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沈清溪狠狠地剜了趙南星一眼, 怒氣沖沖離開病房。
像個失控的瘋子。
在他走後,病房陷入了沉寂。
良久,趙南星才緩緩出聲:“這件事和他有關?”
雖是疑問語氣, 但已經有了幾分肯定。
沈沂輕呼出一口氣, 聲音不複剛才的強勢, 變得溫和:“應該。”
“你家的關系很奇怪。”趙南星坐到他床邊,測了一下他的體溫, 又擡眼看了下點滴, 一瓶快要滴完,便站起來在一旁等着換新的,“沈清溪這個人也很奇怪。”
“矛盾吧。”沈沂說:“他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人。”
趙南星搖搖頭,“他有點刻薄。”
沈沂:“……”
沈沂的沉吟聲讓趙南星以為自己用錯了形容詞,“怎麽了?我說錯了嗎?”
“沒有。”沈沂評價:“很精準。”
沈沂輕笑:“現在沒勁兒, 等哪天再給你講吧。”
“沒有要聽的意思。”趙南星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不知道。”
“但你眼裏全是好奇。”沈沂說。
趙南星:“……有這麽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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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沂點頭。
趙南星确實是好奇,尤其在詢問徐嘉樹之後。
徐嘉樹說得雲裏霧裏, 所以她想知道沈沂在沈家處于什麽樣的境地。
她原來只以為沈沂是因為病弱才不受父母喜愛,并且以沈清溪霸道的性格, 不喜歡這個年幼的弟弟也屬于正常,但現在看來,不止于此。
沈沂側過臉, 目光落在窗外, 臉上有幾分落寞。
隔了會兒, 他才問:“那個人被送到哪了?”
“警察局。”趙南星說:“我做過筆錄, 等晚些時候警察應該還會來找你。”
“吓到了沒?”沈沂問。
趙南星想嘴硬說沒有,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低聲嘆口氣:“差點吓死。”
沈沂聞言輕笑。
幾秒後,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對不起啊。”
目光在半空中彙聚,趙南星幫他換上新的點滴瓶,聲音沉悶:“謝謝你擋在我身前。”
沈沂專注地盯着她。
趙南星說:“但是下次不要了。”
這樣會讓她很內疚。
“都說了可能是沈清溪的陰謀。”沈沂說:“不應該是我跟你道歉麽?”
趙南星抿唇:“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我這裏有縫隙,他不會這麽鑽空子。”
“所以你還是習慣于責怪自己?”沈沂平和地問。
趙南星一怔。
“但你又做錯了什麽呢?”沈沂低聲道:“ 分明我才是帶來不幸的那個。”
“不是。”趙南星否認,“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啊。”沈沂盯着她輕笑出聲:“所以兩個被害者在這裏争論誰對誰錯,有必要嗎?”
趙南星:“……”
良久,趙南星笑了,“沒必要。”
是啊,分明都是被害者。
為什麽還要在被害者裏分誰對誰錯呢?
被害者本身就已經很委屈了啊。
沈沂依舊還沒什麽精神,躺在那兒跟趙南星聊了會天,還沒等聽完趙南星的話就已經沉沉睡去。
這些年沈沂的身體調養得很好,即便是連做兩場手術,身體也沒出現異常,反而恢複得很快。
趙南星在醫院呆的時間更長了些,有班的時候去值班,沒班的時候就往住院部跑。
程闕也成了醫院的常客。
沈沂住院期間,池盛還來探望過一次。
彼時趙南星站在門外,一推門進去就聽見池盛說:“你不在君誠,少了很多樂趣。”
“沒人把我跟你比較,難道不開心麽?”沈沂輕飄飄地說。
池盛冷聲道:“人活着,總得有點挑戰。”
“那你的挑戰未免有點大。”沈沂說。
而池盛離開病房時,剛好和趙南星擦肩而過。
等走過了,池盛才站在原地道:“其實有時也挺懊惱的。”
沈沂不解:“嗯?”
“雖然我很讨厭你。”池盛說:“但你的品味和我真的很相似。”
沈沂薄唇輕啓,冷聲趕客:“滾。”
“呵。”池盛笑道:“我又沒說現在還觊觎你老婆。”
等池盛走了,趙南星才問:“他來做什麽?”
沈沂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犯/賤。”
趙南星:“……”
其實池盛來找沈沂時說了關璟案,二審開庭在即,池盛來确認沈沂有沒有幫對方。
而沈沂的回答是:“你看我這樣兒還有閑心餘力嗎?”
池盛這才放心地離開。
提到關璟案,趙南星又問起了關琳,“你和關琳還見過面嗎?”
