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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泯仇添了添唇角,苦笑兩聲,“不是我殺的,你怎麽會認為是我。”

徐風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閃爍,手中的匕首抽出,血色慢慢浸濕了他的胸口,計泯仇再也站不住,頹敗的靠着門板倒下,咳了兩聲,唇角溢出血色。

“你還在狡辯。”

“不是我。”

徐風蹲下來,伸手拉過他的衣領,扯着他的衣裳,“你不承認?”

計泯仇悲憫的看着他眼中的怒色,仿佛要将他吞沒,他怎麽能忘了,當年徐風是被挾持到鬼閣的,興許本來就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了他。徐風已經一手掐到了他的脖子上,惱羞成怒道:“你們父子沒一個良善,全都是虛情假意的僞君子。”

“咳咳……”

徐風看着他的臉色從慘白又變得通紅,他渾身上下都是血,血滴在地上,慢慢變成了褐色,他急促的呼吸着,然後又變得緩慢。

計泯仇留着最後的力氣,對着他嘲諷似的一笑,眼中的神采變幻莫測,“她還活着。”

徐風一驚,“什麽?”

計泯仇虛弱的,冷漠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裏,“我若死了,你就永遠都見不到她。”

徐風看着他眼睛閉上,手沒了力氣似的打在地上,呼吸已經極其微弱,暈過去了。

只要他有了弱點,所有人都要來利用,挾持,強迫,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徐風一拳打在地上,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門。

###

等到徐風找了大夫來,計泯仇已經奄奄一息,估計快死了,地面也是冰冷的,所以他整個人都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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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還把人扔在地上,快弄到床上去!”那大夫一見這場景就着急了,催促着說道。

徐風沒辦法,只好救他攔腰抱起放在了客棧的床上,計泯仇臉色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像是死了一樣。

那大夫拿過他的手腕兒把脈,脈搏微弱,像是立刻就要停止了,大夫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須,“你們江湖人就是這麽不謹慎,這一刀可刺得準,差點就要了命了。”那大夫皺着眉頭,轉過去寫了一張藥方,仔仔細細的交代清楚,又指揮徐風去處理了傷口,最後千叮咛萬囑咐要好好照顧,才收了銀票走了。

徐風看見他心口上的刀上,閃過莫名的情緒,計泯仇已經不是當年不懂武功的計泯仇了,他完全可以避過,卻好像失了神一般,動也不曾動一下,那匕首就穩穩當當的紮進了他的胸口。

一連昏迷了幾日,計泯仇才轉醒,他睜開眼睛看着客棧白色的床幔,四周都靜悄悄地可怖,他轉頭,看見徐風站在他的床頭,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好像是一尊雕像,一身的玄色長衫,啊,幸好不是黑無常。

“你說她還活着?”

計泯仇稍微活動了一下,才覺得心口處刀上疼痛,他慘白了臉色,額頭上都是冷汗,打濕了發梢。

他不言不語,看來徐風是不打算給他吃藥了,他轉頭望向他,笑道,“去熬藥。”

徐風攥緊了手中的劍,抿了下唇,一言不發的離開。

計泯仇喘了一口粗氣,冷笑一聲,眼神閃爍的看着窗外,已經過了中秋,一片蕭瑟凄涼的景色,枯黃的樹葉輾轉落在窗臺上,風也是涼的。他冷飕飕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嘆一口氣。

過了不多時,徐風就回來了,順便手上拿着一碗藥,一聲重響放在床頭,藥汁在藥碗裏蕩漾,冒着熱氣。

“喝吧。”

計泯仇看了一眼藥碗,又看了一眼徐風,虛弱道:“拿不動,你喂我。”

徐風只得坐在床沿上,手中拿着那碗藥,舀了一勺子遞到了他唇邊。計泯仇唇角碰了碰那黑乎乎的湯藥,嫌棄道:“好燙,你吹一下。”

徐風忍無可忍,将藥碗放在床頭櫃子上,“你把她藏在哪兒了?”

計泯仇心中寂寥,唇角卻揚起一抹笑意,“我把她帶走了,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永遠都找不到。除非我告訴你。”

他得逞地,肆無忌憚的笑意,令徐風恨不得再在他胸口插上一刀,卻偏偏受制于人。

“喂我喝藥。”他平靜地說着,笑容冷了下去。

徐風再次拿起藥碗,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骨節泛白,甚至在微微顫抖着,他将勺子第在他唇邊,計泯仇正要開口,只見徐風揚起碗将所有的藥汁都灑在他身上。

滾燙的藥汁灑在傷口上更是痛上加痛,黑漆漆的藥汁染在白色的裏衣上,顯得有些惡心。

計泯仇咬住嘴唇,才沒有痛呼出聲,他努力緩和下臉色,讓自己不要顯得難麽痛苦。他彎了彎唇角,“若我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只有我知道,你想清楚。”

哪怕他懷疑他是在騙他呢?

