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東西是由蠱蟲操控,只有碾碎骨頭,将蠱蟲驅趕出來……”計泯仇說完卻覺得全身忽冷忽熱,莫不是蛇毒發作了?
徐風揮劍将那骷髅的腦袋斬下來,卻見一直熒綠蟲子從骨頭縫隙間飛出,飄飄轉轉落在了另一具屍骨上,瞬時只見那冷無聲息的窟窿架子就活動了起來,朝這邊攻來。不知道這房間裏又藏着多少屍骨,若是如此,又怎麽能殺得完?若是氣力耗盡,只怕也毫無反抗之能了。
徐風扶起計泯仇就想往外走,卻覺得計泯仇仿佛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了一般,整個人冷得要命,好似沒了生氣。他着實被吓得心神一顫,幹脆把人給打橫抱了起來,運氣輕功就向外飛跑。
計泯仇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了他,微微皺着眉頭,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好像很擔心他就這麽死了似的。那手可抓得真緊啊。
他彎了彎唇角,向他身後望去,只見周遭的樹枝都快速遠去,不斷有熒綠的光芒從屍骨中飛出,停在了樹梢上,一串一串,似花似火。
徐風不得不停了下來,不知道這裏明明是谷底了,為何還會有這麽高的懸崖,百丈高的山崖大刺刺的橫在路中間,如同被人用斧頭鑿開的。
不遠處聽見“吱吱咯咯”的聲響,大概那些“追兵”已經過來了。如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枯骨慢慢走過來,空洞洞的眼眶裏,熒綠的光芒閃閃爍爍。
“跳下去。”
徐風木然的看向計泯仇,聽見他平靜的說話。
“跳下去。”
計泯仇再重複了一遍。
徐風只覺得這林子裏的風冷極了,割得人臉頰生疼,他握了握拳頭,忘了一眼遠處,枝桠參差,隐隐見着幾只飛鳥驚起。他從來也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罕見怪異之事。
徐風沒有多想,伸手拉住計泯仇,縱身跳進了那斷裂的懸崖之中。
其實也不過是一瞬而已,心中仿佛也沒了什麽懼怕之感,計泯仇反倒是有些慶幸,這樣,也不錯。
身體被摔得生疼,仿佛被碎裂成一片一片,即便是摔在水面上,也是非常之疼的。冷冰冰的水浸入了耳朵,鼻子,眼睛,逐漸喘不過氣來。徐風一手拽着計泯仇,只覺得小腿骨生疼,莫約是摔下來的時候撞到了什麽東西,給弄斷了。
奮力抓住石壁,掙紮着将頭探出水面,腦子立即清醒過來,轉頭一看,便知身在何處,采取怎樣的措施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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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泯仇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冰洞裏,他擡眼打量四周,都是一片冰雪覆蓋之景,寒氣襲人,他試着動了動手指卻沒有知覺了。
“徐風……”
徐風就在不遠處,聽見他醒了,便遲疑着轉過頭來,計泯仇看見他發梢上都結着冰,衣裳也濕透了,這樣冷下去,兩個人都得死。
“這裏是?”
“沒想到這下面是一個冰洞。”
計泯仇聽完這個解釋,也不說話了,只是眼睛閃爍地盯着別處,過了一會兒,才對上徐風的視線,說,“我不該讓你陪我到這兒來,”他伸手揉了揉頭發,咧嘴笑了笑,故作輕松地說,“明明是我自己要死的。”
徐風聽完,心中不知如何作答,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來。
“你看那邊是什麽?”
計泯仇伸手一指,撐着石壁緩緩站起來,蹒跚着向着那方向走過去。
徐風摔斷了一條腿,不方便行走,又不想讓計泯仇看出端倪,只是在原處,沒跟着過去。
計泯仇總算走到了地方,仔細一看,只見那冰中凍着一個人,那人神态安詳,冰雕玉琢,一身的白衣,長相十分的貌美,不過,“這不是那位天山邪教的副教主——襲陌?”
“襲陌?”徐風問道。
“嗯。”計泯仇點頭,“當年天山一門的教主死後,天山一門群龍無首,就是襲陌此人平定了內亂,理應是天山一門的教主的,可是他卻推辭,說天山一門的教主只有那位一人。”
計泯仇頓了頓又說,“于是那些個教衆就推崇他為副教主了,什麽了不得的,雖說名頭沒冠上,但卻是實打實的教主之職。”
“那如今,天山一門的教主死了,副教主又凍在這兒,又是誰掌權的?”
計泯仇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若是那天山邪教沒有人帶頭,怎麽會放出雪狐令牌的傳言?引得衆人為着東西争得頭破血流?還不是天山邪教想看看江湖人士是怎麽自相殘殺的,它也好在一旁漁翁得利?
