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鹽冰與謊言

坎貝拉熟門熟路的找到了一處由幾塊大石頭圍成的空地,邊緣有不少鵝卵石藏在縫隙中,那片空地也就幾步大小,其中左側已經用鵝卵石擺了一組奇怪的符號出來。

看到那個符號，坎貝拉示意其他三人走過來,指了指地上道：“看到沒？這就是告知魚人交易的信號，所有來這裏取鹽的獸人都會做出記號來通知魚人準備交易,不同的村落,記號也不一樣。這個記號估計是咱們旁邊的有翼蛇族留下的。”

他說完走到另一邊空白處，撿了一把鵝卵石,擺出了另外一個符號。一邊擺一邊教三人如何做。卡特裏等人看的很認真，沒意外的話,将來他們肯定會用到這些，早點學會也是好的。

等到擺完後,坎貝拉讓另外三人仔細記住那個符號的樣子，而後就拍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對此三人都有些意外：“這就走了？”

“不然呢？等魚人來請你們去吃魚嗎？”坎貝拉反問，忽然又想到什麽，看向旁邊的小徒弟挑挑眉，“說起這個，肖彌，我記得你好像有一手很不錯的抓魚技術？正好，抓點魚回去咱們加餐！”

肖彌眨了眨眼，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順便拉着卡特裏道：“大概得抓一陣子，我們倆一起，師父你和拉爾先回去吧！”

“也好。”坎貝拉瞧了眼不遠處的海平面，他雖然對抓魚很感興趣，但他畢竟是這次行動的領隊，只留蔔力一個人在石屋中不放心，所以在笑眯眯的跟兩個徒弟敲了幾條魚後就帶着拉爾回去了。

等到那兩個人離開後，卡特裏才側頭看向肖彌：“你特地讓我留下，不可能只是為了抓魚吧？”

“還真不是。”肖彌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堪稱俏皮的表情，看起來和他平素的性格大不相符，“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們所說的‘鹽冰’。”

他本以為卡特裏聽到這句話會質疑，會驚訝，不想那家夥居然擺出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聳了聳肩：“我就猜你會懷疑這個說法，我也懷疑。鹽是鹽冰是冰，我們拿回來的鹽冰明明一點都不涼，為什麽非得冬天來取？”他早就懷疑所謂的“鹽冰”雲雲，只是魚人們拿來忽悠人的說法罷了。

肖彌已經不止一次見他質疑這裏所謂的“常識”了，聞言側目望向他“你這家夥腦袋到底怎麽長的？為什麽許多別人看來稀松平常的事情你都會懷疑？”這種大膽質疑敢于求證的性格還真與別的獸人差了好多。

卡特裏不以為然道：“會懷疑才是正常的。畢竟他們不能讓我信服。”

這話……倒也沒錯。但正常人誰會沒事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無怪貝爾特大伯會說卡特裏的性格有點怪。倒是和肖彌在那個世界中聽說過的所謂“科學家”類似。

——原諒這只山野豹子世面見得不多吧！他也就是小的時候聽村裏的人提到過“科學家”這種生物而已，他們具體做什麽的，他也不知道。

“說起來，我當時也沒仔細問，我記得平時咱們用的鹽都是碎末，你們取回來的就是這種嗎？”

“當然不是。”卡特裏搖了搖頭，“剛拿回來的時候是一團團塊狀，不規則，看起來和野外凍起來的冰團很像，所以叫‘鹽冰’。按照魚人的說法，只有氣溫很低的鹽才會從海水中凍出來，而且鹽冰也不大，拿回來之後很容易就能研成粉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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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彌挑挑眉：“團塊的話不是很占地方？為什麽魚人不研成粉末再換？那樣的話大家都方便吧？”

卡特裏嗤笑道：“他們又不傻！塊狀占的地方大，意味着來換的獸人不能攜帶太多離開，若是研成粉末，他們出售的鹽就要多很多。而且塊狀也比粉末更容易保存，我們的獸皮袋子都不很密封，要是粉末的話，路上會撒出去不少的。”

魚人把持着制鹽的技術，所以當然能夠坐地起價，但他們也不是想要什麽價格就有什麽價格的，因為相對于獸人來說，魚人的戰鬥力實在不夠看，即便他們可以生活在海水裏，但長時間不接受日照也會覺得難受。所以他們才與獸人之間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他們制鹽，獸人付出可以接受的代價來換取，一舉兩得。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海邊，冰涼的海水拍打着海岸，發出陣陣聲響。兩人沿着海岸線走了一陣，卡特裏見肖彌一直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麽，不由問道：“你在找鹽冰？”

