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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将妾生的兒子送來做質子也要要眠閣回去?——這些,都沒來得及問他。

睡不着!

再次翻個身子,推掉被子,煩躁地扯開裏衣,葉繹皺緊了眉頭。

滿腦子都是肖眠閣的事情,擔心着他的安危,生怕對所有人都溫柔的他被人欺騙為人所害。為什麽不給他寫信?不是答應了他要寫信的嗎?!

肖眠閣走後葉繹才發現,少了那個叫肖眠閣的人,生活竟然變得如此無趣。心裏,空落落的。一天天數着日子,發現太陽很久很久才會升起,升起之後又會很久很久才會落下,漫長到讓人心焦。想要找點事情做,可是往往做着做着就想起了和肖眠閣在一起的時光。躺在女人的腿上的時候會想起他,幫父親處理公務的時候也會想起他,明明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場景,此時想來卻充滿了溫馨和快樂。

只是更多的,還是對他的擔心,好幾次都夢到他被人毒害,醒來便發現淚濕衾巾。嘲笑自己杞人憂天,也嘲笑着自己的軟弱。深吸一口氣,搖搖頭揮去他在心中的影子,自我解嘲着想,他肯定是把自己忘記了,不要再去想這個沒良心的人。可是,這樣怨憤過後,卻更清晰地明白,他想要的,只是他一封報平安的書信。

彎月,悄悄藏進了薄雲中;秋蟬,止住了精疲力盡的啼叫。周公院裏一片靜谧,連蟲鳴聲都漸漸止歇了。葉繹,皺着眉頭,終于睡着了。

晨曦透過窗棂溫溫柔柔地散進了卧房,房門被推開了,聲音不大,但還是吵醒了葉繹敏感的神經。聽到了朝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聲——進來的不止一個人——葉繹煩躁地皺緊了眉頭。有人在床頭的矮凳上坐下了——是小綢。怎麽了?他吸鼻子的聲音感覺像哭了...

“大哥...”

帶着哭腔的聲音。

“起來吧,大哥...”

到底怎麽了?

“再也沒有人能不惹你生氣就叫你起床了...”

什麽...意思?

“肖大哥...他死了!嗚哇....”

“別哭了別哭了,不是說好不再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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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綢哭了,小缪的聲音裏帶着哽咽....為什麽?對,剛才小綢說什麽?他說...眠閣...死了?

緊閉的眼睛慢慢睜開了,在床頂上慢慢找到了焦距。然後,頭轉向哇哇大哭的人,眼珠慢慢轉動。葉繹先看到了站在斜後方的小遙雙肩顫抖着,雙手緊緊捂着嘴巴,眼睛被額前垂下了的劉海遮住了;然後看到站着的葉缪眼眶紅紅的,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剛硬而絕情;最後,他看到了從葉綢眼中不停滾落的淚水。

心,突然被掏空了。

眠閣死了?哈,眠閣死了?!

“大哥!”葉綢猛地站起來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撲了過去,他緊緊抱住葉繹僵硬的身子,幾乎泣不成聲:“大哥...嗚嗚...你哭吧你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一哭,小遙也憋不住了,也跟着嘤嘤地哭出了聲來:“大公子...”

沒有聽到任何回答,也沒有感受到葉繹任何動作,葉綢擡起婆娑的淚眼來,疑惑地叫了聲“大哥?”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葉綢哇得又哭了出來。他搖晃着葉繹的雙肩,大聲朝他喊:“大哥,大哥,你別吓我...你快哭呀大哥!”

葉綢的手腕被抓住了,葉繹止住他晃動的胳膊,推開他坐了起來。伸出手擦去葉綢臉上的淚水,露出了一個微微的笑容:“你哭什麽呢,小綢?他都不要咱們了,你還為他哭什麽?”

“大哥!”忍不住出聲的是一直靜默不語的葉缪,他皺着眉頭,臉上帶着不忍的神情。

“小缪也是,小綢哭成這樣,你怎麽不管管他?”

“大哥?!”葉綢猛地一把抓住了葉繹的雙臂,用力到關節發白:“肖大哥是真的死了!”

