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良宵
阿寶的吻若即若離, 說是吻他,更像是逗他,唇貼在他的耳鬓、喉間, 反複游移, 待勾得他氣息急促, 面紅如潮,又迅速離開。
梁元敬終于被她折騰得受不住了, 按着她的肩, 将她抵在棗樹上,反客為主地吻了下去。
他的吻技青澀、不熟練, 偶爾還會磕碰到阿寶的牙齒。
阿寶一個勁兒地貼着樹幹往下滑。
仰頭時, 透過棗樹枝桠間隙,看見一輪明月倒懸在漆黑蒼穹,今夜的星星不多, 零星幾顆點綴在月亮周圍,月光如流水, 溫柔地灑落在他們肩頭, 她又嗅到了梁元敬身上那股淡淡的白檀香, 讓她迷失,讓她沉淪。
剎那間,她低呼一聲, 天地颠倒,是梁元敬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們進了房。
“還要打地鋪嗎?”
阿寶攬着他的脖頸,笑意盈盈地打趣他。
梁元敬不說話, 将她壓在榻上只是親。
不得了了, 阿寶的腦子亂成一鍋漿糊, 迷迷糊糊地想,本以為梁元敬是個生手,于床帏一道想必一知半解,多半還要她這個前輩來引導,沒想到男人在這種事上竟是無師自通。
只是他身上為何還穿得這般齊整?
阿寶眼珠一轉,悄悄解了他的玉革帶,待梁元敬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襟袍大敞。
他吻她的動作一頓,遲疑加困惑:“你……”
阿寶哈哈大笑,道:“不懂了罷?梁公子,雲雨一事,光是親來親去有什麽意思,還是讓我來教教你罷。”
她跪坐在榻上,将他的衣袍全部解開,拉下去,他的胸膛平整,膚色白皙,散發着玉石般溫潤的光澤。
阿寶眼放精光,暗自贊嘆,壞笑着沖他眨眨眼:“來而不往非禮也。”
言罷,低頭去解自己的衣帶。
解至一半,忽被一雙手攔住了,修長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她的外衫衣帶,紅色衣帶與如玉指尖映襯着,一雙拿慣畫筆的手,解起女子衣裳來竟也如此在行,讓阿寶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二人終于坦誠相對,彼此都是暈生雙頰,眼波流轉。
阿寶舔舔幹燥的唇,問:“你會嗎?”
“……”
她很快知道自己問錯了話,因為一向溫和沒脾氣的梁元敬眸中竟劃過一絲愠怒,接着她“啊”地一聲,乾坤颠倒,吻落了下來。
“!!!”
阿寶瞪大眼睛,直着脖子大叫了一聲,同時又忍不住哈哈直笑,往旁邊一滾,順勢滾去床榻裏側。
燭影搖紅,帳中笑聲不絕,屋外樹枝的影子映在窗紗上,微微晃動。
……
結束後,阿寶被梁元敬攬進懷裏,兩眼怔怔的,盯着床帳,還有些回不過神,心想果然鳴翠坊的娘子們沒有騙她。
她早幹嗎去了?白白浪費了這些年的光陰。
背後的人還在不停吻她,阿寶轉過身來,與他抱着。
梁元敬摸着她的頭發,用手指替她梳理她汗濕打結的發絲。
“我好喜歡你。”阿寶說。
“我也是。”
阿寶不說話了,專心地抱着他。
初冬的夜靜谧無聲,水洩似的月光從窗格裏探進來,在榻前的地上投下一小塊白斑,阿寶側着身,借着月色做手影戲,床帳上時不時倒映出一只雛鷹,一只豎耳朵的兔子。
梁元敬從背後擁着她,看着她玩。
她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又轉過來抱住他,将他寬大的手掌拉過來,捏他的手心和虎口。
“你的手真好看。”阿寶說。
尤其是提筆作畫的時候,就更加好看了,手指修長,筋骨分明,精致的同時又不失力量感。
“你的也好看。”
梁元敬将她的手握進手心,二人合掌貼在一起比大小,驚訝地發現阿寶的手比他的小不少,她的指尖才到他第二節 指關節處。
“不比了,”阿寶抽回手,“跟你的一比,我的手像小孩子的一樣。”
她窩進他的懷裏,沉醉地吸一口氣,抱着他的腰說:“你身上好香。”
梁元敬悶悶地笑,笑聲通過胸腔的震動,傳入她的耳朵,弄得她無端有些癢,腦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笑什麽?”阿寶擡起頭問。
他撫摸她腦袋,道:“你像只小狗一樣。”
“你才是狗!”
