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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路上果然是開滿曼珠沙華。
血似的嬌豔,一朵一朵,曾經聽說過有法力高深的道士主持觀落陰,叫活着的人能下到地獄去,看一看陰間的世界,沒想到卻是真的。
“你是何人?”
“我兒,快走!快走!”那人吐出一口血來,刀山油鍋,慘叫連連,惡鬼哀嚎。
“你是誰?”
“我且告訴你,那,那暗格的石梯下有,有——啊!”
計泯仇環顧四周,什麽也看不見,卻聽見聲音傳來,忽覺一陣滾燙的東西濺到他臉上,他拿手一抹,竟然全是黏膩的血,腥臭的氣息徘徊不去。
“這裏有活人,真奇怪。”
“是啊是啊,好久沒見着了,真想喝了他的血。”
“那人長得可真俊啊。”
“俊也是那樣,等下了油鍋,哈哈!”
這是哪裏?計泯仇後退一步,卻覺一股劇痛傳來,只見一根手骨從他的腳掌穿過,血河在身邊不遠處奔騰而過,腥臭的氣味讓人惡心,四周潮濕得要命,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卻看不清楚手指,只是模糊的影子。
“快走!”
“這是……這是……”計泯仇雙手用力抱住頭,眼前血淋淋的一片,喉嚨裏發出幾個不成字的音節,“爹……”
計泯仇猛然從床上坐起來,臉色發白,似乎那腳掌還帶着疼,他掀開被子,只見整只腳完好無損,只是虛驚一場。
又是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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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額頭的冷汗擦幹,才發覺自己整只手在微微發抖,指甲都透着一股青白。
“徐風……”
計泯仇找不到人,兩下穿上了鞋子,卻見那壓在杯子底下的紙也不見了。他心下一沉,拽住那店小二的衣領,冷道:“那個帶面具的人,你見着他去哪兒了麽?”
那店小二吓得不行,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寒氣,嘴唇蒼白的要命,像是丢了魂兒似的,“小,小人,不不不知道。”
計泯仇猛的将他丢在地上,“滾開。”
那小二如蒙大赦,爬起來就往樓下跑。
計泯仇不相信徐風就這麽走了,暮然的回到屋子裏,輕掩上了房門,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張桌子前,蠟燭已經燃盡,蠟淚凝結在桌子上。
###
徐風追着眼前那人到了一條小巷子裏,那人臉上蒙着黑色面巾,只是露出一雙眼睛,“閣下何必步步緊跟?”
徐風将暗器藏在掌中,眼神一冷,那人喘一口粗氣,翻身正要越過牆頭,卻被飛镖刺中了腳踝,痛得呲牙,往徐風狠狠看了一眼,繼續逃竄。
徐風追過去,一劍架到那黑衣人脖子上,“你有何目的?”
那人一驚,冷道,“閣下何必要為那人賣命?”
徐風身手摘了他的蒙面巾,卻見那人左邊臉上有一片羽毛刺青,“六雀……”
那人趁着徐風思索的空擋,從袖子裏抓出一包石灰散,往徐風身上一撒。徐風揮袖後退一步,待到白煙散去,原地已經不見了人影。
###
“你去哪兒了。”計泯仇沒有看他,只是略微低着頭。
“夜半有人偷襲,屬下便追了出去。”
“哦,我還以為你拿着那張圖紙走了呢。”
“圖紙?”
已經到了傍晚,一天又過去了一半,計泯仇站起來,看着徐風一身狼狽,那石灰散在玄色長衫上特別明顯,他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白灰,平淡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圖紙不見了?”
計泯仇點頭,“是調虎離山計,你追蹤的那個人洩露身份了?”
“是,那是六雀的人。”
“六雀?專愛偷盜奇珍異寶的那些人?沒想到有一天竟然也敢算計到我頭上。”計泯仇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兒,眯起眼睛,“我倒要看看,六雀能張狂到幾時。”
徐風看着他手腕上猙獰的傷疤,又迅速把眼睛轉向別處,微微抿起了唇角。
計泯仇非常欣慰他的暗衛竟然這麽為他着想,不由自主的撲過去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徐風不自在的想要後退一步,卻覺得計泯仇那兩只手臂太過纖細,骨頭又很刺人,他又使足了力氣,就像一個枷鎖将他牢牢困在裏面,無法逃離。
計泯仇稍微比徐風矮了半個頭,此刻他的額頭剛剛抵住徐風的下巴,計泯仇仰頭在徐風的臉上咬了一下,踮了一下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不許背叛我,不然我就殺了徐月。”
徐風咬牙摸着身側佩劍,手指微微發抖,又逐漸清醒過來,面無表情道,“是,屬下絕不會背叛主上,永遠都不會離開您。”
計泯仇心滿意足的放開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我餓了。”
“屬下這便去找人備飯。”
徐風轉身下了樓,卻見那店小二好似看見救星似的,卻又像湊又不敢湊不過來,欲言又止道,“您,您可回來了,唉——”
“怎麽?”
