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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沂把這一缸死魚拍照發給程闕看。
估計程闕忙着哄人, 沒時間看也沒時間回。
不過好歹是程闕送的,他這麽做也算是給人一個交代。
正當他思考要如何處理這些魚的屍體時,手機微震。
趙南星問:【要睡覺了嗎?】
沈沂手指懸在屏幕上, 片刻後回:【還早。】
趙南星:【不困?】
沈沂:【不是。】
沈沂從魚缸外找了個角度拍照發過去, 【昨天程闕送的魚, 剛發現都死了。】
趙南星:【花鳥市場賣了病魚?】
沈沂:【不是。昨天活蹦亂跳的。】
趙南星:【……那現在要怎麽辦?】
沈沂:【你先睡,我去給它們辦個葬禮。】
趙南星:【……】
趙南星心力交瘁一整天, 也确實累, 匆匆給他發了句晚安便沒消息。
沈沂從房間裏找了黑色的塑料袋,又戴上手套把這些魚撈進塑料袋裏,拿了一個喝完水的瓶子灌了小半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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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完這些以後,他房間裏都漫散着一股死魚的腥臭味。
他打開窗晾着,眉頭微皺。
最終還是忍不住, 逃也似地出了房間。
家裏依舊悄無聲息,跟随着夜晚變得安靜。
沈沂獨自一人打開門去了後花園。
這裏有一塊他的秘密基地,埋葬了不少生靈。
舒靜喜歡花, 家裏也不缺錢,沈崇明經常讓人從國外空運新鮮的花回來, 栽到後花園裏。
一年四季都是絢麗多彩,看上去跟春天似的。
而這一片是從來不種花的。
從沈沂回來以後便如此。
那年他剛回來不久,在後花園坐着發呆, 結果被一條蛇咬到腳腕, 幸好那條蛇沒毒。
不然他此刻應該已經投胎了。
後來也沒查出來那條蛇是從哪裏來的。
分明在沈沂回來以前從未見過這種生物。
那條蛇便被沈沂親手埋在了這裏, 那時他臉色蒼白, 卻揚着讨好地笑:“再怎麽樣也是條生命, 把它埋了吧。”
也是這樣, 他戴着手套安靜地埋了那條蛇。
他猜測, 可能是他埋蛇的表情太過陰翳,以致于後來有很長時間連沈崇明都沒有對他大聲說過一句話。
雖然現在依舊是那個脾性。
從那之後,舒靜便把這一塊給他辟出來,不讓人踏足,也不種花栽草。
這裏還埋過沈沂撿來的流浪貓,別人送的兔子,收到最喜歡卻碎掉的生日禮物……
逐漸地,成為了“墓地”。
埋葬的不僅僅是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還有沈沂一直以來被禁锢的靈魂。
兔子死的時候他讓舒靜去做過屍檢,最終确定是意外死亡。
沈沂這次還和以前一樣,從灌木叢裏找到小鐵鍬,在夜黑風高時挖坑,塵灰被風卷起來飄向遠方。
與此同時,樓上。
沈清溪正端着一杯牛奶站在窗邊往下望,表情陰翳。
幫傭敲門,沈清溪喊了聲:“進。”
“小沈總。”幫傭進來後低聲說:“您放心,都處理幹淨了的。”
沈清溪點頭:“做得好。”
幫傭又問:“二少的房間裏有一份企劃書……您看需要給您複印一份嗎?”
“不用。”沈清溪皺眉:“吩咐你做,你再做,不要擅自出手。”
“好的。”幫傭蹑手蹑腳地出門。
而站在窗邊的沈清溪把牛奶放在窗臺上,從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
青灰色的煙霧袅袅飄于空中,他的眼神裏充斥着複雜。
那種複雜包含着不甘、讨厭、無奈,以及一絲悲涼。
良久,後花園裏的人停下揮舞鐵鍬的動作,他拉上窗簾,把煙蒂扔進牛奶裏,轉身離開。
而此刻,沈沂目光傾斜往上四十五度,剛好看到這間亮着微弱光亮的房間,鄙夷地勾起唇角。
還說不是他。
沈沂把裝魚的塑料袋放在一旁,把剛才從花叢裏摘的一支百合扔了進去。
又一次把土蓋上,假裝埋了。
隔了會兒,他确定自己沒再感受到那道灼烈的注視目光後才把黑色塑料袋全部揣兜,和特工接頭一樣,佯裝無所謂地往外走。
一路走到車庫,這次直接開了自己的車。
一上車他就把外套全部脫下來扔進後備箱裏,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衫。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喊司機把他送到[願]。
連家裏的司機一上車都聞到了一股魚腥味,忍不住皺眉問:“二少,您是下海了麽?”
