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弄疼你了?”……

柳盈月被他的話羞得生氣,一時不察,軟軟的唇瓣湊上來,別過臉時,有什麽蜻蜓點水地擦過她的唇角。

忽然意識到,距離很近。

她眨眼時,長睫顫顫。

裴闕輕扶住她的面頰,指腹在她的唇角摩挲,很輕地蓋上去。

她身子輕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又被帶回來。

起初只是溫軟相依,但情愫漸成燎原之勢,力道不自覺加重。

她輕唔一聲。

理智驟然決堤,克制多年的情緒在骨子裏叫嚣,手臂收緊,體溫和急促的呼吸被吞咽。

經年不見,無數個日夜與冷衾對峙。

從此不敢見明月。

懷抱軟玉,靜谧的殿中只聽得到幾聲唔唔,一瞬間,似有滾燙的火燃起,企圖燒遍全身。

想抱她去屏風之後。

裴闕睜眼,才發現……她眼尾幾許晶瑩的淚珠。

他瞬時手足無措,“……弄疼你了?”

她的唇瓣已紅了大半邊,輕呲了一聲。柳盈月瞪他一眼,淚珠大顆大顆地掉,克制不住。

裴闕心想,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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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沒有收斂,這段時間的努力恐怕功虧一篑。連忙哄道:“孤錯了。”

想要去擦她的臉頰,被她避過。

他慌亂地勾了勾手指,“孤讓太醫來替你看看。”

這話一出,柳盈月臉瞬時燒紅,連忙去推他。

剛剛推了那麽久他都沒發覺,氣死了!

“孤錯了,真的錯了。”

裴闕連連哄道,企圖撒嬌,“孤只是很想你。”

柳盈月一噎,擦了擦眼角,聲音中還軟的很,“臣妾明明一直和殿下待在一起。”

裴闕攔着她的腰,怕這時候放手,人就哄不回來了。

“阿盈。”他面容誠懇,“太後教孤如何去争,太傅教孤課業,卻沒人教如何好好做一個夫君。”

“給孤一點時間。”

許是“夫君”二字太過驚駭,柳盈月怔住,純淨的眸子藏着疑惑。

裴闕輕輕地道,“所以,那些事安心交給孤,不要多想。”

像是在思量他說的話,柳盈月沉默了一會兒後,弱弱地道:“殿下會相信臣妾麽。”

裴闕反問她,“相信孤麽?”

她并沒立即回應,許久之後,才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也不知是不是禮貌性地回應。

裴闕無奈地捏了一下她的面頰,很是誠懇,“孤不會叫你失望。”

“還有一件事。”裴闕臉色忽然嚴肅。

柳盈月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今夜,孤可以回偏殿睡麽?”

柳盈月臉一熱,捏着秀拳推他:“臣妾可不敢擾殿下公事,臣妾告退。”

裴闕看着她有些紅腫的唇瓣,笑道:“好。”

待她走後,裴闕才又攤開那份報書,面容冷淡。

全詩最末,是影衛的字跡。

【此人已招供,稱是收了何府的銀兩。】

裴闕的目光冰冷。

柳盈月借着年節回柳府将琴譜取了回來,也順便将琴帶回。也正是回了柳府,柳夢姚順道将百仙樓帖子給柳盈月。

百仙樓在元宵節重新開業,請她到場。

柳盈月欣然同意。

元宵當日,裴闕入宮前說任她想去哪裏,柳盈月便乘馬車上百仙樓。

因着不想惹人注意,柳盈月換上的衣服紋飾簡單,也戴上帷帽,連馬車也形制普通。

沿路熱鬧,到了元宵這日,許多鋪子重新開張,正招攬客人。

高樓檐角挂着長串的朱紅八角燈籠,有人倚着欄杆俯眺,笑聲悅耳。

馬車停在百仙樓後院,店小二一見馬車跟随的丫鬟,也就知道馬車中的是誰。

得掌櫃的吩咐,需要好好招待。

店小二趕忙上前,“貴人您裏邊請。”