沒有辦法,他只有相信他所說。

徐風忍住怒氣,不言不語。

“衣裳髒了,給我換掉,傷口也要重新包紮。”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平淡的吩咐。

如他所說,徐風從他的包裹裏找出了一件衣裳,掀開被子,拉過他解開了他裏衣的衣帶,他的皮膚異常的白,傷口猙獰。在加上那一碗藥汁潑過去,情況自然更加惡化。

他不聲不響,像個木偶人,眼神平靜無波。

徐風将傷口重新包紮,又将衣服給他重新穿上,将衣帶重新系好,又把被子重新換了一個方向,讓被藥汁浸濕的那一面放到了腳那一頭。

計泯仇靜默不語的看着他,輕聲說了一句,“出去。”說完他便閉目養神,裝作睡熟了。

徐風一動不動的站在他床前,一只手想要去掐住他的脖子,他的手發着抖。他咬了下唇,猛地把手抽回來,轉身出了門去。

計泯仇的傷勢時好時壞,反複無常,一直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差不多漸漸好了,畢竟練了武功的人體質與尋常人不同。

計泯仇能下床的第一天起,就不在吃藥了,偶爾咳個兩聲,皆是撕心裂肺。徐風只是在一邊冷冷的看着,也不去關心,有時看見他傷口又滲出血跡,也只是當做沒看見。他只是想知道計泯仇到底把徐月藏在了哪裏,是不是在說謊騙他。

計泯仇自然知道一直這樣下去,徐風不可能相信他,他一定要再加上一個鎖,萬無一失。

徐風回來,看見計泯仇手中拿着一顆白色的藥丸,看了又看,然後對着他揚了揚眉,招手,“過來。”

徐風提着劍走過去,“何事?”

計泯仇親切地笑了幾聲,像是尋常撒嬌一樣,“你處處想要害我,萬一我帶你去見了你妹妹,你就殺了我怎麽辦?這顆毒藥——你吃還是不吃呢?”

他一身的紅衣坐在枯樹下的一塊青石上,落葉不時的飄落下來,順着他的長發滑到雜草間,他的皮膚白得過分,像鬼似的。

計泯仇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徐風的劍迎着他當面刺來,計泯仇偏過身,旋即站起來,手中鐵爪子鎖住劍鋒,兩個人僵持不下,一直就這麽望着,誰也不收手。

計泯仇輕咳了一聲,“你當真想要我死?”

徐風沉默半響,收了劍勢,将劍收回劍鞘,一瞬間灼人的劍光盡數斂去,他抿唇伸出一只手來,“給我。”

計泯仇将藥給了他,只見徐風接過就吃了,沒有多少表情,只是眼神裏閃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計泯仇坐下來,雙手撐着下巴,眼神仰視着他,笑道,“是甜的吧?”

徐風怪異的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越是甜的東西越有毒,這可是劇毒,你的小命就攥在我手裏了。”他說着說着,沉下臉色,倏地又站起來,伸手指尖輕輕摸着他的臉,惡狠狠地說:“以後你就是我計泯仇的人了,一輩子都是,就算做了鬼也是,來生我們還要在一起,我的暗衛。”

徐風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着了魔一樣,被惡鬼纏上似的渾身發冷,他伸手甩開他的手,皺着眉頭,恭敬道:“希望您不要食言,主上。”

“我什麽時候偏過你呢?”

###

兩個人再次走出客棧的時候,已經入了冬,行人都換上了冬衣,裹得一層又一層,計泯仇沒加衣裳,卻叮囑徐風多穿兩件,免得總是損耗內力,不太好。

徐風從來不問計泯仇為何不加件衣裳,也不關心他冷不冷。計泯仇想,若是徐風會問他的話,他定然會撲過去挽住他的手臂說,“因為我想你抱着我,這樣就不冷了。”

可是他還是孤零零地走在前頭,他冷冰冰的暗衛跟在身後,走過的人都要往這裏瞧上兩眼,心說是哪一對主仆這麽怪異。再說,那穿紅衣的年輕人真是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徐風,你那張圖紙可是真的?”

“自然。”

計泯仇早就看過那些守衛部署,以及現在掌權的長老和舵主,從白氓那裏得到的消息來看,封塵這幾日去拜訪了江南神門,不在閣中,那此事就要好辦許多。

“封塵此人詭計多端,不過選的都是些沒用的廢物來掌權,”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除了你。”

徐風只當他沒說,繼續不言不語的跟着他走。

“柳遷之這個人貪生怕死,過于警惕,到時候,我若是讓他們狗咬狗便好了,一定要趕到封塵回來之前,到時候任憑他有多大的能耐,也掀不起波浪。”計泯仇一邊思索着,一邊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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