沈沂輕笑:“昨天買的魚死了,剛去埋了。”
司機一怔,頓覺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
“沒事兒。”沈沂摁下車窗通風,看似随意道:“早就習慣了,畢竟在這個家裏我一直這樣。”
“二少,您別多想。”司機安慰他:“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命數……”
“李叔,我沒事。”沈沂說:“這件事你別告訴我爸,不然他又要多想了。”
李叔也是家裏的老司機,前些年一直為沈崇明開車,是沈崇明很信任的人。
哪怕他現在腿有些毛病,在家裏休養,卻也頗讓沈崇明器重,屬于是沒事兒還會找他下下棋的程度。
李叔便道:“沈總知道了心疼您還來不及,怎麽會多想?而且能多想什麽啊,不過是幾條魚死了。”
“我克星呗。”沈沂笑,聽着都有些悲傷:“跟我挨得近的,都沒什麽好下場。今晚我哥都這麽說,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但我不想讓爸多想,他本來就不喜歡我。”
沈沂這番“茶言茶語”讓老李不知該如何是好,連嘆了三聲氣,最後也沒顧着答應沈沂,而是道:“小沈總怎麽能這麽說呢?”
“沒事的。”沈沂繼續自由發揮:“習慣了。”
“這種事可習慣不得。”老李說:“您要是受了委屈,也得跟沈總說。他雖然對您嚴厲,但打心眼裏疼你。”
沈沂:“……”
沈沂都想回問他一句,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此刻他還是那個受了無數委屈卻不敢說的小可憐。
他把這人設維持了半小時。
直到老李離開[願]。
老李離開前還在安慰他:“您往後養那種耐養的,仙人掌也挺好。”
沈沂:“……”
沈沂在他沒看見的地方抽了下嘴角,“好。”
司機老李是個很樸實的人,沈沂也正是看中了他這點。
一直以來,他都有暗中照料沈沂。
之前沈沂還不小心聽到他跟沈崇明說:“二少可聰明了,您也得多分些心思在他身上。都是同樣的兒子,太厚此薄彼了不好。況且二少長得那麽好看,人又讨喜,您真是好福氣。”
沈崇明在那天後對他的态度好了一段時間。
不過好景不長,後來沈清溪去參加奧數比賽得了少年組金牌,全家的焦點就又到他身上去了。
沈沂沒想過利用老李,他當時只想随便找個人人把他送過來就行。
結果剛好碰到了睡不着散步的老李,還要熱心地送他。
只能說這一切上天都在為他鋪路。
沈沂一直很相信一個不太正規的定理——運氣守恒。
就是好運氣不會在你身上太長時間,壞運氣也不會在你身上太長時間。
人的前半生如果太過順利,後半生可能就會有很多壞運氣。
沈清溪那順利登上金字塔頂的人生不知揮霍了多少好運氣,也該到頭了吧?
