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3)
是說陪我嗎?怎麽中途還溜了?老實交代,你們昨晚是不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黎琬:“……”
孟西:“小孩子好好學習,少打聽大人的事!”
孟采采:“你才小孩子呢!我是你姑姑!”
孟西懶得理她,又說:“怎麽樣,令展還要繼續追嗎?昨天虐得爽嗎?”
“當然要追!”孟采采一把拍下筷子,“他又不是真不喜歡我。反正,令展虐我千百遍,我待令展如初戀。我就纏着他,不信他還能報警抓我!”
黎琬:“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你來S大交流,不會是為了見令展吧?”
孟采采理所當然地點頭:“他在這邊出差,正好喽。黎琬,我和他是不是特別有緣分?”
黎琬笑了笑,心中感嘆,姑娘你厲害。
孟西看孟采采這花癡樣子,無奈地搖頭:“你最好現在回去換身衣服,打扮一下,不然我怕你待會兒會後悔。”
孟采采一臉問號。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令展依舊一身黑,冷着臉站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黎琬扶額,這樣子哪像來接女朋友,簡直像奔喪。
孟采采蒙了。
真是令展嗎?太不真實了!不會是找的演員吧?她手掌在令展眼前晃了晃,确定這位“演員”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令展無語:“別晃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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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娘,你的手也有你的味道。
孟西湊到孟采采耳邊,低聲說:“我昨晚跟他說,你今天又打算去坐跳樓機。沒想到,這小子還真來了。”
孟采采只覺心跳驟停,深吸了幾口氣,抓住孟西:“大恩不言謝。”說完,挽着令展就要走。
黎琬都看傻了:“采采,你不一起去學校了?”
孟采采揮手:“我都有令展了,誰還跟你們玩啊?”
黎琬:“……”
孩子長大了,嫌棄爹媽了。
孟西也搖搖頭:“小白眼狼。”
不僅如此,最近幾天,孟采采除了上學蹭車,還經常帶着令展來蹭飯。這位未來“小姑父”,除了擁有超乎常人的嗅覺,還有非人的味覺……和毒舌。
令展:“這盤西藍花,如果少放0.1克食用油,會更完美。”
孟采采:“大侄子,聽到了嗎?下回注意啊。”
孟西黑着臉:“你倆要是不想吃,現在就給我滾。”
黎琬笑着勸和:“都是說着玩,吃飯吃飯。”
……
這種狀态持續了好多天,一個毒舌、一個幫兇、一個臭臉,一個和事佬,原本平靜的二人生活,被攪得雞飛狗跳。
好在小姑姑和小姑父明天就要走了。
臨走前夜,孟采采交給黎琬一個文件袋。
“這是孟西他爸給他的,都是些研究資料。你也知道,他們關系不太好,最好不要告訴他來源。也最好……”她抱歉地笑了笑,“不要把我供出來。”
萬一孟西發現,她就死定了。但黎琬不一樣,是孟西捧在心尖上的人,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
當晚,黎琬和孟西坐在陽臺喝茶看星星,順手把文件袋給了他。
孟西一打開,手頓了頓,神色有些動容。父親的筆跡他的确記不清了,就連父親的長相都有點模糊。可有些符號,是父親的特有寫法。父親曾握着他的小手,一筆一畫地教,漸漸地,也成了他的習慣。
他很快收斂了神色,将文件袋收好:“知道了。”
黎琬點了點頭,心照不宣。
她從來沒想過瞞着孟西,也沒有必要。很多事情,人們總以為能瞞得滴水不漏,其實不過是掩耳盜鈴。
孟西說過,他與世界的心牆,曾被一個秘密的人打破;可父子之間的心牆,又該由誰來打破呢?黎琬不知道。但孟西的傷口太深,太長,需要治愈時間。
她看向孟西,忽然很想抱住他,然後告訴他,沒關系,有些傷口不想碰,我們就不碰,沒有人會指責你,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小豌豆,謝謝。”
孟西凝視着她,微微一笑,手指撥了撥她的額發。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倒映着星辰,像沙漠裏的漫天星海。只要她一擡頭,就可以看見的星海。
男人的身子傾過來,慢慢靠近。他想,這一步或許早就該跨出去了。從前他沒有資格,沒有立場,但現在,他想一輩子守護着小豌豆。
他單手捧着她的臉:“小豌豆,我們……”
“叮咚!”
