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偌大的房間在一瞬安靜下來, 足以讓他們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緩慢、勻長。
趙南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主要是沈沂說這話時表情很認真,與之前她在床上問後回答的那次,語氣完全不同, 沒了戲谑和調/情, 只是單純地表明自己的心跡。
這樣可信度更高些。
尤其他說——不止如此。
是不止喜歡麽?
更深一些?
趙南星不敢深究, 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
她頓在原地,良久, 心跳後知後覺地猛跳起來, 耳廓後開始蔓延殘紅,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回房間。”
說完轉身,可沈沂卻喊她:“趙南星。”
趙南星的背影線條都是僵的,不知該如何應答。
于是保持沉默,可不自覺聳立的雙肩透露出她此刻的緊張。
沈沂頓了下, 既然邁出了這步就沒再想往後退。
從前都是一步三/退,可現在,似乎沒什麽退的必要。
再退就要退出趙南星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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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沒想在這段時間說, 可如今話趕話趕到了這裏,沈沂便沉聲道:“我說認真的。”
“什麽?”趙南星佯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止喜歡你。”沈沂緩聲道:“是……愛。”
許是從來都不說這種詞, 沈沂在說的時候格外難以開口,也覺得晦澀。
這種詞在他的字典裏似乎從未被表達出來過,如今還是第一次, 他說完之後眼皮跳了下, 自己都覺得難為情。
同時跟趙南星隔着恰好的距離。
不遠不近。
既能讓趙南星聽到他的話, 也不會讓趙南星覺得被冒犯。
果然, 在說完這個詞後, 空氣都凝滞。
趙南星雖背對着他, 卻不太能接受這種話, 腳步往前都想逃回房間,腳趾在溫暖的棉拖鞋裏不自覺蜷縮。
也是壓住自己的本能沖動,她才繼續站在原地,但心跳已經亂了節奏。
兩個人在一起幾乎不談情,雖然結婚四年,卻都刻意避開了這種話題。
如今忽然被拿出來放在臺面上說,有種詭異感。
不過這詭異感并未持續太久,沈沂終是沒再讓氣氛尴尬下去,淡聲道:“我知道對你來說可能難以接受。可如果當初要和不愛的人結婚,聯姻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路。但是趙南星,我沒選擇那條路。”
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沈沂的尾音發顫。
平日裏溫和又有磁性的聲音在這寂靜空間裏響起,“剛結婚那年,我很快樂。”
哪怕趙南星總是忙到不見人影,哪怕他成天東奔西跑,被埋于材料之中,可每天去接她下班的日子是快樂的,晚上回來以後跟她吃飯是快樂的。
盡管她總會在飯剛熟之後睡着。
盡管她在他面前總是格外疏離,連吃飯都要AA。
盡管她總是不茍言笑,在他稍稍示好靠近時就躲遠。
但沈沂仍舊覺得快樂,因為能見到趙南星啊。
三年前的那次吵架,沈沂記得很清楚。
因為提起了在沙棠村的過往,沈沂便追憶:“你爸當初很寵你。”
只這一句話便點燃了趙南星所有的怒火。
再加上那段時間兩人工作都遇上了煩心事,便吵了幾句。
其實都沒有什麽傷人的話,但當晚趙南星搬去了次卧。
沈沂便知道,這麽多年來她是真的沒記得他,沒想念他。
一連幾日都沒見到趙南星的人影。
之後趙南星差點出意外,他照看了幾日後兩人關系有所緩和。
剛好宜海有更好的發展機會,種種原因疊加之下,他便選擇去了宜海。
三年時間,他有無數次想回雲京,卻總少了勇氣。
怕回來以後依舊是趙南星那張冷臉,除了在床上時,會有幾分不同。
也怕回來後趙南星會因為他而出事。
依舊是種種原因疊加,致使他三年沒怎麽踏足雲京這塊故土。
其實說到底,也還是怯懦。
沈沂有時會想,這樣就很好了。
跟趙南星結婚,過最普通平凡的日子,讓所有愛意都藏匿于日常之中。
趙南星不會動離婚的念頭,他們便這樣平淡地過下去。
可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
但他卻沒足夠的理由留下她。
“你離婚時說,兩個互相不喜歡的人結婚就是場錯誤。”沈沂嗓子發緊,說話聲音愈發低啞,卻格外好聽:“但對我來說不是。”
是那時他密不透風生活裏唯一的光亮。
他并不想跟趙南星說,那時他正處于什麽樣的境況之中。
但他只是想說,跟趙南星結婚不是錯誤。
是他做過最勇敢,最正确的選擇。
“你不必因為這場婚姻去自我否定。”沈沂望着她的肩膀,正無聲地聳動着。
在這種安靜的氛圍裏,壓抑多年的情感一旦開了口子,就像是洪水開閘,一洩千裏。
“你在這場婚姻裏,已經足夠盡力。”沈沂說:“剩下是我的問題。”
趙南星忽地回頭,一雙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的眼,“你為什麽不早說?”
