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伺候她
裴闕氣笑。
“躲什麽。”
柳盈月抿着唇,慢慢地将手放下,盡力保持平靜,“原本,就不怕殿下。”
畢竟嫁他六年,兩人什麽沒有一起經歷。
裴闕深以為然,揚起下巴,“好,那你來。”
柳盈月食指蓋在他的唇瓣上,“殿下不是召臣妾來侍膳麽?”
裴闕拿她沒有辦法,“傳就是。”
眼見她放松,趁她不注意,輕咬上她的唇瓣。
柳盈月又急又羞,一個不察,又叫他鑽了空子。
唔唔兩聲被吞咽,裴闕不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
一陣欺負過後,她氣鼓鼓地瞪着他,唇瓣紅着。
裴闕忽然覺得,用妖妃形容她,貼切又不太貼切。
不消她開口或是主動靠近,偏讓人生了靠近的意思,甚至想聽她小聲啜泣。
裴闕掃了一下案幾上的折子,眸光一暗。
現在還不行。
眼見她憤憤地看過來,裴闕似笑非笑地看她,“今日,睡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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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裴闕捏她,“晚上等孤回來。”
柳盈月一口氣卡在喉嚨裏,差點沒喘上,劇烈咳嗽起來。
裴闕撫着她的背,輕笑。
如他想見,等到夜裏他批完折子,偏殿裏的燭火早就熄滅。
流雲愣愣地看着前來的殿下,“殿下,今日不是吩咐了要睡書房嗎?”
裴闕不置一詞。
再走進殿中,她果然已經睡得熟了。
呼吸平緩而淺,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着。
裴闕微笑。
在她榻邊坐了會兒後,臨走時告訴流雲,“明日,孤會早點來。”
等到了第二日,裴闕來時發現,偏殿的燈已經滅了。
素雲上前道,“太子妃今日有些不舒服,睡得早。”
裴闕點頭。
往後他日日來偏殿,想看她能熬到什麽時候。
每一日,都只能看見一個熟睡的身影。
柳盈月想得也很簡單,就拖着。
白日裏整理琴譜看看書,晚間剛用完晚膳便睡,回回都能避開他。
不過過了幾天,裴闕忽然進門。
柳盈月手裏的書都驚掉了,索性他并沒有追究,只道,“太後傳召。”
馬車中,柳盈月煞有介事地正襟危坐,裴闕看着偏偏就很想笑。
他嚴肅地問道,“近日,身子不适?”
“啊沒。”柳盈月反應過來,“回殿下,臣妾近日只是比較犯困。”
“噢。”裴闕淡笑看她。
柳盈月避開視線,心中發羞,畢竟是在說謊。
“等從壽康宮裏出來,讓太醫給你看一眼。”
柳盈月應下。
裴闕心底克制住想要捏她面頰的沖動。
明知道她在說謊,明知道他在搪塞,就是忍不住看她害羞的樣子。
到壽康宮中,太後已經能坐起身,精神恢複的不錯。
同太後聊了一會兒話之後,裴闕又走了。
臨走前,太後喊住他,“你打算如何處置皇後。”
柳盈月一愣。
只見裴闕的臉色淡了下來,回應道,“已将母後送往福香山,那邊清淨。”
太後不置可否,裴闕就先行離開。
柳盈月張了張口,送走他後,太後示意她上前。
“他待你好嗎?”
太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印象裏,太後之前也問過一次,再度回答,柳盈月的心境已然不同。
她點了點頭。
“他是個好孩子,卻總不會說什麽好話。”
柳盈月不禁耳熱,這段時間聽他說那些話,不知道有多少。
她還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你知道皇後的事嗎?”
柳盈月猶豫了會兒,答道,“臣妾可以知道麽?”
“自然。”太後笑道。
她清退宮人,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看着柳盈月,“哀家聽棠靈說了,那天晚上,你表現得很鎮定,不愧是哀家挑選出來的太子妃。”
柳盈月很恭敬地坐在一旁,“都是臣妾應當做的。”
“好。”太後緩緩地朝她伸出手,柳盈月連忙接過。那雙手溫溫的,歷來保養得很好,沒有什麽褶皺。
太後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在想從哪裏說起。
“先說皇後吧,皇後之所以能成皇後,是因為何家權勢,就連皇帝和哀家都不得不忌憚幾分。”
“皇帝不喜歡她,卻不得不娶她。”
“皇帝最為寵幸的是淑妃,淑妃曾為他誕下長子。”太後嘆了一聲,“可惜淑妃并無家族護佑,後來母子俱亡。”
柳盈月心口一跳。
這不能為人道的宮闱秘史,是皇後娘娘做的麽?
