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口一個

今天鋼廠的機器出了點毛病，何亮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人，是他帶的徒弟，也是大學生，是廠裏培養的骨幹。

何亮一邊走，一邊跟兩個人交代：“一會兒你們多買幾張鍋盔，無論好吃不好吃，都誇一誇，買餅的錢我來出。”

今天是林青禾第一天來鋼廠賣小吃，很多人不知道她賣的餅的滋味，生意不好也正常，何亮怕她傷心，所以叫兩個徒弟多捧捧生意。

李中和孫俊良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八卦：“師傅，那賣餅的是個老板娘吧！”

何亮不明所以：“嗯，問這個幹什麽？”

李中又道：“師傅，那你跟這個老板娘是什麽關系啊？你怎麽這麽為人家着想呢？”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師傅，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何亮擡起手就往李中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說什麽胡話呢！”

李中委屈地揉着後腦勺：“誰說胡話了，師傅，你看看你，平時工作忙的時候，一周七天都看不見你換一身衣服，再看看現在的你，還特意換上白襯衫了，簡直比相親穿的還隆重，俊良你說是不是？”

孫俊良也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師傅，你臨出來的時候，是不是還梳了頭發。”

何亮哭笑不得：“不是平時你們說我忙起來不修邊幅的嗎，我今天梳頭換了衣服還不對了？再說了，我拿錢請你們吃好吃的，還請出毛病了是不是？再多話，你們就別吃了。”

兩個人吐了吐舌頭。

說話間，何亮已經走到了林青禾的攤子前，看她攤子前沒什麽人，她又在收拾東西，便猜測她生意可能不太好。

他給兩個徒弟使了個眼色，然後笑着問：“青禾，生意怎麽樣？”

林青禾笑着點點頭：“還不錯。”

何亮只當是她嘴上堅強，也沒有揭穿她：“那就好，給我來五張鍋盔吧，你們倆小子要什麽？”

李中和孫俊良兩個狗腿子立刻也跟着道：“我也要五張！”

林青禾看兩個人的樣子，心中便知道是何亮叫來照顧她生意的：“不好意思，何大哥，沒有那麽多，都賣完了。”

“都賣完了？”

這回換成何亮吃驚了，他們也就晚出來一個小時不到，這就全賣完了？那得多好吃？

李中和孫俊良也是跟何亮一樣的想法，他們都做好了準備，即便味道不好，也要昧着良心誇一誇，誇的詞都想好了，結果卻賣完了。

“是賣完了，不過我提前給何大哥留了幾張。”

林青禾感謝何亮幫她和林宏勝忙裏忙外的，三種口味每個都留了一張。

鍋盔已經用紙給包好了，林青禾遞過來，何亮隔着紙都能聞到香味。

何亮挑了一個咬了一口，這一口咬下去不要緊，驚得他瞪大了眼睛，餅皮又酥又脆，內陷是梅菜肉的，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但是偏偏叫人覺得剛剛好，多一分太膩，少一分又覺得不夠味，細細咀嚼還能吃出來芝麻香，鹹香鹹香的味道留在舌尖，只讓人覺得一天的疲憊都叫這口鍋盔給消解了。

何亮陶醉的表情，再配上鼻尖的氣味，饞得李中和孫俊良快要流口水，偏偏何亮自己手裏掐着三張，也沒有要給他們的意思。

李中咽了咽唾沫：“師傅，真的有那麽好吃？你的表情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你們兩個臭小子，嘗嘗看再說話！”何亮沒有把另外兩個遞給他們，而是從一個鍋盔上掰下來兩塊。

他們兩個一吃，也眼睛一亮，驚嘆道：“這什麽做的？這個外面刷的醬的味道跟咱們昨天偷吃師傅的那罐好像啊！”

何亮笑道：“昨天你們吃的那個醬就是人家青禾做的。”

提起這個林青禾想起來，她從袋子裏又拿出來了兩瓶裝的滿滿的醬：“我又做了新的，何大哥給你。”

何亮歡喜地接過來，寶貝似的裝進了自己的公文包裏。

李中和孫俊良一下子急了：“小林姐，我們能不能也要兩瓶，我們花錢買行嗎？”

食堂做菜舍不得放調料，沒滋沒味的，就有一個紅燒肉還過得去，但是那也不是每天都搶得到的啊，要是有了這醬，就是每天蘸饅頭、拌面條也好吃啊。

林青禾點點頭：“沒問題，我以後每天都會在這裏賣小吃，等我做好了，你們過來拿就是了。”

兩人趕緊應了一聲好。

何亮從兜裏掏出來十塊錢，遞給林青禾。

“何大哥你這是幹什麽，我還能收你的錢不成？”林青禾皺着眉頭道。

何亮笑着道：“你別氣，我不是跟你生分，只是要是以後我每天來吃，你還能次次不要錢了？你這也是有成本的，還要搭你個人力，拿着吧。”

“那也不用這麽多啊。”

“沒事，你做得好，以後我天天來，說不定我吃的太多，這十塊錢根本不夠讓你回本的。”

林青禾知道何亮是在存心幫她，便也不再堅持，收下了錢：“謝謝何大哥了。”

林青禾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記賬，這也是她前世養成的好習慣，只不過前世她管理一個酒店，不用記賬，但是要定期查賬。

因為今天試營業，她做的鍋盔不是特別多，只有五十張，其中她又預留出來了八張，分別給何亮和自家人的，所以也就是賣了四十二張，每張五毛，一共賣了二十一。

林高陽在旁邊一邊“咔嚓咔嚓”地嚼着林青禾給他留的牛肉鍋盔，一邊驚嘆道：“三姐，你夠厲害的啊，一天就掙了二十多，都要趕上放高利貸的了。”

“會說話嗎？小心我告訴大哥，叫他揍你！”林青禾白了他一眼，“對了，我聽說你明天要去公安局做筆錄？”

一提到這事，林高陽就垂頭喪氣的：“可不是嗎，受傷的明明是我，而且沒收到錢，還要去公安局做筆錄。”

本來他們這種小團體跟公安局沒什麽關系，但是關鍵就是欠錢的那個人為了逃避還錢又怕被他們這些要債的人追，那天打了林高陽之後，就自己報了警，這下沒有辦法，都要到公安局去一趟了。

“活該！”林青禾又道，“明天上午正好我進城賣菜，我跟你一起去。”

“嗯，知道了。”

林高陽吃完了手裏的鍋盔，但是一張小小的鍋盔根本就不夠他塞牙縫的，只覺得剛嘗了嘗就沒有了。

他把目光放在了旁邊郭小月的鍋盔上，笑着道：“小月，給老舅咬一口呗。”

“老舅你不是吃了嗎？”

“老舅那個是牛肉餡的，你這個是梅菜的，味道不一樣，而且老舅保證只咬一口。”

彼時的郭小月還很天真，不知道人心的險惡，想了想就把自己剛吃了兩口的鍋盔遞出去：“老舅吃。”

“乖寶貝。”

說好的一口就是一口，只是林高陽的一口就讓一個鍋盔瞬間剩下了一個邊。

郭小月愣了兩秒，“哇”的一聲哭出來：“媽，老舅欺負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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