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江上風浪

◎修複核心◎

雲乘月穿衣服時, 船只的颠簸越來越厲害,她匆匆籠上外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接觸地板之前的剎那, 她運轉靈力,渾身肌肉繃緊再用力, 身體成功恢複了平衡。

“原來秘訣是這樣……”

她嘀咕了一句,餘光見薛無晦縮回手,但等她真的扭頭,他已經目不斜視地走出去,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雖然情況緊急, 但雲乘月還是禁不住笑了一下,才急匆匆推開房門。

“……乘月!”

靠裏屬于季雙錦那間房, 房門也開了。她也正帶着護衛、侍女出來,急急幾步上來,雙手捉住雲乘月手臂, 脫口道:“樂熹……樂熹不在!”

雲乘月還是頭一次在她臉上見到慌亂的神情。季雙錦的釵環都歪了, 妝也沒上,大而圓的眼睛盛滿惶急,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姑娘。

“姑娘……”

那名叫阿蘇的護衛試圖安撫她,又隐蔽地看了一眼另一間房——屬于陸瑩的房間開着門,裏頭沒人,顯然主人也是走得匆忙。

雲乘月的目光與護衛對上,明白了什麽。她忍住皺眉,正要開口, 但船只陡然一個颠簸, 她往側裏一歪, 還沒來得及穩住, 季雙錦已經将她拉起。

面對她惶惑不安的眼神,雲乘月拉起她的手:“先出去看看!”

天空下着雨。

昨日還是個晴天,今天卻陰雲密布。水位上漲,江水急流滾滾,黃濁的浪水咆哮而來,推得保寧號搖搖晃晃。

四面八方都是人,人人也都被雨幕籠罩。

“發生什麽了!”

“靈力防護罩呢!”

“船長去哪兒了!”

一個浪頭猛地打來,将保寧號推上了濁浪之巅,短暫的沉寂後,整艘船又猛地往下墜落!

一些修為不足的人尖叫起來。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船身發出了不詳的、刺耳的斷裂聲。

咔嚓……轟!

船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附近的修士險些落入縫隙之中。

有人在憤怒地咆哮:“究竟怎麽了——得有個說法啊!”

“——諸位!!!”

一名身穿船員制服的修士飛上最高處,同樣聲嘶力竭地咆哮:“保寧號的書文核心遭遇人為破壞,船長正在緊急修複,還請同道伸出援手!!”

他的聲音穿透風雨,竭力傳遍了保寧號每一個角落。

“書文核心被破壞?!”

人群呆了一瞬。

雲乘月身邊的季雙錦原本急着尋找樂熹,此時也面色一變:“書文核心被破壞,難道船長修複不了?這下可糟了!”

雲乘月不明白,問:“這麽多修士,不能一起修複核心?”

季雙錦身邊有護衛撐開的靈力傘,不讓他們被雨水淋濕。她擡頭望着天空,神色焦急:“船舶的書文核心,屬于工學大道。工學大道分支相當繁瑣,航行類只是其中之一。”

“觀想航行類書文的修士不算多,船長通常是本船最精通的人。如果船長都無法修複核心,那……”

雲乘月略一思索,問:“那假如能為船長提供更多支撐,是不是也有助益?”

“這……應當是這樣!”季雙錦一怔,旋即雙眼一亮,“走,我們去控制室看看,說不定樂熹已經去了那裏!”

控制室在客艙下方,通常都有人看守,可現在一片混亂,通往控制室的樓梯人來人往,再也沒有往日的井井有條。從四周的議論來看,不光是她

們想到了要幫助船長。

擠過汗味重重的甬道,一拐過去,就看見一扇打開的鐵門,門後是一間寬闊的房間,中心閃爍着巨大的、淡藍色的書文。

不對,這應當是書文之影。任何脫離原主人、在一定期限內能一直使用的書文,都叫書文之影。

雲乘月第一次看見這麽巨大的書文,大約有五個成人疊起來高。它的光芒是接近白色的藍,一筆一劃組合成一個詞語:護航。

在它完好的時候,應當十分有氣魄,但此時隔了一段距離,雲乘月也能一眼看出書文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痕,有些筆畫甚至在碎裂掉渣。

“護航”書文的模樣如此凄慘,看上去宛如被誰狠狠踐踏過。加害者簡直生怕毀得不夠徹底,将每一絲光芒都擊打得粉碎。

要不是下頭的船長高舉魚叉,竭力維持住書文的形狀,這雙字書文怕是早已粉身碎骨。

“雙字書文……這是天字級別的雙字書文!”季雙錦驚道,“竟然連這種級別的書文之影都能毀壞至此,出手之人的修為絕不可能低于第四境,究竟是誰?!”