素雲将人攙下馬車,柳盈月向小二低低道謝。

依舊是三樓的雅間,柳夢姚已經坐在那裏,正起身朝她招呼。

柳盈月連忙快步上前,“你身子重,小心些。”

她算了算,柳盈月如今是快兩個月的身子了,胎像應當穩當了些。

“黎衡好不容易允許我出來的。”柳夢姚嗔道,張牙舞爪地嗔道,“訓誰呢你。”

柳盈月輕笑,“我只是擔心你。”

“我上次給你的話本你看了嗎?”

柳盈月面露尴尬,實際上,她把這話本給忘了。

“沒看就別看了,劇情有更新!”

“?”

柳夢姚說着就吩咐婢女,“明日把我今日前幾日看的話本整理起來給太子妃送去。”

她忽然頓住,弱弱地問柳盈月,“東宮,可以收嗎?”

“我回去問問管家,”柳盈月尴尬地道,“還是派人來取吧。”

柳夢姚欣然以應,正好,估計自家的奴仆也不是那麽有膽子上東宮送東西。

聊了幾句,樓下一陣驚叫和掌聲。

柳夢姚不禁瞬間起身,拉她:“快來,許霓裳特地請的戲班子。”

柳盈月都穩不住自己,連連道:“慢點。”

一聲弦動,清亮地嗓音飄揚。

戲子身段硬朗,繞場一圈,手中長槍旋轉起來行雲流水。

場下叫好。

柳夢姚很是激動,大約是自由地氣息太過強烈,整個人的面色通紅。

柳盈月微微地笑着,恍惚中聽見幾聲咚咚地腳步聲。

驚叫過後,場面又安靜一些,三樓雅間的人不多,有人的聲音在樓中十分清晰:“沒見過世面就是容易高興。”

柳盈月失笑。

緩緩回頭,何語萱勾着耳邊鬓發,又攏了攏玉紅的披風,袅娜着身段上樓。

她扶了撫鬓上金釵,笑道,“太子妃。”

算是行過禮了。

柳盈月稍稍點頭,拉着柳夢姚到一旁,不與她說話。

柳夢姚在孕中,不宜動怒,更不應該為這些小事動怒。

眼見着柳盈月的動作,何語萱不禁道,“哎呀,姐姐不如妹妹高嫁,就是沒底氣。”

柳盈月連忙給柳夢姚順氣,喚她:“不必同她置氣,我們看我們的。”

許霓裳匆匆上來,見到這個場面,還沒開口,只見何姑娘睨她道,“這麽晚才來迎接?本小姐特地來給你捧場,不要太感動。”

“何姑娘恕罪。”許霓裳拜道,“百仙樓雅間今日只接待收到帖子的貴客。”

何語萱擺擺手,婢女送上帖子。

許霓裳心中疑惑,明明沒給她送。

打開一看,楞道,“這帖名寫的不是您。”

“是啊。”何語萱笑道,“我自幼出入宮中,宮規都不放在眼裏,還在乎你這的規矩麽。”

許霓裳連忙道,“還請姑娘移步,樓下亦有雅座。”

她嗤之以鼻,“本姑娘又不是不付賬,你急什麽。”

柳夢姚就沒見過這麽蠻橫的人,尤其還在她朋友的店裏,一時火上眉梢。

柳盈月輕撫柳夢姚的手背,低聲寬慰她:“你緊着身子,氣到她可就得逞了。”

柳夢姚氣呼呼地瞬間扭頭,“我才不氣。”

柳盈月轉身,朝何語萱道,“國公府早已在風口浪尖之中,你此時不收斂,遲早會給國公府帶來災禍。”

何語萱輕嗤一聲,“仗着自己是太子妃,要欺負人了麽?”

