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大海啊你都是鹽

等到他們準備完畢出發已經是中午,下過雪的天空晴朗通透,雖然氣溫仍舊很低，但陽光曬在皮毛上仍會有溫暖的感覺。

對獸人們而言,這種感覺稱不上舒服,獸形和人形不同,人形全身上下都能夠通過出汗蒸騰而散熱，但貓科的獸形汗腺在腳底，本身散熱就不很好。尤其是肖彌這種皮毛全黑的獸人，吸熱的效果不要太好，趕了沒多久的路他就開始覺得難受了。

“還好？”卡特裏一直跑在他的旁邊，見肖彌眼中閃過幾分難耐的神情,急忙湊上來詢問。

“沒事，就是熱。”肖彌說着快速沖了幾步,撲過一個雪崗，沾了一身雪，“這樣就好多了！”

他撲騰出來的雪大半沾在了黑色的皮毛上，有些很快就化了，還有一些星星點點留在胡須、眉毛和比較軟的絨毛上，陽光一照，看起來很是閃亮。而對方顯然對此毫無所覺，只是對着他露出一個舒爽開心的表情，圓圓的豹眼跟着彎了起來。

看着這樣的肖彌，卡特裏眯起眼，幾乎是反射性撲過去，将黑豹按倒在雪崗中，趁機狠狠咬了兩口：之前怎麽不覺得，這家夥有點說不出的招人呢？

“喂！別鬧！”肖彌本來就很熱了，急忙打滾想将對方踹出去，無奈卡特裏不知道抽了什麽風，不僅突然将他撲入雪堆當中，還借着鋪天蓋地灑下來的雪做遮掩在他臉上一陣狠狠舔咬。肖彌撓了兩把沒撓開，幹脆停止掙紮任由他咬個痛快，間或叼住對方的耳廓磨磨牙。

“喂！你們兩個！小心把腰上系着的東西弄掉！”看不過去兩小如此紅果果地秀恩愛，坎貝拉終于忍無可忍開口制止，“趕路都不好好走，想挨抽是不是！”太不把他這個師父放在眼裏了！

已經鑽進雪堆裏的兩只豹子聞言悻悻然從雪堆中爬了出來，迎接他們的是其他獸人們毫不掩飾地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不過兩小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都不太好看，本來嘛，任是誰打情罵俏的時候被打斷都不會覺得高興，但現下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沾，還是先老老實實趕路吧！

其他幾個獸人看到豹子兄弟倆難看的面色，不約而同地發出善意的笑聲，比利甚至吹了聲口哨：“你們兩個小鬼！想做什麽回去再說也來得及，這會兒還是趕路吧！”

卡特裏和肖彌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前者搖了搖頭，叼過肖彌背上繩索松散的肉幹等雜物，變成人形綁在自己身上，“我來拿吧！你的皮毛顏色太吸熱，不宜負擔過重。”說着不等肖彌發出抗議，又加了一句，“要是天陰你就自己背，願意連我那份一起拿着也沒關系。”

一句話打消了肖彌抗議的情緒，感受着卡特裏式的關懷，肖彌呼了口氣，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舉動。

就這樣走走停停，又過了三天，一行七人終于嗅到了隐約傳來的海腥味。肖彌過去曾經去過海邊，這股熟悉的味道一傳來，他就興奮地看向卡特裏：“是不是要到了？”

不等卡特裏回答，坎貝拉已經先一步笑道：“你問他有什麽用？這小子又沒來過！不過你感覺沒錯，咱們确實要到了。”他說着擡眼望向前方，眼中同樣透着将要到達目的地的興奮。

果然，不久後衆人翻過腳下這座山的山頭，視野中便映入了一線蔚藍。雖然兩者之間還有一小片丘陵，但比起攀山越嶺，這一小片陸地已經不算什麽了。

“大家加把勁，前面就是我們最後一個休息點，也是終點站。我們先去那兒落腳，等我放信號通知魚人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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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什麽樣的？”肖彌好奇的詢問。

坎貝拉望着那一線海水，籲了口氣道：“你們兩個小的，還有拉爾，我記得你也沒來過吧？晚上跟我一起過去，這些你們都得學一學，以後再出來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沒問題。”卡特裏也是興味滿滿，他早就聽阿爹說起過取鹽之路，還有神奇的魚人——居然會有那種半人半魚的智慧生命存在，這對素來喜歡吃魚的大貓來說實在是很不可思議：想想看吧！魚能說話，還能跟他們做交易，有什麽比這還要神奇的呢？

衆人在傍晚之前到了坎貝拉所說的落腳點，那是一片不大的樹林，裏面建有零零散散幾座石屋，坎貝拉介紹說，那些石屋屬于不同的村落或是部落，因為這個地方不止他們一個村落會來，基本上大家取鹽的地點都一樣，所以幹脆将屋子建在一起，方便互相照應。