短信的聲音打斷了孟西的動作。
黎琬的臉早就憋得通紅。她被鈴聲吓了一跳,忙低下頭,遮掩似的看短信。
她點了半天終于點開,是銀行的消息:“您的貸款已全額發放,請查收,祝您生活愉快。”
看上去是件好事……可黎琬一點也笑不出來,勉強擠出來的,也只能是苦笑。
她把手機推到孟西面前:“看來,該離婚了。”
孟西看着屏幕,沉默一陣,才說:“等孟采采走了再說吧。”
黎琬點了點頭。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男人被窩裏的青草氣息依舊好聞,可已經不再能讓她安眠,反而是深深的焦慮。好像四周都是孟西的影子,揮之不去。
第二天起床,一切如常,只是孟西感冒了。
黎琬有點擔心:“有點發燒啊,去醫院吧,要不我留下照顧你?”
孟西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豌豆。昨天還口口聲聲說離婚,今天就關心則亂了?
黎琬有點慌。她突然意識到,好像不該這麽關心孟西了,他們連名義上的婚姻關系都快解除了,演繹的角色也該殺青了。
黎琬低頭:“我,我上班去了。”
孟西:“孟采采一會兒就走了。”
黎琬一頓,點了點頭:“好,我晚上來搬東西。”
事實上,搬了東西也沒有更好受。
黎琬看着衣櫃裏的裙子,腦中浮現的是它們在孟西衣櫃裏的樣子。它們和孟西的衣服挂在一起,怎麽就毫無違和感呢?
還有今天買宵夜回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就要去開孟西的門,還好及時收住。這個“閑人免進”的指紋,以後怕是不能再用了。他會有女朋友,會有新的妻子,人家知道這個指紋該多糟心啊!
她記得在學校聽人八卦過,要不是孟西已經結婚了,校長都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果然,他馬上就會有女朋友的吧!
黎琬越想越心煩,先在《天殺的孟王爺》裏把孟王爺罵了一通,再給夏美玟打電話。
“琬琬!”夏美玟吓了一跳。
黎琬皺眉:“你這是什麽反應?”
夏美玟:“沒有沒有,你好久沒聯系我了,我激動!激動!”
黎琬隔屏白她一眼,說話有氣無力的:“玟姐,你情感經歷比較豐富,我咨詢你一個問題呗。為什麽我離個假婚,卻弄得像真失戀一樣?”
夏美玟猛嗆了兩聲,捂住自己的嘴才強忍着不笑出聲。
“你說說症狀。”
黎琬:“難受,花式難受。我是不是入戲太深走不出來了啊?可我又不是演員,為什麽要遭這份罪?”
夏美玟:“為了你的股份呗,富婆。坦白說,你是不是愛上孟西了?”
黎琬一愣,憋紅了臉沒有說話。好一陣,她才支支吾吾:“可我已經約了他明天去辦離婚手續,他……也沒拒絕啊。”
“你別管他,現在是問你!你自己想不想離?”夏美玟脾氣急,說得都快冒火了。
黎琬嘆了口氣,聲音像蚊子哼哼:“不想。”
可架不住人家想啊。
“我跟你說,其實……”
夏美玟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旁邊的孟西挂斷。
“怕你說漏嘴。”
夏美玟一下捂住嘴,猛打幾下:“對對對,差點就說漏了。我說孟教授,你要表白也快點啊,我真怕明天你表白之前黎琬又給我打電話,萬一我沒忍住可怎麽辦?我可是為了見證這一刻專門趕回來,可不能被我自己毀了啊!”
視頻上的栾鶴立插嘴:“你把黎琬拉黑不就好了。”
“拉黑你好不好啊?”夏美玟白他一眼,“你也是有病。我過來幫孟教授布置表白現場,你開什麽視頻,當監工嗎?”
孟西:“我開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
夏美玟差點一口水噴他臉上,您老對琬琬還真是守身如玉啊!
栾鶴立補刀:“我倒不怕老孟綠我。主要是你,長期沉迷美色,又容易把持不住。每回你聘用男模,我就感覺我頭上一片青青草原。”
夏美玟:“關你什麽事,我又不是你誰!”
