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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學◎
新政推出伊始,困難重重,從邺京到地方,皆不時會有反對的折子遞到蕭珏的玉案之上,稱其府衙日日因女學設立生出諸多問題,阻礙了府衙公務。
諸如男學子,認為女子進學堂,辱沒了聖賢的學問與男子身份罷學抗議,亦或是,家中主母将府中女兒送入學堂,男子要休妻,鬧到公堂對峙。
這些困難客觀存在,卻也有各州府官員皆為男子,不認同此政令推阻執行,非吏部一己之力能夠解決,劉大人上奏蕭珏,末了,試探詢問是否要将此情形告知宋婉,被蕭珏阻止。
他欲下令,問罪推诿的官員。
在宋婉知道這些的時候,她找到蕭珏,問他:“為何瞞着我?”
蕭珏道:“這些問題,我都能解決好的,婉娘要相信我。”
他認為,他作為男子,自然不該讓自己的女人憂慮這些。
宋婉仍舊猜出了他這樣做背後的原因,她對着認真道:“蕭珏,我不是遇到困難便退縮的人,亦不是只能躲在你背後的女子。”
她的神色認真堅定,站在殿內,周身閃着熠熠的光。
蕭珏看着這樣的宋婉,仿佛看到十幾歲時候的宋婉,那堅定的站在他的身前,為他與皇貴妃一黨為敵的人,那本就是他喜歡的婉娘的最初的模樣。
之後,因為他,這樣的宋婉消失在人前,終于今日又回來了,蕭珏怎麽忍心再讓其消失呢?
最終蕭珏同意了讓宋婉去解決此事,在離開時的時候,宋婉回首,看着殿內高位上偉岸的男人,道:“蕭珏,我欲與你比肩同行,而不是藏在你的羽翼下,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宋婉走後,黑暗之中的蕭珏愣了許久,他曾數次想起身追上那個離開的人,顫抖的手最終讓他留在原地,他的黑眸落在不受控制的右手上,不知道能夠活多久的人,便不應該再自私的奢求她的心。
無愛便不會心傷。
文帝十二年,宋婉在京畿處外架鼓,下令凡因女學對簿公堂的案件,皆在此處解決,此臨時衙門,由刑部與都察院協理,禀于宋婉決斷。
刑部尚書初聞此言,頭大如牛。
刑部尚書唯徐賢文馬首是瞻,對女學諸事自持反對意見,但卻不敢違抗聖命,雖派了郎中協理,卻命其不要多生事端。
故,伊始雖設立了女學司,卻未曾解決什麽問題。
宋婉察覺到不對之後,派人去請了刑部尚書入宮品茶,那一日下午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刑部尚書出宮之後,未再繼續暗中阻攔。
少了刑部的從中作梗,本就獨立于六部之外的都察院,在曾越的示意下,全力配合宋婉解決此事。
很快,邺京因女學生出的事端悉數解決,女學正常開辦,而後,宋婉在各州縣單獨設立女學司,解決因女學生出的問題,因女學司不受州縣官員的制約,解決問題的效率高出了許多。
各地女學開辦,這一日,下了早朝的趙玉寒回到府中,他還接回來在宮中伴讀的兒子,趙淩比阿念與劉尋年長兩歲,自覺擔任照看兩人的責任,較于在家中的時候沉穩許多。
趙玉寒的夫人看到兩人回來,起身去迎。
原本慈愛的趙玉寒,看到夫人的身影,松了兒子的手快步朝着夫人走去,那模樣,比許久未曾歸家的趙淩還黏人。
趙夫人不習慣在兒子面前如此親昵,臉色一紅,推開趙玉寒的身影,不管他委屈巴巴的臉,去抱起兒子在懷中。
趙淩鄙視他的親爹,明明在外八面玲珑,長袖善舞,回到家中卻裝的乖的不得了。
但好在趙夫人看不出來,拉着父子倆一起說着話,末了,趙夫人忽然想起什麽,好奇道:“阿淩可曾見過王後娘娘?”
趙淩點點頭。
趙夫人有些試探道:“那阿淩覺得王後娘娘如何?”
