好了嗎?”

邊樾示意他過來,林一年繞過大班桌,走到邊樾身旁,邊樾把電腦屏幕轉向他,告訴他今晚到底在忙什麽:

“心理大數據結合算法,整合出來的動态樹。”

“最開始只是給某個監獄做的出監人員的心理評估模型。”

“現在把模型做成動态樹,以後可以應用的範圍就會大很多。”

林一年看着屏幕上的動态樹展示,腿挨着邊樾,胳膊搭在了邊樾肩上。

邊樾伸手,腰上一帶,讓林一年坐到了他腿上。

林一年坐得心猿意馬,掌心發麻。

還怕自己露餡兒。

卻在邊樾握上鼠标的時候,手跟着覆了過去,就着邊樾的手拖動鼠标。

發麻的掌心貼着那有些微涼的手背,兩人的體溫相互傳送,說不清楚到底是誰的更熱一些。

邊樾沒看電腦,看着身前,說不出來,就覺得從酒店回來後,林一年好像又沒事了,還重新黏起他來了。

他之前沒問,現在問道:“前天晚上怎麽了,突然要我抱。”

林一年什麽都沒看進去,還要裝模作樣的點鼠标,“說了啊,沒什麽啊。”

邊樾沒再問,原本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左手搭到了林一年腿上。

林一年沒料到這一下,大腿一麻,暗中一個激靈,耳朵一下紅了。

邊樾看到,擡手捏了捏,好笑地問:“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坐我身上。”

林一年扭了頭,掙脫開耳朵上的那只手,強撐着說:“沒有,我好意思!你身上我為什麽不能坐?”

“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一年唾棄自己:不就是坐下初戀的大腿嗎,你冷靜點,有點見識!

耳尖充血。

邊樾哪裏都沒看,就看着眼前那只越來越紅、紅到滴血的耳朵。

他心底有個聲音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如果阿煦喜歡男生……

邊樾只讓那個聲音在心口徘徊了一下,便強行按了下去。

他在林一年的腿上拍了拍,“好了,走吧,回寝室。”

當晚的寝室又只有他們。

路北北在電話裏說,邊樾次卧的床重新裝上了,邱坤鵬的腳晚上會疼,需要人在身邊,他們留下照看。

林一年在寝室公放的手機,問路北北:“怎麽睡?”

路北北也公放的手機,邱坤鵬回複的:“怎麽睡?我難道還能讓他們一起睡?禹哥也不準我和北北睡,還能怎麽睡?”

林一年想笑:“哦,你和禹哥一張床啊。”

邱坤鵬的聲音裏有氣憤,道:“我都沒嫌他,他還老大不樂意呢。”

林一年心道你說的廢話,誰不想抱着自己男朋友睡。

林一年的目光悄悄往洗漱間送去。

邊樾先洗的澡,林一年洗完出來,水汽蒸熏,臉上紅撲撲的。

邊樾剛剪完自己的手指甲,手裏正拿着指甲剪,見林一年出來,沖他招手。

林一年站到邊樾身邊,邊樾坐着,低頭,捧着林一年的手,給他剪指甲。

剛洗過澡,手都是軟的,甲面泛着粉。

邊樾剪得耐心,從大拇指開始,一個個剪過去。

林一年低頭,可以看到邊樾的發頂。

他伸手,插入發間,沒揉,很輕地抓了一小把。

有電流從他的指縫竄向手臂來到心口。

邊樾沒擡頭:“老實點。”

林一年沒聽,又抓了一下。

邊樾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別動,還有幾個就好了。”

林一年坐在邊樾懷裏,眼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生,心口抑制不住的狂跳,眼裏什麽都沒了,只剩下邊樾,還有那些胡亂飛舞的粉紅泡泡。

林一年:“邊樾。”

邊樾剪着指甲,“嗯”了一聲。

林一年:“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邊樾一頓,擡眼,有些意外地問:“怎麽問我這個。”

林一年:“什麽樣啊?說呢。”

邊樾回過頭,繼續剪,語氣平平:“沒想過。”

沒想過?

林一年:“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邊樾這次反問:“我為什麽要結婚?”

林一年一愣,下意識道:“遇到喜歡的人,年紀也到了,結婚、組建家庭,很正常吧?”