栾鶴立:“早晚都是。”
夏美玟:“你哪兒來的自信?”
栾鶴立:“少爺天生自信。”
孟西揉了揉太陽穴,有點後悔請夏美玟來幫忙了,根本就是請了兩個人來吵架。他忍着怒火,禮貌地趕走夏美玟,又挂了栾鶴立的視頻。
一切還是自己動手吧。
小豌豆,我在你身後走了十三年。而這一回,但願執子之手,未來歲月,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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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琬糾結了一晚上沒睡好,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挂着兩個黑眼圈,整個人沒精打采的,像個游魂。
她走到門口,正準備去孟西家吃早飯,忽然又頓住。從今天起,這些習慣都該改改了。她嘆了口氣,去翻自己的冰箱,這才驚覺,原來自己長期靠孟西喂養,冰箱裏竟然什麽都沒有。
微信忽然響了,是孟西。
黎琬一下握緊手機,難道他還是為自己做了早飯?難道他也改不掉這些習慣?她興奮地點開,卻陡然愣住。
孟西:“我身份證放在實驗室了,可以幫我取一下嗎?我感冒了,想多睡會兒,等你回來就去民政局。”
只是這樣啊……
果然,假戲真做的只有她一個啊。
黎琬垂下眼皮,心裏噌噌泛酸,只能有氣無力地打字:“好。”
此時,孟西正望着滿屋的向日葵,微微勾起嘴角。
他從貓眼裏确定小豌豆已經下了電梯,就開始進行表白流程的最後一次模拟。
為了這場等待十三年的表白,他還專門請物理學院和計算機學院的教授幫忙改裝了一套智能系統。只要小豌豆一推開門,就會觸發裝置。
最初,屋子一片黑暗,推開門,天花板就會漸漸亮起漫天星海。星光微微閃爍,滿屋的向日葵隐藏在黑暗之中。
同時,音響播放他翻唱的《我只在乎你》。
接着,星空就像迎來破曉一般,越來越亮。朝陽東升,向日葵逐漸清晰,滿滿一屋簇擁着小豌豆。就像她曾經帶他走出黑夜,帶來的光明。
孟西還将用全息投影打出這些年他對小豌豆的關注,一些掃描照片,一些文字。他要讓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并且會永遠在。
最後,他從向日葵中走來,向小豌豆一訴衷情。
整個流程演示完,他又檢查了一下系統,确定沒問題,就準備去學校接小豌豆了。他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有點迫不及待看到小豌豆的反應了。
手機忽然彈出夏美玟的語音:“孟教授,你怎麽還沒來?你那邊調試好了嗎?琬琬已經進實驗樓了,我怕她馬上就回去了。”
孟西:“路上。盯緊她。”
夏美玟把手機揣在大衣兜裏,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腳。
C市的深秋真是太冷了,虧她在寒風凜冽的校門口站了這麽久,真是中國好閨蜜!中國好助攻!她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她盤算着,今天過後,一定要坑他們點東西當作補償。比如,讓琬琬再給她換一部手機,聽說出新款了。
她越想越覺得美滋滋,好像也沒那麽冷了。
黎琬進了實驗樓,在電梯周圍溜達了幾圈。電梯已經好幾次上下,她卻始終沒有進去。她猶豫了一陣,還是從後門溜了,在實驗室附近無聊地打轉。
她現在确信了,自己一點都不想去拿孟西的身份證。
孟西一天沒拿到身份證,就一天辦不了離婚吧?要不她就跟孟西說沒找到?或者直接說弄丢了?總之,在她沒想好怎麽跟孟西攤牌之前,能拖一陣是一陣。
黎琬很少這樣耍無賴。從前跟章宵在一起的時候,她永遠都是理智的、聰明的、不服輸的。可那不是愛情啊!
愛情,至純至真,本來不就是讓人放下那些沒必要的理智、沒必要的聰明嗎?
孟西到學校時,夏美玟已經凍得不行了。
她撐着柱子:“快去快去,我一直盯着呢,還在裏面。”
孟西道了聲謝,擡步就走。
忽然,“轟”一聲巨響!
