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曦光下意識看向秦枕寒,秦枕寒笑了笑,她才道,“那就勞煩國公了。”

頓了頓,她輕輕勾起一個笑,很是生疏的說,“祖父。”

曦光說起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是有些別扭的,她從小只有一個師傅,後來又認回了燕靈璧,但也是熟悉許久才叫了一聲娘。

如今好好的,竟然多出了一個祖父。

“姑娘客氣。”見此,蕭世安也算稍稍放下了心。

他同意皇帝的提議,是出自忠心,但他也擔心曦光的性格不好,若是認下會為自己家引來麻煩。不過如今看着,倒也還好。

兩人說過幾句話,稍微熟悉了些,眼見着陛下将那姑娘帶在身邊一直看着人家,蕭世安也不是沒有眼力的人,起身告退走了。

一路回到了安排給自己的院子,蕭世安一進門,就看見了自家兒子和兩個孫子,顯然都正等着他。

“父親,可還順利?”世子蕭定陽上前一步問。

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眼下也很擔心這件事對自家的影響,若是能白得一個做皇後的表姑娘,那他也高興。怕就怕,還有什麽潛藏着的問題。

要知道,若是曦光以鎮國公府表小姐的身份登上後位,那以後,她和蕭家,可就是榮辱與共了。

蕭世安點了點頭坐下,就見兩個孫兒正看向他。

他一擡手,示意院中侍候的人都出去。

蕭定陽舒了口氣,沒問題就行,眼看着父親沒話要問,嫡長孫蕭雲微這才開口,說,“祖父,怎麽不見表妹,她的身體……”

除了父子二人和留下玉京的老夫人,蕭家其他人收到的消息都是盛曦光乃當初早逝的嫡小姐蕭梅清所出,只是身體弱所以自小被送到了神醫處調養,他們兄弟二人也不例外。

眼下見着他們都來了,可曦光遲遲不來,蕭雲微頓時有些擔心這個表妹的身體。

蕭世安沉吟了一下,曦光的面容,玉京勳貴大半都認識,陛下如此做,也只是想為她安排一個光明正大的出身,好封其為後罷了。

眼下蕭定陽不知,等看見人了,他自然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蕭定陽得了父親看來的視線,方才看向自己這兩個兒子,說,“那不是你們的表妹。”

蕭雲微和蕭雲清頓時看去,卻沒那麽疑惑。

他們早就對所謂的表妹之說心存懷疑,只是長輩如此說,他們也就聽了而已。

“父親您是說?”蕭雲微溫聲道。

蕭家祖孫三輩,蕭世安脾氣爆裂,蕭定陽寡言刻板,蕭雲微則溫和耐心。

沒辦法,有這樣的祖父和父親,他脾氣不好都不行。

“她是盛曦光。”蕭定陽直接說。

蕭雲微和蕭雲清頓時都驚了。

“盛曦光?”蕭雲微還穩得住,蕭雲清相較更沖動些,立時就失聲喊道。

蕭定陽點了點頭。

“這,”蕭雲微看向自家祖父。

“都是陛下定奪。”蕭世安拱手道,一雙虎目看向兩個孫子,說,“眼下告訴你們,也是不想你們之後露出了端倪,知道該怎麽做嗎?”

蕭雲微深深吸了一口氣,總算穩住了,溫聲說知道了,又扯了一把身邊還有些恍惚的蕭雲清,他才一個激靈回神,跟着點頭。

蕭家人說着話,另一邊,秦枕寒抱着曦光回去,眼見着懷中的人還蔫蔫的,心中更軟。

“怎麽不用膳?”他看了一眼,小蘭迅速去準備。

曦光靠在他懷中,說,“沒胃口。”