葉繹定定地看着他紅得跟兔子一樣的眼睛,突然一把把他抱進了懷裏,輕輕拍着葉綢的後背,他幹澀着眼睛問葉缪:“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咽下喉中的悲傷,葉缪深吸了一口氣:“泰齊侯國的使臣昨晚到了京都。”葉綢抽噎着伸出雙臂環住了自家大哥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肩窩裏。“阿綢知道你一直擔心着肖大哥,所以一直都在注意泰齊侯國的動向,前幾日聽伯父說泰齊侯國又要派使者過來他不是告訴你了嗎?然後這幾天他就一直跑到城門去等人,也央朋友幫忙留意着。昨晚我們正打算睡覺的時候,有人就過來禀報說是泰齊的使臣到了。他着急着想打聽肖大哥消息,于是我們就連夜去了。結果,他們就說肖大哥在大齊呆久了,回到泰齊水土不服,加上歸心似箭急着趕路得了風寒沒有及時治療,病上加病還沒到姬都就不治身亡了。阿綢本想立刻告訴你,但是我知道你最近一直沒睡好,好不容易睡着...而且當時阿綢太激動了,所以就想晚點再告訴你...”

“我也知道大哥最近精神一直不好,但是...但是我忍不住。”他也不想這麽早把葉繹叫起來,但是,關于肖眠閣的,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都想讓葉繹早點知道。

“不可能。”喉結滾動,葉繹終是沒有流出淚來:“他不可能因為這點小病就死了。”肖眠閣是練武之人,他絕沒有那麽脆弱!“他若不是還活着,就是被人下手毒害了。”

“大哥...”從葉繹懷中掙脫出來,葉綢用手背擦了一下淚水“大哥說得對,我也不相信肖大哥就這麽死了。但是,如果他真死了”嘴一扁,葉綢強抑下又要湧出來的淚水“我們就給他報仇!”

“肖大哥雖然從無害人之心,但也懂得提防小人”葉缪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就算真的遭到了不幸,他也絕不會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眠閣在來大齊之前不受人待見,在大齊一呆十年更是失去了在泰齊培植勢力的機會。但是饒是如此,泰齊國君還是要用妾生的孩子來換他回去,可見他一定是看中了眠閣在大齊建立的人脈關系。若是如此,對眠閣下手的只能是那些怕他受寵的兄弟姐妹們。不管眠閣是生是死,他葉繹作為他一生的摯友,一定會為他讨回公道!“這次使臣來大齊又是為了什麽?”

“這個還不知道,得等伯父從宮中回來。”

“嗯。”葉繹起床站了起來:“小遙別哭了,去洗把臉,然後給我端洗臉水過來。”

“是公子!”見自家公子心情還好,小遙雖然仍然難過,但心下也稍稍寬慰,她不想肖眠閣死,更不想自家公子痛不欲生。

“可是大哥”葉綢仍然一臉焦慮,他猶疑着開口:“若是肖大哥......”

“若是眠閣真死了”打斷他的話,葉繹一臉堅毅:“提着敵人的頭再在他墳前為他流淚也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

☆、03

03

葉銷葉大人甫一下轎就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正站在大門口等自己,不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在別人眼裏葉繹不僅風流成性、生性憊懶、不思進取、游手好閑,而且對長輩也極其冷淡無禮,有人看在葉銷的份上有心提攜他最終也無奈打了退堂鼓,說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便把殷殷目光放到了葉綢葉缪身上。可是葉銷是知道的,自家兒子并不是無用之人,繁忙的時候他的很多公務都是悄悄交由葉繹幫忙完成的。但是不管葉繹有沒有用,依他的性子是怎麽也不會跑到大門口等自家老爹回家的,再看看急急忙忙跑過來的葉綢葉缪,葉銷不禁嘆了一口氣。

“張大人請”回身對後下轎的人做個請的姿勢,葉銷對葉繹說:“你們也過來吧。”便領着那張大人率先往客堂走去。

“是泰齊使臣”葉綢低聲對自家大哥說:“他來咱家做什麽?”

