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局外人

——直面怪物——

任安歌咬着牙飛快的朝裏瞥了一眼,有個人影,好像是邱辰良。

任安歌突然想到自己之前還嘲笑那些恐怖電影裏的被鬼怪害死的人,都是像這樣,趕着往前湊。

好奇心害死貓真不是随便說說的。

但如果要不是沒看到邱辰良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起來的。

沒準那真是邱辰良?他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任安歌膽戰心驚的想着,剛把頭探過去想要确認一下,結果就被眼前放大的人影給吓了一跳,眼淚差點沒飙出來,尖叫聲卡在了嗓子眼。

任安歌心中一緊,心髒狂跳不止,他猛地退後一步,驚恐不定的瞪大雙眼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邱辰良。

也許是天快要亮了,房間裏隐隐約約的有了光線,顯得邱辰良的表情有些模棱兩可,讓人捉摸不透。

任安歌心想,這要真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那該怎麽辦?

自己還能把他打一頓嗎?這可是邱辰良的身體。前提是他也不敢打啊!

任安歌試探到,“邱……辰良?”

“怎麽了?”邱辰良的聲音有些沙啞。

任安歌總覺得他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他想離他遠一點,但腳下就像生了根似的,僵硬着一動不動。

“任安歌……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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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任安歌餘光一瞥,邱辰良居然在床上?!

那眼前的這個是……

他僵硬的轉過頭來,背後的汗毛瞬間就豎了起來。只見「邱辰良」臉上的皮膚一塊一塊的,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将它撕下來一樣,慢慢脫落下來,露出裏面那張沒有嘴唇,牙齒尖銳,血肉模糊的臉來。

任安歌甚至看到許許多多黑色的黏糊糊的像蛆蟲一樣的生物從它的口鼻裏往外湧。

他之前曾和宿友們說,如果自己遇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就一頭撞昏自己,反正他怎麽也不想被吓死,過程太恐怖,還不如死的利索一點。

但他自己剛說完,又覺得如果自己撞暈過去,那個東西又跑到自己夢裏的話,那不是更恐怖?

因為那樣的話,自己在夢裏怎麽也暈不過去死不了,就要一直遭受驚吓。

但顯然等這個恐怖的生物在慢慢靠近自己的時候,任安歌并沒有一頭撞暈過去的打算。

他很想跑,很想喊,但他除了腳下生了根似的杵在那兒,死死地瞪着它,腦子裏就是一片空白。

他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慫,真的真的沒有想到!

“啊——”任安歌皺着一張臉,眼淚都被逼出來了,用力一腳踹了過去,那個東西顯然也是沒有想到他會一腳踹過去,有那麽一瞬間的愣住了,但很快露出了它全部的身貌,惡狠狠的撲向任安歌。

任安歌簡直淚奔,天知道這種怪模怪樣的身上就像是流膿似的怪物撲到自己身上會是什麽感覺?反正他是不想知道!

他甚至還聞到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媽呀——”任安歌尖叫着,一把抄起房間裏的唯一一把椅子就卯足了勁往它身上砸,邊砸邊哭。

“嗚嗚……滾開!救命啊!”任安歌真是崩潰了,淚水流的天崩地裂。

「啪」的一聲,房間裏的燈被打開了,椅子被一雙手給接住。

任安歌睜開眼,就看見邱辰良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邱辰良?”任安歌撇了一眼床上,沒人了。

“嗯……”邱辰良抓着椅子将椅子放了下來,目光關切的看着他,“你沒事吧?”

任安歌眼裏還閃着淚花,眼眶和鼻頭都還紅紅的,眉頭還緊緊的皺着,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卻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兇樣。

“我靠……”任安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蹦出了兩個字,頗有點失魂落魄,懷疑人生的樣子。

“噗!”邱辰良于是很不厚道的笑了,然後看了他幾眼,忍了下去,“你沒……噗哈哈哈!哎呦,對,對不起啊!哈哈……”

任安歌緩過神,憋着眼淚瞪了他一眼。

“哎,咳咳!不好意思啊!”邱辰良壓了壓嘴角,沒壓住,眼底還帶着濃濃的笑意。“沒憋住!”