她那一聲極大,整個樓中回響。

樓下唱戲的樂聲停了,倏然一陣低語,樓下的人齊刷刷地擡頭。

不知是誰先跪了下去,然後人群此群彼伏地唱禮。

“參見太子妃娘娘。”

人群之中,青衫男子忽然覺得這身形十分眼熟,像極了,他留意的那個在百仙樓中彈琴的神秘女子。

柳盈月沉聲道:“百仙樓給人送了拜帖,既然你沒有被邀請,而你卻不願意守百仙樓的規矩。”

柳盈月看向許霓裳,臉色溫柔:“許掌櫃,您想如何處理呢。”

她說得有理有據,并不如另一位小姐那般盛氣淩人。

許霓裳想了想,朗聲道,“何姑娘,三樓雅間席位已滿,還請您随我來吧。”

樓下的人都能聽見她們的對話。

何語萱心中不甘,她來這就是給她找不痛快的,怎麽能這麽輕易後退。

但此時胡攪蠻纏,到顯得自己窮途末路似的。

她冷淡轉身,預備下樓。

眼見着她要下樓離開,柳夢姚走上前嗤她:“就沒見過你這種人,就愛砸別人的場子。”

何語萱上前兩步,兩人離得近。

誰知她下一瞬直接拉扯柳夢姚的袖子。

柳夢姚不察,身形不穩,直接被她帶下。

柳盈月三兩步伸手不及,眼見着柳夢姚就要摔下去,連帶着那兩個月的孩子。

若是此時小産,今後必然大傷元氣,甚至危機性命。

柳盈月着急大喊道,“十六姑娘,救我阿姐!”

忽然,眼見身後飛出一條黑色綢布,伸過柳夢姚的手臂,瞬間纏繞将她穩住,很輕地往前一帶,綢布一收,恍若無人。

柳盈月呆了。

待柳夢姚落地之後,柳盈月連忙扶住驚魂未定的她。

心中卻生疑惑,何語萱未免太過大膽。

衆目睽睽之下,她居然敢推侯府的嫡女,前首輔的親孫女,柳夢姚一旦出事,就連京兆尹都得上門謝罪。

可她毫不顧忌。

何語萱愣愣地,啞然看柳盈月。

這救人的手法如此之快,到底是出自我誰的手筆。

原仗着她不過也是無人看護,甚至想在樓中搞一次動亂,卻不得不再度考量。

她要是做什麽,必然很快就能平息,甚至都傷害不到柳盈月本身。

她不了解表哥身邊有什麽護衛,但皇後娘娘一定了解。

何語萱終究是瞪她一眼,憤憤轉身。

然後下樓離開。

柳夢姚驚魂未定,她回頭看向柳盈月。

樓下的衆人還跪着,上面什麽動靜都能聽見。她差點讓自己的妹妹難堪,有些慚愧,“要不咱們也走吧?”

柳盈月笑着看她:“她都走了,我們走什麽,不能辜負許姑娘的邀請吧。”

許霓裳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下,她不能得罪國公府,但也不想得罪柳家。何語萱能自行離開,是最好的結果。

她滿含着歉意甚至帶着感激道:“請姑娘稍坐,戲班子等會兒還有看家功夫。”

柳盈月點點頭,走到欄杆邊道:“請大家不必拘禮,随性即可,本宮不會幹預。”

她的聲音溫婉,儀容端方,遇事也處變不驚,舉手投足皆有風範。

樓下齊聲道是。

衆人回到原位,心想着,太子妃确實是一個極其溫柔和善的人。

百仙樓又恢複了生氣。

從百仙樓回來時已是亥時。

回到東宮,柳盈月未見裴闕,心想他應當在忙。

到偏殿,才放下燈盞,容安走進來:“太子妃,您去看看殿下吧。”

柳盈月一時詫異,容安這意思,他并沒有主動找她。

但她還是應下。

書房中,殿內燭火昏暗,太醫伏跪在殿中,場面十分壓抑。

柳盈月不知自己是否應該上前,試探性地喊他,“殿下?”

裴闕從案前擡起頭來,艱難地道,“皇祖母病情加重了。”

“太醫說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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