阿寶一口咬在他肩頭,梁元敬笑出了聲,撫摸她的腦袋,給她順毛。
阿寶這才松口,舒服地眯着眼,忍不住拿腦袋去拱他手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樣還真像只狗。
不管了,舒服就行!
梁元敬低頭,又親了親她的耳朵。
被子下,二人都未着寸縷,彼此肌膚摩挲,帶來的感覺溫暖又惬意,阿寶枕在梁元敬胸前,右手抱着他的脖子,腿架在他肚子上,因為太舒适,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困了麽?”梁元敬問。
“不。”
“那在想什麽?”
阿寶笑一笑,整個人翻到他身上去,說:“在想那幅畫。”
她雙手墊着下巴,像一只貓一樣,慵懶地趴在他的身上。
梁元敬怕她冷,将被子拉上來一點,蓋住她光裸的肩背。
“那幅畫怎麽了?”
“你是什麽時候畫的?”阿寶好奇地問。
梁元敬深吸一口氣,将身體深處湧上來的雜念壓制下去,才答道:“熙和元年,十月初二。”
“什麽?”阿寶滿面驚訝,“那豈不是我第一次宣你入宮那天畫的?”
“嗯。”
阿寶觀察他臉色,小心翼翼問:“你是那日回去之後,又重新畫了一幅麽?”
梁元敬點頭,他垂着眼,神情落寞,似乎不太想提起這事。
阿寶問:“為什麽?”
梁元敬擱在她肩頭的手指似抽動了一下,淡淡道:“不為什麽,就是想畫而已。”
阿寶皺眉,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沒有說真話,至少沒有說出全部真話。
她并不想追問下去,只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那上面的血,是你的麽?”
“是。”
“怎麽來的?”
梁元敬回憶片刻,道:“那時我大病初愈,夜裏不慎又受了寒氣,嘔了一口血,弄污了畫。”
阿寶想起那畫上的大灘血跡,心想,這恐怕不止嘔了一口罷。
她憂心忡忡:“你這病,可如何是好呢?有沒有法子根治?”
梁元敬将她抱着,微笑道:“慢慢調理就好了,不用擔心。困不困?要不要睡覺?”
阿寶不想睡,因為睡覺也很浪費時間,可還陽成人後,她也克服不了人體入睡的本能,再加上梁元敬的呼吸清淺,灼熱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際,令她昏昏欲睡。
不過片刻工夫,她便依偎在他懷中睡熟了。
确定不會吵醒她後,梁元敬小心地将她從身上抱下來,放在床榻裏側,又将被子嚴絲合縫地給她蓋着,随後披衣下了榻。
夜色已深了,屋外更深露重,寒意浸骨。
他來到書房,找到先前畫的那幅圖,伸出胳膊,刻刀毫不猶豫地劃了下去,剌出好長一條血口子,鮮血汨汨地冒出來,順着手腕往下流,淅淅瀝瀝地滴在畫紙上,随後消融入畫中,紅光一閃後,雪白宣紙上,不見絲毫血跡。
他将傷口灑了些藥粉,潦草一裹,随後便回了房,上榻将阿寶重新攬進懷裏,親了親她,睡了。
興許是因為睡前看見了鮮血,竟讓他又做起了過去的舊夢。
祐安二年秋,梁元敬離開李家村,踏上了返回揚州的路程。
來的路上他走走停停,一路游歷,花了近半年才入蜀,回去的途中他星夜兼程,趕在立冬前一日到了揚州。
闊別一年有餘,揚州城并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依然十裏繁花似錦,四處莺歌笑語。
父親對他的回來沒有反對,亦不表示歡迎,更不像往日那樣逼着他讀書考取功名了,似已對他完全失望,只将他當成家中一個擺件忽視。
在他離家在外時,家中最小的三姐已議了親,姐夫是杭州通判徐遠山,第二年夏即要出嫁。
梁元敬回來後,便拜訪恩師好友,別人問他在外旅居一年,可有新作出世,他也只是笑笑。
自己一路上畫的畫早已散佚遺失,不知被哪位仁兄拾去了,亦不知是否會像李二狗的娘一樣,拿他的畫作去蓋雞籠、當抹布。
想到這裏,他便又想起那個霞光漫天的傍晚,阿寶頂着一腦袋雞毛從外面跑進來,雙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地沖他眨眼。
緊接着,又想起她手持菜刀,殺氣騰騰地從廚房沖出來,叫嚣着要砍了李二狗那群壞蛋。
梁元敬想起這些,嘴角便不由自主噙了笑,讓對面的友人摸不着頭腦。
小秦淮河畔的歌妓們得知他回來,紛紛登門請他去為自己畫像,他為鳴翠坊裏一位娘子作畫時,盯着她桌上一碟山藥糕,忽然失了神,筆端莫名停滞下來。
那位娘子見狀,便笑道:“公子可是餓了?這碟糕點不新鮮了,奴家喚小厮去換一碟新的來?”