“大家都警醒着點！這個時期很多獸人都會來取鹽，遇上其他村落或部落的獸人，不要多生事端。”坎貝拉說着還特意看了卡特裏一眼，後者滿臉無辜，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師父的眼中，就是個麻煩的代名詞。

靠得近了，其他獸人也嗅到了屬于陌生獸人的味道，出于坎貝拉的警告，他們并沒向着氣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而是中規中矩走向自己村落所屬的石屋。進門之前走在最後面的肖彌聽到不遠處傳來石塊挪動的聲音，下意識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一個年紀不大的成年獸人靠在門口，滿臉桀骜的神色，一腳支地，另一腳蹬着堵門的石塊望向這邊，看到肖彌時輕飄飄地嗤了一聲：

“怎麽還有幼崽！啧！”

剩下的話肖彌沒聽清，他已經進了屋，并收到坎貝拉不贊同的一瞥。肖彌向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意挑釁，卻聽旁邊卡特裏随口道：“真不讨人細化你的家夥！”

“卡特裏！”坎貝拉警告的對象頓時換了一個。

“好！好！我知道了！”已經變成人形的卡特裏舉起雙手，“我不是沒做什麽嗎？不過若是對方主動挑釁的話，我可沒那麽大方。”說完不等坎貝拉開口教訓，已先一步換了話題，“對了，旁邊那家是什麽人？這麽嚣張？”

坎貝拉被他堵得一張冷臉更加難看，但頓了片刻後還是答道：“那是有翼蛇族部落的房子。”

“有翼蛇族？”肖彌的神色有些怪異，他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成年獸人，看起來的确不像其他獸人那麽強壯，身形瘦長，給人一種柔韌有力的感覺。

“那是位于我們西方的一個大部落，離這邊比較近。有翼蛇族……嘿，那個部落的人都是瘋子，離他們遠一點。”

“哦？怎麽說？”坎貝拉此言一出，其他幾個獸人都聚集過來，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也有熟悉有翼蛇族轶事的人，這會兒聽到那個部落，神色有些異樣。

被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坎貝拉頓覺壓力巨大，那張木頭臉差點沒繃住。他輕咳了一聲，道：“你們這麽一問，我倒不知從哪兒說起了……其實那個部落也沒什麽不好，就是有些狂熱的神權分子，他們部落之中管事的也不是族長，而是祭祀。”

這個答案大出衆人意料之外，肖彌聯想到陸行村中那個溫和儒雅又好學知禮的祭祀，實在有點難以想象由他這樣的醫者來管理村……部落。

不過這麽說起來，有件事肖彌好奇很久了：“師父，村落和部落不一樣嗎？是以什麽來區分的？大小？“

“當然不一樣。”坎貝拉搖搖頭，“通常情況而言，村落是像咱們陸行村這種多個種族聚集的生活方式，而部落，則是同一種族的聚居地。至于大小……唔，這個是看人數來區分的。有的村落人口多，所以比較大，而有的種族人口少，部落也就小——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咱們陸行村只是個中等村落而已，至于有翼蛇族，他們是個大部落，無論傳承還是人數都不少。”

肖彌語塞，他還真沒想問這個來着，倒是對坎貝拉口中的“傳承”比較感興趣。正要再問，就見坎貝拉一揮手：“好了好了！都在這兒問東問西的做什麽？感興趣的話回程我慢慢給你們講，趁着現在天還沒黑透，趕緊跟我去留信號！”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管有沒有疑問都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取鹽是大事，他們誰都不敢耽誤，當下按照坎貝拉之前的分組，留下蔔力看守獸牙和肉幹，古羅和比利去狩獵，剩下的人都跟着坎貝拉向着海邊走去。

越靠近海岸線，空氣中的鹹腥味兒就越濃，卡特裏有些不适應地打了個噴嚏，也不是讨厭，那種腥味對他來說反而挺好聞的。只不過驟然從沒有味道的環境過度到有味道的地方，總得适應一陣。

反觀肖彌，因為曾經去過海邊，不是第一次适應這種環境，感覺還挺不錯。他頗為好奇的打量着海岸周遭的環境，思考着也許可以抓點美味來改善一下生活，順便，看看能不能弄出魚人們所謂的“鹽冰”。

別人不知道，肖彌卻是清楚的，海水當中原本就蘊含大量的鹽分，通過蒸發海水就能制造出粗劣的鹽粒來。不過這一點他打算實踐一下再說出來，免得萬一這裏的環境和他以前知曉的不太一樣，村裏人豈不是白開心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