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俘虜

制鹽的方法？

聽到那個大約叫做“克魯紮”的獸人口中所言,坎貝拉反射性皺起眉。這麽多年來,獸人傍晚做标記,魚人早晨帶着鹽來跟他們交易已經是約定俗成的事情了，至于魚人什麽時候去看标記,很少有獸人關心。但是聽對方的意思，莫非他們特地派了人去盯着魚人的行動？

正想着,那個叫做克魯紮的獸人忽然轉過頭,目光陰沉地盯着坎貝拉看了一眼，動了動唇便帶着其他獸人變成獸形轉身飛走,留下一臉震驚的坎貝拉仍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

因為隔壁忽然響起的聲響，陸行村的其他幾個獸人也都狐疑的望向站在門口的坎貝拉：“怎麽了？”

坎貝拉卻仍沉浸在那人離去前留下的那個眼神當中,片刻後才回過神：“我覺得咱們這次取鹽恐怕沒那麽順利了。”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都面面相觑,自從獸人和魚人達成共識後，他們每年取鹽都很順利，坎貝拉究竟何出此言？

迎上大家疑惑的目光，坎貝拉搖搖頭：“我現在也說不準，不過預感告訴我事情有變——隔壁的那些有翼蛇族的人剛剛離開去海邊了，說是看到了魚人的蹤跡。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打得什麽主意。“

不僅他想不通，其他幾個獸人也想不通，屋裏安靜了片刻，古羅忽然道：

“卡特裏和肖彌，他們還在海邊！“

坎貝拉的身形猛地一震，低咒了一聲：“我去看看！你們留下！“說完人已向着之前的地點跑了出去。留下屋中另外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異。

“哎！烤肉好了！”

忽然一道聲音打破了屋中的沉靜，古羅等人轉頭望去，就見比利舉起手中烤好的駝鴕鳥肉，正滿臉無辜的看着他們：“烤好了，快來吃吧！我都快餓癟了！”

“……”看着他那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另外三人忽然覺得牙根有點癢癢的，古羅一把摟住比利的脖子，在他腦袋上砸了一拳：“這個時候還想着吃，你可真夠心大的！”

比利“哎呦”一聲，揉着頭莫名其妙道：“但是，坎貝拉說過沒事的！他可是咱們村落中最厲害的獸人之一，有什麽可擔心的？”他說着聳了聳肩，“再說，那兩個小鬼也不是普通的幼崽，肯定能照顧好自己——喂，你們真的不來點嗎？”末了還沒忘記推銷自己剛剛烤好的“勞動成果”，他自己已經垂涎好久了！

******

跟比利所言完全相反，這次卡特裏和肖祢的處境可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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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肖祢告訴卡特裏，所謂的鹽就是從海水中提取出來的，并且他也會制鹽後，卡特裏就處在一種十分震驚的狀态，随後便興致勃勃的拉着肖祢做實踐。

這個季節并不是制鹽的好時機，事實上制鹽需要在氣候溫和，光照充足的地區選擇大片平坦的海邊灘塗來構建鹽田。但既然他們已經到海邊了，自然不能空手而歸，所以肖祢只是簡單講述了一下“鹽田法”，打算采用的卻是“煎煮法”。

海鹽最原始的制取方法是“煎”“煮”法，用盤為煎，用鍋為煮，史稱“煮海為鹽”。在肖祢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裏經過十數世紀的實踐改進，才由直接用海水煎煮，改為淋鹵煎煮。用煎煮法制取海鹽不但産量低，而且質量差。可現在，這個方法卻是他們僅能使用的。

當然，這裏沒有鍋竈，臨時砌成的話也太過費事，所以兩人打算盡量多弄些海水帶回去。他們兩個人身上只有兩個竹筒，裝不了太多，正商議着該怎麽辦，忽然聽到周圍一陣細微地簌簌聲傳來。

“什麽人？”

等到兩人反應過來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附近的海域已經浮現出好幾個模樣怪異的人，各自拿着奇怪的武器虎視眈眈看着他們。

那些“人”大半個身體都泡在海水中，仿佛天生就生活在海水裏，臉部略向前凸，唇厚眼大，額前無發，只在兩耳後面才長有稀疏的淡色毛發，看起來十分怪異。見到他們，肖祢幾乎是反射性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原來這就是魚人。

那些人長相的确和魚有些相似，按照人類的審美觀來說實在不怎麽好看。再加上他們臉上明顯的怒氣和惡意，絕對來者不善。肖祢皺皺眉，跟卡特裏背靠背站好，低聲道：

“這些是魚人？”