趙夫人對這位王後娘娘實在是有些好奇,這麽些年,她曾聽過宋婉許多傳聞,好的不好的都有,卻只在那一次賞花宴上看過一回。
那一回趙夫人只覺得宋婉有些奇怪。
卻在今年的時候,聽到了她要推行女學,要女子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便是趙夫人這般在家中被夫婿寵愛,兒子孝順,沒有長輩侍候,日子過的舒心的女子,聽了這政令都心中激蕩。
雖如今過的不算差,但是身為女子,在這世上所受束縛諸多,有多少有才華的女兒,只因身為女兒,這一生便被困于後宅之中,非死不得解脫。
她們遭受過不公的待遇,遭受過明明比家中兄弟出衆,卻從不會被看見,趙夫人依稀記得,幼時有個姐姐,對月亮為何會有陰晴圓缺,星星為何會會出現在天空無比好奇,她對星空仰望癡迷,最終卻被要求日日夜夜做着需低頭的女紅,只為供家中兄長讀書。
女子遭受過這種不公的待遇,若是沒有出現過機會,她們便如此前冗長的歲月裏對女子的規勸與約束的模樣活着。
但只要看到一線改變的機會,她們便會死死的抓住。
故而,自政令一出,便有許多困于後院的女子,就算是付出與夫家合離的代價,也要送家中女兒去女學,不過是希望女子命運能夠被改變罷了。
不過是因為,自己遭受的苦難,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遭受一遍罷了。
趙夫人眼中殷殷的望着趙淩,她的眼中藏不住事情,只一眼,父子倆便知道她期望什麽答案,趙淩卻未立即回答趙夫人的問題。
而是思索良久,認真道:“阿娘,我剛剛想了一下,若是阿娘,若是我有妹妹了,我定然希望你們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我想,有許多人都會這麽覺得。”
趙夫人眼中露出笑意,她回首望向趙玉寒,她知道自從趙淩被選做太子伴讀之後,趙玉寒在朝中的處境便尴尬許多,既然這樣,何不做一個選擇呢?
趙玉寒摸了摸趙夫人的頭,笑着道:“我知道夫人的意思,我也很欽佩王後娘娘呢。”
明白了夫君的選擇,趙夫人笑開來,而後有些羞澀的将頭埋入趙玉寒的懷中,道:“夫君真好。”
其實,趙玉寒早想好了要作何選擇,他觀望不過是因為在賭,賭太子是否是值得,在娶趙夫人之前,趙玉寒豁得出去一切去賭,但在娶了趙夫人之後,他所行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萬般思慮周全方可。
這便是他不曾像劉大人一般,早早做出選擇的緣由。
而如今為何又做出選擇了呢,不僅僅是因為趙夫人,而是蕭昭,今日父子在回家的路上,趙玉寒問趙淩覺得太子如何,趙淩直言不諱:“胸有溝壑,極為聰明。”
趙淩生随了趙玉寒的性子,他若是臣服的人,必然是極為厲害的,而趙淩對蕭昭的評價,與趙玉寒所想一致,蕭昭未來,不輸如今的帝王。
既然這般,便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自各州縣女學設立,正式授課之後,男學子因女學設立而罷學,眼見不起效用,陸續返回學堂。
畢竟科舉考校的是真才實學,其政令也未曾說會對女子放松考校标準,故而未曾當真到了須得撞柱明智,來阻攔政令的推行。
眼看女學風波将去,邺京的官場上起了微妙的變化,混跡官場多年的官員,隐約察覺到了帝王的意圖。
門閥勢弱,寒門勢大,朝中平衡被打破,而寒門許多人唯徐賢文馬首是瞻,此次設立女學之舉,乃帝王對徐賢文的忌憚。
君強則臣弱,如今的朝堂,本就是帝王乾綱獨斷,若是再猜忌徐賢文,那這般就會有人思量,是否要與帝王作對繼續站在徐賢文這一頭。
而朝中吏部尚書、禮部尚書為太子黨,刑部尚書緘默不言,都察院秉持中立,徐賢文的勢力早就不複鼎盛時期,加之現如今女學初設,但不出幾年,朝中定會有女官。
女學是如何來的,政令是如何出來的,日後的女官便是誰的人,日後的徐賢文,恐會成為此前的門閥。
徐賢文這邊,他似是沒有感受到朝局的變化與內裏的洶湧,仍舊按部就班的做着他職責之內諸事,對外界傳聞,不聞不問不答。
文帝十三年,女學逐漸步入正軌,亦有女子參加科舉,但因進學時間太短,多止步于縣試,個別昔日有基礎,又天賦異禀之人,過了府試,但再進一步便難了。
雖是如此,卻未曾磨滅她們的信心,此次不行,埋頭苦讀,待到學識才能更進一步再參加。
在文帝十三年初春,蕭珏生了場病,病中幾日除卻太子,并未允人探望,便是宋婉都被阻于門外,這一年,蕭珏去未央宮的次數少了許多,太子蕭昭更加沉穩。
這一年,因蕭珏去未央宮的次數變少,宮中傳出帝後感情失和,欲納新人的流言。
流言初起,尚無人敢議論,卻因素來不喜這些傳聞的帝王此次并未下令制止,流言不久便喧嚣塵上,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蕭珏會當真如流言一般,開後宮,納新人,太子殿下蕭昭卻陡然發難,将故意散播流言的人查出來嚴懲。
這番動作下來,心思浮動的人終于意識到,帝王那是要開後宮納新人,不過是接着這次機會,給尚且年幼的太子練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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