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和解◎
文帝十年初冬,這一年,冬雪來的格外早,宮中的梅花開的鮮豔,宋婉在宮中召開賞梅宴,因宋婉鮮少設宴,朝中大臣夫人多數皆攜家中子女赴宴。
宋婉看到人群中一位圓潤可愛的夫人,看到她手中牽着的小孩兒,比之阿念大上一歲多,看起來與阿念調皮的性子如出一轍。
看着親切便朝着旁邊的宮女問了這是誰家的夫人,宮女說是禮部尚書趙玉寒的夫人與幼子。
這三年間,原禮部尚書告老還鄉,趙玉寒順理成章被擢升為禮部尚書,蕭珏本就早有此意,故這幾年間,禮部諸事皆由趙玉寒決斷。
在朝中,趙玉寒是成熟穩重,熟悉各種禮制法典的禮部尚書,而在夫人面前,仍舊是乖巧可人的弟弟。
宋婉曾在蕭珏耳中數次聽到這個名字,對于趙玉寒的夫人亦是有所耳聞,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兩眼,許是這兩眼太過明顯,被趙玉寒的夫人發現。
便攜着幼子前來請安,宋婉和藹的讓婦人起身,逗弄毫不怕生的小兒,後對着婦人随口聊起往事,随口問起禮部尚書給她腹中胎兒讀詩書一事,婦人神色茫然道:“不知娘娘從何處聽說,想來是錯傳了。”
趙玉寒疼愛夫人,卻也每日政務繁忙,鮮少有時間專門來給腹中胎兒讀詩書。
宋婉聽完,愣住許久,才意識到,一開始蕭珏所說之話,不過是處心積慮尋的去未央宮的借口,他怕宋婉自此将他拒之門外,故而苦心孤詣編出這謊話來。
那日傍晚,宋婉允了領着阿念玩累了,送回她身邊的蕭珏留在了未央宮。
這些年,蕭珏與宋婉白日裏和睦的帝後,可宋婉從未曾允許蕭珏有一日留在未央宮夜宿,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第一時間帶給蕭珏的不是欣喜,而是回想他是否做了令宋婉不高興的事情。
見此,宋婉神色如常,只道:“若是不想留下,離開即可。”
怎會不願意留下呢,蕭珏求之不得,只在宋婉去沐浴的時候,蕭珏叫住白日裏在宋婉身旁侍候的宮女,問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宮女将今日宋婉設宴時的情景悉數講給了蕭珏聽,在說到宋婉與禮部尚書夫人閑聊的時候,蕭珏意識到了什麽,他揮退宮女,待到宋婉出來的時候,沉默許久,道:“婉娘,我不是故意騙你,我只是……”
“蕭珏。”宋婉打斷他的話,在他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平和道:“我未曾怪你欺瞞,謊言亦分善惡。”
這句話令蕭珏放下壓在心頭的大石,只是恍惚間有記起宋婉曾經對他的控訴,忽的想起那件錯事,使得他差點抱憾終身的錯事。
是了,那個謊言,便是惡意的,所以宋婉會生氣。
所以走到今日,全是他一念之差,最後錯的離譜。
他不禁望向宋婉,想問的那一句話,卻始終不敢說出口。
這一夜,蕭珏睡在宋婉的身側,他輕輕的将手放在她的腰側,就這般平靜的,安穩的擁着愛人在懷中安眠。
頭一日的小雪到了夜間變為鵝毛大雪,只是一夜之間,整個邺京便銀裝素裹,宮內的紅梅皆被大學覆蓋,勤勉的帝王未早起上朝,而是膩在宋婉的錦被之中,似是未清醒般喃喃:“婉娘,我們和好回到從前一樣好不好?”
宮殿之中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宋婉清晨的聲音有些慵懶,少見的帶着幾分暖意,道:“蕭珏,你該去上早朝了。”
蕭珏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卻并不失望,他起身穿戴好後,一個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女人的額頭上。
能夠如此,已然該感謝上蒼,便是奢求其他,得不到又如何敢怨恨呢。
便是冬日裏的冬雪叫人不想起床,卻絲毫未能影響阿念半分,他小跑着來到主殿,看到從裏面出來的父皇,聲音疑惑:“爹爹?”
小團子年紀尚幼,距離三歲生辰尚且還要半個月的光景,從未曾想過爹爹與阿娘為何不住在一起,他未曾看過別的爹娘該如何,只認為他們不住在一起才是正常。
今日見到爹爹從阿娘的寝宮中走出來,滿眼的好奇。
便是到了而立之年的蕭珏,被這樣的目光看着,不禁的覺得臉上有些燥熱,逃也般的丢下“你阿娘還未曾起身,莫要去打擾”後,便匆匆離去。
阿念還是小孩子,很快便被其他事情轉移了注意力,追着蕭珏喊着:“爹爹,今日阿念還要去看我的小馬駒。”
深冬裏的雪很厚,但是蕭珏縱着阿念,總是有法子使他心滿意足,在他上早朝的路上,便吩咐了太監命人去打掃馬場。
待到蕭珏下早朝的時候,馬場內的積雪已經被掃幹淨,阿念的小馬駒,早已經長成高頭大馬,威風凜凜,只有阿念還叫這樣威風凜凜的駿馬為小馬駒。
阿念摸着馬脖子上的鬃毛,轉頭望向蕭珏:“爹爹,阿念要何時才能夠騎我的小馬駒?”
