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無論是多麽漫長的夢境都會有結束的一刻,就像濃霧散盡,流水東去,身處迷局的人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只是在一個簡單的循環裏無路可逃。那些刺眼又鋒利的真相直直插入他們的血肉之中,令他們在醒來時依然蒙昧不清,卻又恍然大悟。
當威廉明娜從眼前這片朦胧迷霧之中辨認清楚那兩個躺在自己腳下東倒西歪的男人的臉龐時,她忽然意識到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而她所做的動作僅僅只是眨眨眼睛,讓自己從酸痛中清醒過來。她正試圖讓自己立刻從那巨大的失望之中掙脫出來,而她僅剩的判斷力令她明白,她重新落入了不可信任的人的手中。
感受到威廉明娜帶有敵意的目光,阿爾弗雷德并無多麽驚訝,他的表情像是在為自己破壞了這一切而感到抱歉,但威廉明娜能夠看得出來,他不過是認為自己做的太過分了,而這并沒有什麽不可原諒的地方。
“凱斯卡,她醒了。”阿爾弗雷德用俄語低聲提醒伊萬。
正在檢查那兩個男人身上帶着的物品的伊萬轉過頭來,他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威廉明娜身上,在那之前威廉明娜并未見過這個俄國人,而她也聽不懂俄語。但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讓威廉明娜緊張起來,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綁匪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痛令她動作遲緩,甚至看起來有些可笑與笨拙。
“打個招呼吧,安東尼同志。她可能會很喜歡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遇到你。”伊萬微微笑着,依然用俄語說道。
他沒有從兩個綁匪身上獲得太多的信息,然而一直被他們忽視的威廉明娜卻是一個巨大的信息源。他隐隐有一種預感,或許美國人也是這麽想的:奧伯龍的妻子可能是奧伯龍失蹤的始作俑者。而更糟糕的推測就是,威廉明娜牽涉其中,她比西柏林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了解得要多,但她無能為力,因為她将要挑戰那些隐藏在西柏林秘密世界裏的龐然大物。
威廉明娜看了看那兩個暈厥過去的男人,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劇烈的憤怒,但她面容平靜,甚至是僵硬。當阿爾弗雷德用德語與她寒暄時,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威廉明娜在等待着對方提出自己的條件,她早就習慣了這樣不平等的交易方式她只能任人宰割。
“你看,夫人,這是我們從這兩個……希特勒青年團成員身上找到的東西。兩份假護照、納粹勳章、胡亂塗鴉的筆記本,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了。我們看不出來為什麽您死而複生,突然之間就變成綁匪手上的肉票,這真是離奇古怪的一件事,不是嗎?”阿爾弗雷德把那兩份護照在威廉明娜面前晃了晃,用冷淡又沒有耐心的語氣說着話,已經不屑于去試探威廉明娜的态度了。
“對不起,先生,我不明白。你想說明什麽?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
威廉明娜費力地擠出幾個字。她擡起頭來,去看對她來說過分明亮的光,還有那站在光線之中看起來十分不真實的美國人。那時威廉明娜才留意到伊萬,同樣也和阿爾弗雷德有着耀眼顏色的金發,她覺得那似乎有些不同,而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出兩個人關系的答案。
“我在向您提問,夫人,您一定很想念您的丈夫,也一定很擔心他的安危吧。”阿爾弗雷德故意拖長語調說道,他仔細留意着威廉明娜漸漸失去血色的臉,“在好幾天以前,您似乎做出了決定。我估計是因為您害怕您那受人尊敬的丈夫死于非命,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聽不懂,先生。”威廉明娜用非常嚴肅的表情說道,但阿爾弗雷德完全不介意她假裝出來的态度。女人慘白的面色早就出賣了她。
“沒關系,耐心些,夫人。”阿爾弗雷德與伊萬交換了一個眼神,伊萬不打算幹擾阿爾弗雷德與威廉明娜的交易活動,那之前的審問活動已經令他精疲力竭了。而他也沒有忘記那在大廳裏躺着的、死不閉目的可憐屍體。
“您安靜地聽我說就好了,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和您進行交流,直到您願意毫無芥蒂地成為我們真正的朋友。事情發生在四天以前,想必您是不會忘記的——您用了不知道什麽手段,或許是買,或許是拜托你的朋友們,那些有權勢的朋友無私地為您提供了一具身材年齡都與您相似的屍體,而您用一種殘忍的方式讓我們在判斷屍體身份上産生了失誤……說句老實話,站在我個人的角度,我不得不表達一下我對于您的計劃的佩服,雖然我此時此刻還沒有弄清楚您的意圖,但那不重要。”
“不重要?”威廉明娜喃喃念着,重複了一遍阿爾弗雷德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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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阿爾弗雷德也确定似的再說了一次。他轉過頭去看看一派好整以暇姿态的伊萬,俄國人滿臉輕松,看不出一小時以前他所經歷的過分激烈以至于接近于戰場肉搏的打鬥,雖然那只有短短幾十秒,卻耗盡了他們這幾天以來積蓄精力,也讓他們失去了最終那一位最關鍵人物的機會。可他們也僥幸找到了還活着的威廉明娜。
“那什麽是重要的,先生?……還是,閣下?”