“幕後主使沒有查到。”像是看穿她的疑惑,太後直言道,“說起來,淑妃和那孩子也可憐。”
“你可曾知道,小闕之前不是太子。”
柳盈月認真點頭。
“哀家發現小闕的時候,他才三四歲大,養在何家另一個妃嫔那裏。”
柳盈月驚訝,“皇後娘娘竟然不親自養在身邊麽……”
“皇後不喜歡皇帝,自然不喜歡她和皇帝的孩子。”太後解釋道,“再者,何家也想要何家自家的人登上帝位。”
太後搖了搖頭,似乎在嘆息。
“裴闕這孩子,跟着哀家的時候也常常不愛說話。”太後的目光落在鵝黃勾蓮紋妝花緞被上,似在回憶,“但他很聰明,也要強,說要讀什麽書便能讀得什麽書,學什麽東西都很快。”
“這一點,裴寧可遠遠不及他。”太後談及這些,面上容光煥發,繼而又道,“淑妃及其子死後,皇帝就不怎麽進入後宮了。不知怎麽就想起來這麽個兒子,後來時常帶在身邊。”
“皇帝封他為太子,甚至把影衛的管理之權交給他。”
“實際上是把他放在何家對立面。”
柳盈月眸光一定。
“何家想反不是一日兩日,只是這一次,被逼到了絕境。”她眼睛裏滿是欣慰,“幸好他有所準備。”
“不過,知道皇後也參與其中,他心中應當有幾分難受。”太後撫了一下她的手背,“畢竟是生身母親,下手還是留了幾分情面。”
柳盈月聽到最後,只剩下沉默。
宮中這些鬥争她不甚了解,只是在想,原來他以前也過得很苦啊。
她想起自己,少年時雖不在父母身邊,可還有個雖然嚴苛但愛她的師父。
而少年的他,身陷漩渦之中,身邊空無一人。
柳盈月鼻尖一酸。
太後握着她的手道:“這些事,恐怕他也不會告訴你,哀家只希望你多了解他一些。”
棠靈走進來:“娘娘,太醫來請平安脈了。”
太後才把話收尾,“傳吧。”
裴闕從承明殿聽完政事,便回到壽康宮接她回東宮。太後已經有些累了,柳盈月方服侍太後睡下。
馬車中兩個人相靠很近,眼見她的手在身前,裴闕伸手就玉手放在手心把玩。
她的眸光不斷投來。
裴闕以為弄疼了她,連忙擦了擦她的手指,放回她身前。
而她反手一勾,從他的指縫中穿過。
裴闕一驚,沒想到從壽康宮中出來,她就會主動牽他的手了。
他剛要說話,一低頭,就見她紅了眸子,抿着唇。
裴闕慌了神,捧起她的臉,“怎麽就突然……”
話還沒說完,她的淚珠就滾落下來,裴闕連忙将她攬過,抱在懷中。
她在懷中小聲啜泣,喘息時雙肩都在顫抖。
裴闕手足無措,只好連連道,“是孤不好。”
柳盈月想說話,開口卻哽住。只是心疼他,怎麽也停不下來。
裴闕不明所以,只能一直哄着。
後來哄着哄着,裴闕終于感覺懷裏的人停了下來。
而後看見半邊濕透的外袍,和她迷糊的睡顏。
“……”所以,皇祖母到底給她說了什麽?
裴闕掏出帕子,想擦擦她的面頰。她皺了眉,似乎不太滿意。
裴闕只能擦得很輕。
馬車到東宮,她還沉睡着。
裴闕反手就将她抱起,下了馬車。懷中的人輕輕靠在胸膛,絲毫未覺。
門外的侍衛已經見怪不怪,正氣淩然地直視正前方。
裴闕将她抱回偏殿,安置在榻上。自己脫下外裳,讓容安取一件新的來,又讓人弄來熱水和軟帕子。
她今日哭了這麽久,臉上還有淚痕。
裴闕轉身還在吩咐,稍沒留意,回頭就見她往床榻上一躺,就試圖往被子裏鑽。
明明鞋還沒脫。
裴闕及時上前,伸手按住她的足,去脫她的鞋襪,然後才想起來,明明她的婢女還在。
素雲和流雲眼見着殿下和太子妃親近,連忙走到殿外候命。
殿內空無一人。
水盆已放在桌前。
裴闕無奈地擰好帕子,湊到她的床邊,“這是讓孤伺候你?”
柳盈月半夢半醒,眼皮很沉,沒在意他的話。
床榻上很涼,她又試圖拿什麽蓋住自己,後來被褥自己蓋了上來,到處都是冰涼的,只有一塊是暖和的,她下意識往那邊靠。
裴闕原本是想給她蓋被褥,眼看人往懷裏鑽:“……”
考驗他的時刻又到了。
他好容易将她拉開一些,試圖擦她的面頰,她躲着臉,非得靠近。
她這次雖然不再後退,但着實磨人。
眼見她睡得很熟,哪舍得直接喊起。
裴闕只能任她貼上來,閉着眼亂蹭。
然後輕輕地按住她不安的手。
睡着的她脾氣還很大,剛拿下來,又重新貼上。
裴闕咬着牙擦完她的臉,将帕子扔了,雙手将她抱在身上。
然後等。
柳盈月睡得很足,睜開眼前一片純白。
才想起來,明明哭過一場,眼睛居然不怎麽幹澀。
她眨了眨眼,再擡頭。
他支着手臂,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盈月這才發現,自己環在人家的腰上。
白色是他的中衣!
她下意識地撒手往後躲,卻忽然間動彈不得。
某個人存了報複的心思,桎住她的身軀,偏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滿是低啞。
“醒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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