“看看不就知道了。”回答他的是胞弟葉缪。三人對視一眼都跟了上去。

坐定看茶,葉銷清咳一聲道:“這位是泰齊侯國使臣張大人。”

三兄弟再不懂事也知道要恭敬相待,于是都齊齊站了起來拱手下拜:“見過張大人。”

“不敢當不敢當,三位公子有禮了。”這張大人倒不是個擺譜的人,他雖是泰齊侯國的使臣,不管怎麽着都受得起後輩們一禮,但是葉銷是天子的肱骨大臣、位高權重,按理說作為侯國使臣的他也不見得比葉銷的公子們尊貴,因而忙忙站起來回禮。

再次落座,張大人微微笑道:“三位公子真真是一表人才啊,能娶到大公子也是我們世子之福。”

此話一落,三人盡皆訝然。尤其是葉繹,不可置信地看着張大人,不由自主反問了句:“什麽?”

“繹兒”對于葉繹有些無禮的态度,葉銷的語氣中帶了輕微的責備,“張大人這次來大齊,主要就是來迎親的。”仿佛怕葉繹再因為驚訝而做出無禮的事情來,他索性一口氣把來龍去脈講清楚:“你也知道當日大王做主,為父和泰齊國君打賭之事,為父既然輸于泰齊國君,自然得遵守賭約。如今泰齊國君要求為父踐約,大王做主已答應讓你嫁泰齊世子為妻。你準備準備,不日就随張大人啓程。”

“聘禮明日就送到府上來。”張大人接過話去,笑呵呵看着葉繹:“放心,世子絕不會委屈了大公子。”

“難怪帶了那麽多箱子來!”葉綢恍然大悟,昨晚去探聽肖眠閣的消息時,打眼看到使臣府中放了許多木箱,心裏還奇怪又不是納貢時節,怎麽會帶這麽多東西來。

二十三年前泰齊國君以新君之名親自入大齊納貢,并趁機和葉銷打賭,要是他輸了,就進獻給大齊一座城池,要是他贏了,就讓葉銷剛出生三個月的兒子嫁給自己好男色的兒子為妻。葉銷為人謹慎,深知其中必定有詐,因而并不打算應賭。但是泰齊國君卻故意将此事洩露給大齊天子知道,天子雖貴為天子,手下城池卻少得可憐,得知此事後便讓葉銷應賭,反正輸了的話也只是犧牲掉葉銷的一個兒子,而且之前葉銷曾從泰齊國君手中贏得過一座城池,天子相信葉銷的能力。

可是,泰齊國君賭的卻是葉銷的忠誠。他說:“寡人賭葉銷葉大人不會來泰齊做寡人的臣子。”這是一個葉銷沒法贏的賭局。還不清楚要關于什麽打賭,就在天子迫切的要求下開賭,只能一頭栽進陷阱裏。葉銷自然是不會背離大齊而去做泰齊的臣子的,就算他想去,他也不能在天子的面前說他會去。因而他說:“我輸了。”

天子在葉銷認輸的那一刻才明白過來,泰齊國君這是要用一座城池來換葉銷為他所用。他雖想要那城池,但是既然泰齊國君肯用一座城池來換葉銷,那麽葉銷的價值就絕對不會只是一座城池,因而他不能放葉銷去泰齊。他也想過将計就計讓葉銷去泰齊來個反間計,但是他更怕葉銷把泰齊國君當成知遇之人而對大齊變心。只能認輸。可是葉銷認輸,對泰齊國君又有什麽好處呢?此時天子才意識到,這個看似有些嚴肅的賭局,不過是泰齊國君拿來侮辱葉銷的玩笑罷了:把他和愛妻生的愛子當做女人娶進門,分明只是對葉銷和他兒子的侮辱。泰齊國君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報上次葉銷從他手中贏得盧郡城的仇而已。輸了,也就罷了。

十六歲的時候,葉繹第一次從父親口中得知了此事,對入仕躊躇滿志的他瞬間便自暴自棄了起來。當時和肖眠閣認識已經三年的他,還遷怒肖眠閣久久不正眼看他。随後為了讓泰齊國君打消這個無聊的念頭而拼命開始敗壞自己的名聲。雖然這個賭局看似玩笑,但是因為葉銷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因而天子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為了防止日後葉繹倒戈相向,便也不召他入仕。加上葉繹拼命往自己身上潑髒水,衆大臣也都對他敬而遠之,雖然看在葉銷的面子上多少還對他客氣些。而葉繹一直未娶,也正是因為有這個賭約的羁絆。