“先吃點,不然會不舒服。”秦枕寒勸她,曦光現在是絲毫都餓不得的,不然心中就會反胃惡心。

當然,也不能吃太多,只能适量。

被他這樣耐心哄着,曦光總算用了點。

鎮國公一行人的入住,讓這個僻靜的小院熱鬧了些,但也無人敢打攪這邊的院子。

這一整日,江州都熱鬧的不行,聖駕抵達,勳貴重臣伴随而至。

江州知州上奏,請辦盛宴,慶賀陛下的到來。

行宮那邊準了。

時間定在明日晚上。

衆人本就等着這一天,頓時都準備起來,而在這以前,一條消息震驚了全城。

時至上午,禦前總管常善親自帶着一行內侍從行宮出來,直接去了鎮國公府入住的院子。

禦駕駕臨行宮,本就讓無數人惦念,這個動靜一出,都不由看了去。

不說是江州的官員,便是随駕而來的玉京衆人,也都心中嘀咕,卻怎麽也猜不出是怎麽回事。

常善被府上的下人小心翼翼請到了鎮國公所在的院子。

也不多話,直接捧出一張玄色龍紋诏書,道,“聖旨到,命鎮國公上下人等接旨。”

鎮國公面容一肅,立即懂了他的意思,說,“去請姑娘過來。”

院中候着的嬷嬷立即動身,去了小院。

院中,曦光扯着身上的紅色衣裳,不解的看着秦枕寒,說,“怎麽想起來讓我穿紅衣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秦枕寒笑,整了整她鬓角的絹花牡丹。

花瓣薄如蟬翼,其蕊金黃,栩栩如生。

“好日子?”曦光只覺得他神神秘秘的。

正說着,外面周嬷嬷進來,笑着說,“姑娘,國公那邊有人來請。”

曦光看去,“請我?”

周嬷嬷點點頭,秦枕寒看着眼前紅衣如火,雪膚玉肌的曦光,微微笑着,說,“去吧。”

“你又做了什麽?”曦光立即恍然,明白這和今天有些奇怪的秦枕寒有關。

“去了就知道了。”秦枕寒不肯直說。

曦光看他,到底有些好奇,起身出去了。

那嬷嬷見着曦光,微微低頭,見不到絲毫異樣,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姑娘,便在前面帶起了路。

一路繞過回廊曲徑,鎮國公這次帶來的人大多是護衛和嬷嬷,只有寥寥幾個丫鬟,是伺候兩位孫少爺的。

眼下都在院中候着聖旨,等見到嬷嬷帶着曦光進院,繞過花木,頓時都驚住了。

遠山眉,含情目,嬌柔易碎,分明是一身華貴熱烈的紅衣,但穿在她身上,卻好似天邊晚霞,絢麗易散。

這樣的美人,就是她們府上的表姑娘?

“這就是貴府的表姑娘,真是好人品。”常善淡淡的神情忽然就笑了起來,起身誇贊,上前一步,隐約間竟好似帶着些許恭敬似的。

他這樣好似不認識她一般,曦光也就沒說話。

“曦光,來,這是常公公。”蕭世安哈哈笑了一聲,面不改色的說。

蕭雲微看了眼自家祖父,心中複雜。

看來自家祖父不是不會耐着性子婉轉行事,他以前只是不願意而已。

“常公公。”曦光就也叫了一聲。

“好,既然都到了,那就接旨吧。”常善說,看了眼曦光,又道,“姑娘身體不好,坐着就好。”

“對對對,曦光你身子弱,可不能累着了。”蕭世安忙到,讓嬷嬷扶了她坐下。

頓時,衆人彎腰屏息,靜候聖旨,曦光則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種種,總覺得有些別扭。

好像她坐在這裏很突兀般。

實際上,院中候着的一群人等都已經驚住了。

從沒有聽說過接聖旨還能坐着的?

不過再多的心思都影響不了做主的常善和蕭世安,玄色繡飛龍的聖旨展開,常善朗聲念了起來。

曦光聽了一半,忽然怔住。

這是一張封後的诏書,上面赫然寫着她的名字。

盛曦光。

抛去一衆華麗的辭藻和各種贊美,只有一個意思,封盛曦光為後。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如雷貫耳,頓時讓一衆不認識曦光的下人心中泛起了漣漪。

是巧合,還是?

