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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變(一更)◎

南下的第四年春,阿諾已經學會走路,自阿諾出生以來,檀石頌與宋婉之間似乎很多矛盾都消失不見,檀石頌是個好的父君,他有空便會逗着阿諾玩兒。

他會在院子裏将阿諾舉得高高的,然後接住,聽聞阿諾咯咯的笑聲,以及觸及到宋婉溫柔的目光,臉上的神情便格外的溫和,但檀石頌終歸是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并不能時時的陪着宋婉與阿諾,他曾對宋婉說過抱歉,每每宋婉都會寬慰他無事,漸漸的便說的少了。

在鄞州的這幾年,宋婉大部分心神都花在阿諾的身上,阿諾剛剛到了學說話走路的時候,宋婉便親自帶着阿諾學說話與叫娘親。

阿諾會走路了之後,宋婉便教小東西如何自己洗手,如何自己吃飯。

等到阿諾兩歲的時候,便教阿諾認字,阿諾當真聰明,雖然才剛剛兩歲多一點,就能認得簡單的數字。

這一年,臨近五年之約,檀石於帶人來攻打鄞州,被寧州騎兵打的節節敗退落荒而逃,分土而治顯而易見是檀石頌的方法更利于鮮卑的長治久安與發展壯大。

在北方的檀石於眼看敗跡在即,猶如垂死野兔,拼命一搏之後便認命了一般,沒了動作。

但變故突生,就在檀石頌給阿諾做木頭劍的時候,鄧長林突然闖入,眉頭緊蹙,阿諾見過鄧長林,知道他來便是父君有事,懂事的拿着小木劍跑回房內去找娘親。

在盯着阿諾跑回屋內後,檀石頌才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鄧長林這些年得檀石頌的倚重,早年的放蕩不羁早已收斂的七七八八,卻也穩重許多,無事不會輕易在檀石頌與家眷相處之時會打擾的人。

若是來,必有大事。

鄧長林點頭,神色肅穆:“鮮卑王死了,此事尚且秘而未宣,但不能讓檀石於先回去王賬。”

大野真作壁上觀,不會站在檀石頌這頭,若是檀石於先回去了便是長驅直入,勢必會稱王,那麽檀石頌這四年勵精圖治,也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時候生亂,于鮮卑來說,恐是變數,檀石頌道:“知曉了,做好準備,明日啓程回王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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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長林神色肅穆,抱手行禮:“王爺,兵馬臣下已經點好,現下等王爺披甲即可出發。”

看檀石頌猶豫,鄧長林焦急道:“王爺,機不可失啊!”

新舊朝交替,刻不容緩,晚了一步恐怕都會失了先機。

鄧長林說的沒錯,檀石頌回頭,不知何時,宋婉牽着阿諾站在了房門口,她聽到了鄧長林的話。

宋婉知道檀石頌多留一日是想先安頓好她與阿諾,但這個時候猶豫不得,宋婉神色堅定道:“無需顧忌我們,我會帶着阿諾在鄞州等你回來。”

此番回去奪權,變數太多,不宜帶着宋婉與阿諾。

素色衣裳掩蓋不了宋婉的顏色,這些年縱是生養阿諾,卻沒有帶走她身上半分的美貌,只添了更多的柔和沉靜。

檀石頌收回目光,對着鄧長林:“一半兵馬留在鄞州,其餘人在鄞州城門等我半個時辰。”

雖這幾年檀石於因為缺少糧草而不足為據,但只帶一半的兵馬還是太過冒險,鄧長林還想再說,被檀石頌阻止,無法,只得轉身帶着人整裝前往城門口,等着檀石頌一到便即刻出發。

鄧長林走了,檀石頌轉身走了兩步後步伐放緩,宋婉已經牽着阿諾走到院子中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溫柔的宋婉,檀石頌想說什麽,他張口:“婉婉……”

這些年,檀石頌有他多事情要忙,好像他們許久未曾坐下來好好說過話了。

檀石頌的臉上有許多欲言又止,宋婉她知道新舊朝更替歷來都是血雨腥風,她知道檀石頌此去沒有必勝的把握,她知道稍有不慎,此別她們恐成永別。

為了阿諾不失去父親,為了她們母子不失去庇佑,宋婉并不願意檀石頌去冒險。

但宋婉也知道檀石頌的理想與抱負,若是今日不讓檀石頌去,他這些年的辛苦籌謀,從小的隐忍克制皆會付諸東流。

宋婉看着檀石頌,一字一句:“我知此行定然兇險萬分,我和阿諾幫不上你什麽忙,但我會和阿諾一同在鄞州等你回來,你萬事小心,我和阿諾都會為你擔憂。”

宋婉的表情情真意切,這也是她鮮少直白的說出她的擔憂,檀石頌神色松動沖淡了剛剛的肅穆與冷淡,他道:“婉婉,我定會平安回來,有許多話,我回來再與你說。”

檀石頌想要說什麽,礙于時間的限制,并未再多言,他接過甲胄穿戴好,走向宋婉與阿諾,彎腰将阿諾舉起來,放下後又看向宋婉,将她攬入懷中。

鐵甲冰冷,宋婉攬住檀石頌,片刻後檀石頌松開手,深深的看着宋婉:“等我回來。”