“很久沒見。”沈沂立刻澄清:“從上次我知道她喜歡我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解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趙南星被逗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好像要結婚了。”趙南星說:“上次遇到她在挑婚戒。”
沈沂安靜地聽她說,末了補充道:“我對這事兒不作評價。”
“為什麽?”趙南星問。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沈沂說。
趙南星便明白他早就知道關琳結婚對象是誰,而這種事也很常見。
趙南星感慨:“真希望關璟被重判。”
“應該會的。”沈沂附和。
病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沈沂忽然喊:“趙南星。”
“嗯?”趙南星側過臉。
沈沂指着窗外,“看,開花了。”
有棵桃樹在春風拂動下,努力開出了這個春天的第一朵花。
趙南星笑起來:“春天到了。”
“嗯。”沈沂若有所思:“好多事都該結束了。”
—
雲京的春天回暖是從雨天開始的,一場場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來,連着一周都沒晴天。
在這樣的天氣裏,沈沂辦理了出院手續。
在他住院期間,除了沈清溪來看過一次且和他大吵一架之外,也就舒靜偶爾會來一次。
來了以後也不會待很久,最多半個小時。
母子二人同處一個空間裏,也沒有什麽話好聊,一不小心就會聊到讓兩個人都不開心的話題。
沈沂出院以後選擇回了老宅。
趙南星有點不太放心,卻還是把他送了回去。
車停在門口,兩人坐在車裏,趙南星有些不大情願地問:“要我陪你進去麽?”
“不用了。”沈沂說:“你回去的時候開車小心。”
趙南星卻有些擔心:“你這樣……回去不會又吵吧?”
“吵一架也沒事。”沈沂開玩笑:“養好了傷才回來的,只要不是打架,都沒關系。”
趙南星眉頭緊鎖,腦海裏似乎已經浮現出了沈沂和沈清溪打架的畫面。
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妥協道:“我還是陪你進去吧。”
沈沂輕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相信我。”
趙南星:“你想去做什麽?”
“解決一些事。”沈沂說:“或許真的很狼狽,所以不想讓你看見。”
趙南星:“……”
沉默幾秒後,趙南星沉聲道:“我知道了。”
“但不管什麽時候,身體都是最重要的。”趙南星叮囑:“別再受傷了。”
沈沂盯着她看,表情複雜。
“你看什麽?”趙南星問:“我說的不對麽?”
“你有沒有發現……”沈沂微頓:“現在你很像小時候。”
趙南星:“……?”
“唠叨啰嗦。”沈沂總結:“強勢。”
趙南星擡手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我小時候就那麽不堪嗎?”
“但我很喜歡。”沈沂握住她的手,手指順着她的手指滑進去,身體也湊過去貼近,“因為那時候你很開心,我看見你就會很開心。”
趙南星一怔,“所以你喜歡的是小時候的我?”
“怎麽?還帶吃自己醋的?”沈沂反問。
趙南星:“沒有。”
尾音都有些沉,聽上去不太開心。
其實也無所謂吃醋,只是聽見會覺得:果然我想得沒錯,他只是因為小時候的濾鏡才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的,所以現在的我還是很破敗不堪,不值得喜歡吧。
趙南星并不會把這想法說出來,單純在心裏想想,可是光想想也會覺得難過。
沈沂輕輕捏她的手指,“喜歡小時候的你,但主要是喜歡你快樂。”
“如果我一直很喪呢?”趙南星問。
沈沂湊近她,猝不及防在她臉側親了下,低聲說:“我帶你去玩。”
“玩什麽?”
“什麽會讓你開心就玩什麽。”
“……”
趙南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是在看他說的是真是假。
對視不過幾秒,沈沂傾身往前徑直吻住她。
趙南星頓時瞪大眼睛,然後就看見沈沂呷着笑。
趙南星想控訴:“你……”
卻在只說了一個字的時候被咬住唇瓣,沈沂趁虛而入,奪走了她所有呼吸。
車內的空氣都逐漸稀薄,氣溫升高,沈沂和趙南星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趙南星的腦袋随意搭在沈沂肩上轉換呼吸,只聽沈沂低聲道:“只要是趙南星,我都喜歡。”
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
—
沈沂回去時,家裏只有舒靜在。
見他回來,舒靜立刻迎上去:“出院也不說一聲,我派人去接你。”
“沒必要。”沈沂說:“我恢複好了才會回來。”
他聲音冷淡,随意往沙發上一坐,分明只是随便說說,卻帶着嗆人的語氣。
舒靜愣怔片刻,“你……”
“安慰的話就不用說了。”沈沂拿着手機給程闕回了條消息:“我有些累,上去睡一覺。”
舒靜立刻道:“好,你休息。”
沈沂站起來,即便傷還沒完全愈合也還是站得筆直。
舒靜在他面前略顯拘謹。
沈沂一向不喜歡她這樣,之前的氣氛分明好了一些的。
但他也知道原因,所以并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例行公事一樣地問:“今晚要一起吃飯嗎?”