“姑娘,接旨吧。”常善念完,将聖旨捧給了曦光,恭敬的說。

曦光失神中下意識伸手拿過,仍舊回不過神。

見着她單手接旨,有人心中一驚,卻見常善完全不在意,滿臉的笑容。

真是不容易啊,陛下籌謀許久,終于如願了,他心道。

“娘娘,雜家還有些事要和您說,您看?”接了旨,常善立即換了稱呼。

“那就去曦光院中說吧。”曦光擡眼看去,正要說話,蕭世安已經接到。

“好,好。”常善點頭。

這樣一說,曦光也沒意見,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看她如此,一衆下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可是禦前的大紅人啊,就算接了封後聖旨,也不能這樣散漫。可不管怎麽看,常善都沒有介意的樣子,反而笑呵呵的,亦步亦趨的跟在曦光身後。

莫非,這真的是那位?

還是說陛下移情……但天底下真的有同樣的名字,還都生的這樣好看的人嗎?

衆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能在心中不斷猜測。

一路回了小院,曦光擡眼,就見秦枕寒正含笑看來。

“你,封我為後?”她眨了眨眼,走到對方面前直接問了出口。

雖然早就聽秦枕寒這樣說過,可真的接道這封聖旨的時候,曦光還是不由恍惚。

秦枕寒,真的要娶她了。

“自然。”秦枕寒笑着将人攬進懷中,親了親她,說,“不是早就知道了?怎麽還這樣驚訝。”

“我,我就是,覺得不真實。”曦光捏着聖旨,輕聲嘟囔。

秦枕寒便就笑了笑,拿着她的手将聖旨展開,又看一遍。

“這些,都是朕親手所寫。”他道。

曦光便低頭看去,的确,都是他的字跡。

秦枕寒低聲一一将聖旨又在曦光耳邊念了一遍,方才輕笑,“現在可真實了?”

他聲音溫柔而低沉,這般娓娓道來,淡淡的癢意便好似從耳尖彌漫到了心尖,曦光面上有些熱,嗯了一聲。

秦枕寒又收好,重新放進了曦光的手中,擡頭看向常善。

常善一直候在一旁,見着陛下哄好了娘娘,立即上前行禮,面上忍不住有些激動。

等見過禮,他才說,“陛下,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秦枕寒點了點頭,對着曦光說,“曦光,朕該走了。”

曦光下意識攥緊他的衣裳,但秦枕寒到底是有自己的事情,她便又依依不舍的松開。

“好,你快些回去吧。”她讓自己笑了笑。

便是再怎麽不懂事,曦光也知道,秦枕寒離開南巡隊伍這麽長時間,定然是有些事情要處理的。

她粘人,秦枕寒無奈,可她懂事了,他又有些心疼。

“等中午你就可以去行宮了,朕在那裏等你。”他握着曦光的指尖,又說。

聞言,曦光才算高興了些,笑着說好。

秦枕寒仍不放心,仔細叮囑了她要好好休息,好好用膳,這才離開。

他混在送紙的隊伍中回了行宮,而常善親至鎮國公府上的目的,也很快傳了出去。

陛下欽封鎮國公府的表姑娘為後。

這個答案傳出去後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讓無數人都驚得直立起身。

等再三确定了這件事後,才有心情想別的。

比如,這所謂的盛曦光,與之前那位是何關系?

是本人,還是鎮國公度量着陛下的心思,尋得的替代者。他們之前可沒聽說過鎮國公府有什麽表姑娘。

玉京的勳貴想的是這些,江州的官員家女眷則是震驚了。

不是說一個落魄到投奔王府的表姑娘嗎?先說是鎮國公府的子嗣也就算了,又說是外室女,等到現在,怎麽又成了陛下親封的皇後了?

前段時間信了張寄雲的話,跟着說起流言的衆人已經開始慌亂起來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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