這個定理在沈沂這兒是宛若能量守恒定律一樣的存在。
沈沂拎着外套進了[願],如他所料,程闕并不在。
[願]裏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各個包廂都還在肆無忌憚地過夜生活。
沈沂剛進包廂沒幾分鐘,約的人就如約而至。
做刑律這麽多年,人脈還是積攢了一些。
他把死掉的魚和那瓶水悉數交給對方,并初步說了自己的判斷,希望對方能找一下魚的真正死因,同時化驗一下那些水的成分,看有沒有致死物質。
對方利落地應答,陪他喝了一杯後又離開。
而沈沂就以這樣的狀态在包廂裏坐了一晚。
分明仗才開始打,他就有種筋疲力竭的感覺。
真的太讨厭算計人了。
尤其是要算計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
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和惡心。
淩晨六點多,朝陽緩緩升起,将這座城市照得溫暖起來。
而[願]的熱鬧暫緩。
程闕給沈沂回了消息過來:【恭喜啊,釣到魚了。】
沈沂:【嗯。】
而他癱坐在沙發上,像是昨晚再一次把靈魂埋葬了一部分一樣,毫無生氣。
就像很多年裏無數個獨處的夜裏一樣的狀态。
金黃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晃得他眯了眯眼,甚至沒力氣擡手遮一下。
正當他思緒神游的時候,手機微震。
趙南星:【要不要一起吃早飯。】
那些神游的思緒在一瞬聚攏,沈沂戳着屏幕:【去哪?】
趙南星:【你想吃什麽?】
沈沂:【不知道。你呢?】
趙南星:【沒想到……但你不是要上班嗎?去你公司樓下吃?】
沈沂:【要跟我哥一起去,還是不讓你倒胃口了。】
趙南星:【……】
“趙南星拍了拍你。”
屏幕上忽然跳出這麽一句話,沈沂怔了片刻,爾後道:【要不要吃灌湯包?】
趙南星:【好啊,我直接過去?】
沈沂:【我去接你。】
趙南星:【早高峰,你上班要遲到。】
沈沂:【那也要接。】
趙南星:【……行。】
幾秒後,趙南星:【開車小心。】
沈沂發了個ok的表情包。
陽光越來越炙熱,昨天的傾盆大雨似乎全部停留在昨天。
這一周似乎都會是好天氣。
沈沂幾乎滿血複活地蹦起來,直接從程闕衣櫃裏挑了件最新款,一身休閑裝,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出門。
跟從來沒約過會的青春期少年一樣。
連去的路上,車載音樂都在放——
[甜甜蜜蜜的暧昧
在熱戀的季節]
—
沈沂和趙南星一同吃了早餐,沈沂又把趙南星送回去,這才回家。
回家時大家正在吃早飯,沈崇明和沈清溪都是西裝革履,只有他穿着一身休閑裝,跟個青春洋溢的大學生一樣。
沈崇明看着不由皺眉:“你又跑去哪兒鬼混一晚上?還穿成這樣,你确定今天要去公司報到?怎麽?是要跟剛畢業的學生一樣做實習崗?”
句句帶刺。
沈沂聲音淡淡的,“房間一股魚腥味,睡不了人。”
“哪來的魚腥味?”沈崇明問。
“剛買的魚死了。”沈沂說。
“你從小就這樣。”沈崇明冷聲道:“養什麽死什麽。”
沈沂:“哦。”
說完以後就上樓換衣服。
而樓下舒靜拍了下沈崇明的胳膊:“你說那些做什麽?”
沈崇明皺眉:“你就是太慣着他,慈母多敗兒。你看他對我的态度。”
“那還不是……”舒靜欲言又止,嘆了口氣道:“他心裏有怨,你多讓着他。”
“我對他已經夠讓着了。”沈崇明說完後看向沈清溪,表情嚴肅:“KMN的項目你做的很好,但別驕傲。新計劃書我看了,有失水準。”
飯桌上的氣氛一瞬冷下來,沈崇明擦了擦嘴起身。
沈清溪謙卑道:“知道了,爸。”
“清溪。”沈崇明斜睨了他一眼:“路還長着呢,目光要放長遠。依照你現在的能力,我什麽時候才能放心把遠牧交給你?”
一句話說得沈清溪臉色微妙,卻也只低斂着眉眼道:“爸,我會繼續努力的。”
“你別這麽嚴苛。”舒靜在一旁打圓場,“咱們清溪已經很棒了,年紀輕輕就能拿下KMN的項目,你非得讓他做到什麽地步才滿意啊?”
沈崇明的氣焰頓時被削弱一半,“替小的說完替大的說,不知道還以為我把他倆怎麽了。”
舒靜嘆氣:“你就是自己太優秀,把兩個孩子逼得太厲害。”
“他們能做到。”沈崇明說:“沈清溪以後要擔這麽大的公司,他得有能力,能負責。”
舒靜還想說什麽,沈清溪在桌下捏了下她的手腕,出聲道:“謝謝爸的教誨,我會更努力的。”
“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沈崇明無奈:“我都聽膩了。”
此刻沈沂剛好從樓上換完衣服下來,銀灰色西裝穿在他身上十分凸顯氣質,淡淡地喊了聲:“走不走?”