“有關您丈夫失蹤的一切,你所知道的一切。”阿爾弗雷德想要找一張凳子坐下來,那能讓他更加方便的與其威廉明娜交流,但實際上他只是想通過這個方法更加直觀的留意威廉明娜每一個反常的動作。
不過阿爾弗雷德想要的那一張椅子并不在原來的書桌旁邊,而是被伊萬拿走了。那俄國人已經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正不緊不慢地檢查着其它可疑的物品與文件,仿佛阿爾弗雷德正在做的事情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一無所知。”威廉明娜扯出笑容,滿臉的無所謂。
“說得真好,夫人。如果你一無所知,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會給我們留下這麽棘手的問題呢。看看這兩位男士,他們也一無所知,什麽也不肯說,可他們都說你知道。”
“……在你們這一群人的世界裏,我的丈夫到底算是什麽?”威廉明娜深呼吸,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出這句話,似乎還經歷着錐心刺骨的疼痛。她低下頭時,阿爾弗雷德無法看清楚她的雙眼裏暗藏着的情緒,只能依據威廉明娜故作平靜的語調來做出判斷。
“在我們這一群人的世界裏?”阿爾弗雷德仔細揣摩着威廉明娜的意思,他瞥了一眼無動于衷的伊萬,俄國人并不打算做出回答。“我們很重視您的丈夫,如您所知,他是一位極其優秀的原子能方面的專家。或許在這個國家裏,他是唯一一位有可能改變你們命運的人了。不得不承認,您的丈夫對很多人來說都很重要,而他的牽動着我們每一個人的神經。”
他那裝作感同身受的話語令威廉明娜微微失神,随後茫然地擡起頭來。她聲音嘶啞地說道:“如果我的丈夫已經死了呢?”
“那還真是……可惜啊。”阿爾弗雷德想不出威廉明娜說這些話的理由,他無意用過度嚴厲的神态來面對威廉明娜。“他是一位相當成功的原子核專家,如果他還活着,還能為我們的世界創造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我也希望他還活着。”
“我很明白您的感受,夫人。您現在所做的事情,不就是為了拯救您危在旦夕的丈夫嗎?”
