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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啊蔥似是在回憶規矩冊上所言,點頭贊同道,“容媽媽不愧有經商頭腦,令我好生佩服。”

未等衆人有所反應,她先自顧自地搬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滔滔不絕道,“這好吃再來樓能有如今這般規模,容媽媽可謂功不可沒,上面所列規矩字字珠玑,昨夜挑燈夜讀,讀完感觸頗深。”

容媽媽放下手中皮鞭,坐回了椅子上,想喝茶,無奈杯子傾倒,杯中茶水早已沿着桌角滴落在了地上。她剛準備拿起茶壺,卻被趙啊蔥伸手制止了,“容媽媽,放着我來。”

趙啊蔥哪能放過巴結容媽媽的機會,急忙起身拿起紫砂壺,為她續了茶水,而後乖巧地遞至容媽媽面前,“容媽媽請用茶。”

容媽媽接過茶盞,卻未飲用,随即砰地一聲将它放在了桌上,趙啊蔥一驚,萬萬沒想到容媽媽還是練家子,功力深厚,難不成馬屁沒拍成,拍到馬尾上了麽!

“姑娘看了一夜,就這些感想?”一松手,杯蓋應聲而碎。

“當然,也不止這些。”趙啊蔥幹笑兩聲,扯了扯嘴角,這年頭原來還有人不喜歡聽誇獎的麽?她低頭輕聲嗫嚅道,“只不過,規矩太多,才一夜時間,我還沒消化裏面的精華處,還望容媽媽見諒。”

“那看來姑娘是嫌容媽媽對你太嚴苛?”若不是因着半仙的關系,她真想将趙啊蔥給擡出好吃再來樓,可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姑娘。

“哪敢啊……”一聽容媽媽語調微揚,趙啊蔥連忙搖頭,暗自揣摩着她的脾性,生怕她真将自己趕出這好吃再來樓,她可不想沒了住處還找不到半仙。“容媽媽菩薩心腸,哪有嚴苛之理?”

她的脾性捉摸不透,趙啊蔥只好小心翼翼說話,害怕她臉色又陰沉幾分。

容媽媽見時辰差不多了,也不願與她多費口舌,指着她身後的粉衣丫鬟,“小九,帶趙姑娘先去換身衣裳,然後帶去廚房。”

“是,媽媽。”小九微傾着身子點頭道。

“廚……廚房?”趙啊蔥吞咽了下口水,莫不是看她礙眼,帶去廚房解決她?“容媽媽,不知為何要我換身衣裳進廚房?”

“往後,你就是好吃再來樓裏的廚娘。”容媽媽起身,準備将桌上的鞭子塞回腰間。

一見容媽媽又拿起鞭子,趙啊蔥條件反射性的搬着凳子坐遠了些,“容媽媽的意思是,我不用接客?”

“你很想賣身接客?”容媽媽歪頭看着她,發飾間珠釵流蘇相撞,發出輕微聲響,“若是姑娘願意,那小九帶姑娘去沐浴更衣,今晚就……”

“不不不,容媽媽,廚娘好,我要當廚娘。”趙啊蔥立即起身,打斷了容媽媽的話,“容媽媽請放心,我一定會安安分分當個好廚娘的。”說完,她還咬着唇重重地點了下頭。

“那還愣着做什麽?”容媽媽甩袖,徑直朝樓上走去。

末了,進屋之前,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樓下的趙啊蔥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半仙可真是丢了個棘手的包袱給她。

當初說賣身,也只不過是為了恐吓她而已,誰知她當真不懼怕這些,反而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容媽媽想,這年頭的癡情女子,大抵都這般為了心愛之人奮不顧身了吧。

若非出自本人意願,容媽媽很少強迫清白女子接客,進廚房當廚娘,也只是随便找了個理由打發她,這樣趙啊蔥便沒有了纏着半仙的時間。

跟着小九回房間換了身廚娘的衣裳後,趙啊蔥進了好吃再來樓的廚房,其實在現代的時候,她的廚藝并不算精,只屬湊合,唯一拿手的也就是蔥油餅。可惜在這樓裏,似乎沒有人會待見蔥油餅。

說起蔥油餅,她摸了摸肚子,好像還沒用過早膳。

好吃再來樓的廚房很大,左右兩排,分別放置了幾口大鍋,小九說容媽媽為了抓住客人眼球的同時,還希望抓住他們的胃,所以不惜砸重金特地從外面聘請了許多的名廚來樓裏掌勺。

聽小九說完這些,趙啊蔥納悶地想,既然有這麽多名廚在這裏,為何還要她當一個小小廚娘?難不成容媽媽真這麽放心将這麽多人的胃交在她手裏麽?一想到這層面,她忽然覺得自己任重道遠,廚娘使命艱巨萬分。

雖然小九依舊滔滔不絕地在講廚房的注意事項,可趙啊蔥的注意力早已被飯菜香所吸引。

“是肉味……”深吸了口氣,她循着味道來到了一個廚師身後,看到他拿着大勺,将大鍋中的紅燒肉盛了出來。

紅燒肉肥瘦均勻,醬汁通透,菜上還泛着剛出鍋的熱氣,看着她直流口水,肚子更是不争氣地叫嚣了幾聲。

小九拍了拍那位穿着黑灰色粗布衣裳的壯漢,指着身後的趙啊蔥微笑道,“陳師傅,這是容媽媽新招的廚娘,還望你多多照顧。”