梁元敬回過神,微笑着搖搖頭。
他沒有餓,他只是想起了千裏之外那個饞嘴的小姑娘,那個一見了甜糕便兩眼放光的小姑娘,不知她阿哥有沒有給她買糕點吃,他離開時,是給他們留了銀錢的,夠給她買一年的甜糕了。
冬天過去,祐安三年的夏天到來了。
這一年江南的夏天格外炎熱,一滴雨水也沒有下,瘦西湖的水位下降不少。
梁元敬護送三姐出嫁,在杭州又逗留了十來日。
一日午後,烈日炎炎,他于芭蕉葉下伏幾小憩,做了幾個荒誕不經的噩夢,吓得大叫一聲醒來,夢中情景已然忘了大半,但渾身冷汗濕透,還有些心有餘悸。
他起身欲回房更衣。踱步至花廳時,聽見姐夫與同僚說起四川旱情嚴重,又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蝗災,成都現已餓死成千上萬百姓,以至出現“人相食”、“父母易子而食”的情形。
他聞言悚然而驚,顧不上與三姐多作解釋,便賃了馬車匆匆西去成都,還運載了不少米糧貨物。
一路上,他遇到許多逃荒的流民,這些難民衣衫褴褛,面黃肌瘦,餓得渾身只剩骨架,烏泱泱地随衆遷徙,見了吃的便眼冒綠光,一起哄搶而上,混亂中踩死不少人,看上去不像人了,倒像是一群覓食的野獸。
梁元敬亦被搶劫了幾次,帶來的糧食被搶光了,好在人倒是沒受傷,一路狼狽艱辛地終于回到李家村,可村子裏早就空了,一片死寂。
昔日他和阿寶去偷過蓮蓬的荷塘已經幹涸,再也看不見那滿池清波,灼灼芙蕖,唯有幹裂的河床裸露在外,受着烈日的考曬。
村口那棵大槐樹也枯死了,繁茂的葉子已被人摘食幹淨,就連樹皮也被人剝掉了,李家村再也不複之前山清水秀的樣子。
梁元敬站在物是人非的李家小院中,蒼穹廣袤無垠,有一瞬間,他的血液似被凍住了,渾身冰涼,頭暈目眩。
後來,他四處找人打聽李雄兄妹的下落,只可惜青城縣受災嚴重,川蜀已經十室九空,好不容易遇上李家鎮一位熟人,人家告訴他,李家村的人都去關中逃荒了。
他顧不上休整,又馬不停蹄地沿着路線北上,路上凡是遇到成群聚集的流民,他必定上前打聽。
他畫了阿寶的畫像,可惜問過的人中,都是搖頭,沒有見過這麽一個小姑娘。
從祐安三年夏至第二年歲末,梁元敬一直在北方輾轉,足跡踏遍太原、真定、鳳翔、潼關,就連大陳與西夏的邊境也有所涉足,卻始終音訊全無。
父親頻繁來信催他歸家,他也到了議定親事的年紀,家中已為他相看了幾位小娘子,他沒作理會,選擇去南方找找。
這一去,又是兩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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