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趙嬛音已經看呆了。

這就是盛曦光啊,歷史三大美人之一,顏色傾城,讓人癡狂。

她以前就覺得她已經夠美了,如今盛裝打扮,才知她還能更美。

“陛下,身為太子側妃,坐于您身側,是否于禮不合。”得了秦順安的示意,一個禦史臺的人硬着頭皮起身進言。

秦順安眸色一淡,撇去一眼。

什麽叫是否,就是于禮不合,貪生怕死的廢物。

曦光擡起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去一眼。

那人便就怔了一瞬,險些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麽。

秦順安的眸色頓時一沉,戾氣橫生。

他的曦光,豈是這些人能看的。

秦枕寒站起身,步下玉階,伸手出去。

曦光訝然擡眼,對上了他溫和沉靜的雙眼,唇角輕抿,遲疑片刻,到底當着衆人的面放上了手。

親自将人扶上玉階,兩人落座,秦枕寒劍眉微擡,冷聲問,“哪條禮數說,她不可以坐在朕的身側?”

帝王的威儀撲面而來,禦史腰彎的更深,鬓角都被汗濕。

的确是沒有禮儀說過這一點。

也沒有人能束縛天子。他心中苦澀的想着,已經能遇見自己的結果。事到如今,只能奮力一搏。

“陛下,盛曦光乃太子側妃,往大了說,您與太子是君臣,往小了說,您二位是父子,您如此作為,實在是荒唐之至,定會導致千古罵名,陛下,三思啊。”

已經沒了回頭路,禦史只得豁出去,直接出席,跪在殿中聲嘶力竭的喊道。

殿中諸人看着,等待着天子的回答。

“你在威脅朕?”天子淡淡道,随着聲音,候在大殿兩側的黑甲禁衛軍擡步上前,铠甲作響,利刃出鞘。

滿殿霎時一靜,那禦史瞬間就癱在了地上。

若是內衛是皇帝手下的爪牙,藏在暗處的影子,那這些禁衛軍則是他手下的利刃。

刀鋒所指,無人可擋。

曦光睜大眼,有些驚訝的看向兩邊的禁衛軍,這些人剛才沒動的時候,她竟然沒注意到他們。

這就是皇室最精銳的兵士嗎。

這時,內衛上前,一五一十禀報了這禦史這些時日的動向。尤其點明了曾有來歷不明的人密談,要擾亂宮宴。

“哦,是誰?”秦枕寒似是滿不驚心的問了一句。

曦光下意識看向秦順安。

秦順安的雙眼一直注視着她,溫柔回了一個笑,可曦光早已經收回了視線。

她高坐殿上,坐在所有人視線的中心,卻若無其事,仿佛那禦史所說,與她無關一般。唯有一雙眸子,看向了身側的天子。

曦光遲早會離去,任這些人怎麽說,也影響不到她,可皇帝呢?

這禦史說的對,他這麽做,會導致千古罵名,她猜不透他做下這個決定時心中的想法,之前也未曾深思,如今被點醒,心中卻不由惴惴。

禦史瑟瑟發抖,衆所周知內衛出手,定有證據,如今說什麽不知名的人,不過是不想挑明罷了。

他不敢狡辯,直接認了罪,只道自己糊塗。

“拉他下去,擾亂宮宴,頂撞于朕,官降三品,再不得出入宮宴。”秦枕寒冷聲道,看了眼身側的曦光。

殿中諸人一驚,只是這樣?

依着這位皇帝往日的性子,這禦史官位肯定是保不住的,不止如此,性命也難以留下。可沒想到,今天竟然只是官降三品?

思及他說話時的那一眼,他們都忍不住看向曦光。

莫非是因為她?