宮中皇子,自來都是三歲開始啓蒙讀書認字,學習騎射,他道:“阿念三歲的時候爹爹教你騎馬。”
“三歲……”阿念掰着手指頭,高興道:“阿念還有半個月就滿三歲了!”
馬兒感覺到小主子的高興,馬鼻子噴出氣,像是也在高興的模樣。
看到他的小馬駒這樣子,阿念心生不舍,向着男人撒嬌:“爹爹,阿念馬上就三歲了,今日想先騎馬可以嗎?”
阿念的眼睛尤為像宋婉,蕭珏總是不忍心拒絕這一雙眼睛,最後妥協道:“今日爹爹帶着你騎一圈,我們不要告訴阿娘,等到阿念三歲那一日,爹爹再教你騎馬。”
雖然不是自己騎馬,但是也可以到馬背上,阿念高興的不得了。
蕭珏翻身上馬,懷中抱着阿念,在馬場裏面慢悠悠的走着。
阿念是第一次上馬背,興奮的異常,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影,模仿着蕭珏的樣子挺着了背,威風凜凜的模樣,只是身量尚短,看着有些滑稽。
蕭珏感受到阿念模仿他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縷驕傲,為人父,被子女崇拜的驕傲。
只是,忽然之間,蕭珏的眉頭皺起,他的胸前出現一股鑽心的疼痛,他極力克制,想要将缰繩勒停,将阿諾抱下馬,卻抵不住眼前的黑暗失去意識。
帝王喜歡帶小太子來馬場看馬,這是宮中侍衛太監無一不知的,每日稀松平常的事情,便少了些許警惕,沒能及時察覺到帝王的異常,直到馬上的人直直的載下馬,遠處的侍衛才發現,而後沖向馬場。
祿喜将帝王手中的小團子抱下來,低聲哄着:“小太子殿下,你快松開陛下的手,我們帶陛下去找太醫。”
被吓到的小團子這才驟然松手,帶着哭腔道:“爹爹沒事吧。”
侍衛已經将蕭珏扶起來,祿喜便是心中焦急,卻還按捺着心中的焦躁,安撫小團子:“太子殿下放心,陛下只是跌了一跤,定無大礙。”
說罷,命人抱着小團子一起前往承羽殿,阿念一同跌下來,雖然被蕭珏抱在懷中,卻不知道是否也有傷到,需等到太醫來了一同檢查後方能知曉。
待到宋婉趕來,蕭珏已經清醒,在宋婉問他如何了的時候,卻只道:“無妨,近來有些勞累,故而不甚沒握緊缰繩,沒有大礙,休息兩日就好了。”
蕭珏的氣色不好,宋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卻又看不出來有何問題,最後,她将被吓到的小團子抱入懷中,問詢了兩人的情況,得到的都是确無大礙之後,方才徹底放下心來。
只在宋婉欲留下的時候,卻被蕭珏阻止,他神色平和道:“婉娘,我今日太勞累了,明日再去陪你。”
此言,似乎是宋婉索求無度讓他勞累一般,不知是蕭珏刻意如此說,還是她理解錯了,但既然如此,宋婉沒有再強行留下,帶着小團子離開。
只在宋婉帶着小團子離開承羽殿後,蕭珏再也忍不住,伏在塌上一只手捂住胸口嘔出大口鮮血,他額頭上因為疼痛而滲出冷汗,祿喜欲上前幫忙,被蕭珏阻止。
他擦幹淨沾染在唇邊的血跡,擡首看向已經再度跪在一旁的太醫,道:“孤的情況如何?”
剛剛太醫得了蕭珏的命令,未曾對宋婉道出實情,此時跪下來害怕至極,道:“陛下,此乃舊疾複發,當時陛下胸前的那一刀傷到了心脈未曾痊愈,又被利箭貫穿胸膛不得及時處理傷口,故而留下隐疾。”
“所以,孤還有多少時日?”蕭珏的目色深沉,淡定的詢問着他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太醫更加害怕,他聲音顫抖:“多則十多年,短則……短則……”
“說!”
“短則數月,若是陛下再出現突然昏厥的情況,恐怕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每多說一個字,候在一旁的祿喜便悲上一份,到最後,蕭珏揮退太醫,命其開最好的藥,同時不準将這個消息洩露出去。
太醫走後,祿喜跪在地上,聲音悲戚:“陛下……”
蕭珏看着祿喜,這是陪着他左右,最為信任的人之一,他招手讓祿喜過去,待到祿喜走近,蕭珏神色肅穆,竟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孤若是去了,王後與太子性命是為首要,無論如何都要護住他們母子平安。”
祿喜忍住淚意:“陛下,您不會有事的,王後娘娘與太子殿下須得你親自護着。”
蕭珏勾出一抹笑意,輕松道:“孤未曾說孤今日就要去,只以防萬一。”
蕭珏并不惜命,只恐他驟然離世,宋婉與阿念無人庇佑,他想多說些時日,再多活些時日。
同類推薦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