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的指尖顫抖,連他腰帶……

柳夢姚是被黎衡給抱回來的。

明明已經迷迷糊糊地要暈過去了,卻還扒拉着爪子推黎衡。

黎衡板着臉,把人交給柳盈月。

柳夢姚卻應激反應似的嚴肅起來,捏着黎衡地臉道:“你是不是不要我!”

黎衡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繃着臉對柳盈月道:“姑娘。”

柳盈月見他略微難堪,也不多問,只道:“麻煩你把她送到馬車上吧。”

裴寧便先行一步,請人上自己的馬車。

夜風将馬車的門帷吹開一點,裏面沒了動靜,柳盈月站在馬車外,掐算着時間。

不多久,黎衡下了馬車,臉色恢複如常,朝他們一拜。

柳盈月問:“你不送她回府麽?”

黎衡咬咬牙:“她有未婚夫。”

而後他并不多言,消失在夜幕之中。

當晚,京中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院起了火。一個女子渾身帶傷,衣衫上一道道血色口子,從別院中翻出來,貓一樣似的竄進巷子裏不見了。

身後有幾個人急急地提刀趕來,啐道:“媽的,可不能能叫這娘們跑了,追!”

等人走了以後許久,這個姑娘才從黑暗處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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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京中蟄伏良久,佯裝柔弱,只是為了讓那狗男人放松警惕。

她已打聽到東宮所在之所。

臨近東宮,一把短劍橫生在她頸邊,她搶先道:“求殿下救命,奴有窦家意欲謀反的實據。”

身後的暗衛一掌劈在她肩上,将人扛進東宮。

一個月後,亦正侯府二姑娘和窦小将軍并不在百姓的茶餘飯後的談論中心,在兩家和平退婚後,也沒有興起多大的波瀾。

又過了半個月,在黎衡三次提親,三次被大夫人從柳府趕出來之後,終于将親給定下。

壽康宮中,太後在打着穗子,柳盈月站在一旁,有一時的失神。

太後不禁問道:“怎麽了?”

眼見柳盈月不回答,太後不禁想到柳家第二女近日定了新的婚事,便問道:“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柳盈月笑道:“娘娘替阿盈把把關吧。”

太後沒想到這一次她居然主動提了,連忙喊了棠靈過來,将上回擱置的錦冊重新翻出來。

眼見柳盈月認真地看,太後便将這些人遠遠近近她能知道的事全都講了一遍。

太後了解最多的還是那些人背後的家世和權柄。

柳盈月聽完,目光落在一個名字上,道:“娘娘,我想見韓淩。”

選擇一個能與國公府、将軍府分庭抗禮的家族,并且要容易相處。

壽康宮中有一處六角涼亭,棠靈姑姑已經全然安排好。

韓淩同她在壽康宮中見面。

已是七月初的天氣,遠見小太監替一人撐着傘走來,韓淩身上淺淡的藥香更快地達到柳盈月身邊。

韓淩身上還餘病氣,蒼白的手指撚着帕子,并不敢同她走近,遠遠地就同她行見面之禮。

倒是柳盈月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同他作禮。

其他人很識趣地退避到涼亭之外,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兩人相談。

豫小王爺來時就見着這一幕。

韓家的公子白面青衫,即便是稍顯柔弱,依舊風度翩翩。

而她穿了一套鵝黃色的對襟襦裙,既非平日的淡雅,也不是在太後前那般雍容華貴。耳間的還戴着瑪瑙耳墜,輕輕晃着,很是靈動。

兩人對坐,仿佛一對璧人。

裴寧輕輕吸了鼻子,心中有數。被淘汰了。

他看見身旁的太子殿下一動不動地望着那邊涼亭,好心提醒道:“殿下,柳姑娘在那邊同韓公子恐怕要要事相商,咱們避一下吧。”

裴闕淡淡地道:“什麽事。”

裴寧很想捂着心口,他沉痛地道:“大約是婚姻大事吧。”

裴闕沉默。

在接連兩次被人算計之後,是個人都會想辦法。找一個有權有勢的歸宿是最簡單的。

可沒想到,她挑中了韓淩。

裴闕捏了捏眉心。

他輕蔑地收回眼,眉目如常,對裴寧道:“進去看皇祖母吧。”

涼亭中,韓淩溫潤如玉,只是帶着一點病氣。

韓淩用白帕子壓了一下唇,道:“姑娘不必多言。”

今日的她比那日樓閣之中離的更近,她的唇微微彎着,任誰看了都會心底暗自高興。

可明明是在談及她的終身大事,只像是讨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韓淩自小長在京中,見慣了各種真心與假意,心想那大概就是她場面上的笑容。

美人如花,卻遙在雲端。

“姑娘放心,若嫁韓某,韓某必保全姑娘、敬重姑娘。”

柳盈月微微颔首。

嫁給韓淩這樣的人很輕松。

他聰明,因此這件事上無需多說便能猜到她的目的。他家三代朝臣,誰想起心思都需要忌憚幾分。他身子孱弱……某些事情上,不需要曲意逢迎。

等她和韓淩談妥,便進門拜見太後。

韓淩很莊重地同太後行跪禮,殿內的人都朝他看去。

“拜見太後娘娘,臣韓淩,願娶柳姑娘為妻。”

