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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
周舒東西較多,沒有着急與旁人一起擠,而是坐在塌上看着屋外行色匆匆收拾行禮的丫鬟,以及大夢一場落空的人。
周舒的父親在朝為官,是戶部侍郎,她是家中獨女,很是受寵,便是往日父親被門閥打壓的時候,亦未曾當真吃過很大的苦。
對于入宮為妃,秉持着若是入宮,便為父親家族謀前程,若是未能入宮,便尋一個門當戶對的郎婿打理後宅。
而在這長春宮中與王懿針鋒相對,不過是看不慣王懿這般因為出生便高高在上的模樣。
如今,她看着因為這一道聖旨,大夢一場落空的人王懿,暢快之餘,反倒生出一縷憐憫,破天荒的在離開的時候對着這麽久未曾動作半分的女子道:“女子一生在宮中反倒是困頓,依你的樣貌才學家世,尋一個如意郎君還不容易,何必執念呢?”
王懿昂着的頭不動,她斜眼看着周舒,冷笑:“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就不勞周姑娘費心了。”
眼見一片好心喂了狗,周舒也不再說什麽,帶着領着丫鬟的東西施施然離去。
不過半日,争奇鬥豔,百花齊放熱鬧非常的長春宮便冷清下來,好似這些時日不曾有過這些年輕鮮活,對未來充滿期待與憧憬的生命。
唯有一人,固執不肯離去,來巡視的嬷嬷瞧見還未曾離開的人,皺着眉驅趕:“王姑娘,再過一個時辰這宮門就要閉了,你若再不走,奴才便去王家請人接宮中替你收拾東西了。”
嬷嬷惡劣的态度使得丫鬟不忿,卻好似将王懿的驕傲打破,她挺直的背微微有些彎曲,垂眸對小丫鬟言:“收拾東西吧,我們走。”
見她終于動作,嬷嬷離開不再糾纏,轉而去看宮女的灑掃。
王懿坐在空蕩蕩的宮殿內,兩個丫鬟收拾着東西,一個較為年幼的不忿:“這些刁奴,收了我們這麽多好處,卻這般對我們,當真可惡。”
未說完,卻被年長些的丫鬟阻攔住,她們齊齊的去觀察王懿的神色,見她未曾發難才安靜下來,繼續收拾東西。
卻未曾瞧見她藏在袖中緊緊捏着的手,手掌心被指甲刺破。
王懿看似是身份尊貴的氏族貴女,卻不過是一個瘦馬所生的庶女,之所以能夠被認在嫡母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出現在衆人眼前,是她拼了命争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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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讀詩書,陷害幼時交好的姐妹,忍受知道內情的貴女的奚落,為的就是出人頭地,她事事都要掙得第一,如若不然,她的母親恐怕會在一個小院子裏終老一生,而她則會被随意嫁給一個人來換取利益。
而入宮的機會,是她好不容易争取來的,在這次入宮之前,她曾承諾,若是不能留在宮中,就同意嫁給能夠給王氏提供銀槍的商戶。
而那人,是一個年逾五十的胖子。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卻被宋婉給毀掉了,王懿眼中滲透出恨,咬牙切齒:“不過是一個亡國帝姬,不過是一個和親歸來的公主,憑什麽這麽好命!”
而再不甘,終究徒勞無功,王懿閉上眼睛,帶着丫鬟出去。
蹬上王府的馬車,裏面坐着的婦人讓她面色慘白。
雍容華貴的婦人慢悠悠取下護甲,而後一巴掌善在王懿的臉上,疼痛讓她幾乎昏厥,卻還極快的跪好求饒:“母親饒命。”
說的不是恕罪,而是饒命。
看着她乖順的模樣,婦人冷哼:“回去準備嫁去江南。”
這一句話,終是将王懿的希望澆滅,她顫抖着聲音道:“是。”
望江閣中,所有人遙看這閣外王府的馬車經過,沉默的連一根銀針掉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這時,一聲突兀不合時宜的笑聲響起,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落拓的書生身上,鄧長林蒼白的面色上挂着一抹譏笑:“在下說了,諸位的打算行不通,不若與在下一同,将這天給掀了,皆是諸位可以再複往日的榮光,在下也能得償所願。”
他的話落,閣中其餘人面面相觑。
門閥氏族被排擠日漸衰落,指望将自家的女兒送進宮,只要誕下皇子,他們就有翻身之日。
但終究天不遂人願,希望被破滅。
眼見已經困入絕境,但仍舊有人猶豫,因為如今門閥氏族是在一步步走向衰落,但若是勾結外族謀反,那可是會背上千古罵名的,讓子孫世代蒙羞的罪名。
鄧長林似是料到他們的猶豫,勾起一抹,帶着引誘:“只要蕭珏死了,門閥重新掌控大邺,屆時,誰會知道呢?”
是啊,只要賭贏了,其餘的什麽都不重要。
所有人面面相觑,交換着目光,最後,王弼沉聲開口:“先生有何高見呢?”
