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唐湛在大年初二一早飛抵溫鎮,再由諾亞派車将他接到了酒店。
他先在酒店各處視察了一圈,與王總吃了一餐飯,接着便以舟車勞頓為借口回了房間。從箱子裏整理出幾件衣服塞進背包,又問酒店前臺借了臺自行車,悄悄摸摸,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一個人騎去了溫泉村。
他一路順着小道騎進村子裏,停在了郁濘川他們家門口。
來之前他說要晚上才能到,就是為了準備給郁濘川一個驚喜。他将自行車靠牆鎖好,懷着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的心情,輕輕推開了院門。
令他沒想到的是,從屋外窗戶望進去,他發現郁家大堂坐着不少人,有男有女,與郁濘川坐在一張桌子上,六個人似乎在玩着什麽桌游,讨論的十分激烈。
唐湛眼尖地認出,三名女生中的一個,正是上次在校門口與郁濘川一同走出來的那位。
本想給對方一個驚喜,這下不知道會不會變成驚吓。
他在門口站了半晌,江濤無意間瞥見窗外直愣愣站了個人,吓得差點叫出聲。
“我去!”
所有人順着他視線看過去,奇怪地望着屋外的來客,只有郁濘川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快步往門口走去。
他打開門,含着點驚詫,又有些喜出望外:“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
唐湛剛要開口回答,郁吉吉就跟一陣風似的從屋裏沖出來,一下撲進了唐湛懷裏,兩腿更是盤在他身上。
“唐哥!!”
唐湛“哎呦”了聲,被他撲得一個趔趄,有些吃力地道:“咱們吉吉又長大了啊,想你哥了嗎?”
“想了!”
郁濘川皺了皺眉,拎着郁吉吉後領将人從唐湛身上撕了下來:“站着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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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吉吉穩穩落到地面上,吐了吐舌頭:“哥你真啰嗦。”接着又去抱唐湛的胳膊,領着他往屋裏走,“咱們去看大伯吧,他在屋裏睡午覺呢。我昨天還跟他提起你,他說他記得你呢。”
唐湛一聽郁大磊還睡着,腳步一剎道:“要不等大伯醒了我再去見他,現在讓他休息吧,別打擾他。”
郁吉吉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就說:“好!等吃飯的時候再叫他吧。”
他們走進稍稍暖和點的屋子裏,郁濘川跟在他們後面關上了門。江濤、李響等人這時紛紛站起身,朝唐湛打招呼,介紹自己是郁濘川的室友,而另三名女生也做了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郁濘川的同班同學。
唐湛與他們一一握手:“我是他們兄弟倆的朋友,這次過年正好路過溫鎮,就來看看他們。”
分明就是特地過來的,分明就是情侶關系,卻要用各種借口掩飾這份親密。
長發女生與唐湛握了握手,聲音溫柔道:“我叫安瀾,叫我小瀾就行。我們這次是趁着假期組隊來找小川玩的,昨天到的,預備初五才走。”
唐湛聽她叫出“小川”兩個字,額角都要控制不住抽搐。
“那你們好好玩,”他笑得有些敷衍,“這裏還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的,風景很不錯。”
一群年輕人原來在玩狼人殺,郁吉吉當法官。唐湛跟着玩了兩盤,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做狼人的時候狼人輸,做村民的時候好人輸,做個神職,也成了第一個被刀出去的。
他覺得沒意思,說了句讓他們先玩,起身去屋外抽了支煙。
他站在冷風裏吞雲吐霧,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憋屈的情緒在胸膛裏愈演愈烈。
原本以為有一個地方終是只屬于他的,他瞥了眼屋裏玩得熱鬧的幾個年輕人,可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郁濘川有他自己的交友圈,有他自己的同學,有他自己的理想,他并非全然依附于他,他不是除了他就一無所有。
他必将擁有精彩的,甚至璀璨的未來。
這讓唐湛既驕傲,又充滿忐忑與不甘……
他也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明明之前資助對方上學時,就說是看中對方的潛力才會投資,現在卻因為兩個人在一起了,就想更多的占有對方的時間,甚至整個生命。
這太自私了,讓他都有些鄙視自己。
抽完一支煙,身子都快凍僵了。他看了眼屋裏的郁濘川,渾身散發着年輕人的朝氣,笑得也很好看。
他和別人待在一起,原來也可以這樣快樂。
唐湛那一瞬間心裏突然不是滋味起來,酸澀得他完全不想再跨進那道門半步。
他轉身走向院外,連包都沒拿,逃也似的騎上自行車,又原路返回了酒店。
寒風吹着他的身體,吹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一片冰冷,凍到麻木,吹得他鼻子紅了,嘴也僵了。
當進到酒店,回到房間,接觸到溫暖的空氣時,他發自心底地呼出一口舒适地喟嘆,倒在大床裏閉上了眼。
郁濘川久等唐湛不回來,在一局桌游結束後出門找了圈對方,結果只找到了地上的一根煙蒂,人卻是怎麽也找不到。他若有所思地掏出手機給唐湛打去電話,發現手機是關機狀态。走到門口查看,也沒找見對方的自行車。
他最終确定,唐湛自己一個人是走了。
抿了抿唇,郁濘川臉色有些沉郁地轉身回了屋子。
江濤他們見他一個人進來,驚訝道:“咦?唐哥呢?”