可是葉繹并不是愚笨之人,十六歲的時候他就知道,泰齊國君并不只是為了侮辱葉銷而約賭。他深為賞識葉銷,但是又知無法拉攏他為己效力,因而才把目光投到了他的愛子身上。葉氏是古老的氏族,代代出類拔萃,卻是代代少子息,把葉繹掌握在自己手中,對泰齊侯國有益無害。何況,葉銷夫妻情深意篤,石六珈又必會是愛子如命的慈母,為了妻兒,葉銷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泰齊國君不可謂不聰明,他既然知道這些利害關系,別人又怎麽會想不到?生怕大齊天子看出自己的真實意圖來,他故意說要自己好男色的兒子娶葉繹為妻這樣帶着侮辱的話,而絕不說出“輔佐”之類會刺激到天子的字眼來。大齊天子果然上了當。

佩服着泰齊國君的缜密心思,葉繹心中也疑惑着。在他看來,自家老爹也并不是什麽大智大慧之人,他不明白為什麽泰齊國君會為了拉攏他而費這麽大的周折。心裏想着或許是因為自家老爹贏那座城池的時候贏得實在漂亮,可是問起來卻沒有人知道此事的始末,問自家老爹的時候他也只是憂心忡忡道:“繹兒,你記住,無論何時都要将鋒芒掩藏起來。”

不管怎麽樣,只要泰齊國君還想拉攏葉銷,或者想拉攏葉氏的子孫,他葉繹就不得不以“妻”的名義嫁入泰齊。想着至少自己不要為人所用的葉繹,于是拼命裝傻扮纨绔,這麽多年泰齊沒有再提此事,他多多少少以為泰齊聽聞了他的事跡放棄了“娶”他的打算,可是,卻萬萬沒想到今時今日迎親的使者會真的坐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你逃不掉嫁入泰齊王室的命運,那麽,就由我來娶你吧。”——肖眠閣走的時候說的這句話,讓葉繹不由得放了心。因為他知道,肖眠閣絕不會侮辱他,也絕不會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身為大齊人,卻住在想拉攏葉家的泰齊,他的處境必定會極為為難,而肖眠閣絕不會給他難堪。所以若是真逃不過嫁入泰齊的命運,那麽嫁給肖眠閣會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那個一直都笑得溫柔的肖眠閣卻沒有遵守諾言.......

“大哥?”葉繹面色蒼白久久不語,葉缪擔憂地喊了他一聲。

回過神來,葉繹冷着臉問:“泰齊世子?他是誰?什麽名什麽字?”泰齊,什麽時候有世子了?泰齊的公子們不是一直都在互相傾軋嗎?

張大人對他的态度不以為忤,他微微笑道:“世子的名諱豈是臣下可以叫出口的?世子表字毅松,是栖夫人所生,是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世子。”

毅松?從來沒有聽說過。

“栖夫人不是只生了一個女兒嗎?什麽嫡長子?肖大哥...肖眠閣公子不才是長子嗎?”葉綢不等別人發問,早已抛出了一連串問題。

“公子有所不知”張大人仍舊微微笑道:“世子和長女公子是一胞所出,實為長公子,但因出生之時,有方人言其雖然命貴卻身犯小人無福消受,因而主君只好将其埋名藏起不為外人知,只言道栖夫人得一女公子。如今世子成人,方人亦道災禍已去,因而主君便将其接回宮中,并為其成婚。”

“這麽說,世子是好男色了?”讓好男色的兒子娶葉繹,這是賭約的內容。

“正如大公子所言。但是世子雖好男色,對女子卻也會欣然接受,因而大公子不必為子嗣多慮。”輕易看穿葉繹話中的陷阱,張大人仍舊不減笑容:“這次除了迎娶大公子之外,還會一同迎娶一位夫人,但是兩位地位相等均為夫人,不會委屈了大公子。”

被隐姓埋名的世子...為了保護繼承人,這樣的做法并非沒有。這個張大人說得毫無破綻,這麽說來,眠閣果然是沒有踐守諾言了?也是啊,他一個婢女之子,就算是因為在大齊的人脈而受國君青睐,他又有什麽資格去和世子争人?

不管那世子好不好男色,葉繹對他來說絕對會是一枚有力的棋子。他怎麽會将這枚棋子拱手送給肖眠閣?