邊樾沒吭聲。

林一年察覺到邊樾不喜歡這個話題。

但林一年就是想問,想知道。

不是為了聊這個話題讓自己死心,純粹就是忍不住的想知道。

沒別的目的。

林一年用手肘碰了碰邊樾,邊樾:“別動。”語氣有點點兇。

林一年問不到自己想問的,便說起他自己:“反正我是不會結的。”

邊樾提醒他:“兩千萬。”

兩千萬這個梗的出處來自林一年他媽。

早在林一年高中剛畢業的時候,林媽媽便聲稱給未來兒媳準備了兩千萬彩禮,以此鼓勵林一年在學校放心大膽地談戀愛。

最好大四就把女朋友領回家,一畢業就結婚,過兩年生個娃,好讓她榮升做奶奶。

只可惜林一年半點兒沒按她的規劃走,這都大三了,用林媽媽罵兒子時的話:你初吻不會都還在吧?!

确實在。

林媽媽深感兩千萬怕是會砸在手裏砸很多年,有時候催不動林一年,還給邊樾打電話,想看看邊樾是不是談了,能給自家兒子樹個榜樣什麽的,結果失望地發現邊樾也是個談不動女朋友的棒槌。

此刻提到那兩千萬,林一年心念一動,人在邊樾懷裏坐直起來:“你要不把那錢拿去創業?”

邊樾好笑,問:“那錢是你媽留給我的嗎?”

林一年眨眨眼,說得理所當然:“我留給你啊。”

邊樾剪完,放下指甲剪,雙臂圈住懷裏的林一年,語氣幽幽:“我拿了那筆錢,你又不肯結婚,是不是以後還得對你負責。”

林一年太喜歡這個調調了,順耳、好聽,太好聽了。

“負啊!當然得負啊。”他一臉認真的點頭,一一細數,“以後我的飲食起居、穿衣吃飯,日常花銷、生活大件,你都得負責!每一樣,全部!”

邊樾聽着,不說話,就笑。

林一年心知邊樾把這些都當玩笑在聽,但還是單方面将他的這種“只笑不言”當成了默認。

林一年心口酥麻地看着邊樾:我當你同意了啊。

邊樾還真點了頭:“好。”

“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一年突然就能理解,為什麽有些女孩子談戀愛談到渣男,也不能快刀斬亂麻地就地分手了。

他現在不也差不多?

就算知道是假的,知道邊樾這聲“好”絕對不會成真,但他還是聽得特別喜歡、特別心動,甘之如饴。

這就是愛情?

啊~好甜啊。

“咚咚咚咚咚咚咚。”

等到要爬床睡覺了,林一年也不糾結是不是先賴自己的床了。

他就想和邊樾睡一張。

但他還是給同睡一張床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坤兒那張全是臭汗。”對不住了兄弟。

說着爬進了自己的床。

邊樾跟着蹬上床梯,“嗯,聞出來了。”

去到了林一年那邊,跟着鑽進被子。

窄床上,林一年身上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尖叫,他本人還得裝模作樣地挪靠到牆邊,給邊樾騰地方。

邊樾卻說:“不用。”胳膊一伸,墊到林一年頸下,把人摟了過來,抱着睡。

林一年明明想這樣、喜歡得要命,嘴裏還要裝,“兩個大男人,好肉麻啊。”

調整姿勢,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邊樾:“肉麻你不也這麽睡了兩天。”

林一年:“胡說,就一天。”

李正巡弟弟他們剛來的那天,邊樾喝了酒,在房子那邊的卧室。

邊樾提醒他:“還有昨天。”

林一年才想起,“啊”了一聲,胳膊往邊樾腰上一搭,繼續裝模作樣,“這都第三次了啊。”

邊樾:“你應該說,才三次。”

“咚咚咚咚咚咚。”

林一年:不用你說,我心裏不比你明白?我就是在裝!

邊樾閉上眼睛,拍拍他,“睡吧。”

林一年起先沒有睡着,一直閉着眼睛,神經興奮。

躺到後半夜,感覺身邊人睡沉了,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憑着視線,描摹邊樾那立體的側顏和起伏的鼻梁唇峰。

一遍一遍,一次一次。

林一年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邊樾要是喜歡男生就好了。

次日,林一年端着一杯咖啡一屁股在猛然面前坐下,孟燃又被狠狠吓了一跳,吓得整個人一驚,彈坐起來,筆都甩了。

看到是林一年,孟燃捂住心口:“大哥,你這樣會吓死人的!”

低聲問:“你又幹嘛?還沒想通?”