“啊?咱倆?”舒靜錯愕地問。
“不是。”沈沂說:“我們一家、四口。”
說到四的時候還微頓了下,爾後又補充道:“晚上讓大嫂和沈詩怡出去吃吧,我有些話想說。”
“為什麽要避開她們?”舒靜問。
沈沂不自覺嗤笑:“算是給彼此留的最後一點體面。”
舒靜不知道他想做什麽,站在客廳望着他背影消失,這才呼出一口氣,心底一直在打鼓。
從沈沂進家門那刻開始,她就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爾後沈沂的态度證實了她的直覺。
舒靜忐忑了一下午,外頭雨越下越大,從淅淅瀝瀝的小雨轉成瓢潑大雨,到了傍晚時分,遠處還有劃破天際的閃電和震耳欲聾的閃電。
這詭異的天氣讓舒靜愈發心緒不寧,之後幹脆上樓去找兒媳婦聊天,也說了沈沂的想法。
沈詩怡卻在一旁問:“為什麽要走啊?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吃晚飯。”
“應該是有事情要商量。”舒靜回答:“寶貝,你今晚和媽媽一起去外婆家住吧,明早我和爹地一起去接你們回家好不好?”
沈詩怡皺眉:“小叔真讨厭,一回家就趕我們走。”
大嫂立刻喝止:“詩怡!不能這麽沒禮貌。”
“可我說的是事實啊。”沈詩怡嘟囔:“每次小叔回家,家裏的氣氛都很差。”
“那你也不能這麽說。”大嫂說:“要尊重小叔。”
兩人并沒有回娘家,而是選擇去外邊的酒店吃飯。
舒靜把兩人目送出門,沒多久沈崇明和沈清溪便回了家。
傭人們已經準備好了可口的飯菜,舒靜此刻有種站在行刑臺上等刀落下來的感覺。
沈崇明和沈清溪正在讨論KMN的項目,以及今年國際合作的版圖。
卻看見舒靜欲言又止的表情,沈崇明問:“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舒靜深呼了一口氣,抱着早點結束早了的心思道:“你們先洗手,我去喊沈沂吃飯。”
聽到沈沂這個名字,沈清溪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沈崇明則是淡然地問:“他出院了?”
舒靜點頭:“下午回來的。”
沈崇明說:“看來恢複得不錯。”
舒靜嘆了口氣,“總覺得怪怪的,說是晚上要一起吃飯,有事要說。”
“要說什麽?”沈崇明問:“又要結婚?”
“不清楚。”舒靜說。
“估計就是這事。”沈清溪冷聲道:“他住院以後不是成天跟趙南星膩在一起麽?估計是好事又近。”
“真要是這樣就好了。”舒靜一邊上樓一邊擔憂道:“總感覺還有別的事。”
主要是沈沂的狀态很不對勁,舒靜這才一直提心吊膽。
她一直都摸不準小兒子的心思,不知道小兒子喜歡什麽,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更不知道小兒子對這個家是什麽态度,他一直都像是這個家裏的邊緣人,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在,但并不熟。
舒靜十月懷胎生下他,卻沒有傾注更多的心血。
不似懷沈清溪那會兒,每天都抱着開心和期待入睡,而懷上沈沂後,整日都戰戰兢兢,擔心受怕。
因為尊重沈清溪的想法,所以夫妻二人和年幼的沈清溪商量過,并不打算要二胎。
而她的身體在生完沈清溪後也确實不太好,但沒想到出現了意外,意識到自己懷孕的時候已經四個多月,完全沒辦法打掉,那時沈清溪便在家裏一直鬧,要麽就晚上默默哭一晚,第二天上學時眼睛都是腫的。
沈清溪在上幼兒園時是出了名的乖巧,但因為她懷上二胎,沈清溪在學校裏和同學打架,還因此被叫去學校好幾次。
到了沈沂快出生時,舒靜一直都是在醫院養胎的。
即便如此,還是因為意外早産。
可說到底還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再怎麽樣也還是自己的兒子,也知道他從小都被冷落,對他心懷愧疚,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人生很多事就像數學題,有一步錯了,後邊再寫多少步都于事無補。
答案必然是錯的。
舒靜在上樓時想了許多,敲沈沂門時手還在顫。
而沈沂則換了件白襯衫,還系了一條嶄新的深藍色領帶,頭發重新打理了下,很精明利落的模樣。
“你爸和你哥都回來了。”舒靜說:“吃飯吧。”
“知道了。”沈沂和她一起下樓,感覺她整個人都有些緊繃,便低聲安慰:“放心,我不會做過分的事。”
舒靜望向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其實知不知道沈沂這些年受了委屈?