雲乘月心中一動,轉頭看向薛無晦。

黑發的帝王站在她身邊,右手虛虛将她攏住,不叫人群沖擠過來。他唇邊挂着一絲譏嘲的微笑,簡潔地吐出四個字:“蠢貨星官。”

雲乘月明白了,心中更多了對虞寄風的幾分忌憚。此前他們相處還算融洽,令她無形中放松了對熒惑星官的警惕,但他行事果真喜怒無常,事關一船人的生死,他居然也不管不顧。

她暗自遠了熒惑星官幾分。

控制室裏亂糟糟的,船員們不斷詢問有沒有誰可以幫忙,但修士們只能提供一些靈丹靈液,幫助船長補充靈力。

季雙錦眼見着,有些着急:“這是治标不治本……我們有沒有辦法?”

她問阿蘇。

女護衛搖搖頭:“姑娘,我們一行人中,并無擁有航行類書文的人。”

薛無晦打量了幾眼那搖搖欲墜的書文,又道:“你目前修為,不足以修複這等級別的天字書文。不過,生機大道乃萬物之本,你可以利用‘生’字助益船長,也能彌補一些‘護航’二字的精氣神。”

雲乘月一聽,立即點頭,更往前走去。她實在有點惱怒,因為她剛剛才在保寧號上找到一點對人間煙火氣的感悟,卻出了這種意外。

可再轉念一想,人生本就許多從天而降的橫禍,也許這等禍事也是煙火氣的一部分。遇到之後能怎麽辦?還不是只有硬着頭皮上。不然,要是死在這裏,就真成死烏龜了,還談什麽未來!

船員們還在呼喊:“是否有同道能夠幫忙維持書文?”

雲乘月按下心思、振作精神,快步走出人群,扭頭确認季雙錦也跟上了,才松手而舉起玉清劍。

“我來試試。”她說。

船員先是一喜,扭頭看看她,發現她修為不到第二境,便有些失望。即便如此,他仍是拱手一禮,道:“姑娘如果有多餘的靈丹靈液,也十分感謝!”

雲乘月還沒說話,就聽得不遠處一聲冷笑。

“雲姑娘又來湊熱鬧了?可現在事态緊急,可不是給你玩耍、出風頭的時候!”

原來不遠處正站着陸瑩。這名慣來以嬌俏天真示人的女修,此時雖然還是穿着精致,半明半昧的面容卻顯出一點尖刻。她正盯着雲乘月,好像一只莫名發怒的鬣狗。

而在她身側不遠,正是季雙錦遍尋不到的樂熹。這名貴公子倒還是優雅從容,見了季雙錦也只微微一笑,半點不解釋為何他與陸瑩在一塊兒。

雲乘月來不及回頭安慰季雙錦——也許後者本人也并不想要安慰,她瞥了陸瑩一眼,不搭理她,只肅聲對船員道:“我有生機大道的書文,雖然不能修複核心,但多少能起到一點作用。”

船員似乎沒聽過這個大道名稱,露出迷惑之色,反而是那頭的樂熹面色微變,再次投來的目光變得更加認真。

“護航”二字之下,也不知道船長怎麽越過重重人聲聽到了這邊的對話,只聽他立即高聲呼道:“是雲姑娘?雲姑娘請來!生機書文的确能幫上大忙!”

