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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後◎
這一路風平浪靜,沒有宋婉等待的怒意。
蕭珏命人将馬車駕駛到長公主府門前,所有人跪伏在地,馬上的帝王眉目微垂,居高臨下俯視着從馬車中出來的宋婉。
那雙眼眸異常平靜,他對着馬車後面的官兵命令道:“送長公主回府,禁足令未除,不得出府。”
蕭珏并沒有在額外給予宋婉限制,平靜的有些異常,不似往日的蕭珏。
宋婉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遲疑,她下了馬車将阿諾送到府門前的臺階上,而後折身走到蕭珏騎着的馬前兩步處停下來,她的神色亦是平靜,擡頭望着他道:“是我用往日情意脅迫明毓帶着我出城,若要責罰,請責罰我,不要為難明毓。”
纖弱的女子仰頭看着高大的男人,蕭珏平靜的一路的面色有些皲裂,他目光閃動,漆黑的眸子落在宋婉的面上,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許是宋婉本就是一眼便能看透的性子,蕭珏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絲毫不愛他,她對所有人都可以流露善意,偏偏對他戒備深重。
最終,蕭珏未曾說什麽,勒緊馬繩夾住馬腹向着皇宮的方向去。
他未曾給宋婉再留下說話的機會。
他走後,蕭明毓下了馬車,笑着安慰宋婉:“他到底是我皇兄,不會對我怎麽樣的,帝姬阿姐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言罷,再度登上馬車,侍衛帶着蕭明毓的馬車向皇宮方向緩緩駛去,唯留下臺階上的阿諾與臺階下的宋婉以及跪了滿地的官兵。
宋婉牽着阿諾的手進入府邸,今日的阿諾較于往日更加安靜沉默,宋婉亦是。
她無暇顧及蕭珏态度的轉變,心中唯留下一件事,檀石頌,如何了,胡叔也好,鄧長林也好,便是不喜歡她,卻也會因為檀石頌而對她恭敬。
可如今卻會公然不顧檀石頌的意願來殺她。
宋婉被困在邺京,耳目閉塞,她不知道檀石頌為她做了什麽事情,可是可想而知,終究是做了極大的犧牲,不然胡叔與鄧長林不至于對她如此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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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眼嘆息,檀石頌此人啊,她此生如何報答,宋婉對檀石頌為她的犧牲無以為報只願有朝一日,能将阿諾與護他的聖旨給他,然後她終老一方宅院,此生為檀石頌與阿諾祈求平安順遂。
焦急的桃枝與小桂子等回來宋婉,看到她手中牽着的阿諾,知道必然未曾成事,小心不再上前打攪她。
邺京郊外懸崖下河流的下游岸邊,鄧長林拖着濕漉漉的身軀爬上岸,即便是他極力控制,湍急的河流仍舊将他數次卷到石頭上。
雖堪堪撿回一條命,背上的傷口失血過多卻是讓他面色慘白。
他的面色蒼白的難看,心中更是生出絲絲縷縷恨意,這恨意是對宋婉的,今日的情形,不僅僅是胡叔懷疑宋婉想要殺了檀石頌,便是鄧長林亦認為是宋婉所為。
而今,他們擅自行動本來已經是大罪過,還使胡叔和那些暗樁丢了性命,回去該如何給檀石頌交代?
恐怕只有将罪責全部推給宋婉了,只幾息之間鄧長林已經做好決定,拖着虛浮的步子朝着他們真正的藏身之地去。
普通的農戶院子,卻沒有點燈,屋內只有森森月光照進屋裏,讓人依稀看見裏面的人影,鄧長林跪在地上,他的面色更加蒼白,上首之人皺着眉頭,最終卻不忍責怪,讓地上的人起身。
卻在地上之人落座後,道:“我不相信此乃王妃所為,今日之事我不追究你擅自行動,但,我這一處不留你了。”
原本放松下來的鄧長林面色驟變,不敢置信的看着檀石頌,不過片刻神色恢複,道:“王爺當真要為了一個女子将屬下趕走?”
