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墜落
◎而他,死而無憾。◎
搶救室的燈在深夜變得格外刺眼。
走廊一片死寂。
明相凡靠在冰冷的牆上, 冷汗淋漓,從未停過。
一想到下午的拍攝畫面,她就止不住後怕。
拍攝場地今天下了場暴雪, 劇組正好不用費力造雪,僅用鼓風機吹花瓣。道具組疏忽, 沒檢查周愛橋的威壓情況就從城樓下來。
結果拍攝到墜樓戲份,人明顯在空中扯頓了一下,落在地上綠色幕布時,還有較重的動靜。
起初衆人沒有當作一回事, 只當周愛橋入戲幫着明相凡對臺詞。
明相凡先察覺到了不對, 臺詞說完之後,周愛橋眉心緊蹙, 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痛苦。
後來她的手在周愛橋脊背上摸到了溫熱濃稠的血,這才立即叫停,讓人叫救護車。
周愛橋的經紀人李哥還有淩杉等人一起趕過來, 陳陳剛好也将任季芳從停車場接上來。
明相凡的手上還有沒擦拭掉的血跡, 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任季芳将人摟在懷裏寬慰:“沒事沒事,你有沒有受傷,這些血有你的沒?”
明相凡無力地搖搖頭,想要開口,喉間似乎堵住了什麽重物,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你要一直在這兒等着?”任季芳拉着人坐到等待區的椅子上,“樓下已經來了挺多粉絲,保不齊會有人混進來, 看見你這樣子, 難免會說三道四。”
明相凡盯着手術室的燈, 直到眼睛發酸。她摸出手機, 在備忘錄打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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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來,我就走。
任季芳看了一眼後,嘆口氣沒說話,只是坐在原地陪着他等。
李哥已經繳完費用,幾個人正在門口了解事情經過,手術室大門突然開了一條縫,一名護士走了出來。
“護士,裏面患者怎麽樣了?”淩杉率先走過去詢問。
明相凡也跟着站了起來。
護士打量了一下他們幾個,還是李哥開口解釋:“我是周愛橋的經紀人。”
護士這才開口道:“情況不太樂觀,肋骨斷了一根,擦着肺部刺穿皮膚。血庫目前告急,病人同時也有信息素逸散風險。醫生正在全力救治,我要去取血了。”
“橋哥是A型血,我也是,我先去獻血。”小羅着急忙慌地跑了。
陳陳也和明相凡說:“凡凡姐你別擔心,我也是A型血,我跟他一起去。一會兒就回來。”
明相凡眨了眨眼睛,腦袋昏昏沉沉,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看着護士推着保存血包的箱子重新進入手術室,大門關上那瞬間,明相凡眼前一黑,失去意識,滑倒在了任季芳的懷裏。
李哥也吓了一跳,淩杉連忙将人抱起來,往急診送。
明相凡從昏迷中醒來,藥劑已經輸完,正巧淩杉也過來看她的情況。
任季芳出門接水,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淩杉先開口彙報情況:“事情鬧得挺大,熱搜拿錢都撤不下去。目前已經有人去劇組鬧事,停工半月,你先在醫院調理身體。”
明相凡掙紮着起身,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沒辦法開口。
手指用力揉搓了自己的喉嚨,也只能發出幾聲喘。
“你——”淩杉看着明相凡的動作,猶疑道,“現在不能說話嗎?”
明相凡睜着眼睛看過去,卻見淩杉眼裏除了疑惑,還有震驚。
明相凡點點頭。
淩杉坐在旁邊那把椅子上,熟稔地将自己手機拿出來,打開備忘錄:“你想說什麽?可以和我打字說。”
明相凡輸入:周
淩杉:“他出了搶救室,但還沒醒,人在ICU留觀。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或許會醒來。”
明相凡點頭,再輸入:我現在可以去門外看他一眼嗎?
淩杉搖頭:“他屬于公衆人物,所以留觀的床位在最裏面,隔着外層的玻璃什麽都看不見。”
明相凡收回手指,沒有接着打字了。
淩杉道接着開口問她:“你不能說話的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明相凡看着他,眼神空洞。
淩杉試着溝通:“是昨天麽?”
明相凡輕微點了下頭。
“周愛橋受傷後?”