她問:“為什麽要等離婚之後才說?”
沈沂的心被揪了一下。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忽地捏緊,指骨發出一聲脆響,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随後又松開。
沉默蔓延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良久,久到趙南星再次以為聽不見沈沂的回答時,沈沂驀地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些年我們之間到底在經歷什麽。”
這大概就是優等生的習慣。
遇事總要複盤。
趙南星問:“什麽?”
“不合時宜的錯過。”沈沂說:“還有不動聲色的逃避。”
那年沈沂本打算報考雲京大學,卻因為沈清溪臨時修改了他的高考志願,于是他只能去也是數一數二的宜海大學。
到底是不甘心,他還去雲京大學的校園裏走過一次。
繞遍了整個學校,也沒能偶遇一次趙南星。
從宜海畢業後,他本打算在宜海定居,可在研究生畢業之後,舒靜生病,他便回到雲京工作,依舊是忙忙碌碌的一年。
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染指家裏的生意,舒靜也有意無意地為他介紹聯姻對象,他也只是風輕雲淡的拒絕。
也是鬼使神差之下去了同學會,見到了趙南星。
久別重逢的感覺就像是喝下一整罐氣泡水,開心難以言喻。
但哪怕有那麽多同學起哄揶揄,說他們小學時關系很好雲雲,他們依舊表現得很疏離。
沈沂至今都記得,那天是他先跟趙南星搭了第一句話。
說的不是好久不見,也不是這些年過得好麽。
他只低聲誇了句:“你的裙子很好看,是阿姨做的吧。”
趙南星微怔,随後點頭:“是。”
那天晚上兩人并沒說幾句話,沒有無聊的寒暄和敘舊,也沒有對彼此這些年經歷的關懷。
但兩人始終挨得最近。
他記得,那天趙南星挨着他坐時,皮膚的灼熱快要把他燙傷。
說無緣,卻能在萬千人海中恰到好處的遇見。
但說有緣,卻還是離散了那麽多年,錯過了彼此最重要的時刻。
再重逢時,誰都不是當年模樣。
沈沂有太多難以言說的事,趙南星亦然。
于是沉默以待,把婚姻和生活都過成了一灘死水的模樣。
趙南星聽了他的話後沉默許久,随後硬着心說:“已經都因為逃避錯過,為什麽現在要說出來?”
“因為現在不想逃避了。”沈沂說。
“你進手術室的時候是什麽感受?”沈沂話鋒忽然一轉。
趙南星微頓,如實相告:“可能我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盡管知道手術成功率很高,也知道明天一定會醒來。
但躺在那裏被全身麻醉的時候,就會有這種感覺。
所以在那時告訴自己:醒來之後一定要為自己活啊。
不是活在別人的期待裏,也不為和任何人較勁。
單純地去成為趙南星。
只是改變仍舊需要過程。
她并沒在一天之內完成脫胎換骨。
“我那天在想,如果你真的去世了,我卻連一句喜歡你都沒說過。”沈沂說着輕扯嘴角笑了下,語氣風輕雲淡,“多遺憾。”
趙南星看着他,一副受了委屈卻不知該如何表達發洩的模樣。
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了隐忍。
即便覺得委屈,也都是吞咽回去,一個人消化。
時間久了,也就不會了。
趙南星有滴淚掉下來,落在地上。
“別哭啊。”沈沂回望她,目光是毫不遮掩的溫柔,與平日裏待人接物時的溫和不同,是從心底裏發散出來的溫柔和心疼。
他說:“你再這樣,我會想抱你的。”
但他并沒動,始終用那種溫柔的目光盯着趙南星看。
“但我們離婚了。”趙南星哽着聲音說:“你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有。”沈沂點頭:“離婚又不是生命的終點。”
趙南星:“……”
“我還沒死。”沈沂說:“還有機會。”
人生是以死亡為分界點的,并非離婚。
趙南星擡起手,指腹擦掉眼前的水霧,“然後呢?破鏡重圓?重蹈覆轍?”
這都是些什麽爛俗橋段?