“已經沒有時間了。”
“為什麽要這麽自暴自棄呢,夫人。您還有很多朋友,而我相信,無論是誰都是願意向您提供幫助的。只要抓住時機,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話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荒謬,伊萬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說辭以後,不由得露出那時常在他唇角出現的、帶有譏諷意味的笑容。阿爾弗雷德注意到了伊萬的面色變化,他略微有些不快地用指尖敲敲桌面,像是無足輕重的警告。伊萬看着那敲擊桌面的手指,想要聳聳肩,卻沒有把這個動作付諸實踐。
室內短暫的沉默了幾秒鐘,他們能再次聽見呼嘯在外的風聲,随後是那并不存在的車輛引擎的轟鳴聲。
局面在此刻尴尬且僵持不下,生硬的談話都無法進行下去,而阿爾弗雷德始終沒有找到她需要的答案。從某個方面看,威廉明娜的确是做到了守口如瓶,自始至終他們的都沒有看穿威廉明娜的意圖所在,而且也沒有真正擊中威廉明娜的軟肋。
“安東尼同志,”伊萬用俄語叫了阿爾弗雷德在這個煩人的任務裏有些過分正式的代號,他的語速說不上快,神情也十分自然,“問問這位夫人,她想不想再見到她的丈夫。我想她是非常樂意的。”
阿爾弗雷德默默聽着伊萬的話,他當然也想做出如此提問,可另一個原因讓他猶豫不決。他最終還是沒有過分關注這光怪陸離事件的諸多現象,而那逃走的最關鍵人物終于還是沒有辦法被抓住的,他們在威廉明娜與可疑線索之間選擇了威廉明娜。然而遺憾的一面是,威廉明娜存有戒心,而且拒絕提供信息,好像早就認定他們不可能朝着同一個方向而去。
“好吧,我知道了。”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他看向威廉明娜,轉而用德語說:“夫人,您還想不想再次見到您的丈夫?我們完全可以讓您的丈夫脫離危險,只要您說出那些您了解的事情,還有那些您隐瞞起來的事實。”
勉力支撐自己坐起來的威廉明娜挺直脊背,竭力表現得有尊嚴些,那讓她看起來尖銳而倨傲,全然不像被審問中的弱者。她睜大眼睛,盯着阿爾弗雷德,目光如同雪亮鋒快的刀刃穿過阿爾弗雷德的身體,爾後很快落到了伊萬的身上。她還弄不清楚這個人的身份,而她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伊萬的語言是什麽。局勢對她只有不利。
阿爾弗雷德給威廉明娜留下了思考的時間。他靜靜地等待着這位獨自面對危機的女士作出回答,事實上,阿爾弗雷德并沒有對威廉明娜懷有多大的期待。
“她什麽也不會說。”伊萬悄聲以俄語說道,顯然是在提醒阿爾弗雷德。
“說不定會呢,安東尼。“阿爾弗雷德心不在焉地說。
“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非常清晰。和我們一樣,這位夫人為了營救她那倒黴的、命不久矣的丈夫已經竭盡全力了,她用盡了所有可能奏效的辦法和手段,但我們讓她布置的游戲出現了差錯——我的意思是,我們讓她的努力都毀于一旦而且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凱斯卡,你是在告訴我,威廉明娜是最接近奧伯龍藏身之處的那個人?”
“差不多吧。”伊萬靠着那張椅子,他掌握着一些阿爾弗雷德沒有聽說過的消息,尤其是在奧伯龍的個人背景調查方面。他說:“我想了想,在這之前我們都認為這位夫人是她丈夫失蹤的幫兇,可能事情恰好相反,她比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加想要讓奧伯龍毫發無損地歸來,所以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欺瞞我們來換取獲得信任的機會。”
“威廉明娜快要成功了。”阿爾弗雷德搶先得到結論,自己卻又感到不可置信,以至于令他無端端産生了一股罪惡感,還有無法言說的遺憾。
“我們得向她道歉,安東尼同志,可能正是因為我們,她才會和自己的丈夫永久分離,而且失去了最後逆轉結局的機會。”伊萬的話語淡漠輕捷,他表現出來那種屬于性格之中的冷酷往往讓人不寒而栗,仿佛天生缺失同情與憐憫這樣可貴的感情。他看着阿爾弗雷德的眼睛,彎彎嘴角作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卻似乎不在乎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确,而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報似乎的确可以支撐自己的結論。
伊萬的建議并沒有獲得阿爾弗雷德的認同,他無動于衷地站在那兒,冷眼相看威廉明娜露出的脆弱模樣,腦子裏全是那一具慘不忍睹血跡斑斑的屍體。威廉明娜制造了一個不那麽高明的騙局,被他們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打破了,而這也意味着她所有計劃的落空,也代表着奧伯龍接下來長時間內的生死未蔔。那恰恰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也正中敵人的下懷。現在說那些道歉或者安慰的話語已經無濟于事,阿爾弗雷德與伊萬心知肚明,同樣的,威廉明娜的價值僅僅局限于與奧伯龍有關的部分,一旦奧伯龍的行蹤被發現,威廉明娜就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她會再度像以前一樣一文不名,而且被所有人遺忘。
但至少在現在,威廉明娜對他們來說舉足輕重,而她透露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至關重要,阿爾弗雷德仍不放棄威廉明娜這一條線索。
“有些人,曾經和我們一樣的人……他們帶走了奧尼。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任何與奧尼有關的消息了。無論去哪個機關,或者是尋求哪一位大人物的幫助,他們都表示無能為力。”威廉明娜冷笑一聲,血色全無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絕望的色彩,阿爾弗雷德幾乎以為她就要哭出來了,但她只是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經歷過戰争的我們當然保留了某些特殊渠道,在過去,奧尼不屑于與這些站在一起,然而我們卻是其中的一員。”
“夫人,您說的是希特勒青年團嗎?”