船長聲音有些嘶啞,透出顯而易見的疲憊,卻還說得上鎮定,格外能安撫焦躁的人心。在颠簸的船只裏,衆人倏然一寂,而後層層目光都朝雲乘月圍攏來。

生死危急時刻,人群再有疑問,也默契地讓出道路。雲乘月右手抽出玉清劍,快步走上前去,經過陸瑩時,她聽見一聲小小的、氣急的哼聲,但她已經無暇顧及。

她的注意力已經被“護航”兩個字吸引。

離得近了,那兩個字也變得分外清晰。雖然渾身裂痕,但仍能看出二字渾然一體、筆勢連通。

雲乘月擡起頭,凝神去看,半晌不語。

一旁有着急的船員想說話,卻見船長搖搖頭。這名忠厚穩重的船長低聲道:“但凡修複書文,都要先觀看筆畫,領略其中筆勢、意蘊,否則即便大道相通,精神不能共振,也無法達到修複的效果。”

有人凝重插話:“可臨時觀看,能領悟多少?萬一來不及,船豈不是……”

“你做不到,不見得別人做不到。”

另一人忍不住開口,大聲說:“我早就憋着想說了,你們難道都沒聽過傳聞?浣花城中的雲二小姐,為了給自己、給亡母讨個公道,一眼觀想出書文,還得了司天監的青睐,大名鼎鼎的熒惑星官親手給出了雪脂玉簡,這等英才,豈是浪得虛名!”

人群立即發出一陣驚呼,陸瑩等人更是面色一變。

雲乘月卻顧自沉浸在書文當中。

她望着“護航”兩字,想起往日盧爺爺的教導,想起從前觀想書文的經歷,竟然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書文的精神世界裏。

漸漸地,“護航”二字在她眼中不再是表面的文字;它們流動起來,開始一遍遍演示書寫者最初揮毫的景象。

筆法——筆尖的運作方向、方式。

筆勢——筆畫之間、字與字之間的共鳴。

意蘊——書寫者投注在文字中的情感、意蘊。

隐藏在“護航”背後的……

雲乘月有些驚訝地睜大眼。

“護航”屬于工學大道,是她此前從未接觸過的類型,然而此時此刻,她的目光穿透筆畫,看清了文字背後那一點殘留的意蘊,卻發現那是……一股灼灼光明之意!

這是怎麽回事?

薛無晦的聲音适時響起。

“寫字的人應當師從光明大道,至少受光明大道影響很深。”他若有所思,“我倒是想岔了,最适宜的并非‘生’字,而是你的‘光’字。”

他忽然勾起唇角,語氣中流露一股高傲:“雲乘月,你盡管放手去做。什麽蠢貨星官,也敢來擋你的路?你是我選中的人,如何能被旁人看輕!”

他伸手一點,陰風四起!黑煙流轉,倏然擴張至整艘保寧號,将其重重包裹。

四周風浪受阻、雨水不落,搖搖欲墜的船只陡然一靜,令人們紛紛擡頭四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他們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因為——

唳——!

玉清劍的劍刃劃出一道銀亮弧線,也劃出鳥鳴似的悅耳之聲。弧線在半空騰飛,成為意念中的筆尖,起筆輕靈快捷、收筆穩重端正;轉眼之間,一枚書文便成型。

“……光?”

有人一怔:“不是說生機大道?!”

但船長卻大喜:“原來雲姑娘也有光明大道!這再好不過!這‘護航’核心是請了明光書院的公輸夫子題字,公輸夫子是工學大道的大家,但師從王夫子,受光明大道影響極深,因此‘護航’二字也內涵光明之意。”

“有同源書文,我必能保住‘護航’不散!”

話音才落,光明大盛。

“光”字升上半空,不斷變大,再猛地往前一撲,便融入了“護航”二字之中。整個過程彷如水乳交融,沒有半點停滞,仿佛兩枚書文天生便是一家。

光明如水,流淌在“護航”上細密的裂紋中,就像膠水一般,将書文之影牢牢粘合。

趁此機會,船長氣沉丹田,再大喝一聲、高舉魚叉,極力在半空牽出“航”之一字。這枚書文便是純粹的工學大道,在“護航”穩定下來後,這枚書文往前飛去,融入“航”字。

淡藍光芒一閃,“航”字徹底修複。

雖說與此前相比,現在的“航”字多了更多穩重謹慎的意味,少了那厚重廣闊之感,卻總算徹底恢複,沒有絲毫裂痕。

然而,“護”字雖然好了一些,卻還是斑斑駁駁,宛如奄奄一息的病人。

船長扼腕:“可惜,我卻沒有‘護’字書文,不能将核心徹底修複!”

雲乘月收起玉清劍,咽下一粒元靈丹,轉身問:“船長,現在保寧號狀況如何?”

船長收起憾色,先鄭重一禮,才道:“要再像之前一般,絕不可能。為今之計,只有将船身分為兩半,以‘航’字為核心重構書文法陣,勉強能保住一船人性命。”

雲乘月沉吟片刻:“一半……人會不會太多?”