“沒事啊……”邱辰良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拍了拍,忍着笑将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裏按,“不怕不怕,咳咳!習慣就好。”

“你是真沒看到啊?”任安歌靠在床上,反正他是睡不着了,天也快要亮了。

“沒,真沒有。”邱辰良看着他,眼裏還閃着笑意,但卻夾雜着一些後怕。

“我一直就在床上睡覺,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你一個人站在浴室門口,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像沒聽到一樣。”

“不過後來你好像又聽到了,你不是回頭了嗎?然後你就又聽不到了。”

“我剛起身,想過去看看怎麽回事,然後你就開始……咳!”邱辰良眼角又彎了彎,“暴走了。”

任安歌這會兒想想剛才覺得自己的行為,還挺……難為情的,眼淚都掉出來了。但也總比一頭撞暈過去好多了,至少他沒死不是嗎?!

“真是不見不知道,一見吓一跳!”任安歌心有餘悸的說到。

“不過你的表現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邱辰良咧了咧嘴,“反應還不算慢。雖然是一邊哭一邊打,但至少沒有吓傻!”

說完邱辰良又開始樂呵。

“夠了啊你!”任安歌無語地推了他一下,“适可而止!我真是不理解你們這些凡人的腦回路,你這是腦子缺根筋還是搭錯哪根筋了啊?”

任安歌一臉的匪夷所思,伸手又推了他幾下,“啊?你說啊,怎麽你都不怕的嗎?啊?長成那鬼樣子,是個正常人都怕的吧!”

邱辰良任由他把自己推的東倒西歪,笑到,“你看你,怕不還是舉起椅子抄了過去?所以說,怕歸怕,但總歸比不上活下來重要,不是嗎?”

邱辰良擡手揉了揉眼睛,學着他之前的語氣道:“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膽小的嗎?”

任安歌不推他了,雙腿支起來,頭擱在膝蓋上,嘆了一口氣,道:“我懷疑我還沒被怎麽樣呢,就要先被吓死了!”

說着他又狂躁的扒拉了幾下頭發,一臉恨恨又無奈的表情,“怎麽會有這種世界?為什麽又要選中我這麽膽小的人來,啊?”

任安歌說完又将腦袋像鴕鳥似的埋在膝蓋中間,悶悶不樂的哼了幾聲。

“哎,來都來了,怕也是那樣,不怕也是那樣,不如勇敢點!”邱辰良拍了拍他的頭,被任安歌一個巴掌給打下去了。

任安歌一臉生無可戀的擡起頭來望着他。

邱辰良不死心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将本來就有些淩亂的頭發揉的更加亂糟糟的。這回任安歌懶得理他。

“你看,其實你已經很勇敢了!”邱辰良放柔了聲音,注視着他,“雖然你很害怕,但你依舊咬牙面對了,不是嗎?沒準那妖怪就是被你給打跑了的呢!”

任安歌被「妖怪」這個形容給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他笑了,邱辰良似乎也松了一口氣,跟着笑了起來。

“真的,你剛才那幾下還挺讓人意外的……”邱辰良眼裏像是閃着光,揚着嘴角,“你看你都沒有一頭撞暈過去!”

任安歌吸了吸鼻子,被他這麽一說,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也不是很慫了,覺得自己還是有點那麽厲害的。

任安歌突然就感動起來,感動這家夥沒有落井下石,嘲笑他一番。

畢竟之前他們幾個在宿舍裏看恐怖片的時候,他可沒少嘲笑自己。

任安歌吸着鼻子想,男大十八變啊。

“算了,反正躲也躲不掉。”任安歌不情不願的撇着嘴道,随即又炸毛起來,表情立即變得兇狠起來,“不過我真的好想罵人,我靠,什麽鬼都是!哼!”

任安歌視死如歸的嘆了口氣,又轉頭盯着邱辰良,撲過去惡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道,“把今天這事給我忘了!聽見沒?”

邱辰良抓住他的手腕,笑到,“哎,知道啦!我沒有看到一邊哭一邊拿把椅子掄空氣,還喊媽媽!”

“我去!這你也聽到了?”任安歌不滿的看着他道。

“我又不聾……”邱辰良掐着嗓模仿他喊到,“滾開!給我滾開——”

任安歌停下來掐住他的動作,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感動個屁!

邱辰良将他那張格外欠揍得臉湊了過來,笑吟吟的道,“是這樣的吧?”

任安歌撇了一會兒,最終蹦出兩個字。

“悶騷。”

“我也覺得我挺悶騷的!”說去邱辰良就笑了起來。

任安歌也笑得嘴都合不攏,笑得腰都彎了下來,“有你那麽尖聲尖氣的嗎?跟個娘娘腔似的!”

邱辰良面不改色道:“就是這樣的,不信算了。”

任安歌突然瞥到了手腕上的手表,一下子愣住了。

之前手表上的時針還是指着十一這個數字,現在去已經指向了十。

這說明又死了一個人!