肯定是知道的。
知不知道他們更偏心沈清溪?
也是知道的。
沈沂從小到大似乎處處都在忍讓,即便是少年都會經歷的叛逆期也不過只是跟沈崇明叫板幾句而已,大多數時候他都像是冬日的海平面。
海面上一層冰,冰之下是翻滾的海浪。
舒靜忍不住道:“你偶爾過分也是可以的。”
沈沂輕笑:“被偏愛的人才會有恃無恐。”
譬如沈清溪。
舒靜一時無言。
因着沈沂剛出院,舒靜吩咐廚房做了一桌好吃的,二十幾道菜端放在餐桌上,跟過節一樣。
沈沂在沈清溪對面落座,而後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剛好19:30分。
新聞聯播結束的時間。
“你有話要說?”沈崇明開門見山地問:“是又要結婚了麽?”
還沒等沈沂回答就已經默認了自己答案是正确的,溫聲道:“改天把趙南星帶回來見個面,婚禮要是還想辦那就辦,不想辦的話就蜜月旅行,婚房還是那套,嫁妝彩禮什麽的你們自己商量……”
“不是這件事。”沈沂打斷了他獨斷專行的安排,“我感情的事,我會自己看着辦。”
“那是什麽事?”沈崇明說:“如果是要為你住院,我們沒去看你的事兒……”
“那也只是小事。”沈沂無所謂地聳聳肩:“這麽多年我早習慣了,為什麽還會因為這種事兒專程說?也太幼稚。”
沈崇明則道:“那你……”
“先吃飯吧。”沈沂說:“要是說了以後,我怕你們吃不下飯。”
他說得風輕雲淡,卻讓衆人頓時繃緊了一根弦。
沈崇明更是輕嗤:“你這麽說,我們怎麽可能吃得下飯?”
“但我餓了。”沈沂說着吃起來:“等吃完才有力氣看節目。”
衆人:“……”
這頓飯的氣氛實在詭異,沈沂讓他們三人都提心吊膽着,自己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半小時後,他準時放下筷子,三個人的目光齊齊彙聚在他身上。
沈沂說着拿出手機,還讓傭人把電視打開,“大家都不吃了?那就一起來欣賞我做的Vlog。”
沈崇明皺眉:“你在胡鬧什麽?”
“在醫院閑着無聊。”沈沂說:“順帶學了下剪輯,現在Vlog不是很火嗎?我也做了一個,給你們欣賞一下。”
沈沂随意地坐在那兒,把手機投屏到電視。
Vlog第一幕是字幕——《相煎何太急》。
這句詩一出來,沈清溪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沈崇明則是好奇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安靜地看下去。
而Vlog采用了比較诙諧的形式,還有沈沂的聲音解說。
內容卻實在讓人笑不出來。
從那幾條魚的死,再到前段時間的醫鬧事件。
錄音和視頻都被剪輯到裏面。
養魚的水裏有藥品,致使魚死亡。
而那天他房間的攝像頭錄下了有人進他房間的畫面,是一名在他家做了很久的女傭。
鏡頭一轉就變成了女傭的自白,哆哆嗦嗦地對着鏡頭交代:“一切都是為了讨好沈清溪。”
包括沈清溪給她的錢,她要這麽做的理由,還有以前對沈沂養的寵物做過的罪行,一五一十地交代。
再下一幕就是醫院的醫鬧。
沈沂在當場徒手接白刃,血流一地的場面無縫銜接了男人和沈清溪的交易音頻。
視頻一共三分半,播放完以後家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沈清溪在桌下捏緊拳頭,冷聲質問:“你想表達什麽?”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不敢靠近任何人,不敢養寵物。”沈沂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就因為只要我靠近,對方就會因為我變得不幸。”
“我也不相信會有人愛我。”沈沂說:“因為連我的親生父母,血濃于水的兄長都讨厭我。”
舒靜聽得皺緊眉:“阿沂,不是這樣的。”
沈沂苦笑,“那又是什麽樣呢?我在這個家裏的位置很尴尬,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盡量避免回來。”
沈沂說完後目光直直落在沈清溪身上,宛若一把利劍:“但我沒想到,幕後造成這一切的人都是你。”
沈沂朝着衆人展示他的手,“你找人鬧趙南星的醫院,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吧?因為你以前都是這樣的。”
沈清溪一拳砸在桌上:“你在胡說什麽?”