檀石頌轉過了頭,不為所動,月色下消瘦的面龐神色堅決。
不過片刻,一道身影從農戶中出來,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離開,走出許久,回頭望着安靜的仿佛一個人也沒有的農戶,斂下眼中的些許怒意。
農戶之中,四周寂靜的只剩下蟬鳴鳥叫,本就剩的不多的暗樁因為鄧長林與胡叔的這一次擅自行動幾乎全部折損。
此時只剩下院子外頭隐藏在暗處的兩人。
檀石頌吹燃火匣子,将屋內的煤油燈點亮,這處的亮光讓門外暗處的兩個暗樁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敲門擔憂。
屋內的檀石頌出聲讓他們進來,兩人推門入內,見坐在長凳上的檀石頌神色嚴肅俨然有話要說的模樣,有些面面相觑,剛剛屋內的對話兩人聽見了,此時有些茫然。
檀石頌叫他們坐下,而後從袖中掏出兩袋銀子遞給兩人,在他們茫然的神色下,道:“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人跟随,你們拿着銀子各自去尋個安身立命之所吧。”
他們已經猶如喪家之犬、過街老鼠,跟着檀石頌不可能再有出頭之日,如今走是最好的出路,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他們拿着銀子離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是檀石頌最後的盤纏。
千金散盡,奴仆盡散,孑然一身,終是沒有對他人的責任了,檀石頌從未向此時這般輕松過,他起身走出院外,遙望着邺京。
自此時此刻的餘生每一秒,他都可以用來等他的妻兒,終其一生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陪伴。
承明殿中,蕭明毓跪在大殿中央,她的脊背挺直,與高位之上的帝王對峙:“皇兄,帝姬阿姐該是自由的,你知道她喜歡自由,不應當将她困在這方寸之間。”
任何一個真正認識過宋婉的人,不會懷疑她對自由的追求,不管是長公主府邸那方寸之地,還是邺京這座城池,對宋婉來說,都是牢籠。
蕭明毓追問着高位上的帝王:“皇兄,你真的忍心困住帝姬阿姐一輩子嗎?”
太過冒犯的話已經脫口而出,跪着的女子情真意切,蕭珏生出些恍惚,往日唯唯諾諾自卑敏感的小公主早已經長大成人了,敢于為自己在意的人與他為敵。
承明殿裏空曠,質問聲回蕩許久
蕭珏起身從高位上踱步下來,他走到跪在他面前,與他有着血緣關系的妹妹,道:“孤怎麽忍心如此……”
此言落,蕭明毓似是看到希望,眼中生出亮光,卻又在下一秒破滅,轉變為驚愕的不敢置信。
蕭珏慢悠悠:“孤這般愛她,還要封她做王後呢。”
暮色四合,大殿之中早就空無一人,沒有帝王的允許,沒有人敢進去為帝王點燈,暗沉沉的大殿之內,蕭珏立于中央,周身的孤寂之感,仿佛這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當真配的上“孤”這一字。
為何所有人都覺得,他對不起宋婉呢?蕭珏的神色不解困惑,最終化作落寞,就算是所有人都恨他,他也要将宋婉留在他的身邊陪着他一輩子。
恨也好、怨也罷,早就放不了手了,不如就放任自己堕落下去吧。
做了這個決定的蕭珏,浮現一縷意味不明的笑,似悲似喜。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蕭珏命太監宣讀了一道聖旨,而後,滿朝皆驚,片刻一片嘩然,他們認真觀察帝王的面色,發現不似玩笑之語,便開始沉下面色上谏。
有人說宋婉為長公主,怎可封後,于禮法不合,有人說宋婉曾和親且有一子,不堪再為帝王婦,有人說宋婉身為前朝帝姬,恐有謀逆之心。
這些谏言,蕭珏一一聽完沒有駁斥,沒有懲罰,卻仍舊命禮部準備封後大典。
所有人面面相觑,因為蕭珏傳遞出來一個意思,他不去粉飾宋婉的身份,不否定她的過往,但仍舊要立她為後。
這便是蕭珏在告訴所有人,他必然會封宋婉為後,無論何人,以何種借口都不能阻攔。
這種決心,使得勸誡的人有所退卻。
他們知道蕭珏的手段,亦知道蕭珏的對寒門的意義是什麽,他們仰仗蕭珏立足朝堂,期待有朝一日能夠将門閥徹底鏟除。
而在這一日未曾到來之前,他們奈何不了帝王半分。
有這一認識之後,阻攔蕭珏的人便少了。
這一道聖旨被太監送往長公主府邸,禮部開始籌備封後大典,而宮中的秀女皆被送返。
宋婉在接到這一封旨意的時候,眉頭漸漸皺起,他不明白蕭珏為何在還能夠在他們即便不是不死不休,亦是形同陌路的時候封她為後。
她拒絕了這一封聖旨,可太監卻告訴宋婉,蕭珏已經昭告天下,她無從拒絕。
宋婉不為難太監,只道:“我要見蕭珏。”
長春宮中,嬷嬷們的動作很快,再接到帝王旨意的那一刻,便安排長春宮的秀女離開。
早在帝王遣遣散秀女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了蕭珏封後的旨意,有些曾聽過帝王與前朝帝姬秘聞的女子,很快便欣然接受要離開的現實。
這般漫長而緊密的糾纏之後,是沒有第三個人能夠插足的。
而有人則不可置信,付出了那般多,怎甘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作者有話說:
因為沒有存稿,每天的更新要現碼,所以每天更新的時間不定時了,在追問的寶子可以第二天來看前一天的,不好意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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