實驗樓炸開漫天火光,濃郁的黑煙一瞬噴湧,灰塵像下雨一樣飄落。周圍的人都在灰塵雨裏瘋狂亂竄,紛亂的尖叫充斥着耳朵。
附近的地面也跟着顫抖,孟西踉跄幾步,心裏“咯噔”一聲,撒腿就沖進火場。
“孟教授!”夏美玟來不及阻止,灰塵嗆得她一陣眩暈。
這片火光,孟西太熟悉了。它鮮豔、濃烈,像極了媽媽的連衣裙,就那樣轉啊轉,就那樣燒啊燒,一點點燒光人的生命。
小豌豆,不要,不要……
孟西瘋狂地在火場裏狂奔,眼睛都瞪紅了,渾身青筋暴起,一間一間踹開屋子,一聲一聲地嘶吼:
“小豌豆!
“小豌豆!
“小豌豆!”
……
男人聲嘶力竭,嗓子冒煙,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火勢越來越大,下腳的地方越來越小,天花板不停地墜落東西,什麽都有,瓷磚、電燈、玻璃、粉塵……更不要說黑煙彌漫,越來越稀薄的空氣。
孟西用圍巾捂住口鼻,渾身都被汗濕透了,額角是大顆的汗珠,越來越喘不過氣。他靠在牆角,用最後的力氣扶着牆挪步,不停地用虛弱的聲音喊:
“小豌豆……
“小豌豆……
“小……豌豆……”
“啪”的一聲,頭頂的水晶燈猛地砸向他的小腿,男人重心不穩,朝前一撲,眼前越來越模糊。
黎琬看着實驗樓的大火,踉踉跄跄繞到前門。這裏已經拉上了黃色的消防警戒線,她只見夏美玟呆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在顫抖。
黎琬忙去扶起她:“玟姐,你怎麽在這裏?”
夏美玟聞聲一驚,看着她半天說不出話,嘴唇抖了好久,才擠出聲音:“你……你沒……沒在裏面?”
黎琬沒太聽懂。
“琬琬,”夏美玟一把抓住她,“孟西他……他……”
“他怎麽了?”
“他……他進去救你了……”
黎琬腦中“轟隆”一聲,霎時一片空白。什麽?孟西怎麽會在裏面?不是說好在家等她嗎?為什麽說話不算話呢?
孟西……不要……千萬不要……
黎琬來不及多想,蹿起來就往火場跑。
消防員一把攔住:“女士,我們的同事正在搜救,請您少安毋躁,配合我們的工作。”
她知道,自己沖進去也無濟于事,甚至可能幫倒忙。可她忍不住啊!真的忍不住!
黎琬攥緊自己的拳頭,渾身發抖,此時此刻,只有痛覺才能讓她稍稍保持一點清醒。
消防員陸續擡着傷員出來。每擡出一個,黎琬都迫不及待地沖上去确認,可千帆過盡,連孟西的影子都見不到。她最怕的,就是看見蓋着白布的擔架,一旦确認不是孟西,她才能稍稍松口氣。
消防員的對講機裏發出聲音:“未再發現生命跡象,申請搜救完畢。”
不是啊!不是啊!
外面的消防員正要回話,黎琬一把搶過對講機,帶着哭腔大喊:“還有的!還有的!孟西還在裏面!你們救救他吧!求求你們了!孟西還在,他一定還活着!求求你們了!”
話音未落,只見兩個消防員架着最後一個傷員出來。
黎琬愣住,對講機啪地掉在地上。
孟西渾身都被熏黑了,衣服破破爛爛的,整個人奄奄一息,渾身重量全壓在消防員身上。
黎琬撥開人群沖過去,看着孟西說不出話。她不敢碰他,她從來沒覺得他那麽脆弱,好像她一碰,他就碎了。
孟西看見她,混沌的眼睛亮了一下,用盡最後的力氣,一把抱住小豌豆,似乎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
他虛弱地笑了笑,松了口氣。
然後他眼前一黑,整個人挂在她身上。
那是黎琬擁有過最有分量的擁抱。有一個人,用生命在愛她,愛到了骨子裏,愛到了人格裏,愛到可以為她生,可以為她死。
《牡丹亭》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以前讀來覺得太虛無了,現在才驚覺,孟西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只是自己太遲鈍,遲鈍到他要用生命來表白。
這一次的實驗室爆炸,經過初步調查,是另一個小組的同學沒有規範操作離心機引起的。唯一慶幸的是發生在周末,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傷亡。
醫院裏全是傷員,還有撕心裂肺的家屬,拉着醫生扯不清的病人……每一個畫面,都看得人觸目驚心,背脊發涼。
搶救室門口的燈一直亮着,夏美玟抱着黎琬,盡量不讓她看那些畫面。
“琬琬,孟西一個身體倍兒棒的大好青年,一定會沒事的。”
黎琬點點頭,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湧。自從到醫院,黎琬的眼淚就沒停過。夏美玟從沒見過這樣的她,好像一下子,整個人的精神都被掏空了,所有的強悍,也瞬間崩塌。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抱着黎琬,至少這樣,黎琬不會那麽害怕。
天已經黑了,搶救室的燈依然沒有熄滅,黎琬的心也沒有半刻放下。燈亮着,她提心吊膽;可她又怕燈滅了,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她腦中一直回蕩着孟西被推進搶救室時,醫生說的話:“失血過多,生命體征微弱……”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卻一點也不敢細想。
忽然,燈一黑,醫生從搶救室裏出來,脫下口罩:“誰是家屬?”
