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石府的覆滅
陽武縣,石辛府。
此刻,大梁的百名武卒和廷尉府的二十名捕快們,已經将石府圍了個風雨不透,水洩不通。
幾個平日裏為非作歹,殘害良家性命的石家子弟,見勢不妙,躲進夾壁間裏,意圖逃避懲罰。
讓他們沒想到是,除了正門,外邊的每一道門,都已被用木板,釘了個嚴嚴實實。
直到查抄完打開,那都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
結果,不出意料地多了幾具屍體。
在廷尉左平的指揮下,廷尉史帶人先行記錄人口,按主仆分為兩隊,逐個登記姓名、身份。
廷尉捕快們,則分頭查抄財物、細軟,籍錄房屋、財産。
這邊廂,當天下午,在簡單審訊縣令,排除了共同作案可能性後,廷尉及左、右監,帶着武卒押送着裝有石辛、石澗,以及石府主要男丁的十幾輛欄車,啓程回大梁。
此刻,整個陽武城早已轟動了,大街小巷,都在瘋傳着這一消息:
石家被查抄了,馬上要遞解大梁了,快去看啊。
聽到這一喜訊的人們,紛紛走上街頭,敲鑼打鼓,載歌載舞。
沒有鑼鼓的,就拿出家裏的鐵器、盆、釜敲打着,整個縣城,熱鬧得像過節一樣。
街上的人們見了,紛紛以手加額,相互道賀。
“謝天謝地,惡有惡報,總算老天有眼,替百姓除去了這個禍害。”
“石家魚肉百姓多時,早該收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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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石家,暗通秦國,還想着有一天秦兵過來,他照樣作威作福呢。”
“這石家兩父子,為非作歹,壞事做絕,早就該報應了。”
“正義終于來了。”
廷尉大人,坐在驷馬高車上,聽着耳邊的議論,心裏湧動着說不出的成就感。
看來這石家,在陽武早已是民怨滔天,即使不通秦,按魏國的《法經》也早該繩之以法了。
既然百姓如此痛恨石家,辦案時就要把民意考慮進去,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謀逆案子辦成“鐵案”,何況還能為魏王的府庫裏,增加不少罰沒收入呢。
人們湧在街頭,圍着欄車四周,隔着維持秩序的武卒,紛紛指着石家父子罵着。
“禍國殃民,千刀萬剮。”
“你們做壞事的時候,可想到有今天?”
“還我田宅,還我死去的父母。”
“殘害百姓,天理難容。”
“這回你們的風光勁哪去了,怎麽不猖狂了?”
“呸,你們也有今天。”
“對,丢他,丢他。”
路旁不時有人沖着欄車吐口水,将磚瓦塊丢到石氏父子身上。
鑒于縣令對石辛的所作所為不知情,廷尉臨時決定,暫将縣令革職待查,留在當地,協助廷尉府做好查抄石府的工作。
事後,經過一個月的抄家,共從石家得黃金三千镒,銀五萬餘兩,布幣三十萬錢,土地一千多畝,房産一百六十餘間,奴婢、仆人五十六人。
回到大梁,石家父子被押入昭獄。
經廷尉府嚴刑拷打,反複審訊,石澗不堪重刑,最後在按過押的供狀上寫道:
本人石澗,在秦國鹹陽行商期間,受不住秦國威逼利誘,暗中與秦将互通款曲,遞送邊關守衛等情報,約定在秦攻魏之時,裏應外合,奪關獻城,并提供絹帛為秦王贲書寫勸降書等,雲雲。
這也難怪,石澗沒有受過皮肉之苦,平日裏,只有他毆打別人的份,面對诏獄的二十八般刑罰,僅僅上了拶指、夾棍兩項,石澗就徹底崩潰了。
他寧願廷尉要什麽招什麽,甚至不惜求得痛快的死,也不想在這黑暗的刑房裏,遭受這些折磨。
廷尉府将這一“謀逆”案狀,審結後的,呈給魏王假。
在古時,“謀逆”即指“叛國通敵”,在當時屬于最嚴重的罪行,列為通常說的“十惡不赦”罪之一。
魏王批示:依《魏令》《法經》,将“謀逆”主犯石澗車裂處死,縣丞石辛免官賜死,石府男丁、女眷俱充發邊關給駐防兵丁為奴,所籍沒財産一律充公。
說起《法經》,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比較系統的封建成文法典,制定者是魏國著名的改革家李悝,分《盜》、《賊》、《囚》、《捕》、《雜》、《具》6篇,成為以後歷代法典的藍本。
判決一下來,石辛不堪其辱,在诏獄中自缢身死。
比及入秋,首犯石澗,被牽到十字街口,五匹馬,分別拉着頭頸和四肢,一起使力加鞭,當街施以車裂大刑。
曾經橫行一時的陽武縣惡霸石家,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就像臭河溝裏的水波,沒有留下一絲浪花。
陽武縣偶爾談及,每每以此告誡後人,不可嚣張跋扈,恃強淩弱,為非作歹,石家即為警示。
對此,有詩道:人生富貴本無憑,一點浮雲萬縷藤;只待青山遮斷盡,白頭何地著書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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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廂,陳伯聽到石府被抄家,石家父子因謀逆罪,被押往大梁審訊的消息,連忙找到正在院中低頭看簡書的陳平:
“弟,你聽說了嗎,石家父子被抓了。”
“噢,是嗎?”陳平擡起頭來,平靜地說道。
“可不是,滿大街都在瘋傳,現押在城關示衆,聽說後晌就要遞解大梁昭獄了。”
“怎麽,聽到這麽好的消息,你怎麽不是很驚喜呢?”
陳伯看着自己的兄弟,心裏納悶,這麽大的喜訊,都掀不起弟弟心中的波瀾,這定力也太強了吧。
“驚喜,怎麽能不驚喜呢,很驚喜。”
陳平盡量使自己表面看起來很驚喜的樣子。
他知道,這“謀逆”之罪,面臨的是什麽,心裏暗道:這次出手好像重了點。
轉瞬一想,對于石家這樣的惡霸,一日不除,不知有多少百姓受其淩辱,被其侵害,更不知有多少像兄長這樣的人,被他們霸占田園,甚至剝奪生命。如此,為陽武除去了一害,也是一件善事。
陳伯不知陳平肚子裏的文章,只是抑制不住地興奮:
“這回,咱們就可以放心地做乳脂生意,再也不用擔心他們來強占和搗亂了。”
聽見陳伯的這句話,陳平的眉間才展出笑來,看得出來,這次是發自內心的笑。
“是啊,兄長,這次咱們就不用再提心吊膽的了。正好,我還有點新的想法,可以大幹一場了。”
陳伯攔住道:“你先別說什麽想法,你還是讓我先開心開心,好好享受一下惡人遭惡報的快樂吧。”
“好好,那你先享受一會兒,我看會書。”陳平又低下頭,準備看書。
旁邊,已經聽了一會兒的嫂嫂王好,上來一把奪走了陳平手裏的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