那冰牆上還刻着幾個字,蒼勁有力,是用劍鋒劃上去的,“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計泯仇看了看字,又看了看被凍着的人,彎了彎唇角,笑道,“難道這兩人有什麽關系不成?莫非是教主死了,襲陌就活不成了?”
他戲谑地說出來,有幾分輕佻的意味兒,看似輕松,卻像是在嘲諷自己似的,聽得徐風很不舒服,而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也不說出口。
“這裏定然還有出口。”
計泯仇轉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何以見得?”徐風開口問道。
“人若是死了就該埋了,費這麽多周折,保存得栩栩如生,肯定是在等什麽人。‘從別後,憶相逢’,既然要等‘相逢’,那總不能斷了自己的出路?”
“人死不能複生。”徐風沉默道。
“對普通人而言,人死不能複生。不過,也許這事情用在襲陌身上,就不同了……”
徐風驚詫的望向他,不可置信,“為何?”
“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了解的。”計泯仇聳了聳肩。
兩人沉默良久,在這靜悄悄的冰洞就更加瘆人了幾分,寒氣愈發重了,冷的人臉都木了,疲憊了一天,什麽吃食也無,尋常人早就不支倒地,那有心思分析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計泯仇覺得臉頰有些燙,看向四周,皆是晶瑩透亮的,美極了。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那紙上畫着一只狐貍。
“這是?”
“地圖。”
計泯仇搓了搓手,道。
只是那歪歪扭扭的線條,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麽名堂,計泯仇有些洩氣了。
徐風聯想起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白虎食人,白虎所對是為兇門,如是按照奇門遁甲,那蛇窟,有驚無險,怕是驚門……”
計泯仇聽到點子上,道,“只是這陣法時時變化,莫約是……”
是什麽?
計泯仇只覺得被蛇咬了的那傷愈發疼了起來,身體冷得很,卻覺得渾身發燙,徐風見他又要倒地,只得伸手過去扶住,計泯仇便順勢軟軟倒在他懷裏,徐風無意之間碰到了傷腿,疼得直冒冷汗,卻咬牙不吭聲。計泯仇消瘦得很,此刻病怏怏的,反倒顯出幾分可憐來。
他輕輕閉着眼睛,睫毛偏長,眼角微挑,微微敞開的衣領子,顯出秀氣精致的鎖骨,渾身在水中浸泡過,又透着一股子冷氣。徐風回想起那晚上,心中又熱又暖,泛起憐惜之意,忍不住低頭輕輕吻住了他的眼睛。
計泯仇倏地睜開了眼睛,笑道,“你偷親我。”
徐風木地收了手,極不自然地将臉轉向別處,“沒、沒有。”
計泯仇彎了彎唇角,笑:“別不承認,你一定……”計泯仇偏過頭去在他耳朵邊吹一口氣,輕道,“很喜歡我。”
徐風聽到此處,雖說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心裏卻翻江倒海,“主上,您又何必……”
計泯仇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似的看了他幾眼,猛地吻上了他的唇,徐風閃躲不及被吻個正着,卻覺得計泯仇舌頭探了進來,在口中胡亂攪動一番,最後在他唇上一咬,咬出血跡來。
徐風怔愣地看着他,過了半響,又低下頭去,道,“我不喜歡你。”
計泯仇不動了,又聽他道,“主上何必在屬下|身上下這些功夫,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計泯仇聽不下去了,叫他住口,“你別說了。”
“我……”
計泯仇冷笑兩聲,道,“你以為我多喜歡你?只是當做消遣罷了,免得你找到了妹妹,得到了解藥,就眼睛都不眨地殺了我!”
徐風見着他,眼裏泛上了些淚光,卻又一臉渾不在意。他摸了摸挂在腰間的青銅面具,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
計泯仇吼完,才覺得筋疲力盡,靠着牆壁躺下,才覺得手腳發麻。
“在地下。”
徐風聽到他說,聲音很小,聽不清楚。
遲疑的望向他,“什麽?”
計泯仇不知道是睡過去了,還是暈過去了,反正沒有再回一個字。
徐風盯着地下,出了神,卻見着那冰中凍着一尾紅魚,若是有魚?死水是沒有魚的,只能證明,這底下有暗河。
莫非,這底下是河流?
徐風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往那凍着的人的方向走,看見那石壁上潦草的幾個字,隐隐覺出不對,“離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徐風持着劍“刷刷刷”地将那幾個字鑿破,冰面一落下來,便出現了一條通道。
徐風凜神,看了計泯仇,坐過去把他扶起來,便要往裏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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