肖彌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這麽說也沒錯。不想卡特裏忽然一臉嚴肅的拉住他：“有件事我曾聽坎貝拉說起過。他說曾經有獸人特地選在冬天沿着海岸找了許久，但始終沒找到成型的鹽冰，還因此惹怒了魚人，這麽做沒用的。”

“這可真不像你說的話。”肖彌詫異的回望一眼，剛剛還在誇這人求知欲強呢，怎麽這會兒就先說起喪氣話來了？

“只是跟你說一聲前人做過的傻事。”卡特裏當然明白肖彌的意思，但該勸的他還是得勸，“你确定這麽走真能找到？”

肖彌沒回答他，而是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竹筒，他已經找到的想要找的地方，踏入海中在清澈的位置舀了一桶海水，用手指點着嘗了嘗，皺起眉将竹筒伸到卡特裏面前，“你嘗嘗。”

卡特裏依樣伸出手指點了點海水嘗嘗：“鹹的。”

“嗯。”肖彌點頭微笑，“鹹，還有點苦，這就是鹽。”

卡特裏吃了一驚：“你說這就是？”他回頭看向肖彌舀水的位置，那裏地勢相對低凹，海水周圍有着各種石頭，除此之外和其他海邊并沒有什麽差別。“你的意思是，這裏的水就是鹽冰化出來的？！”

“當然不是？”肖彌表情很奇怪的在那片水域旁蹲下，将竹筒中的海水倒出去，“你說反了，應該說‘這裏的鹽就是海水制成的’。”

肖彌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關于制鹽的事情，當初他獨自生活在樹林中，弄鹽很麻煩，就動了自己制鹽的心思，可是上網一查才知道，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鹽分都是從海水中提取出來的。他甚至為此而特地去了海邊，試驗了一下網上所說的制鹽技術。不過那個時候他提取出的只是粗劣的鹽粒罷了，而且吃起來還有點苦，比起市面上出售的精鹽要差很多，所以他幹脆放棄了自給自足的想法，大不了每次買鹽時多買一點。

話扯遠了，總之就是因為這樣，肖彌才知曉海水中含有大量鹽分的事情。這個世界的鹽他在吃的時候也嘗到了一點若有若無的苦味，加上獨特的“鹽冰”形态，和肖彌之前弄出過的粗粒鹽很相似。現在嘗過這裏的海水，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想：

“所謂的鹽冰，其實就是海水蒸發後留下的鹽粒融在一起罷了，那些魚人們從一開始說的，就只是謊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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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貝拉他們回到石屋中時，外出打獵的古羅和比利已經回來了。他們兩個來過海邊，知道這附近的獵物不是很好抓，大半都只是些比較大的海鳥罷了。他們陸行村的獸人多半都沒有翅膀，抓這些鳥類很費事，還好這裏還有一種比較大的、不會飛的陸行鳥，他們正是抓了兩只這種大鳥帶了回來。

“咦？那兩個小的呢？”進門發現少了兩個人，正在處理鳥肉的比利随口問了一句。

“大概等一會兒才會回來，他們去抓魚了。”坎貝拉随口說着，看了眼地上的鳥肉，“駝鴕鳥？”

“我們也只能抓到這個，其他的太費事了。”比利聳聳肩，順便吸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魚？太好了！我早就想念貝爾特家的魚湯了！”唔，回去說什麽也得跟那兩個幼崽學會怎麽抓魚，免得想吃卻吃不到。

等到鳥肉烤到八分

熟，卻仍然不見卡特裏和肖彌回來，坎貝拉有點坐不住了，站在門口向外張望：“那兩個臭小子，怎麽還沒回來？”就算要晚一點，這也太慢了！

“沒事沒事！抓魚本來就費工夫，何況是在海邊呢？這可跟咱們村子外的河不一樣。”蔔力不以為然道。但這話并沒能成功安撫坎貝拉，如果是其他人去，他或許也會這麽想，但肖彌和卡特裏，他曾親眼見過那兩個小鬼的手段，最重要的是，卡特裏那家夥絕對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該不會——惹出什麽亂子來了吧？

思及此，他的目光下意識落在隔壁的門上，恰巧看見從他們回來的方向跑來另外一個獸人，敲響了隔壁的石門：“克魯紮！快出來！魚人出現了！“

“哦？”隔壁的石門瞬間被打開，白天肖彌見過的那個獸人從中走了出來，“快！咱們去看看！這次說什麽也要找到制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