教室沒別人。

林一年吐了口氣,看向孟燃:“怎麽辦,我感覺我太喜歡他了。”

現在一點也不想和邊樾只做兄弟。

朋友?

哈!

誰會盯自己的朋友盯一個晚上不睡覺?

哈!

誰會想和自己的初戀做最好的朋友?

邊樾一早到公司,難得先去了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曲治江覺得奇了,問:“你也有靠咖啡續命的時候?”

“哎?不對啊,你昨天下班不是挺早的嗎?晚上在學校跟同學打游戲了?”

打什麽游戲。

邊樾面無表情地端走咖啡。

他要打林一年的屁股。

他昨晚本來是想趁着林一年睡着,再悄悄親一口的,結果那熊玩意兒不好好睡覺、一直沒睡。

他閉着眼睛幹等了大半夜,最後實在太困,睡着了。

早上起來,他問林一年是不是又失眠了。

林一年跟他嘻嘻哈哈,說什麽“雖然你對我負責了”“但未婚同床”“沒領證就一張床”,他還是緊張,所以沒怎麽睡着。

邊樾一屁股在桌前坐下,咖啡在桌上一擱。

擡眼看到那只關在籠子裏的龍,瞪過去:屁的用沒有,還占他內存。

學校綠化帶旁的長椅上。

孟燃嘬着奶茶,問林一年:“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林一年沒個坐姿,陷在椅背裏,長腿伸出去:“不知道。”

沒想好。

孟燃:“不知道你就繼續先和他處着呗。”

孟燃忍不住八卦了起來,問:“到底是誰啊?”

林一年不答,道:“對了,我彎的事,你誰都別告訴。”

孟燃點頭,放心,他嘴很嚴的。

繼續星星眼八卦,“誰啊?我認識嗎?”

林一年接了個電話,起身走了,“喂,蕭陽?”

後面幾天,林一年除了上課,有空就去找邊樾。

他無法克制自己想要見邊樾的心情,也無法阻止那些咚咚咚的心跳。

還有或故意或不自覺的肢體觸碰時,那些蔓延的“電流”、四射的“火花”。

誠如他對孟燃說的,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也誠如孟燃勸他的,不知道就先處着,當朋友處着。

可朋友、男生之間,會好到抱在一起睡覺?

林一年也是看到路北北和盛寧禹時,突然想到的——男朋友和男朋友才會抱着睡,普通男生之間根本不會吧?

他和邊樾卻會,是不是哪裏不對?

男生之間根本不會這麽親密吧?

他是因為喜歡邊樾,所以暗搓搓的,會有一些行動,邊樾呢?

轉念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邊樾直的。

能對他有什麽?

表現親密,是因為關系好,又習慣性的縱容他。

他會覺得有哪裏不對,無非是自己彎了,又暗搓搓地對邊樾有想法,潛意識裏期望邊樾也和他一樣罷了。

自作多情啊~

林一年起跳投球,歪了,沒中。

嘆了口氣。

蕭陽去接球,拍着球跑回來,好笑地問:“你今天這都嘆了多少次氣了。”

林一年心裏知道,嘴裏不知道:“是嗎。”

蕭陽:“還打嗎?”

林一年:“繼續。”

兩人大汗淋漓,結束後一起坐在球場邊休息、喝水、聊天。

蕭陽最近一直主動邀林一年打球,林一年都會來,因為蕭陽話多、球打得好,和他在一起,可以暫時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抛到腦後。

正聊着,林一年發現水喝完了,要去一旁的自助販賣機。

蕭陽:“我有。”把剛擰開喝了一口的遞給林一年,“別嫌棄,我才喝了一小口,瓶口你擦下,或者我幫你擦。”

林一年接了,沒多想,也不需要多想,男生之間沒那麽細節。

他擰開瓶蓋,沒對着瓶口,仰頭喝起來,一只手撐在身側。

突然,他感覺有什麽搭上了他的無名指。

林一年放下水,側頭,餘光掃了一眼,發現是蕭陽撐在身側的手挨到了他。

林一年沒在意,把手挪開。

剛挪開,蕭陽扭頭,帶笑的目光認真地看了看林一年,說:“學長,你是吧?”

林一年一頓,轉頭回視。

蕭陽指指自己,道:“我是。”

又說:“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也是。”

林一年心口咯噔,裝傻:“是什麽?”

蕭陽說的直接,神情爛漫,歪了歪頭,笑:“彎的呀。”

繼續笑,看着林一年的眼睛,說:“你不直,對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