黎琬一下站起來。坐得太久,腳有點發麻,她踉跄了幾步。
醫生:“是這樣,命是保住了。”
黎琬長長松了口氣。
“不過腿傷很嚴重,需要手術。”醫生說,“不是什麽小手術,有風險,失敗的話,腿就廢了,但我們會盡力的。你看做不做?”
如果不做,就注定廢了吧。
黎琬腳下一軟,夏美玟忙扶住她。
“琬琬……”
醫生:“麻煩盡快做決定,不要耽誤最佳治療時間。”
助理醫生拿出《手術同意書》,将筆遞給黎琬。
黎琬深吸一口氣,一咬牙,簽下了“同意”。在與患者關系一欄,她寫下——“夫妻”。
29
黎琬呆坐在手術室門口,已經一整夜沒合過眼了。她吃不下東西,也不喝水,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
栾鶴立打來電話時,夏美玟看了黎琬一眼,怕刺激到她,走遠些才敢接。
栾鶴立:“玟玟,那邊怎麽樣?是不是已經成了?打你們誰的電話都不接,搞什麽呀!難道說,他倆……”
夏美玟語氣沉重:“出事了。”
栾鶴立:“什麽?”
夏美玟:“孟西遇到了爆炸,在手術室裏,很嚴重。”
電話另一頭沒有再說話,一陣緊張的沉默。
夏美玟:“栾鶴立?”
栾鶴立:“我馬上過來。”
挂了電話,他轉向身後的李秘書:“明天的會議取消,幫我訂去C市的機票。”
“可是栾總,明天董事會為您安排了相親。是李總家的千金,要不……”
“相個錘子!”
栾鶴立丢給他一個眼刀,擡腿就走。
夏美玟回來時,醫生也正好出來。黎琬只是惶恐地看着醫生,臉色蒼白如紙,腦子裏随時繃着一根弦。
“手術很成功。”醫生笑了笑,打量黎琬,“病人的求生欲很強啊。”
黎琬腦中的弦瞬間松了,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喘了幾口粗氣。這一刻,醫生在她眼裏真的像個天使,還散發着愛與和平的光芒。
孟西被推進單人病房後,醫生囑咐:“他身體素質挺好的,最遲明早就會醒。你回家拿些換洗衣物來吧,這邊有護士随時監控,不用擔心。”
“好。”黎琬緊握住醫生的手,紅着眼頻頻點頭,“謝謝醫生,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都是應該的。”醫生尴尬笑了笑,“那個,孟太太,你能放手了嗎?我太太看着呢。”
醫生心虛地看向不遠處的護士長。
護士長淡定舉起針管,推了一下,藥水飙出針頭。
黎琬猛地松開,這才發現,醫生的手都被她抓紅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她抱歉地笑了笑,又叫了KK和柯南來幫忙,再囑咐夏美玟幾句,才放心回去。
路過學校時,只見實驗樓已成一片廢墟,一些學生在附近拍照,上網呼籲大家重視實驗安全與規範。
再一次來到孟西家門口,她感覺有些不一樣了。黎琬看着自己“閑人免進”的指紋,會心一笑,按上了門鎖。
門漸漸被推開,黎琬正換拖鞋,漆黑的屋子中,天花板忽然亮起。
一顆星、兩顆星、三顆星……漫天星海,盈盈閃爍……
四周萦繞着鋼琴伴奏,飄出孟西低沉的歌聲:
如果沒有遇見你,
我将會是在哪裏,
日子過得怎麽樣,
人生是否要珍惜……
黎琬頓住了,擡頭看向四周,心裏像嘭地中了一槍。她一步一步走進向日葵花海,就像走近孟西。
面前開始出現全息投影的畫面,那些照片,是十三年來黎琬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很多已經模糊不清了。
“小豌豆十三歲,我退到你的身後,從此只能看見你的背影。”
“小豌豆十四歲,回家路上的惡霸已解決,晚自習放心回家吧。”
“小豌豆十五歲,你的物理不太好,中考考電路圖會吃虧的,總結筆記放在家門口了,你收到了嗎?”