陳師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倨傲不屑,就那小胳膊小手的,能端起大鍋大勺?“勞煩你跟容媽媽說,廚房重地,女子慎入。”

趙啊蔥氣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陳師傅,頓時心中對他和那盤紅燒肉沒了好感。

為什麽她走到哪兒都是遭人嫌棄的命?她在心裏默默腹诽着。

“抱歉陳師傅,容媽媽有命,還望見諒。”小九一時沒想到陳師傅竟會如此說話,只得搬出容媽媽的命令。

“罷了罷了,讓她洗菜吧。” 陳師傅不耐地揮了揮手中的勺子。

“趙姑娘好生留在廚房做事,我先回前院了。”小九見陳師傅松了口,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便離開了廚房。

趙啊蔥扁扁嘴,無所事事地留在廚房,那幾位名廚都忙着煮菜,根本無心搭理她,況且有那位陳師傅在,她連偷吃的膽子也沒了,只得老老實實地搬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一片片地摘着菜葉。

她一邊摘着菜葉,一邊望着天空嘆氣,這如果要是一直窩在後院廚房,那她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半仙。

瞅着牆角那筐胡蘿蔔倒是挺新鮮,下回可以給小毛留兩根,說不定抓住了小毛驢的胃口,就能籠絡了驢心。

這一下午,趙啊蔥都窩在廚房,忍受着油煙味不斷地洗菜擇菜,一個不小心,還會平白遭到陳師傅的冷言冷語。

這幾日,半仙為了主公交代的任務連夜出城,處理事務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去往青樓,更是忘了青樓裏有位趙啊蔥正日日守株待兔。

小毛作為半仙貼身愛寵,自然跟随左後,一時間沒了新鮮胡蘿蔔,整天無精打采,病恹恹地跟在半仙身旁,搖着驢尾巴可憐巴巴地看着半仙。

半仙見小毛揮動着驢蹄,彎下身子安撫道,“小毛,待過些日子回城後,為你買一車胡蘿蔔可好?”

聽到還要過些日子,小毛仰頭嗷嗚了一聲,就地躺倒呈現挺屍狀。面對一只耍無賴的驢子,最好的辦法便是坐視不理。半仙回了客房,坐在幾案前,專注看着書卷,小毛見主子無視它,只好委屈地跟着他身後也進了書房。

官老爺一心巴結半仙,見半仙一直呆在書房未曾離開,生怕會翻出什麽證據,便尋思着想找些法子轉移他的視線。

半仙風流名聲早有耳聞,所以官老爺事先遣了手下找了些青樓的花魁來宅子,試圖博取半仙歡心。

半仙飲盡杯中酒水,眯着眼看着眼前舞動身姿地幾位姑娘未曾言語,再瞥了眼身旁的官老爺,發現他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們直流口水。

他放下酒杯,佯裝醉酒,打了個哈欠,身子搖搖晃晃着對官老爺說,“小生乏了,先行告退。”

一聽半仙此言,官老爺臉上堆滿了笑容,只當他這是暗示,急忙揮了揮手,“聽到沒有,還不快送郭軍師回房。”

“是。”那些姑娘們得了官老爺的命令,停了舞步,齊齊點頭應和,待看到半仙潇灑風姿時,姑娘們雖滿面羞赧,卻難掩心中之喜。

小毛見主子被衆姑娘圍着,心中急切,撒着驢腿跟上前,想忠心護住,怎奈那些姑娘身上脂粉味重,小毛一聞,瞬間腦子被熏得有些暈乎乎了。

那些姑娘簇擁着半仙進了卧房,官老爺摸着下巴,露出得意竊喜的表情,原來坊間傳聞倒是屬實,只是沒想到這郭軍師當真難抵美色誘惑。

“郭軍師……”姑娘們聲音甜而糯,勾魂兒般地叫着半仙。

“姑娘們各個美豔,當真都是小生的解語花。”細長的手指挑起其中一位翠衣女子的下颚,半仙嘴角微揚。

那翠衣女子羞澀地別過頭,親昵地喚了聲郭軍師,其他女子見狀,醋意漸濃,紛紛伸手扯着半仙想将其納入自己身邊。

半仙被他們東拉西扯,青衫險些撕碎,而後,他趁着那些姑娘都在不停争搶之際,驀地躺了下來,雙眸緊閉,便不再理會周遭聲響。

“郭軍師是我的,我的!”翠衣女子不服氣,明明半仙準備寵幸她了,卻硬生生被其他姐妹給搶了去。

“才不是,郭軍師剛誇我舞姿優美呢,郭軍師若是想看,彩衣再為你舞上一曲。”誰知,那姑娘一回頭,卻見半仙抱着被子已然進入夢鄉,哪還有時間去欣賞她的舞姿?

幾位姑娘一時間沒了主見,原本收了官老爺的銀子,說在床上好生伺候着他,怎會料到他已醉得不省人事。

“這可如何是好。”翠衣女子頹然,看着醉酒不醒的半仙,一時間忘了争吵。

姑娘們面面相觑,只能哀嘆三聲,長夜漫漫,衆姑娘們只好和衣而睡,沒人注意到半仙夢中帶笑,耳根清淨,睡意更濃,他輕聲打了個哈欠,抱着被子睡着了。

可憐了小毛,被那些姑娘們關在客房門外,充當着守門驢,擡頭看着屋外皎潔月光,內心凄涼萬分,它嗚咽了幾聲,仿佛是在控訴着主子冷落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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