“差不多吧。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威廉明娜自嘲似的一笑,掃了阿爾弗雷德一眼,而對方若有所思。見阿爾弗雷德沒有繼續說話,威廉明娜繼續說:“他們是真正的朋友,知道我所有的不幸的源頭在哪裏……其實我也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有什麽關系呢?奧尼就在我身邊,為什麽我要去嫉妒一個已經在奧斯維辛死去了的猶太女人?她已經死了啊,她再也不會出現了。只有我留在奧尼的身邊——而我會一直陪伴着他。我們結婚時就是如此向對方承諾的。”
她忽然停下來,詢問似的看着阿爾弗雷德,期待着對方對她的評價。然而這次是伊萬開口了,他仍舊固執地使用俄文,像是故意說給阿爾弗雷德聽的:“奧伯龍的夫人比我們想象的要明智得多,她真的很聰明。”随後伊萬也報以笑容望向威廉明娜,好像對方能聽懂自己說的話一樣。
“她的确有希特勒青年團的秘密聯絡渠道。那些官方耳目無法觸及的陰影。”阿爾弗雷德用俄語說。他并不想就威廉明娜的個人經歷做出太多的嘲諷之詞,因為很多人都有着如此相似的人生,大家都在戰争中死亡、重生,最後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但這條軌道已經在戰火中變形扭曲,或是被完全摧毀,每個人都不可能回到過去,他們只能固守尺土,假裝昨日重複,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恕我直言,夫人,您看起來快要成功了。”阿爾弗雷德不輕不重地說。
他的話換來了威廉明娜的怒目而視,那樣的表情反倒讓伊萬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阿爾弗雷德。
威廉明娜恨恨地瞪着阿爾弗雷德,像是要把他釘在牆上然後把他的身體打爛,只不過這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威廉明娜的雙手仍然被束縛着,而且那些傷痕令她甚是沒有擡手的力氣。她的腦袋依然昏昏沉沉,分辨美國人說的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了。
“我就要見到奧尼了。”許久,威廉明娜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幾個字。
她的回答着實讓人一驚。阿爾弗雷德立刻看向伊萬,推測的正确性再次被證明,而威廉明娜的反應也是絕佳的說明。但那也同時造成了遺憾,他們本可以一舉抓住關鍵人物,然後直奔敵人心髒,将奧伯龍帶回。但阿爾弗雷德也非常清楚,這不過是非常不切實際的妄想,光是處理幾個無名小卒就讓他們的腳步被拖住了,更不用說在西柏林漩渦中心的敵人。
終于,伊萬發問:“去哪裏?”
“……他們的巢穴。我是聽這些人這麽稱呼的,實際上我也不知道。”威廉明娜無力地說着,饑餓令她更加虛弱,而在她內心燃起的怒意與畏懼侵蝕着她的理智,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兩個人折磨瘋了,他們比之前綁匪要可怕得多。這些人追根問底,不擇手段,只需要完美的結果,全然不在意中途要犧牲多少人、要流多少血。
秘密世界中的面孔都是相似的,他們或許陣營不同、身份不同、愛恨不同,然而身處其中,你便會發現他們驚人的相似,仿佛是同一樂章中不同的部分,終究會回到那片陰翳之下,不知疲倦地毀滅牽涉其中的無辜者的人生。威廉明娜恰恰就是那被毀掉一生的人,她是受害者,卻執意要踏入這不屬于她的國度。
她所能說出來的只有那麽多,其他的意義不大。阿爾弗雷德為她解綁,将一包味道糟糕的軍用餅幹放到她的手裏,讓她補充一下體力。而威廉明娜眼皮沉重,之前的興奮與緊張化為烏有,她真正的表現得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哪怕是踏入房屋以外的冰天雪地之中也毫無知覺。
阿爾弗雷德不打算再問些什麽了,從某個方面來看威廉明娜确實是一無所知的。