這時,樂熹跨出一步,朗聲道:“我可以‘凝’字維持船身不落。眼下距離雀翎碼頭還有大半日路程,我堅持一二,應當能到。”

季雙錦望着他,雙眼放出溫柔喜悅的光芒。她正想說什麽,陸瑩卻已經搶先笑起來,撫掌道:“不愧是樂家嫡系的公子,書文造詣果然不凡。那我們就等着開開眼界啦!”

樂熹也微微一笑,受了這誇獎。

季雙錦眼神黯然下去。她又想起什麽,摸了摸自己粉黛不施的臉,下意識後退一步,将臉扭向陰影處。她的護衛阿蘇皺起眉毛,板着臉看了一眼那頭,邁過一步擋在自家姑娘前頭,正好把那兩人的身影擋住。

事不宜遲,滿船修士立即準備起來。

雲乘月本想去找季雙錦,卻見她對自己笑笑,又恢複為那優雅端莊的模樣,走到樂熹身旁,若無其事地同他說話,又商量自己兩家的人如何安排,就像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

她不禁暗嘆一聲。

“嘆什麽氣。”

薛無晦已經收了手,保寧號重新回到風浪颠簸裏。他繼續虛虛攏住她,片刻後手指又在她肩上壓實,淡淡道:“你自己也說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自己立不起來,你如何想幫她都沒用。”

“那句話可不是我說的。”雲乘月本能地說了一句,而後無奈笑笑,“嗯,你說得對,我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小命罷。”

回到甲板後,她又伸着脖子到處看,努力找了找那位賣烤米的老婦人。對方修為境界不足,又上了年紀,雲乘月擔心她會出事。

不過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對方的身影。雲乘月便低聲問:“你瞧見那位賣烤米的老人家了麽?要是可以,你能不能替我幫她一把?”

薛無晦有些似笑非笑:“她卻是不用你幫。若是連她都出了事,恐怕你也辦不上忙。”

雲乘月一愣,半晌回過味來。合着又是一個和虞寄風一樣,裝模作樣、扮豬吃老虎的人?

她哭笑不得,想想還是說:“那也挺好,至少我不擔心了。”

薛無晦搖頭:“無聊的善心。嗯……”

他沉吟片刻,忽然問:“你知道我有能力抱住保寧號整艘船,為何不求我出手?你不是最愛亂發善心了?”

“你才愛亂杠我。”雲乘月回了一句,才擡起手臂擦擦臉上雨水,“就算我想救人,那也是我的事,你幫我是情分,總不能什麽事都讓你來。何況如果真是……嗯,那誰故意搞事,你出手豈不是暴露了自己?你已經為我出手一次,擔了風險,我哪能繼續讓你冒險。”

他聽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船長指揮船員拉緊纖繩,大吼着指揮動作。保寧號應當本來就被設計成能夠分離重組的結構,随着船員們的動作,四處的部件被拉了出來,在江面重新組成一艘小得多的船。原先的保寧號變得千瘡百孔,卻還算立得穩,看着很有幾分神奇。

接着,船員們又在兩艘船的縫隙上方搭上木板。樂熹率先飛過去,淩空寫出一枚“凝”字,讓新船更加穩固,以便承受接下來的衆多乘客。

人們開始黑壓壓地往新船挪動。

除了少數第三境修士能夠淩空飛過去,大多數人都要經過木板才能到達對面。陸瑩搶先一步,足尖點地,飛掠而過,立在樂熹身邊,又很是自然地喂了他一粒靈丹,好像還說了什麽,但隔着雨幕和人群,雲乘月沒大聽清,只見到樂熹笑得更溫柔。

……而她不遠處的季雙錦,面色更是雪白。

雲乘月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愛慕這種情感真是麻煩又可怕,我一定不能沾身。”

薛無晦低頭看她一眼:“胡思亂想些什麽。”

說着,他攬着她往後帶了帶,悄無聲息地為她拂去渾身濕漉漉的水汽。

雲乘月卻是忽然被另一件事吸引力注意力。

在人群裏,那黑皮少年洛小孟擠了過來,居然在和季雙錦搭話。他的容貌浸在陰雨天中,黑乎乎的不大看得清,說了幾句話,卻讓季雙錦對他有點感激地笑了笑。

不過,當他提出要送季雙錦去對面時,季雙錦搖搖頭,扭頭道:“乘月,我們一起。”