鄧長林落拓灑脫的面上暗閃過一縷殺意,很快消失不見,道:“需要諸位借給在下些銀錢,在下會讓利箭穿透他的胸膛。”
王弼盯着鄧長林,不信任:“這邺京城鐵桶一塊,人如何進來?此則不言,蕭珏長居宮中,如何刺殺?”
鄧長林自負:“他要封後,總是要去祭天的不是嗎?”
衆人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鄧長林走後,望江閣中有人道:“這厮什麽都沒有,如
麗嘉
何可信?”
王弼自然知道鄧長林什麽都沒有,但他要殺蕭珏的心是真的,且他只暗中提供銀錢,若是他失敗了也算不上什麽損失,若是他當真辦成此事,于氏族必然是絕佳的機會。
此等大利的賭,當然值得一試。
蕭珏聽到太監的回禀,在批閱完奏折之後,命人帶着宋婉入宮。
這是宋婉第一次入蕭珏的寝宮,承明殿,太監在将她送到門口之時停下腳步,宋婉看着裏面的人,捏緊衣擺,她走到蕭珏的書案前停下,垂着目光問:“為何要封我為後,你不……”你不覺得荒唐嗎?
蕭珏未曾擡首,他道:“宋婉,孤與你談個條件。”
“無論什麽條件,我都不會當你的往後!”
宋婉嚴詞拒絕,她不會接受這般荒唐的決定,而蕭珏不緊不慢:“你當孤的往後,封後大典之後,孤會讓你去見檀石頌,你想要将你與他的孩子送走,孤亦不會阻攔你。”
說罷,他擡頭注視着宋婉。
宋婉的呼吸滞住,便是覺得蕭珏封後的決定荒唐,這也卻是宋婉無法拒絕的條件。
若是以她的自由與餘生的悲喜,能夠換得阿諾的自由,能夠換得再見檀石頌一面,許是值得的。
最終,宋婉聲音有些冷:“蕭珏,你自始至終都是知道如何逼迫我屈服的,這回,我只願你信守承諾。”
不過是一具軀殼,既然蕭珏想要,便讓他拿去吧。
宋婉為後的事情敲定下來,她未曾隐瞞長公主府邸中的人,桃枝與小桂子心疼宋婉的遭遇,卻也人微言輕,無可奈何。
而阿諾在聽完宋婉的話後,只道:“阿娘,只要是你所希望的,阿諾都會去做。”
阿娘希望他自由,那他日後便定要遨游天地間,不負阿娘所望。
封後的大殿要在宋婉禁足解除之後,時光荏苒,轉眼間盛夏已去,初冬将至。
繡娘已經為帝後做好衣服,一切只等欽天監算好的良辰吉日到來,而這一日,在宋婉禁足解除後的第二日。
這一日,宋婉被接入宮中,宮女與嬷嬷為她盛裝打扮,待到一起準備好,等着吉日到來之前,蕭明毓來到未央宮。
蕭明毓是公主,無人阻攔她,只嬷嬷怕宋婉裝扮好的妝容被弄亂,在一旁盯着,而蕭明毓似乎也并不在意有旁人在場,她只問:“帝姬阿姐,你是自願的嗎?若不是,今日除非我死,皇兄便別想娶你。”
這是自那日帶着宋婉出城之後,蕭明毓第一次有機會見到宋婉,她在得知蕭珏封後之後,數次去求見蕭珏被拒于外,求太後被勸阻,傳書信于都察院無回信,闖長公主府邸無果。
而今,終是在此刻見到了宋婉,她只想知道,宋婉是否願意。
朝臣懼怕蕭珏未曾關心宋婉是否願意,蕭珏昭告天下未曾關心宋婉是否願意,就連宋婉也未曾關心她自己是否願意,而今,她養大的小姑娘來問她這一句話。
宋婉驟然生了落淚的沖動。
委屈的時候,真的聽不得旁人的關心,最後,宋婉打起精神,微微勾出一抹笑道:“小明毓,不用擔心我。”
封後的大殿如期舉行,在良辰吉日的時候,蕭珏牽着宋婉俯瞰着天下,此刻之後,宋婉便要與蕭珏死後合葬一墓,宋婉木然的看着聲勢浩大的典禮,面上無悲無喜。
封後大典結束後,帝後便要去祭天。
而在同一時間,偌大門庭看起來卻有些冷清的王氏,寂靜的院子裏,王懿坐在梳妝鏡前,聽聞着下人小聲讨論這一場封後大典如何浩大,眼中露出不甘。
這時,下人的聲音忽然消失,王懿餘光看向門口,王弼已經踏入房間,他的神色冷漠:“已經與江南哪邊商量好了,因避諱帝後,婚期推遲一個月。”
王懿垂眸乖順,掩藏住眼中的冷意:“哦,看來我還要感謝宋婉了。”
“哼”王弼看透她的不服氣,冷笑“說不定你還真得謝謝她呢。”
察覺到王弼言語中不明的意味,王懿敏銳的追問:“兄長何意?”
王弼卻不再多言,自從應承了富商的婚事,便從那處獲得了許多銀兩,而這些銀兩,便用來了給鄧長林行刺。
帝後去祭天,便是鄧長林最好的機會,只要成功了,王弼便會留着王懿籠絡其他氏族,興許真的不用嫁給低賤的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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