宋婉回望檀石頌深邃的眼睛,點頭。

鄞州城外将士等着檀石頌出發,檀石頌拿起刀轉身離開。

待到檀石頌的身影徹底走遠,南雁對着宋婉道:“王妃,春日風寒,我們回屋吧。”

宋婉以為,檀石頌此去月餘就能回來,卻不曾想,檀石於卻能與之分庭抗禮,檀石頌雖早一步到王賬,但若不将檀石於剿滅,鮮卑定然會分裂。

鄞州的院子裏,種着臘梅,因着北方寒冷,臘梅總是比邺京開的晚些,要等到春日裏才會盛開。

自檀石頌離開近半個月,院子中的臘梅從含苞待放已經開到荼靡,桃枝剪了梅枝插進屋子裏的花瓶中,宋婉坐在塌上,手上做着裏衣。

阿諾在檀石頌為其專門做的可以放在塌上的矮小書案上臨摹着字帖,小小人兒已經會寫數字一到十。

只一陣風吹進來,将剛剛桃枝插好的花瓶吹倒,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宋婉被這聲響驚動,針紮破指腹,冒出小血珠兒,宋婉看着手上冒出來的血,心中閃過一絲不安。

阿諾小跑着過來:“娘親,你沒事吧?”

宋婉搖搖頭安撫小家夥,待到小家夥安靜下來後,她看着垂下頭蹲着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聲不吭的南雁,道:“王爺可有書信傳來?”

這種莫名的不安,宋婉将其歸結于檀石頌可能出什麽事情了,若是這般……

若是這般,她得想法子帶着阿諾離開,若是檀石於找到阿諾,阿諾必然活不了了。

宋婉的話落半響無人應答,收拾着瓷片的南雁似乎在出神,宋婉提高了些聲音:“南雁?”

這一聲似乎是将南雁吓到,拿着碎瓷片的手被紮紮破,南雁似乎驚覺什麽擡起頭看向宋婉,眼神中有些殘餘驚慌。

南雁這般的表現,似乎是印證了宋婉的猜想,宋婉眉頭皺的更甚,道:“可是王賬哪邊傳來了什麽消息?”

“沒,沒…有。”南雁否認,她逃也是的捧起地上裝着碎瓷片的帕子離開屋子,地上只剩下桃枝剛剛采摘的臘梅被摔的七零八落。

宋婉叫來桃枝,問清楚檀石頌哪邊并沒有什麽異常。

可心間的異樣并未消散,可宋婉再想不到還有什麽事情令她不安,壓下心中這股異樣,卻也再靜不下心來。

這股不安,終是讓宋婉尋到了緣由,大邺的鐵騎正朝着鮮卑而來,因鄞州是與大邺交界的邊城,大邺的鐵騎第一個踏平的必然是鄞州城,再繼而推向北上。

鄞州與寧州的兵,檀石頌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半,但若是大邺大軍壓境,軍中沒有主帥定然抵擋不了多久,宋婉看着跪在廳內的将領,問:“大邺的主帥是誰,可能探清他們的意圖?”

将領看着溫婉不能經事的王妃,道:“大邺的皇帝禦駕親征,恐是會不日攻城。”

接着勸道:“王妃,請您速速帶着世子快走。”

大邺的帝王……蕭珏!

宋婉心中一凜,竟然是蕭珏來了。

許久未曾想起這個人了,再度聽見這個人的名字,卻是他帶着大軍壓境,宋婉垂眸,心中做了決斷,道:“請将軍派人送我和世子前往鮮卑王賬,其餘人疏散百姓後不必死守。”

原先或許還存着幾分,大邺是趁着鮮卑內亂觀望,她們若是死守,或許能等來檀石頌帶兵回來。

但聽聞前來的人是蕭珏之後,宋婉改變了主意。

若是蕭珏前來,鄞州軍中沒有主将,定然不是他的對手,即便知道鄞州與寧州是檀石頌經營不易得來的,但此時必須棄車保帥。

跪在地上的将軍聽到宋婉的命令,有些猶豫,但是片刻之後還是領命而去。

宋婉來不及多想,他腳上劉嬸抱着阿諾,其餘人也聽到了何事,知道事态的嚴重,當即沒有猶豫,去收拾東西馬上出發

鄞州宋婉住了三年,裏面有許多東西是她一手親自置辦的,此時卻也來不及可惜,只帶了必要的物件兒,登上馬車匆匆向北而去。

一路上馬車并未停歇,阿諾似乎是感覺到了事态的嚴重,安靜的窩在宋婉的懷中乖巧懂事,不哭不鬧,到了晚上,衆人在馬車上休息,夜色深沉,越是往北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本就未曾睡熟的宋婉被一陣馬蹄聲将宋婉驚醒。

她猛然睜開眼睛緊緊盯着窗外,将阿諾抱緊,驚聲問外面:“是誰來了?”

外面的士兵同樣肅穆,他們拔出了刀望着由遠及近的一隊人馬戒備,這個檔口,鮮卑內亂,大邺大軍壓境,局勢混亂,在夜色中并不能分辨敵友。

氣氛沉肅緊繃,所有人嚴陣以待,終于再看清楚馬上的人之後,所有人松了一口氣,他們運氣極好,來的人事檀石頌。

宋婉在離開鄞州的時候,派人将鄞州的情況書信快馬加鞭送往鮮卑,但沒想到檀石頌會這般的快,她掀開馬車簾子,抱着阿諾探出半個身子看着檀石頌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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