洛小孟的笑容似乎隐去了不少。等季雙錦走開,他扭開頭,似乎暗罵了一句什麽。

薛無晦評價道:“洛氏的後人沒落至此,也真是令先祖蒙羞。他與那陸瑩的區別,也就是一男一女罷了。”

話雖如此,雲乘月卻發現,當洛小孟晃神、腳下一滑而差點跌落江中時,薛無晦卻擡手一扶,遙遙将他扯了回來,不讓他落水。

她想起,他說過暫時需要洛小孟活着……看來這個人活蹦亂跳,對他而言還是挺重要的一件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旋即她便牽起季雙錦的手,和她一起走上甲板。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批過橋的人了,好像是因為季雙錦聽從樂熹的話,要給衆人做個表率,于是和他一前一後。

要雲乘月說,季雙錦才是個傻瓜。

……

而當雲乘月等人走上甲板,洛小孟那一批人還沒完全走上新船時……

保寧號底部一側,三個男人扒拉住一艘舢板,正商量些什麽。

抱籠子的人怯怯道:“太危險了,老大,不然還是算了……”

“不冒險,哪來回報!”

那個兇狠的老大吐了口唾沫,道:“這場風浪來得詭異,要我說,肯定就和這小崽子有關!你沒發現,從下雨開始,這小崽子就躁動不安?”

不等其他人說話,老大已經一把掀開白布,從籠子裏将那小東西拎了出來。

那是一只天藍色的小生靈,雖然幼小,卻能看出獅頭、鹿角、龍鱗、牛尾——居然是傳說中已經消失的瑞獸麒麟。

看屬性,這是一只幼小的水麒麟。

它渾身傷痕累累,疊着新舊不一的傷疤,在男人手中不斷掙紮。

男人擡起手,“啪”一下重重給了它一耳光,打得小麒麟吐血哀鳴,十分可憐。

男人毫不同情,又持刀在小麒麟前腿狠狠一剜,竟是生生摳了一團血肉下來!

小麒麟痛極,兩眼流出淚水,不停地哭泣哀鳴。

三個男人卻都被江中的變化吸引了。

血肉落入江水中,竟然沒有逸出一絲血色。接着,一道旋渦出現。

“一定就是……就是鯉江水府!!”老大大喜過望,“發了,我們發了……!”

不待他激動完,旋渦卻陡然擴大;一倍、十倍、百倍,小小的旋渦猛地成了江中巨獸,攪得風浪滔天!

不光是三個男子帶着小麒麟頃刻落入水中,保寧號更是被沖擊得七零八落;木板破碎,上頭的人下餃子一樣地掉落下來。

危急時刻,雲乘月只記得自己快要走到新船那一頭,然後用力推了一把季雙錦、将她推上去,只要旁邊的樂熹肯伸手,就能把她拉回去,而季雙錦肯定也會拉她。

然而,那陸瑩卻也站立不穩、往江裏跌落,那貴公子竟然伸手去拉陸瑩,沒有去接季雙錦的手。

雲乘月暗罵一聲,反應極快地抽出玉清劍,用力将劍身釘入船身,險險穩住自己和季雙錦。護衛阿蘇立即抓住季雙錦,将她用力往上送去。

雲乘月松了口氣,正要自己上去,擡頭一看,卻見那黑皮洛小孟莫名其妙掉了下來,正好和她擦肩而過。

更危險的是,還有不知道哪兒來的一根尖銳長釘,劃破風雨,即将穿透他的胸膛。

她可以發誓,那一刻她根本什麽都沒想。

她只是本能地抽劍、撲出去,奮力将那枚長釘擊打而出!

“——雲乘月!!”

落水前,她聽見一聲出離憤怒的吼叫。

來不及多說,她依然落入水裏。她用力閉上眼、屏住呼吸,卻被人用力按在懷裏。冰冷的懷抱,隔絕了混濁的江水。

“你發什麽瘋!!”

他像是憤怒異常,手按得很用力。

雲乘月心想,那還不是你非要抱住那貨的命?

但在一道光芒過後,她卻失去了意識,只感覺自己被什麽力量抓住,拽進了某個發出白光的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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