“眠閣的後事,是怎麽辦的?”知道從張大人口中再也不會探聽出什麽關于那世子的事情來,又覺得肖眠閣就是世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葉繹只覺得心涼了半截。眠閣,你就真的這麽不清不白得死了嗎?你怎麽忍心就這樣抛下我、抛下這些愛你的人獨自離去?

“是按公子之禮辦的,主君感其常年在大齊不得盡孝,因而将其葬在妾莊身邊。”

妾莊?雖是産下公子,卻是婢女出身,生前沒名沒分,死後封為妾已是君恩浩蕩,陵墓所在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好地方吧?“他屍骨未寒,世子就要成親了嗎?”語氣不由得冷硬了,帶了尖銳的諷刺。

“這...”張大人似乎有些為難:“我知大公子和公子十年情深,但是也請大公子體諒主君愛護世子的心意。”

愛護?眠閣就不是他的兒子了嗎?!十年為質,背井離鄉,難道不是為國為民犧牲了自己嗎?!那個什麽世子,又做過什麽?他算什麽?!不過是栖夫人所出,不過是嫡長子!

葉綢、葉缪、葉銷、張大人,四個人的目光都注視在葉繹身上,帶着憐憫和擔憂。

“我明白了。”蒼白的臉色未見絲毫好轉,葉繹突然站起身來:“一切都聽憑大人安排,請恕我先行告退了。”

張大人還未來得及回話,葉繹已經大步走了出去。葉綢葉缪慌忙對張大人微一施禮,便急急追了出去。葉繹心情不好,他們必須守着他,倒不是怕葉繹會尋短見,只是怕他在傷心欲絕的時候卻無人相陪。因為他們也知道,不管怎樣,嫁入泰齊,是弄清楚肖眠閣事情來龍去脈的最好時機。

“十年朋友,你不相信我嗎?”——眠閣微微笑着,眼中的堅定和溫柔讓人不由得安了心。眠閣,你為什麽要說話不算話?若你真的被人所害.......

“就由我來娶你吧。”“你不相信我嗎?”

葉繹驀地一陣心驚,他猛得停住了腳步,仿佛突然被人狠狠照着肚子踢了一腳,不堪疼痛般他抱着肚子彎下了腰,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捂住口鼻,一股酸楚猛得湧上了眼眶。

眠閣是不會不遵守諾言的,他說要娶他,就一定會娶他。可是,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世子,又怎能容忍他奪取拉攏葉家的機會?是自己、是他葉繹害死的他!若不是他擔憂自己嫁入泰齊後左右為難,一向忍讓謙和的他怎麽會和別人去争搶?!自己和眠閣交好,就算嫁給世子也一定會向着眠閣,世子又怎麽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是自己,是他害死的他!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葉綢焦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葉繹慌忙擦了擦眼角的鹹濕,吸吸鼻子站起來:“沒什麽。”

看着葉繹微紅的眼眶和鼻頭,葉綢一把抓住了他的雙手:“大哥,我和你一起去泰齊!”

葉繹一驚,急忙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來:“你擔心什麽呢,小綢?若是他們想害我,怎麽會巴巴得讓世子娶我?只要有你們在大齊,他們就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而我,卻可以以世子夫人的身份還眠閣一個公道。別人都說我纨绔不可救藥,可是小綢,你大哥是無用之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綢急急辯解:“我最崇拜的就是大哥了,怎麽會不相信你的能力?可是...我還是想陪在大哥身邊,我不想讓大哥孤軍奮戰。”

反手握住他的手,葉繹笑得溫柔:“小綢,你怎麽變笨了呢?為了大齊、為了爹,嫁給泰齊王室是大哥無可更改的命運。我不是娶別人,不是入贅,是要出嫁從夫此生再也難回大齊的。可是爹只有我一個兒子,所以這輩子只能靠你們來為我盡孝道了,若是你們也有個三長兩短,我葉繹又有何面目立于世?小綢,你真正該陪伴的是爹娘,是你唯一的弟弟小缪”笑容擴大“是你愛的女子,而不是我。”

“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泫然欲泣急紅了眼,他說不過自家大哥,他只知道自己心裏很難過,憤怒地轉向胞弟:“阿缪,你說點什麽啊!我們一起陪大哥去,一起找到肖大哥,然後我們再回來...”