只有裴闕看向了她。

柳盈月輕輕将眸光一避,并不理會這道目光。

坐在鳳椅上的太後很高興道:“好孩子,起來吧,既然你們兩個孩子相互有意,那這婚約便可很快定下。”

韓淩很快答道:“謝太後娘娘,韓某回去便上柳府提親。”

太後一瞥柳盈月,後者亦上前了一步,聲音溫溫的:“多謝太後娘娘。”

東宮中,容安第三次走到案邊,眼見太子殿下淡淡的眉目,目光沒有落在書卷上,不知落在了哪兒。

“殿下,時辰不早了……”

裴闕低低地應了一聲。

燈影晦暗之間,一個女子溫軟的聲音響起:“殿下,這樣看書傷眼睛。”

她長睫彎彎,眉目溫婉,最開始靠近還是怯生生的。

也不知是見得人太少還是怎的。

大婚那日,她的指尖顫抖,連他腰帶上的玉扣都解不開。

笨拙、羞怯,是對她的第二印象。

夢中的旖旎糾纏在輾轉之間颠倒了日夜,恍惚間已天光大亮。

裴闕睜眼将書卷擱回案上。

容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影衛報書。”

黑漆描金長椅上的人手指一勾,門便打開,容安垂着頭進來。

兩封報書被放在案幾上。

一封來自柳府,一封來自鳳儀宮。

裴闕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兩封信,先拆了來自柳府的。

“柳府昨日已與韓府定親,約定婚期……”

只聽“唰”一聲,驀然間,裴闕手中的報書已成兩半。

“柳府的事,以後不必再探。”

只見另一封,裴闕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便地合上。

門外又有人報:“殿下,宮裏來人了,皇後娘娘請您入宮一趟。”

容安想着太子殿下原最不愛去皇後娘娘那裏,怎麽這一回那邊還派人來了?

誰知太子殿下已然起身,朝殿外走去。

時已七月,宮人穿着翠綠的夏衫,人人挂着淺淺的笑意。

近日太後娘娘十分高興,傳言身邊的柳姑娘同韓家的探花郎定了親。

而鳳儀宮那頭,太子殿下終于松口,願意納人進東宮。

最喜上眉梢的便是皇後的侄女,人人視之為太子妃,誰敢靠近太子殿下,都需要看她的顏面。

太子殿下原也不在乎納妃之事,稱一切由皇後安排。

皇後作為太子殿下的生母,對自己的兒子的終身大事極其操心,召集自家親眷,更親自在宮中挑選才貌俱佳的女子,等太子殿下挑選。

只是傳言挑的時候,殿下總是興致缺缺。

何語萱自然是不願還有其他人進入後宮,每每太子殿下在時,她都要親自看着,生怕挑到什麽美人。

這些流言自然也在壽康宮中傳開,太後對裴闕的态度微微有些不滿,當着面問柳盈月:“你說他這樣能挑好麽?”

裴闕也只是淡淡地回答:“皇祖母不必操心,總有好的。”

柳盈月笑道幫腔道:“歷年來太子妃都是要精挑細選的,多挑幾次,滿意才好。”

太後想了想,自己當年也是歷經層層篩選才入的東宮,便抿着唇不多言語。

自柳盈月定親之後,太後便不再多留柳盈月,她來壽康宮後可以自由離宮。

今日裴寧不在,出壽康宮時,裴闕在前,柳盈月在後。

宮道之上,裴闕的步伐很快,她兀自慢慢地往前走,身邊站着的是流雲。

裴闕并沒有回鳳儀宮,只是在宮道上走。

他的背影越來越遠。

流雲問柳盈月道:“小姐,咱們需要跟上太子殿下嗎?”

柳盈月微微一愣,才道:“我腳步太慢,趕不上的。”

出了宮後,幾輛馬車遠遠地停着。

韓淩立在風中,身上披着一件披風。

柳盈月遠遠地見着他,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韓淩只是微微地笑:“柳府不見你,想着你今日應當是進宮了。”

柳盈月不語,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保持合适的距離,韓淩從披風之中伸出一只手,邀她上馬車。

流雲的目光還在一旁的太子殿下身上,但最終回歸到這個未來的姑爺身上,和柳盈月一道上了馬車。

這位姑爺,待自家小姐簡直無可挑剔。

小姐嫁他或許才是更好的。

不遠處,何家的馬車停在太子府的馬車旁。

何語萱今日從皇後娘娘那裏出來,得知裴闕今日去了壽康宮,大感不妙。暗暗咬牙,還是叫柳盈月給碰上了。

幸而那位如今定了親,威脅不到哪去。

但何語萱還不放心,出來時見東宮的馬車還在,特地想等裴闕出來。

終于見的裴闕,何語萱的臉色立馬亮了起來,但見着不遠處的那個身影,眼睫又輕輕地眨了一下。

身旁站着一個水靈靈的丫頭,看着七八歲大。

小女孩最喜歡漂漂亮亮的事物,因而一眼見到裴闕身後遠遠走來的姑娘,瞬時笑了起來,拉了拉着母親的衣角,“那邊的姐姐是誰?”

她的母親原沒見過柳盈月,但一看容顏,便和傳聞中的人對應上,正要開口,只聽何語萱搶先輕笑道。

“那是尚書令之子韓淩的未婚妻,不久你就該喊韓夫人了,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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