不帶任何主語,卻也知道是在喊誰。
沈清溪起身:“來了。”
—
沈清溪和沈沂在車上相顧無言。
沈清溪忙着看股市浮沉,沈沂則刷一些無聊的app,那些放在平常他根本不會點開的app。
沈清溪偶然瞟到他屏幕,低聲說了句:“既然要進公司,就好好做,別辜負爸的栽培。”
“你确定讓我好好做?”沈沂關掉手機,指腹摩挲着手機屏幕,似笑非笑:“要多好?”
沈清溪皺眉:“進公司是你自己提的,別丢人。”
“要是我好好做的話。”沈沂忽然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怕遠牧沒你的位置。”
沈清溪啪地一揮手,把他推開,面容冷厲。
“沈沂,你未免太自信了些。”沈清溪說。
沈沂勾唇:“沒辦法,我從小就很聰明。”
“我并不比你差。”沈清溪說。
“所以這才是你針對我的理由。”沈沂緊靠着另一邊車門,手機一角輕輕落在腿上,似是做個局外人審判他。
沈清溪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冷聲哼道:“我有什麽好針對你的。”
他說:“各憑本事。”
“那我就不客氣了。”沈沂說。
沈清溪:“随意。”
之後車內陷入了更加冷淡的沉默。
—
進入公司後,沈沂獨自去人力資源部報到。
HR看到他的資料後,恭敬地把公司的規章制度遞過來,親自送他到法務部門口。
沈沂對此見怪不怪,不過還是禮貌道謝。
HR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而沈沂還給她備了一份薄禮。
就是超市裏59.9買的小糖果禮盒,即便如此,也很有心。
HR對他贊不絕口,跟法務部的人碰面時仍舊在誇。
而法務部部長只掃了他一眼便道:“久仰大名。”
HR一副“你真上道”的表情看向對方,結果只聽對方說:“你之前的法庭視頻我看了很多遍,确實很适合法庭。”
言外之意不懂他為什麽要來這裏。
而HR見兩人談起了工作,自覺離開。
沈沂則輕描淡寫地回答:“沒誰規定人只能有一重身份吧。”
“但我聽聞你從君誠辭職了。”對方道:“很可惜。”
“許學長,看來我家公司虧待你了是吧?”沈沂呷着笑道。
許察搖頭:“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恭喜升職。”沈沂朝他伸手,爾後兩人碰肩,“學長,好久不見。”
許察是沈沂大一時就認識的學長,當時許察已經研三。
兩人雖年齡相差較大,但還挺有共同語言,一來二去,就那麽認識。
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沈沂才知道許察在遠牧上班。
前不久,還升任了法務部國際組的組長,算是年少有為。
許察輕笑:“确實想不到,新來的空降兵竟然是你。”
“沒辦法。”沈沂說:“你們是不是已經打算排擠職場新人了?”
“沈沂?!”不遠處傳來一道震驚的聲音。
沈沂望過去,一道粗壯的身影徑直朝他飛奔而來,惹得這棟樓都在顫。
“真的是你啊!”張觀高興地繞着他轉了一圈:“你怎麽會來這裏?以後要來這裏上班了麽?咱們還能繼續當同事?太好了吧。我當時離開宜海,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
沈沂:“……”
沈沂見到了老朋友,心情甚好。
一上午在公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優待。
組裏也有女同事,皆成熟優雅,見到他後還驚呼:“早就聽說有位律師,不僅長得帥,官司打得還好,今天竟然見到了。”
“不僅如此,還是富二代。”有人揶揄。
沈沂插嘴:“準确來說是三代。”
從他爺爺那代,他家就挺富的。
之後又在他爸這個“建築天才”“商業奇才”的手裏,商業版圖擴大了幾倍。
中午沈沂請大家吃飯,席間聊得格外熱鬧。
而沈清溪剛好出外務,回來時見他被衆人圍坐在中間,說說笑笑。
助理低聲向他報告:“二少去了以後和大家相處的很融洽,其中有一位還是二少在宜海的同事,以後應該會很順利。”
沈清溪手中的咖啡晃了晃,低聲道:“不用管。”
助理問:“需不需要提供一些……”
後邊的話沒說出口。
沈清溪冷聲:“你也覺得我不如他?”