一把拉過一直往葉繹懷裏鑽的胞兄,葉缪臉上帶着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大哥,我會看好阿綢不讓他去給你添亂的,但是你也要向我們保證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否則,只要你出一點事,我和阿綢就會不顧伯父伯母立刻去泰齊找你。”

葉缪眼神淩厲、氣勢凜然,雙唇抿成一條線帶着說一不二的剛毅。心裏劃過一抹柔軟,葉繹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保證會保護好自己。”轉向葉綢:“小綢,我把爹娘托付給你,你要好好替大哥照顧他們。”

“大哥放心。”雖然還是感覺很難受,但是葉綢卻也明白不該無理取鬧:“伯父伯母也是我們的父母,我絕對會好好孝順他們的。”

欣慰一笑轉向葉缪:“小缪,那我就把小綢交給你,在他娶妻成親之前你要替大哥管教他,但是不準欺負他。”

“什麽啊大哥!”葉綢立刻大聲抗議:“我才是阿缪的哥哥!”

諱莫如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葉缪微微轉開了視線:“我會的,大哥。”

微微一笑,葉繹仰頭深吸一口氣:“這樣,大哥就放心了。我去看看娘,然後再去補個覺,你們...就去幫爹給我準備嫁妝吧。”自嘲一笑,葉繹轉身大步走了。

“阿缪~~”輕輕搖晃着他的手臂,葉綢難過地向胞弟撒嬌尋求安慰。

“笨蛋!”嘆口氣,葉缪摟住了他的肩膀。

把兒子嫁給別人為妻,無論如何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不明就裏的人,多多少少便生出了像“葉銷仗着自己兒子少有的姿色,蓄意巴結泰齊好男色的世子,恐有裏通外國之心”這樣的謠言來。葉繹心中悲憤,卻無處可發洩。好在一方面大家還忌諱着葉銷的權勢地位,另一方面天子又大量賞賜陪嫁之物,也終使得謠言止于智者,最後得出了“葉繹,是為了大齊和親而去的。”這樣的結論,也算是個好結果。

載着包括急急趕制的嫁衣在內的各種陪嫁物品的馬車浩浩蕩蕩一溜排開,男子出嫁,還是嫁給泰齊世子,此等新奇趣事自是引起了八方轟動,前來觀禮看熱鬧的人擠滿了道路,天子親自下令官兵開路護送。

葉繹母親石六珈雖然深明大義,卻也已經哭得雙眼腫成了核桃,她拉着自己兒子的手遲遲不肯松開,千叮咛萬囑咐,再三強調要他天天寫信給自己。葉繹低聲撫慰,一一答應着。

張大人在一旁已經催促了好幾遍了,葉銷握住了自己夫人的手,一邊小心摟着她一邊用力掰開了她的手指。葉繹抽回手來,已經多次跪在爹娘面前請求他們原諒自己的不孝,也已經再三跟雙生兄弟道過別,和幾個朋友說過再見,也已拜謝過天子...再最後環視一眼四周的人,看一眼生活了二十三年的葉府,葉繹擡腿跨上馬車。

突然一聲帶着哭音的“大公子”穿透嘈雜傳入耳中,葉繹回身看到丫環小遙抱着枕頭撲了過來:“大公子,小遙孤身一人無牽無挂,這輩子只想侍奉大公子一人,奴婢知道大公子拒絕帶任何人去泰齊,但是若是大公子不帶小遙去,小遙就一頭撞死在這裏!若是大公子此時把我打暈,醒來後不見了大公子小遙立刻投井自盡!”

定定地看着小遙,葉繹鼻子一酸,道聲“上車”,猛得放下了車簾。

随着小遙開心的一聲“謝謝大公子!”,各種送別的嘈雜聲立刻響起。馬車緩緩前行,葉繹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汴西都城這麽這麽不舍,把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家,把生死相依的家人抛在身後,只帶着一個丫環只身一人去到陌生的國土,前途未蔔,一片心酸。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明白了肖眠閣離開故土來大齊做質子的心情,也第一次明白了為什麽能夠回到故土他會那麽高興。當時埋怨着他,想不透他為什麽寧願回到不喜歡他的人的身邊,也要離開他這個十年相伴的摯友,現在,他終于明白了。正如大齊是他的根一樣,泰齊再涼薄也是肖眠閣的根,離開了自己的根,就永遠不會得到安寧。

十三歲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剛剛踏到陌生土地上的眠閣為什麽還會笑得那麽溫柔?當時的他,其實是難過到不行吧?在大齊生活了十年,離開大齊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是感覺心被割下來了般空落落的?幸虧,當時趕去送了他,因為也許,那便是最後一次見面。最後一次見面,哪怕一點點,他有沒有感覺到自己對他懷着的柔情?