卡特裏抿起唇：“……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心中有些懊惱：大意了！虧他之前還跟肖祢提起過曾有獸人曾因尋找鹽冰而惹怒魚人，剛剛知曉肖祢會制鹽後，居然忘記了警戒！

這時那些魚人當中一個脖子上挂滿了獸牙、明顯是首領的那位張口道：“獸人，你們半夜不回山洞裏呆着，來我們的海域做什麽？”

卡特裏沉聲道：“我們是來換鹽的獸人，傍晚剛到，所以來此弄些食物。”

“你當我們是傻子麽？”那首領冷笑一聲，“別以為你們剛才在海邊所說的話我們沒聽見！從你們出現在海邊起，我們的巡邏就已經發現了！”

他此言一出，兩人眼中同時閃過懊惱與驚疑的神色，他們自認為平時還算警覺，獸人們又有着天生敏銳的五感，但這些人跟了他們一路，他們居然完全沒發現！若是魚人們突然偷襲的話，會不會他們兩人現在已經橫屍當場了？

“我們并沒有冒犯之意。”靜了片刻後，卡特裏才定了定神再度開口，“我只是對于一些事情感到好奇，所以才想做些什麽來證實對錯，并沒有觸犯當年獸人和魚人之間的約定。”按照約定，魚人提供鹽，獸人提供魚人所需的、以獸牙為主的物品交換，但是雙方都不曾說過，獸人不許研究或制造鹽來使用。

這一點魚人顯然也明白，這也是為什麽他們要弄出“鹽冰”的說法來應對獸人。此時聽到卡特裏的回答，領頭的魚人臉色明顯變得難看起來：也許他們保守了數百年的秘密，将要保不住了！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魚人首領的目光頓時一冷：“但是你們現在侵入了我們的海域！按照約定，我們有權利逐走入侵者！”說完擡手一揮，其他的魚人們紛紛踏上岸，向着兩人逼了過來。

和談失敗，卡特裏和肖祢也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這些魚人們如此蠻不講理，卡特裏用眼角餘光看了眼自從大批魚人出現後就臉色僵硬的肖祢，低聲道：“想辦法脫身！咱們不能跟他們打起來，否則引起獸人和魚人的大戰就糟糕了。”

肖祢深吸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僵硬地點了點頭，一面暗暗告誡自己，不用把眼前這些家夥當做獸人，就當是一群野獸！放松！

就在雙方氣氛緊繃一觸即發之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陣翅膀拍打所特有的風聲，衆人擡頭望去，只見從獸人們臨時栖息地的方向飛來一群身形修長、長有雙翼的“巨鳥”。肖祢和卡特裏雙眼犀利，等到他們再近一點就發現，那些并不是什麽“鳥”，而是一群類似蛇的生物。

“有翼蛇族！”

卡特裏一把拉住肖祢的手，那些有翼蛇族一出現，他就發現周圍的魚人們變得格外緊張起來：大概海中的生物對于空中的飛鳥有着天生的厭懼感，這一點在魚人和有翼獸人身上也适用。

那些有翼蛇族飛的極快，轉眼間已經來到了這邊，而後紛紛落地化作人形，肖祢認出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正是之前他見過的那個目光桀骜的獸人，克魯紮。

“魚人首領，好久不見。”克魯紮落地後，向着魚人首領點了點頭，後者臉色僵硬：“……我們好像沒見過吧？”

克魯紮一挑眉：“哦？我上次來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你們魚人長得都差不多，大概我認錯人了吧！”

這句話槽點太多，一時間包括有翼蛇族在內的三方人都有一瞬間冷場。最後還是魚人首領鐵青着臉色道：“閣下所說的大概是上一任首領，我的父親。不知你們如此興師動衆的來此有何用意？”說着眼角還有意無意睨向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卡特裏二人，很顯然，在這位首領看來，多半是這兩個家夥将這些人引來的。

聞言克魯紮打了個哈哈：“好吧！新任首領，我們來找你們當然是有原因的。不然又何必選在這個時候說話？不過在此之前——”他的目光同樣掃過中央的那兩個人，“無關人士就讓他們離開吧！兩個幼崽而已，留在這裏也沒意義。”

沒想到這人居然會開口讓魚人放他們離開，卡特裏挑了挑眉，又聽那魚人首領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他們是我們的俘虜，我們必須帶走！”

魚人首領話音未落，克魯紮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他冷笑一聲，指指自己和身旁的十幾個有翼蛇族人，道：“容我提醒你一句，現在，你們所有人都已經是我的俘虜了！新首領，你該不會認為在岸上，就你們這幾個人能跟我們有一拼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