明相凡搖頭。
準确的來說,是周愛橋飾演的角色元蔚站在城樓上的那一瞬開始。
她的臺詞其實有很長一段話,但最後将人摟在懷中時,除了角色帶給她的懊悔,還有從骨縫中透露出來的絕望。
這種絕望讓她在剎那間想起五年前初若墜樓的那一幕。
周身的寒冷不知道是季節帶給她的遺感,還是心肺震顫的悔痛。
好似在那一刻,什麽都無關緊要了。
周愛橋那種等同于親人在自己眼前緩緩流逝着生命力的模樣,讓她清醒過來。
她不是公孫惠,而周愛橋亦不是元蔚。兩人身份颠倒,卻又不盡相同。
可明相凡就是清楚地認識到,原來在自己的心裏,早已經将周愛橋當做了親人。
所以肆無忌憚地失去,相逢得痛徹心扉。
幸而他一直在原地,等她的憐憫回首。
淩杉有些苦惱,最後還是将事情盡數抖出。
“我記得你很久之前和我說過周愛橋在雙相病發時有自殘現象出現。後來我觀察了很久,他的症狀一直在好轉,不得不說,司教授有時候也會對愛情誤判。他覺得周愛橋将活着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是非常錯誤的一件事情,但是對于周愛橋來說,是千百年都修不到的幸運。”
淩杉打開手機相冊,從私密相冊中搜出一張照片。
“這時你剛和他分手時,就算再痛苦,他也沒有尋死覓活。”淩杉将照片放在明相凡眼下,“最初第一年,他會天天呆在書房,有天他忘記關門,我便在門外拍下這張照片。書房裏滿滿當當都是你的畫像,他是靠着你還活着而活着。”
“偶爾我也會給他搜羅一些你的消息,他看似很平靜,實際上得知關于你的消息後,成夜成夜失眠睡不着。後來,也不知怎麽,他經常在傍晚出門,夜深了又回家。有一次正巧撞上他,看到他衣服上沾的狗毛,我就知道原因了。”
“我說這麽多,其實不是為了他向你來狡辯什麽。我知道你們因為一些事情吵架分手,但是情侶之間難免會有大吵大鬧,有時候适當地沉默,是為了延緩那座火山的噴發。”淩杉笨拙地安慰她,“你的性格直來直往,愛憎分明。周愛橋因為從小的生長壞境,很難對人坦露心扉。愛,是讓雙方收起棱刺擁抱的。不是讓它肆意生長傷害對方的。”
明相凡安靜坐在那裏,像一尊快要破碎的瓷娃娃,靜默地掉着眼淚。
這也是淩杉唯一一次觸碰職業操守違紀——
“你們分手那年,周愛橋和你現在的狀況很相似。”
幾顆淚珠順着明相凡擡起的臉頰滾落在床鋪上,氤氲出水漬。她不落痕跡地歪了歪頭,好像不理解他口中的‘相似’具體含義是什麽。
淩杉緩緩道:“我記得很清楚,你們分手那天青荷下了大暴雨。而他也在那天抑郁發作,急性失語症。沒過兩天,他又将我醫療院辦公室裏的抗抑藥偷喝了大半,因為他發現喝下那些藥,他可以正常說話一兩個小時。他去找了你,但很快又回來,随後神志不清,送去醫院搶救,好多次心肺衰竭,下了病危通知書。在醫院整整半年,他沒和我們說過一句話、一個字。”
“後來,也是楊導帶給他一點希望。楊導來看他,有意透露你進圈當演員的事情。給了他一個承諾——那部電影裏飾演他愛人的角色,選擇權給他。”
淩杉講完這些話,胸口的淤氣似乎也通暢了許多。
明相凡他并不熟悉,可作為周愛橋的醫生,他非常了解周愛橋的性格。
所以,漂浮在兩人之間的這層薄紙,他來捅破。
最後他又交代了幾句,起身出去了。
明相凡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就這樣坐着,等到了第二天。
芳芳姐帶來消息,周愛橋情況好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随後找了把輪椅,推着她去了周愛橋那兒。
李哥正坐在門口和工作室打電話确認聲明。
挂斷電話,李哥看着明相凡,打招呼:“身體好點沒?”
明相凡點點頭,作為回應。
李哥重重嘆了一口氣,兩只苦命的小鴛鴦啊。
“進去吧,撤了大部分監護儀器,生命體征平穩。”李哥幫她把門打開,明相凡一個人劃着輪椅進去。
周愛橋安靜地躺在白色的世界中。
心髒監護儀器噠噠作響,和兩人不安的心跳趨向一致。
明相凡慢慢劃到他的身側,看着他沉睡的側臉百感交集。
明明是昨日下午發生的事情,此刻卻好像時光流逝,過了多年。
她輕輕抓住了周愛橋放置在側的手。
冰涼的。
不過沒關系,她的掌心是熱的。
明相凡将周愛橋的手反轉,手心向上,一筆一畫在上面慢慢寫着。
情書我看見了。
謝謝你一直留在原地等我。
快點好起來。
快點醒來。
我們一起回家。
突然,她指尖下的大掌翻轉扣下,将她“作亂”的手握住。
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寫下,”周愛橋呼出的氣将呼吸罩打成霧面,“就不許反悔。”
明相凡先是一愣,随後無意識地從眼眶中湧出很多眼淚,雙手都被周愛橋握住,沒辦法擦掉,只能在一片朦胧中看他。
周愛橋彎起眼睛,重新緩足力氣說道:“我這輩子,都只會是,你的家人,你的愛人。”
因為愛,所以再漫長的等待都會守來回音。
就像空谷裏的鳥鳴,每一次鳴叫的折返,都能讓其甘之如饴。
而他,死而無憾。
作者有話說:
嬌嬌對不起媽虐虐更健康哦TT
明天凡寶給你親嘴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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