邱辰良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

“你說,敲門的,我看到的那個,還有殺人的這個,會是同一個嗎?”任安歌緩緩的眨了下眼,問到。

“不清楚。”邱辰良下了床,将窗簾來開,天已經亮的差不多了,遠處的濃霧依舊将整個小鎮包圍着,像是要把整個小鎮吞噬了一般。

走廊裏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隐隐約約有幾句嘈雜的聲音。

“走吧,收拾收拾出去看看!”邱辰良轉頭對他聳聳肩。

樓梯口那裏已經圍了幾個人,正在争吵着什麽。

“昨天我聽到有敲門聲,我告訴他不要去開門,他不聽,然後被拉出去了,就成了這樣。”那個年輕的之前坐在何秋風右邊的男人淡淡的說到。

“那你怎麽不救他?你怎麽不救他!”

是那個跟在「王姐」身邊的女人,她滿臉淚痕,一臉悲傷又憤怒的看着他。

“我怎麽救?我跟他很熟嗎?”年輕男人挑了挑眉,“我不是已經跟他說了讓他不要開門的嗎?是他自己不聽,非要去開門的!”

“你可以攔住他啊!”女人吼道,“你為什麽不攔着他!”

“我不是說了讓他不要開門嗎?!”男人有些不耐煩,“關我什麽事啊!是他自己腦子不好使,怨誰呢?!”

女人又要開口,男人吼道:“閉嘴!”

然後轉身怒氣沖沖的下了樓。

“行了……”王姐掃了她一眼,“現在說什麽也沒用,別廢話了,下去吧!”

說完她也幹脆利落的下了樓。

女人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也跟着下了樓。

任安歌走過去才看到樓梯拐角處躺着一具無頭屍體,牆上地板上都是已經幹涸的鮮血,那具屍體的腦袋就在不遠處的地板上擱着。

死者的臉上還挂着驚恐萬分的表情,眼睛死死地瞪着,從這個角度就像是在直勾勾的盯着任安歌一樣。

任安歌不自在的別過臉去,心裏一陣惡寒。他認出來了,這個是那個跟在王姐後頭的那個男人。

“還好我們昨天沒有開門!”任安歌忍着不适道。

“嗯,走吧,到樓下去,等會兒大概就要吃早餐了。”邱辰良看着滿樓梯的血水皺了皺眉,“步子跨大一點,盡量不要踩到血。”

剛才下去的那幾個人大概也是踮着腳過去的,地板上沒有一點鞋踩上去的印跡。

“任安歌!”何莉莉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任安歌回過頭,果然看到了何莉莉和何秋風往這裏走來。

任安歌對着她們點了點頭,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

“這,這是怎麽回事?”何莉莉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樓梯上的那具無頭屍體,有些微微的幹嘔。

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血腥味,鑽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口鼻中。

何秋風淡淡的掃了一眼,道:“這麽明顯看不出來,死了。”

“我知道,我是問怎麽死的!”何莉莉皺了皺眉道。

何秋風沒有理她,而是笑吟吟的對任安歌說:“還好麽?”

任安歌點了點頭,道:“還好。”

“你們應該也聽到了敲門聲吧?”邱辰良問到,“我們聽到了,似乎其他人也聽到了。”

“聽到了……”何秋風皺着眉撇了屍體幾眼,“這家夥不會是開門了才死的吧?”

邱辰良點了點頭。

“沒腦子!”何秋風嘆了口氣。

“你們圍在這裏幹什麽?”一道愉悅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任安歌吓了一跳,一擡頭就看見溫先生站在三樓的樓梯口。

“發生什麽事了嗎?”溫先生依舊面帶溫和的笑容,走了下來。

任安歌突然有些期待他看到屍體會是怎樣一副反應。

溫先生走到他們中間,看到了這副場景,但也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接着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溫先生的笑容現在在任安歌看來有些滲人。

“這裏弄得這麽髒是我的失職,我馬上就将這裏清理幹淨,多擔待啊!”

溫先生笑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先下摟,我馬上給你們準備早餐!”

于是他們幾個除了何秋風和邱辰良,任安歌和何莉莉兩個都十分不自在的在溫先生的注視下踮着腳左搖右晃的下了樓。

任安歌又親眼看到溫先生一臉和善的一手提着那人的腦袋,一手拎着那人的屍體,就這麽拖在地上,走進了廚房。

期間他注意到了任安歌的視線,還轉過頭來沖他笑了一下,吓得任安歌趕緊挪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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