那禦史大喜過望,正要謝恩,內衛已經飛快撲上前,捂了他的口往外攙去。

殿中諸人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天子早有準備,今日這一出,為的就是殺雞儆猴。

可比起這個,他們更加心驚內衛的存在。

有這些人在,朝中官員從上到下都難以安心,誰都猜不到,自己府上哪個人會是內衛成員。暗中一雙雙眼睛盯着他們,讓人片刻也不敢放松。

宴會開始,琴瑟聲聲,歌舞翩翩,歡聲笑語中,仿佛都忘記了剛才種種,一片和樂。

曦光看了一會兒歌舞,便有些煩了,和秦枕寒說了一聲,起身出去,準備在外面轉轉。

“娘娘,花園有株昙花今夜開放,不如過去看看?”一個不起眼的宮人笑着上前說。

一年一次的月下幽昙,曦光的确很感興趣,命人帶路過去。

誰知沒走幾步,就有人笑着過來說話,道,“盛姑娘,許久不見。”

曦光看去,認出來人是紀王府的郡主秦與柔,秦定思的親妹妹。

她們之前在趙嬛音那裏見過。

“原來是郡主,許久不見。”兩人之前也說過幾次話,秦與柔此人,心思機巧,進退有度,曦光感覺不錯。

秦與柔笑着過來,眼眸劃過跟在曦光身後的內衛眸色微動,她還記得剛才這些人直接說出官員隐秘的樣子。

而這樣厲害的人,如今也不過是尋常的跟在曦光身後罷了。

“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聽說有一株昙花,準備去看看。”

“哦?昙花,不知我可否有幸同去?”

曦光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什麽熱情的性子,比起同行,更願意獨身一人,不過也沒拒絕,只是淡淡道,“郡主客氣了,一起就好。”

“之前總想着和盛姑娘說說話,可總也尋不到機會,如今終于得見,您可莫要嫌我話多。”秦與柔溫聲說,親切自然,卻又不失恭敬。

“怎麽會。”

輕聲言笑中,兩人前行,誰知沒幾步,又有幾人過來言笑,正是其他幾位王女。

按理說,她們都是郡主,但除了秦與柔請封的早有爵位,其他的人都慢了一步,秦枕寒上位之後,從不曾理會這些事,她們來和曦光說話固然是為了家中的兄弟,也有自己的緣故。

依着天子如今的盛寵,若是能哄了曦光高興,再求她說說好話,說不定能得一爵位呢。

這些王女郡主們,在之前趙嬛音那裏時,鮮少理會曦光,沒想到她們忽然就湊了過來,她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了,只是安靜的聽着她們說話,再偶然迎上幾句。

果然,一切都不同了。

聽着耳邊人略帶讨好的聲音,曦光擡眼看了眼明亮的圓月,輕輕笑了笑。

衆星捧月中,曦光一行人行過蜿蜒的小徑,漸漸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眼前豁然一開,一座假山立在前方,上面一株昙花枝葉茂密,可更妙的是,它竟紮根石縫之中,順着假山生成。

綠葉捧着白色的花苞,點綴在假山之上,少了人工雕琢,多了些這宮中難得一見的野趣。

她們來的時間正好,昙花花苞輕輕翹起,然後慢慢綻放。

如玉般潔白的花瓣徐徐舒展開,盛着月色,曼妙動人。

“真是好看。”有人輕聲驚嘆。

曦光也不由點頭,安靜站在一側,心中惬意的等待這這株花的徹底綻放,可一道突如其來的腳步聲,卻打亂了這裏的平靜。

“曦光。”來人輕聲喚道,似乎帶着說不盡的思念。

秦與柔驚訝的看去。

太子?

聽到秦順安的聲音,曦光只覺陰魂不散。

“請你離我遠一點,或者,閉上嘴。”她頭也不回的冷聲說,不想壞了賞花的興致,可面上的笑意到底淡下。

“曦光,你真是好狠的心。”秦順安苦笑一聲。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整個人都消瘦下來,可剛剛出現在大殿之中的時候,曦光卻一眼都沒有多看。

這花也看不下去了,曦光轉身就走,一句廢話都不想和秦順安多說。

她忽然有點想念秦枕寒了。

要是他在這裏,秦順安就擺不出這幅故作深情的模樣,比起這個,她更喜歡看他滿眼痛苦和慌亂。

可笑的是,那痛苦不是因為她的冷漠不耐,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掌控她了。

秦順安對她,真的是愛嗎?