郁濘川坐回座位上,淡淡道:“他有事先走了。”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都敏感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但誰也沒開口追問。
唐湛一覺睡到晚上,再醒來時,是被急促的門鈴聲吵醒的。
“誰啊?”他捂着睡得昏沉的頭,拖着步子緩緩走到門邊,也沒看貓眼就拉開了門。
郁濘川面無表情站在門外,手裏拎着只眼熟的背包,見他開門,一把将包塞進他懷裏,轉身就要走。
還好睡蒙的唐湛一見他就徹底醒了,并且在他轉身時施展出了自己靈活的身手,猛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怎麽來了就走啊?你好歹跟我說句話啊。”
郁濘川回過身,倒是說了句話:“你走的時候跟我說了嗎?”他擰着眉,寒着臉,“一聲不吭就走了,還關機玩失蹤。要不是我在這裏工作過,前臺知道我和你熟,我連你房間號都要不到。”
唐湛緊了緊握住他手腕的五指,盯着他宛若混血的精致五官看了片刻,一使力将人拉進房裏迅速關上了門。
背包掉在地上,唐湛将人壓在門上。
“小川……”他很累,累到遇到任何不開心的事,都已經不想去花時間思考,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好讓“不開心”找不到他。
他将額頭抵在郁濘川肩膀上,一遍遍叫着對方的名字。
起先郁濘川還繃着臉,僵硬着全身的肌肉,可慢慢的,在唐湛一聲聲包含深情,逐漸沙啞,甚至帶上一絲哽咽的呼喚中,他再也硬不起心腸。
他摟住唐湛,感到對方身體微微地顫抖,一驚道:“你怎麽了?唐湛,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小川……”唐湛緊緊地抱住他,仿佛想要與他融為一體般,“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實意愛我的。我只是想要得到父母的一點愛而已,只是一點而已,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每個孩子都是期待被愛,渴望被愛的,當父母無法給他們足夠的愛,他們就會變得極度缺乏安全感,甚至焦慮。在這樣缺愛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往往會為了一點溫暖就奮不顧身,戀愛中也會十分粘人。
唐湛擡起頭,手掌貼在郁濘川溫暖的臉側:“我知道你已經在很努力地試着接受我了,你也不習慣總是将愛挂在嘴邊。但能不能……能不能請你……”他眼眶有些發紅,幾近卑微道,“求你,再多愛我一些?”
郁濘川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請求,他的心間被一股酸脹充斥着,它們分成無數細小的氣流,沖擊着他的心髒,帶起微弱又不容忽視的刺痛。
他其實并不知道愛情該是什麽樣的,有時候也會怕唐湛覺得他幼稚,嫌棄他年紀小,甚至……會不自覺的感到妒忌。
只是他會把這些情緒盡可能地隐藏起來,不讓唐湛知道。
“好。”他握住對方覆在他臉上的手,遞到唇邊親了親,“我答應你。”
唐湛頃刻間笑起來,是真的高興。他又靠過去,抱住郁濘川,與他交頸相擁着。
“謝謝你,小川……”
他其實并不想為難對方,可他真的太需要太需要這份愛了……
他就像一盆幹癟缺水的植物,再沒有郁濘川的“滋養”,他怕自己就要幹死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今天會來。”郁濘川靜靜抱住他,開口解釋今天下午的情況,“他們五個人昨天到的江市,江濤和李響是我室友,知道我是溫鎮人,早上打我電話就說要來找我玩。他們已經走了,明天會去別的地方。”
這下唐湛鬧了個大臉紅,他莫名其妙吃醋,還一聲不吭就走了,郁濘川這氣生的實在太該了。縱觀自己下午那小心眼的表現,唐湛這會兒都覺得窒息。
他輕咳一聲:“下午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我真誠地認錯。但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我看到那個安瀾也在,頭一下子就炸了。她一看就對你有意思啊,我能不吃醋嗎?”
郁濘川嘆氣:“你怎麽對自己這麽沒自信,不是平常挺臭美的嗎?”
“你都是被我硬掰彎的,連床都不肯跟我上,我還有什麽自信啊……”說着說着,唐湛話鋒猛轉,又開始夾帶私貨。
郁濘川不知是無語還是懶得理他,沉默下來。
唐湛又生出些忐忑,剛想找話補救:“欸其實……”郁濘川突然手探到他腰間,開始解他皮帶。
唐湛猛然間被這一事态打得措手不及,整個愣在那裏,只能任對方将他皮帶抽掉,褲子解開,然後灼熱的掌心貼了上去。
郁濘川貼在他耳邊,嗓音帶着些溫柔的笑意:“床不能上,槍還是能打的。”
唐湛被他握住要害,敏感的耳道又遭性感低音炮洗禮,膝蓋瞬間就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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