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相見歡
◎(七)情至濃時。◎
元蔚在回府的路上就發了高熱。
公孫惠對此很是頭疼。
馬車停靠在林中一角, 公孫惠将披風蓋在他的身上,随後下車。
符命在一側站立,手中還拿着剛才從信鴿腿上卸下的密信。
“主子。”符命遞出紙條。
公孫惠大致看了一眼, 接過符命手中的火折子,将其焚燒殆盡。
“可以放信給朝廷了。”公孫惠淡漠開口。
“領命。”符命猶疑, “那……太子怎麽辦?”依照公孫惠現在對其似有若無的性情,待到洛陽城破,元兆麟,是殺還是不殺?
公孫惠看着地面泥土裏碾碎的落葉, 腳步似乎無措地挪騰了一瞬。
“符命……”
“屬下在。”
公孫惠閉上眼睛, 聽着竹葉被風吹亂的聲響:“你說,何為喜歡?”
符命微微擡頭, 鼓起勇氣看着永遠立在他身前的女子。
她是當朝帝師,是慕容家的最後一絲血脈,是他永遠的主子。
可她同樣也是他受傷時第一個為他包紮的人, 是與他同生共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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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心動?這世間恐怕沒人能比他更清楚。
她是朗月, 而他永遠是圍繞着朗月的疏星。
“大概,是時時刻刻都想讓她自由吧。”符命垂下頭,在黑夜中依舊裹藏着自己那抹心思,“希望她日日開心,不再整日皺眉傷身。”
“希望他自由,望他日日開心?”公孫惠睜開眼睛,手指摩挲着腰間的绶帶,“這便是喜歡?”
“屬下胡言亂語, 主子勿怪。”符命半跪在地面上請罪。
“未曾生氣, 起來吧。”公孫惠嘆了口氣, 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走了。
臨近馬車, 便有侍衛來報:“主上,太子殿下不肯進藥。”
公孫惠聞言蹙眉:“連一張人的嘴都掰不開?”
“太子殿下……防備心很重。”侍衛跪地,“請主上降罪。”
公孫惠揉了揉眉心,攤開手:“将藥給我。”
侍衛連忙将藥瓶和水包一同遞給了公孫惠。
上了馬車後,她才知道侍衛所說的不肯進藥是怎麽一回事。
元蔚的衣襟在掙紮間撕扯了大半,牙齒磕碰在下唇上,血跡順着下颌流向脖頸。高熱促使他的面色通紅,眼尾更似被晚霞熏紅,意識朦胧間,見着公孫惠的身影,一絲破碎的呻-吟從他唇齒間鑽了出來。
“阿姐……”元蔚強行撐着自己身體,倚靠着馬車的坐席,“我好難受……”
公孫惠掀開袍子坐下,在外浸透冷風的公孫惠對于此事的元蔚來說如同天降甘霖,幾乎是剛落座,元蔚的身子就已經纏了過來。
“将藥喝了。”公孫惠揪開藥瓶上的軟布塞,倒出幾粒藥,放在元蔚的眼皮子底下。
元蔚伸手攀過來,握住了公孫惠的手腕,掌心裏的藥丸被撞得四處逃竄,公孫惠皺眉看過去,卻見元蔚一臉可憐模樣:“我……我好似不是發熱。”
公孫惠疑惑:“什麽?”
見他面色上不斷泛起潮紅,行為舉止也更為大膽,時不時睜開的眼睛中透露出的那抹情-欲和先前公孫惠在宮中的情形幾近相同。
公孫惠伸手,觸摸他的額頭。
額頭的溫度貼近正常,看來先前是誤判。
“符命。”公孫惠開口。
符命很快出現在馬車窗邊:“屬下在。”
元蔚将自己擠進公孫惠懷中,貼着她的心口,小聲撒嬌道:“我不想見太醫。”
公孫惠一頓:“為何。”
“太醫知道了,朝廷上那些大臣肯定也會知曉,到時候肯定又要給阿耶上折子。”
話已至此,公孫惠也不能拖着一個中了情毒之人回到皇宮。
公孫府四下都有人盯着,似乎也不是什麽安分的地方。
“在附近找一處宜居的宅子吧。”公孫惠無奈對着窗外說道。
符命愣了一瞬,随後追問道:“主子城郊那處小宅……是最近的了,是否去那處?”
公孫惠扣住元蔚後頸的穴位,不出兩息,人便昏倒在她的懷中。
“那便去吧。”公孫惠将人放平,撣了撣袖子,“順便将蘆竹館的傅先生請來,三壇鐘淬白相邀。”
天降破曉,元蔚意識模糊,整個人在床榻間打滾。
公孫惠在主廳,飲了兩盞濃茶,方才清醒了神思。廳內已經站了數位密探,盡數上報近些時日京都的狀況。
“大軍若攻入洛陽,誰來做皇帝?”蓄着山羊胡的老者感嘆,“我不認為那祁将軍,沒有這等野心。”
衆人議論紛紛:“要不我們挾持那廢物太子?主上做個獨攬大權的攝政王也無不可,等那廢物小命不保之時,勒令其寫下遺诏傳位主子不就好了?”