“愛過又分開才是破鏡重圓重蹈覆轍。”沈沂的邏輯向來無懈可擊,一個律師的職業素養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我們可能只算,重新認識并了解,在此基礎上相愛。”
說到相愛這兩個字時,他壓低了聲音,依舊是覺得難為情。
哪怕決定往前邁一步,也覺得這步子跨太大。
其實也不算跨太大,這一步在他心裏早已演練了無數遍。
趙南星快要沉溺進他那雙溫柔的眸子裏。
隐隐作痛的腹部忽然提醒她,現在的她并不适合這種大開大合的情緒起伏。
可她卻控制不住。
她此刻特別想歇斯底裏地吼一場,質問沈沂為什麽不早點說?為什麽不表現出來?為什麽不能在婚姻裏給她一點點的勇氣?
可她更想質問自己,為什麽不能在愛情裏勇敢一點?
歸根結底,沈沂說得對。
他們都太怯懦。
沈沂怯懦,她比沈沂還怯懦。
“趙南星。”沈沂往前走了幾步,跟她隔着一步遠的距離,同時給她遞了一張紙。
趙南星拿過紙,還沒來得及放在眼睛上,就聽沈沂說:“所以跟這麽不勇敢的沈沂結婚,辛苦你了。”
趙南星的眼淚忽然決堤,濕透了紙巾。
沈沂的情緒亦沉浸其中,他往前一步,單手抱住了趙南星。
他啞着聲音說:“都說了,再哭我會抱你。”
—
直到進了發型沙龍,趙南星都沒完全回過神來。
她的情緒在兩個小時之內經歷了非常大的起伏,令她驚訝的地步。
但依舊沒說清楚。
沈沂只是跟她剖析了自我情感,也承認了喜歡她這一事實,但并沒說要追她或是要複婚。
就連擁抱也很短暫。
趙南星感覺自己哭得太丢人,在沈沂的懷裏也快喘不過氣來,于是推開他回了房間,平複了很久。
只是今天的所有消息給她的沖擊力都很大。
沈沂在說對她不止是喜歡時那張認真的臉,在趙南星腦海裏揮之不去。
但同時又跟另一種複雜的情緒交疊。
離婚是她提的,不喜歡也是她說的。
如果現在又跟沈沂成為這種互相告白的關系,好像……哪裏不對?
趙南星覺得這些事都太奇怪。
在醫院聽席晴那麽分析是一種感受,但到了真經歷時,又是另一種感受。
趙南星在卧室裏平複很久以後,依舊沒把所有的事情理順。
感情不是數學題,沒有絕對答案,所以對她這個理性思維的腦子來說,理順這些事情格外困難。
于是她決定先染發。
趙南星哭得鼻子都有些紅,出卧室門時沈沂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是她前段時間從書房的書架上随手抽的一本《刑法學講義》。
并沒翻閱幾頁。
她見到他手裏的書,略有些尴尬,畢竟是未經沈沂同意就翻閱了他的書,于是先道歉:“抱歉……”
“什麽?”沈沂問。
“我那天無聊拿來看的。”趙南星在這種小事上能做到泾渭分明:“沒跟你說。”
“沒事。”沈沂把書合上,“放在這個家裏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的。”
趙南星一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雙清澈的眸子裏透露出——那你呢?
沈沂站起來,颀長的身形,優越的身材比一覽無遺,聲音輕佻,似是已經從之前的“沉痛剖析”中走出來,“包括我。”
趙南星:“……”
她沒接沈沂的話,岔開話題道:“我想去染發。”
“我陪你。”沈沂說。
于是,他便開車載趙南星到了這家看上去就很豪奢的發型沙龍。
有一位看上去就很時尚的發型師見到沈沂後,笑着迎過來:“沂哥,換個發型?”
“不是。”沈沂站在趙南星身旁,指了指她那一頭黑色的秀發:“給她染個顏色。”
發型師看向趙南星,眸光一亮,直白地誇贊:“很漂亮,要染什麽顏色?”
趙南星有些猶豫。
沈沂忽地提議:“紅色怎麽樣?”
“有點土吧……”趙南星皺眉。
雖然她倒是很想要個張揚的發色,但更傾向于紫或者藍。
“怎麽會?”發型師把店裏的色卡拿出來,給她指了一款橘色調的紅,“你皮膚白,染這個顏色會很漂亮。”
趙南星仍在猶豫,沈沂便拿過色卡随口問了句:“有什麽和紅色比較配的顏色嗎?”
“沂哥,想嘗試情侶發色?”發型師揶揄。
沈沂沒正面回應,只說:“藍色?”
“紅配綠……”一旁的趙南星低聲插嘴。
發型師一怔,随後點頭:“倒也是沒錯。”
沈沂皺眉:“綠色好看,但有點不吉利。”
趙南星:“……”
她詫異:“你不會真要染吧?”
沈沂說得模棱兩可:“我從來也沒試過染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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