威廉明娜說完這些話以後,便合上了眼睛,像是過度疲憊導致的昏睡,而她的眼球還在無意識地活動着,她很焦慮,根本無法讓自己輕松下來。這一場景多多少少會叫人産生一些奇怪的、好似無端而來的理解。阿爾弗雷德決定讓威廉明娜好好休息一下。他轉過頭去,用手勢和眼神與伊萬交流着,他們兩個人用這些不借助語言的方法交流似乎非常純熟了,已經可以大致了解對方的意思。那比聽對方蹩腳的俄語或是聽帶着口音的德語要舒服得多。
地板上暈過去的男人已經沒有逃走的機會了,俄國人決定留下來看守他們,而阿爾弗雷德提出要将威廉明娜送到中情局在西柏林的安全屋之中。伊萬對此毫無異議,也不想去美國人建立的安全屋看上一眼。他只是微微笑着,像是開玩笑一般地向阿爾弗雷德提議把這兩個男人帶回中情局的審訊室裏,而阿爾弗雷德不願再浪費資源審問兩個無名小卒,終于還是漫不經心地同意了伊萬提出的要求。
他們像是在分割戰利品,伊萬得到了兩名希特勒青年團的成員,而阿爾弗雷德獲得了接近神志不清威廉明娜,看上去彼此彼此,二者并無差別。
“你覺得我們還有下次機會嗎,凱斯卡?我是說,我們還能不能找到奧伯龍。”在等待同伴來接走自己時,阿爾弗雷德如此問伊萬。
伊萬看着窗簾外愈發明亮的天空——那其實沒有天空,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大氣和無數彌漫在空氣中的塵埃,城市陷入沉寂,而伊萬沒有很快地說話。他在等天亮後的光線照亮這一所房子的每一個角落,在黑夜裏進行徹底的搜查太過困難了,而白天是絕佳的時機,至少一時半會他是不會離開這一棟房子的。
他正借助微微掀開窗簾後露出的縫隙觀察這已經被封鎖了的威廉明娜的居所。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話以後,好像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我們和威廉明娜一樣,已經很接近答案了,只要沒有旁人的阻攔,很快就會找到奧伯龍的。不過,我們一定會遇到比現在還要多的多的障礙。我們的敵人數不勝數。”
“你這麽說話還真是讓人惶恐呢,凱斯卡。我一直以為我的敵人只有你。”
“我們是死對頭。這一點倒是正确的。”
“……把威廉明娜送回去以後,我會安排別人好好照顧她的。”阿爾弗雷德的話表面之下的意思不言而明,伊萬默契地沒有道破。不久以後他又轉變了話題,他預感日出時刻很快就到了,而一輛汽車已經悄悄停在了房子下面,避開了另一棟房屋的視線。伊萬提醒阿爾弗雷德該離開了,而阿爾弗雷德對他說:“你覺得我們還能找出多少個和希特勒青年團有關的人?”
“我想你說錯了,‘多少個’這個概念是錯誤的,安東尼同志。”伊萬先是用德語說,後來又換成了俄語,好像那樣說話的障礙會少一些,或者說他覺得那樣表大會更加通順:“一個人曾經,那也将會是,也永遠是那樣的人。在西柏林,你很難找到不是希特勒青年團的成員,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和希特勒青年團有關系,但是時代變了,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所以才舍棄了過去的身份。但實際上,他們一直都是希特勒青年團的成員,如果有一天希特勒卷土重來,就像百日王朝一樣,會出現數目龐大的支持者,而且那個數字讓人震驚。但那就事實。”
“你的理論錯漏百出,凱斯卡。這裏的人們都不一樣……比東邊要好得多。”
“随你怎麽想,我并不需要你的認同。這只是我們的觀點。”伊萬刻意地加重了“我們”這個詞語,還是用俄文,那并不是帶有敵意的做法,卻又憑空拉開了他和阿爾弗雷德距離。
他們之間的鴻溝本來就是清晰的存在而且無需證明的,阿爾弗雷德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這一點,他也從來不認為俄國人能夠多麽認同自己的想法,可他仍然熱衷于表達自己所接受的觀念,就像俄國人對自己信仰的無上崇拜一樣。
認同并非他們繼續合作下去的必需品,真正把他們牽扯在一起的是錯綜複雜的利益鏈和那個名為奧伯龍的男人的生死。等到一切結束以後,他們又會退回秘密世界之中,繼續各自為戰,扮演着敵人這樣惡俗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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