眠閣,你若死了,我定不饒你!

深吸一口氣,咽下直往嗓眼蹿的悲傷,葉繹掀開車簾對坐在車轅上的小姑娘喊:“小遙,進來坐。”

小遙聽話得坐了進來,她緊緊抱着枕頭,強擠出笑臉來:“大公子累了嗎?”

伸手把她拉過來,葉繹連她帶枕頭一起抱在了懷裏:“謝謝你,小遙。”

小遙身子一顫,哇得哭了出來,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往下掉,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悲傷,明明就得償所願留在了公子身邊。她想陪着他,她也不相信那個溫柔的肖公子就這樣死了。可是大公子為什麽這麽堅強呢?為什麽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掉一滴淚?

作者有話要說:

☆、04

04

還沒來得及整理好心情,竟然已經到達了姬都。因為跟随張大人護送聘禮去大齊的足有五十人,加上嫁妝不菲也需要仔細看護,人多物重,葉繹一行在路上竟然足足走了十二天。九天前進入泰齊的時候,小遙畢竟還小,看到新奇的事物頓時興高采烈了起來,坐在車夫旁邊問東問西。

若是此次前來是要嫁給肖眠閣,那麽葉繹或許還對泰齊的風土人情感興趣,但是現在一方面他滿腦子都是肖眠閣的事情,另一方面不僅受到失眠的折磨,而且還要強抑下失眠導致的暴躁怒氣,十二天的旅程真的把他弄得憔悴不堪。

盡管總感覺睜不開眼睛,盡管腦子有些迷糊,但是已經到了姬都了啊...一路沉默的葉繹終于忍不住叫來了張大人,他想知道接下來有什麽安排,最主要的是不管真假,他都要先去看看肖眠閣的墓。

“主君派人專門為您建造了一座府邸,您先在那裏好好休息,後天交卯迎親隊伍會去接您,大婚禮堂是在世子所在的沉泰殿內。”

泰齊君主吸取大齊教訓,大都只賜給子嗣良田美宅,即使分封,也不得走馬上任,遑論掌握軍權。而為了看住子嗣,泰齊國君在王宮外圍東西兩側廣建宮殿,賜給成婚後的公子們居住。名為宮殿,卻和王宮最外圍的太和門宮牆隔牆相望,實為各公子單獨的府邸。

葉繹雖然從未到過泰齊,但是這些最起碼的知識他還是知道的,而他現在在意的與這些都毫無關系:“眠閣的墓在哪裏?我想去看一下。”

“這個...”張大人似乎有些為難:“公子還是不要去了吧?”

為什麽會露出為難的表情來?葉繹的心咚咚跳了起來,難道眠閣真的沒有死?!沒有死,所以也沒有墓,一切都是這個張大人編造的?!

“為什麽?”問出這句話來,葉繹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大婚在即,恐怕不吉利。”張大人略有躊躇,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般道:“不過既然公子想去,那麽幹脆就由我今天帶公子去吧。”

不吉利...他怎麽忘了?他是來和別人成親的...可是這個張大人為什麽會同意帶他去?狐疑地看看他,葉繹終是點點頭說句“謝謝”重新坐進了馬車裏。

他真傻!是啊,張大人騙他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呵,不想讓眠閣死,不想承認他死了...只在意這件事情,在意到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了...

這是泰齊君主為世子迎娶葉繹而為他專門建造的府邸,葉繹一下馬車立刻看到了迎在門口的一群人,為首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小跑着迎上來,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葉大公子,張大人,一路辛苦了。”

“王管家有禮了。”張大人微微颔首:“公子一路舟車勞頓,你先帶公子休息一下。”轉向葉繹:“公子先休息一下,午飯後我再來接公子。”

“嗯。”知道他還要去跟君主禀報,葉繹也便不再多說,看着他離開後,便舉步随着那王管家往裏走去,小遙趕緊亦步亦趨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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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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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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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