“怎麽?敢做不敢認?”沈沂說:“我這裏還有你助理跟那個男人見面的視頻,還要我一起剪進去嗎?”
沈清溪臉色頓時煞白。
沈崇明冷冽地看向沈清溪,“沈清溪,你到底做了什麽?”
“很簡單啊。”沈沂笑:“讓我痛苦煎熬。如果我再奢求一些不該奢求的,就殺了我。”
沈崇明在暴怒的邊緣。
而沈清溪則直勾勾地盯着沈沂看,恨不得下一秒一拳打在沈沂臉上。
沈沂緩緩站起來和他對峙,“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跟你争什麽。”
沈沂本以為自己可以很酷地做完這些事,但沒想到在說到最後一句時還是紅了眼,聲音微哽。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讨厭過沈清溪,甚至把沈清溪的讨厭當做一直努力的目标,在回來以後還會小心翼翼地讨好沈清溪,可他越這麽做,沈清溪越讨厭他。
沈清溪一言不發,眼底确實遮不住的即将爆發的怒氣。
得不到自己一直以來好奇的答案,沈沂也并未追問,他的目的并非是這個。
他簡單地掃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沈崇明身上,“這個視頻可以讓遠牧集團的股價一夜之間跌到谷底,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給我13%的股份。”
沈崇明皺眉:“你要做什麽?”
沈沂輕笑:“我要的很簡單啊。”
他看着沈清溪一字一頓道:“只要我不同意,沈清溪這輩子都坐不上遠牧集團總裁的位置。”
沈沂眼神冷漠:“我要一把懸在他頭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讓他永遠都不敢這麽做。”
只要沈清溪稍有不慎,就會痛失掉他最想要的東西。
沈崇明看着兩人對峙,忍不住出聲道:“我還沒死,你們就争成了這樣?”
“我不争。”沈沂說:“公司的一切我都不要,只要你今天答應了我這個條件,我會重新回到律所,不會有人知道我和您的關系,遠牧集團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只有沈清溪。”
沈沂這段話說得人很舒服,但他還有轉折:“我現在做的只是保護自己,如果他還有這麽做,那我不介意一起魚死網破。反正我本來就被他搞得什麽都沒剩下。”
沈清溪忽地冷笑出聲,“沈沂,你知道我最讨厭你什麽嗎?”
沈沂挑眉:“什麽?”
“就是你這幅分明什麽都想要,但還要裝聖人的樣兒。”沈清溪冷聲道:“被人欺負,受了委屈還要笑,你他媽是沒有自尊嗎?不,你只是會裝。”
沈沂笑着看他,表情不變。
他越是這樣,沈清溪就越生氣,“還有現在這樣。”
沈清溪嗤笑:“你的存在就讓我惡心。”
“是麽?”沈沂說:“那我可能還會讓你繼續惡心下去。”
沈清溪的手背青筋暴起,聲音也冷得快要結冰:“你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原來我蠻橫霸道,無理取鬧,但你非要像小天使一樣。呵,你本來就很厭惡我們,幹嘛還要裝呢?”
“因為這樣。”沈沂面無表情地接他的話,“才能讨好你們啊。”
沈沂倒不覺得把自己的傷口揭開是多麽傷自尊的事,他一字一頓道:“我的人生,不就是需要從讨好開始麽?”
沈清溪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的所有愛,于他而言,讨好都得不到。
可他還是要裝出這副模樣,溫和謙遜有禮,這樣才是符合世人标準的好人。
他很努力地做個好人,也還是沒多少改變。
沈沂冷冷地掃過沈崇明和舒靜:“明天下午六點前,我要公證過的股權轉讓書。”
“不然這個視頻就會出現在各大平臺。”沈沂威脅道。
“我直接立遺囑把你變成繼承人就好了。”沈崇明說:“還這麽大費周章做什麽?”
“我不要你的公司。”沈沂輕呼出一口氣:“無論你們信不信,我從來沒觊觎過你們任何東西。”
隔了會兒,他閉了閉眼,聲音放緩,“哦,有一點曾觊觎過。”
“什麽?”舒靜顫着聲音問。
沈沂勾着唇苦笑:“你們對沈清溪的愛。”
當初他想,哪怕分他一點點也好啊。
後來發現一點都沒有。
人的心髒本來就是偏的,十個指頭就是不一樣長的。
沈沂如此安慰自己。
沈沂一句誅心,良久,沈崇明嘆了口氣:“你想要的,明天會放在你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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