“小豌豆十六歲,別人情窦初開,你卻沉迷做題,怎麽這麽可愛呢?”
“小豌豆十八歲,成年快樂。新生演出時那個翩翩起舞的你,是全場最美的風景。可為什麽,你的眼睛只盯着小律師?”
“小豌豆十九歲,小律師太浮誇了,你要當心。”
“小豌豆二十二歲……”
這一年的留言是空白,也是這一年,黎琬和章宵在一起了。可能對于孟西,這就是空白吧。
後面一張圖,是在機場的小雨中,裹着雪白長大衣,拎着行李箱,眼圈紅紅的她。
“小豌豆二十六歲,我回來了,餘生,不走了……”
鋼琴伴奏還在放,男人的低音還在繼續:
如果有那麽一天,
你說即将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入無邊人海裏。
不要什麽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音樂高潮響起,星落日出,天空破曉,朝陽灑下溫暖的光,将黎琬深深包圍。滿屋的向日葵映着陽光,暖黃一片,簇擁着小豌豆。
黎琬眼圈發紅,一時五味雜陳,小小的心髒裏似有浪花翻湧。
她從不知道,孟西默默守護了她這麽多年;也從不知道,她自以為是的那些好運氣,不過是孟西在替她負重前行。她以為,在火場看到孟西的那一刻,已經是男人可以做到的最極致的溫柔,但此刻她才明白,那不過是他溫柔的冰山一角。
十三年了,他把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一步,她也無知無覺地從未回頭。那麽孟西,這一回,讓我走向你吧!
黎琬捂住嘴,轉身奪門而出,朝着醫院的方向狂奔。她的眼淚從眼角飙出,秋風拍打在臉上,令人越來越清醒。路邊來往的人群模糊了,周圍斑斓的霓虹燈也模糊了,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孟西!
醫院病房中,孟西已經提前醒了。醫生剛做完一系列檢查,KK、柯南、夏美玟都圍在病床邊。
忽聽“啪”的一聲,黎琬像風一樣闖入,一把抱住孟西。其餘幾個人相視一眼,默默退出病房。
孟西一下子蒙了,直到感覺肩頭有些濡濕,才反應過來。他拍拍黎琬:“小豌豆?”
黎琬肩頭微微顫動,在他頸窩蹭了兩下,才擡起頭。女人臉都哭花了,眼睛腫得像小金魚。
他伸出手,抹一把她的淚痕,語氣溫柔:“我不是好好的嗎,哭什麽?”
黎琬這才驚覺,孟西還是個病人,不僅手上挂着點滴,打着石膏的腿還被吊在半空中。她忙離遠點,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孟西卻一把鈎住她的腰。男人才下手術臺,力氣不大,可黎琬只覺背脊一陣酥麻,完全動不了。
孟西湊過來,貼着她的耳根:“聽說,有位‘妻子’給我簽的《手術同意書》。”
黎琬耳根癢癢的,臉色憋得通紅,只愣愣點頭。
孟西垂眸一笑,揉揉她的短發,目光溫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累不累?”他問。
黎琬一蒙,擡起眼皮。
“守了一天一夜了,累不累?餓不餓?”