“沒有。”助理立刻道:“二少跟您本來就是不同領域。”
“那還管他做什麽?”沈清溪疾步往回走,沒再看沈沂那兒,“做好自己的事。”
助理低頭應是。
就在他離開之後,沈沂目光投落過來,順勢喝了口水。
“看什麽呢?”許察問他。
沈沂這才收回目光,搖頭:“沒什麽。”
許察:“你剛才的眼神像狐貍。”
“不是。”張觀在低頭扒飯的空隙補充:“是像獵人。”
許察總結:“二者皆有,反正不懷好意。”
沈沂挑眉:“有那麽明顯?”
許察搖頭:“不過熟悉你的人還是能看出來。”
“那我盡量收斂點兒。”沈沂開玩笑地說。
沈沂的職場生活一直很愉快,大抵與他從很久前就學會了僞裝自己融入集體有關。
他的性格在職場裏很讨喜,無論前輩後輩都願意跟他做朋友。
但于他而言,都是泛泛之交。
他也會把每一個泛泛之交照顧好。
只是比較累罷了。
不過來這兒以後沈沂并沒刻意去搞人際關系,随遇而安倒也有點樂子在。
一下午桌上零食就沒斷過,張觀時不時就給他扔點兒,還有辦公室其他的同事。
并沒有因為他是這家公司老板的兒子而對他優待,是因為他以前的成就。
還有人找他給朋友要了簽名。
沈沂都詫異:“我簽名有什麽用?”
“我朋友特崇拜你。”對方說:“他剛畢業,還在律所實習,最大夢想就是進君誠,結果你跑了。”
沈沂:“……”
他啞然,“我倒不知道自己這麽厲害。”
也是從大家席間七嘴八舌的閑聊中,他才知道原來那場無罪辯護案的傳播力度那麽廣。
而沈沂的名字也成為了一個标志。
還有人問他:“你真不回去當律師了?”
言辭間都是惋惜。
沈沂聽得都一怔,最後莞爾,“再說。”
敷衍着回答這個問題。
他并沒有要争公司的打算,來這裏一切都有目的。
往後應當還是會回到法庭,做自己熱愛的事。
入職之後,他的時間幾乎沒空下來過,倒也緩解了無聊。
下午四點,沈清溪的助理過來喊他,他陪同沈清溪一起去機場接KMN集團的老總和他女兒。
沈沂在這中間并不需要費神,充當背景板就行。
KMN的總裁Kelly是出了名的寵妻寵女,她女兒Venus今年二十歲,出落得亭亭玉立,能力也很強,目前已經創辦了一家彩妝公司,産品風靡歐美圈,暢銷海內外,以小投資獲得了大回報。
沈清溪和對方全英文交流毫無壓力,在介紹到沈沂時說了他的職業,并未介紹他的來意。
沈沂也不知道自己跟來幹嘛的,反正能氣沈清溪就行。
吃飯地點選在了雲京最豪奢的飯店,沈清溪席間和Kelly聊得十分投機。
沈沂就坐在那兒玩手機,還給趙南星發消息:【吃晚飯沒?】
趙南星:【剛吃,你呢?】
沈沂:【還沒。】
趙南星:【很晚了。】
沈沂:【菜在桌上,我不能動筷。】
趙南星:【why?】
沈沂:【一些酒桌陋習。】
趙南星:【……】
沈沂又問:【今晚值夜班開車還是打車?】
趙南星:【想開,但又覺得累。】
沈沂:【那你打車吧。】
趙南星:【?】
沈沂:【明早我去接你。】
趙南星:【……】
沈沂飛快戳屏幕:【還想跟你一起吃早飯。】
他在這邊開小差,話剛發出去就聽見有人用英文問了句:“Do you have a girlfriend?”
沈沂側過臉,只見金發碧眼的Venus正直勾勾盯着他看,他微怔片刻。
而Venus還當他是聽不懂英文,于是用蹩腳的中文說:“我喜歡你。”
沈沂:“……?”
“你要做我男朋友嗎?”Venus問。
沈沂想都沒想,用正宗的英文回答:“No,I love my girlfriend。”
Venus臉一紅,“Your voice sounds good。”
沈沂:“……”
沈清溪則在一旁道:“我弟弟前段時間剛離婚,目前應該是單身。”
沈沂:“……?”