曦光第無數次的想,卻總也得不到答案。

前後兩輩子,她只有過一次感情,也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如何的。

但曦光總是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不要。

秦與柔等人匆忙跟上。

秦順安仍舊跟在後面,曦光總也甩不脫,走了好一會兒前面腳步聲起,是秦枕寒。

她心下忽然一松,厭惡散去,竟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陛下,”她柔聲喚道,眼見着來人的身影似乎頓了頓,面上更熱,強忍着把這出戲唱了下去,匆匆上前,說,“您總算來了。”

“怎麽了?”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略有糾結不知接下來該怎麽做,秦枕寒伸手攬住她的腰肢,溫柔問詢。

溫熱的觸感落在腰間,曦光耐住發軟的腰肢,很是不高興的說,“我正賞着昙花,太子非要和我說話,擾了我的興致。”

聞言,秦枕寒才挪開注視着她的目光,擡眼看向秦順安。

秦順安目光死死看着摟着曦光腰肢的那只手,眼睜睜的看着那只手輕輕一動,将曦光攬的更緊,忍不住上前一步。

“既然如此。”秦枕寒漫聲道。

秦順安腳步立時一頓,不由看向他。

“再過些時日,就是大晉立國百年,便讓太子去含光寺為國祈福吧。”秦枕寒不急不緩的說,低頭對着曦光笑,“這樣就不怕打擾了,昙花你想看随時都有,別不高興了。”

本來只是借機發揮,刺激一下秦順安,卻沒料到皇帝會這樣說,曦光驚訝了一瞬,立時笑道,“那就多謝陛下了。”

不管皇帝準備做什麽,她只管配合就是了。

反正他們的目的是同一個,那就是廢黜太子。

一衆王女們擡手掩唇,沒想到本來只是想和曦光熟悉一下,結果竟然能看見這一幕。

陛下為了不讓秦順安打攪曦光,竟然把人攆出了宮???等等,自古為國祈福,都是只有儲君能做的,意義非凡,這樣一來,豈不是會讓太子之位更穩?

有心思靈敏的人心中沉沉,見着陛下帶着曦光走遠,沒有耽擱,忙去尋了兄弟。

一場中秋宮宴,滿京皆知盛曦光的美名。

街頭巷尾都在傳頌着她的容顏,是如何的讓太子動心,又是如何的讓陛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從太子的身邊搶走。

第二日早朝,陛下下旨,命太子去含光寺為國祈福。

玉階之下,秦順安輕輕松了口氣,緊跟着面色就變得僵硬。

上面的旨意不停,除他之外,皇帝還點了在崇文館中表現最好的那三人。

殿中瞬時嘩然。

之前他們還對陛下重病的消息半信半疑,眼下看他動作這麽急,頓時就信了大半。

莫非是真的?

那他又選中了誰?

紀王之子秦定思,裕王之子秦定年,周王之子秦定虞。

三人都是聰慧沉穩的人,在學堂之中備受老師贊賞,也曾被天子誇贊,諸人心思輾轉,眸光各異。

秦枕寒面色不動,一如既往的淩厲漠然。

他将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最後看向面色僵硬謝旨的秦順安。

當了六年太子,他又學會了多少東西呢?

宮中,曦光制完藥,淨了手出去,往前面走去。

行到一半,忽然一陣竊竊私語聲在角落響起,本來也沒在意,直到聽見那句話。

“還用想,小平子指路引得娘娘撞見太子,陛下怎麽會留下他的性命。”

她腳步一頓,看了過去。

“去,把他們抓出來。”曦光面色平靜吩咐,心中卻有些茫然。

她分不清這些話中的真假,卻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該怎麽辦?

秦枕寒在她面前的沉穩溫和,又有幾分真假?

曾經,沒有露出真面目的秦順安何嘗不是溫柔敦厚的模樣,可結果呢?

曦光晃了晃,竟有些頭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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