“你個混賬,主子目的是為慕容家洗冤,要是即位,不還是元家的江山?白白給元家一個清白明君的後世之名。”
“是在下糊塗了。”
廳中七嘴八舌的說着,嚷得公孫惠青筋鼓脹。一時未曾阻攔,話題又扯上了元蔚,惹得她心緒不寧。
“先下去吧,此事容後再議。”
衆人的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最後作揖告辭。
符命這才從屏風處繞進來。
“主子,太子殿下醒了。”符命道。
“醒了便醒了,讓傅先生為其診治就好。”公孫惠抿了一口已經涼掉的茶,見符命欲言又止,“怎麽?”
符命一五一十彙報:“傅先生有話要單獨和主子說。”
廳後繞過竹園,便是公孫惠往常安置的地方。
如今裏面窩藏了當朝的太子殿下,就似平靜的潭水中突然落入一顆石子。
傅先生在卧榻之外的主廳站着。
公孫惠擺擺手:“符命,讓影衛都撤了,十丈。”
“是。”符命很快消失在這片竹園中。
“先生。”公孫惠問,“裏面那位,究竟中了什麽情毒?”
傅先生年過半百,容貌卻似而立之人,身姿也健朗,他瞧了一眼內室縮成一團的人,搖搖頭:“你這位小友可是得罪了什麽人?”
“為何這樣問?”公孫惠詫異。
傅先生:“你這位小友中的不是一般的情毒。而是—— ”
公孫惠擡眼看了他一眼:“先生有話直說。”
“楚倌中,斷袖歡愛之物。”
公孫惠的眉心不适當地抽動了一下:“斷袖歡愛?”
傅先生長舒一口氣:“是啊,非男子不能解。”
公孫惠掩在袖袍下的手握緊又松開:“先生可知這毒,大約什麽時辰中得麽?”
傅先生思索片刻:“中途你将他打暈過,因此延緩了一段時間的意識。照常推算,應當時昨日亥時。”
亥時。
正是元蔚被綁的時辰。
這毒竟然能藏匿這麽久。
公孫惠在心中盤算:“多謝先生,鐘淬白找符命就好。”
“多謝。”傅先生扛着藥箱急匆匆出了門。
公孫惠背着手,在屏風面前站了片刻。
随後走進去,元蔚就像一只遇見生人躲匿的貓,将自己牢牢蓋在被子下面,仔細看,人還在發顫。
“太子。”
被子抽搐了一下。
公孫惠上前一步,又叫了一聲:“元兆麟。”
被子下面傳來悶悶的聲音:“帝師不要叫我了。”
公孫惠笑了笑:“剛才不是還在叫我阿姐,此時怎麽又成了帝師?”
“……”被子裏不再言語。
公孫惠上前一步,徑直掀開了元蔚身上蓋住的被子。
元蔚此刻頭發披散,衣服也僅剩內裏白襯,眼神凄惶且無措,無端讓人生出一些歹念。
“能忍麽?”公孫惠伸手,指尖挑開一縷黏在元蔚臉頰上的頭發。
元蔚身子抖了抖:“我……我不知道。”他的臉在潮紅中又浮上了一層熱度,指頭下意識揪住衣角,□□成一團。
公孫惠坐在他床榻邊,“剛才傅先生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元蔚喘了一口粗氣:“我聽見了。”
“我可以替殿下找一位楚倌裏幹淨的男子,解毒後殺了便是。”公孫惠提議道,“這樣,殿下不必被情毒所擾,這世間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曉此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元蔚聞言,眼底立刻就湧出眼淚,抓住元蔚放在榻邊的手:“能不能,不要……”
“嗯?”公孫惠不解,“不要什麽?”
元蔚:“不要那些人……”
公孫惠:“那殿下便要一個人捱着。”
元蔚握着公孫惠的手,緩緩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元蔚歪頭依靠着,仿佛在尋求愛。
“阿姐不行麽?”
“就像上次我幫阿姐。”
“這次阿姐幫幫我,成麽?”
公孫惠眼神如利刃般看向元蔚,“殿下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麽?”
元蔚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在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都清楚。”元蔚喊着哭腔的聲音接着道,“以前我不懂喜歡與依賴的區別,怕見你不是因為我害怕你,而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努力多學一日的知識,便能多一日見到你……”
“帝師這麽聰明,應當很早就看出來了吧?”元蔚問道。
公孫惠未言。
元蔚漸漸靠近公孫惠,眼神貪婪又癡迷地看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
她的眼神落在兩人之間,很複雜,意識混亂的元蔚也分不清那樣的眼神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只知道,此刻的公孫惠對她而言,是莊周夢蝶裏的驚鴻。
“片時歡笑且相親,明日陰晴未定……”*元蔚薄唇輕啓,幾近吻上公孫惠的唇瓣。
“望帝師垂憐。”元蔚俯身,喊着滾燙愛意的吻落在公孫惠的唇角,“阿姐親親我吧。”
作者有話說:
*引用自(宋)朱敦儒《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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