沈沂也不知道這位小公主看上了自己什麽,總之後半程的飯局Kelly有點針對他,一直要和他碰杯。
沈沂晚上沒吃什麽東西,但因為KMN項目确實屬于遠牧集團這幾年來最重大的項目之一,他也不好拂了Kelly的面,便一杯接一杯地喝。
Kelly的酒量很好,沈沂平常也喝酒,但向來有度。
跟Kelly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更何況晚上點的酒度數都很高。
在他微醉時,Venus還湊過來問:“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我看上你了。”
沈沂不解:“你看上我哪點?”
“長得好。”Venus說:“我還沒見過你這麽帥的華人。”
沈沂:“……”
改天去整個容算了。
沈沂婉拒:“多謝擡愛。”
Kelly對于他這個行為很滿意,但又不滿意,所以拒絕熱絡地跟他喝。
兩瓶洋酒喝下去,沈沂實在受不住,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Kelly卻拉着他,“小沈總,我們投緣,來再喝一杯就讓你走。”
沈沂:“……”
沈沂盯着那快要冒出來的酒,端起來一皺眉喝完。
他的胃已經隐隐作痛,匆匆離席。
去了趟衛生間,沈沂的胃痛并未緩解,酒喝得太多,整個人也暈乎乎的,但不可能放縱自己醉倒在這裏,于是先給程闕打電話報了地址,讓他盡快過來。
他又在手機上設置了半小時後的鬧鐘定時。
這會兒要是回去,依舊免不了被一頓灌。
沈沂幹脆站在窗前醒酒,點了一支煙。
孰料剛抽一口,胃就像是痙攣了一般,疼得厲害。
他掐滅了煙,整個人都靠在牆壁上借力,那劇烈的疼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錘子在敲他的五髒六腑一樣,即便靠着牆也疼痛難忍,他正要給程闕打電話,號碼摁了一半便暈倒在地,還聽見有人喊:“先生,先生。”
……
趙南星重新回到醫院,今晚和她一起值班的不止有規培生,還有被分來急診的徐嘉樹。
複職後的辦公室桌上擺了兩束花,都是徐嘉樹放的。
“一束是周悅齊送的。”徐嘉樹說:“一束是你的學生們送的。”
“謝謝大家。”趙南星換上白大褂,“走吧。”
回到急診科就像是又回到了她的戰場一樣。
休息了一個月的她此刻也算滿血複活。
不過今晚并不算忙。
趙南星帶着人去查房。
剛查完房出來,就有人喊她:“趙醫生,從悅華盛筵送來的病人,救護車還有三分鐘抵達醫院,初步判定是飲酒過量,還可能伴随着急性胃病。”
趙南星匆忙趕過去,在趕過去時還在想,沈沂今晚也在悅華盛筵。
不過應該不是他。
沒等一會兒,救護車便抵達醫院。
趙南星嚴陣以待,下一秒卻看到了奔跑而來的沈清溪,她的目光立刻落在推車上——沈沂。
沈沂臉色發白,額頭冒着豆大的汗珠,眉頭緊鎖,但并沒失去意識。
他半睜開眼,伸手虛弱地握住趙南星的手,做口型道:“別、擔、心。”
趙南星一時失神,直到有人喊她:“趙醫生。”
她這才回過神,感覺眼前水霧蒙蒙,擡手擦了下,竟然是眼淚。
而徐嘉樹繞過她徑直跟着進了病房,“我來吧。”
趙南星顫着聲音說:“沒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去忙你的,我來吧。”
很多年前,她曾說,要是有天我當醫生,肯定不會讓你疼的。
卻沒想到,童年戲言會在某一天成真。
趙南星看着他,努力調整心緒,冷聲道:“沈沂,好好睡一覺。”
沈沂忍着疼,尾音都帶顫:“嗯?”
“睡一覺醒來就好了。”趙南星說。
“行。”沈沂聞言安靜地閉上眼,嘴角微揚。
趙南星轉過身,伸手捶了兩下自己的心口,然後換上新的手套,聲音一如往常,“安排洗胃。”
……
徐嘉樹站在門口看了幾分鐘,忽然覺得以往還是小看了趙南星。
這個女人擁有一顆極其強大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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