“那位,那位,太吓人了,而且閣、閣主?一整天都沒有吃飯——”那小二支支吾吾的說着。
徐風身手從那小二手上接過碟子,轉身上了樓去。
計泯仇狼吞虎咽的吃完飯菜,然後拿起旁邊的帕子擦了擦嘴,“務必将圖紙找回。”
“是。”
“睡覺。”
“是。”
“脫衣服。”
“是。”徐風猛然擡起頭來,望着依舊穿着一身裏衣的人,不是睡了一天?
###
計泯仇回到鬼閣,依舊對夢中之事念念不忘,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手上還留着滾燙的血。
石梯?
若是密室中藏了東西,那應該早就被封塵等人搜了個幹淨,哪裏還有留下的?計泯仇在密室中轉了幾圈,石梯上轉了好幾遍,夢中的東西果然不可信。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計泯仇轉動機關,整個牆邊翻轉過來,計泯仇便藏進了其中的隔間裏,他背靠在牆壁上,漫不經心地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當初找到這間密室可是花了不少精力,結果卻沒撈到什麽好處,真是倒黴催的。”一人氣鼓鼓的說道。
“你不是得了那玉嘛,好歹也能換幾個錢。”
“那天我去問了,不過就是普通的玉,做工粗糙,也不值錢。”
“那總比沒有好啊。”
兩人邊走邊聊,卻見整個密道搖晃起來,燭火搖曳,前方昏暗的燭光中站着一個人,靠在牆壁上,一身的紅衣,又透着一絲暗灰色。
“閣、閣主!”那人一看便吓破了膽,被人在密道裏抓個現行,那還活的成?想完便“噗咚”一聲跪倒在地,“閣主饒命!屬下知錯,請閣主——”
計泯仇慢條斯理的走過去,腳步聲十分的輕巧,在這密道裏卻顯得格外的大聲,回音不歇,計泯仇站在他面前,“什麽玉?”
“閣主、那,那玉……”那人見閣主對那玉感興趣,愈發覺得那是好東西,便想冒險把那玉留下來,只推說是已經賣掉了便罷。
“我若是殺了你,應該能從你的屍體上搜出來吧。”計泯仇戲谑似的笑了幾聲,一本正經的恐吓到。
那人想來也是膽小,便戰戰兢兢地将那玉從自己懷裏拿出來,恭恭敬敬地遞到他手上,計泯仇結果玉,摩挲了一遍,只覺得這玉不是平常見着的那些溫潤圓滑,反倒是有棱有角的,的确是做工粗糙,不怎麽值錢。
“這玉你在那裏找到的?”
“屬下,屬下是見那玉挂在燭臺上。”
計泯仇點頭,對着他揮揮手,“滾。”
那人一臉錯愕,才後知後覺的朝着計泯仇一拜,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計泯仇端詳半天沒有結果,便出了密道,随手将那玉石扔在了自己寝房桌子的抽屜裏,并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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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了大雨,卻沒想到這六雀一逃便逃了這麽遠,快入了長安城裏,這一處破敗的城隍廟在風雨漂泊之中搖搖欲墜。徐風穿着玄色長衫,帶着青銅面具,站在雨中,平靜得像是一尊石像。
“裏面有打鬥聲,巳蛇,速去查探。”
過了不多時,一個黑影輕飄飄的落在徐風面前,“六雀似乎在找別人的麻煩。”
六雀昨日得了個寶貝,是從客棧裏偷來的,那張紙壓在茶杯下。只是那玄衣人武功了得,他們也不敢大意,随即先派小六去試探,調虎離山,随即又偷了那張圖紙。幾人看着在床上躺着的那個人,似乎陷入了夢魇,額頭上都是冷汗津津,幾人猶豫再三,最終沒能下殺手,要是惹到了不好惹的人,可就不好辦了。
六雀個個都不是能消停的人,随即江湖上熱熱鬧鬧的起了雪狐令牌的傳聞,攬月山莊的白玉奉仙琴成了人人搶奪的好東西,六雀自然也要插手。後來便得知那琴實則在侍劍門門主趙乙身上,便順便将那白玉奉仙琴也摸了過來。
“六弟,你見着那個追蹤你的人了?”
“我被傷了腳踝,那人功夫了得,卻猜不出是誰,好像是那人的侍衛。”
“你可是暴露了身份?免得叫人起了疑心!”
那人也不太确定,撓了撓腦袋,“三姐,這我可不清楚,那人看到了我的臉——”
那紅衣女子氣不過,真想一耳光扇他臉上,“那可不就是認出了,誰要你個沒腦子的将那青羽紋在臉上!”
老大站了出來,“我看未必,世上鮮有人知道我六雀将青羽作為暗號。”
“算了算了,且先看看這盒子裏的是什麽東西。”
小六抱着那個檀香盒子,搓了搓手,道:“大哥,這就是那白玉奉仙琴?”
那人點頭,“三妹帶回來的東西,怎麽也不會有假。”
三妹冷哼一聲,“那是自然!打開看看!”
且說此時,卻被兩個狂傲的年輕人打斷了好事,這兩個年輕人個頂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劍術了得,一個暗器高手,只可惜還是太過年少輕狂了,敗就敗在人數懸殊上。
六個打兩個,怎麽算怎麽贏。
可惜了,這潭爛泥,沒有本事的人還是不要攙和為好,若是想要分一杯羹,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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