可你已經守了十三年了。
黎琬鼻尖一酸,搖搖頭。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也不敢壓下重量,不過是想聞着他的氣息,那是最好的安神劑。
“那睡會兒吧。”孟西撫摸她的小腦袋。
好在單人病房的病床足夠大,小豌豆躺在他身邊,安安靜靜的,很快就睡着了。
或許是之前繃得太緊,現在突然放松,也或許是在他身邊,總之,黎琬睡得特別沉。
以至于第二天孟西都醒了,她還在睡。
進來換藥的小護士看見,吓了一跳,差點叫出來。孟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才忙捂住嘴,低頭換藥,生怕看見什麽不該看的,心裏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小護士出去後,黎琬在孟西的頸窩蹭了蹭,緩緩睜開眼睛。
孟西含笑撥弄着她的額發:“早啊,孟太太。”
睡了一晚上,黎琬也清醒了。她明白,這一聲“孟太太”和以前的都不一樣,這回是真的。
她埋着頭憋笑,忽然擡起腦袋,對準他的嘴唇輕輕一碰:“早啊,黎琬的先生。”
她翻身下床,只輕咬着嘴唇,手腳也不知道往哪裏放。唇齒間還殘留着男人的氣息,回味悠長。
孟西完全蒙了。
小豌豆……剛才……主動……吻他了?
是嗎?
是的!
他感覺瞬間飛到了雲端,神清氣爽,擦傷也好了,腿也不疼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只凝視着小豌豆,一秒也不想移開。
黎琬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扳開他的臉:“你別看了。”
他又轉回來。
她又扳。
好幾個回合之後,夏美玟在門口終于忍不住敲門:“對面那對恩愛夫妻,請克制一點好嗎?要麽回家,要麽上酒店,這裏是醫院,注意公德。”
黎琬一頓,忙收回手。
孟西卻一把握住,把它放回自己臉上,坦坦蕩蕩:“我們是合法的。”
“了不起,了不起。”夏美玟翻個白眼,敷衍地鼓掌,“對了,你醒了的事我給栾鶴立發消息了,他應該在路上。”
黎琬驚道:“你還給栾總說了?”
夏美玟點頭:“當時以為孟教授要麽挂了要麽瘸了。作為兄弟,總要來見最後一面吧。”
黎琬一眼瞪過去。
夏美玟趕緊虛僞地掌嘴:“呸呸呸!孟夫人息怒,是小的口無遮攔,口無遮攔。”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您好,這裏是C市國際機場派出所,請問是栾鶴立先生的女朋友夏美玟女士嗎?他因涉嫌影響公共治安被拘留,請您盡快過來處理。”
“什麽?”夏美玟大叫一聲,“栾鶴立你大爺!”
她氣沖沖地出去,只留下黎琬和孟西一臉蒙圈。
30
幾個小時前,栾鶴立在新加坡的機場候機時,就已經收到夏美玟報平安的微信。原本他可以不用來,可一想到幾個月沒見夏美玟了,心裏又有點發慌,索性來看看她也是好的。
于是,栾鶴立毫不猶豫地登機,留下栾氏一群老董事幹着急。
登機前,他給夏美玟留言:“親愛的玟玟,既然老孟已經醒了,你就來迎接一下你可愛的栾栾吧!”
順便還發了個“麽麽噠”的表情包。
夏美玟回:“滾!”
栾鶴立發個“哼”的表情,回:“你要是不來,我就躺在機場不走了!”
結果,他就真的躺在機場不走了。
躺久了有點冷,他還找地勤要了一條毛毯,引得無數乘客圍觀。地勤十分無語,又不敢得罪頭等艙的客人,給了他毛毯後,好說歹說就是不走。無奈之下,地勤只有報警了。
警察一來,栾鶴立馬上就 了,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是受人指使。”
警察一臉苦笑,你懸疑片看多了吧?
到了機場派出所,老警察讓一個實習小警察看着這個神經病,自己去聯系神經病口中的保釋人:夏美玟。
栾鶴立像在派出所一日游,一點也不見外。他跷起二郎腿,一會兒要咖啡,一會兒要果汁,把小警察折磨得苦不堪言。
小警察:“大哥,看你挺有錢的,求你交了罰款趕緊走吧!這也不是景點啊!”
栾鶴立優雅地喝一口咖啡,沒理他。
小警察扶額,只好陪他坐着。
剛坐下,派出所就沖進來一位美麗的潑婦。她一身大紅毛呢大衣,紅唇大波浪,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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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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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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