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涼粉

杜春分不禁看向他,他是公主嗎?身嬌柔嫩,隔一層棉花還能感覺出來。不不,是她錢多,一沓三四十張。

“硌的難受?那我拆了重新縫。”杜春分作勢要起來。

邵耀宗要是仔細點,會發現她的腰壓根沒離開床。

大晚上的,邵耀宗想想:“算了,太麻煩,睡不了幾天天就熱了。”

杜春分立即躺下,比她起來迅速。

邵耀宗無語,“你這能偷懶就偷懶的性子也能當廚師?”一見杜春分看他,“師長答應讓你當學校主廚。”

杜春分一下坐起來。

邵耀宗好笑,還是個官迷。

“笑啥?”杜春分粗聲粗氣吓唬他,希望他忘了不平整的被子。

邵耀宗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不敢說實話,“沒想到你一聽有工作這麽積極。”

“主廚還是總廚?”杜春分沒理他的調侃,“你把話說清楚。”

邵耀宗:“後廚的事歸你管。”

“家長給的糧票和錢歸誰?”

邵耀宗仔細想想,“師長沒說。你跟校長和會計商量商量,他們要是同意,師長和後勤應該沒意見。”

杜春分閑着沒事的時候算了算,像邵耀宗這個級別的,要麽沒孩子,要麽孩子跟平平大小差不多。高年級的學生都是領導家的孩子。

大孩子難糊弄,正是貓嫌狗厭,氣死人不償命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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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肯定不想管那群小祖宗。

杜春分願意。

憑她的廚藝,小菜一碟。

話說回來,被子窄,兩張床并在一起得鋪兩床被子。

翌日,邵耀宗一去部隊報道,杜春分就把裏邊那床被子放外面,然後反過來,有錢的地方正好在中間。

幾個孩子睡中間,人小腿短夠不着。

杜春分又檢查一遍,确定無誤就去收拾魚。

早上吃的魚頭炖豆腐,魚身體還在盆裏。她把骨肉分離,魚骨煮湯,魚肉繼續做成魚丸。中午就吃魚湯煮腐竹魚丸。

十點左右,炊事班把她的東西送來。

下午,杜春分挨着廚房西外牆壘五排磚。東西向,每一排有三塊磚長,中間空二三十公分,最南邊那排正好跟廚房的南牆持平。

姜玲從門口過,見她在院裏忙活就進來,“嫂子壘這些幹啥?”

杜春分把她買的大鐵鍋放兩排磚頭上,青石板往南放。

姜玲見狀,不禁問:“在外面做飯嗎?”

“青石板留着放牙刷牙膏臉盆。”杜春分說着話把臉盆放石板上,“我家人多,這個鍋用來蒸豆包和窩窩頭。”

姜玲:“那你得去山上弄點木柴。”

杜春分把廚房裏的鋸和斧頭拿出來。

姜玲睜大眼睛,失笑道:“嫂子準備的真全。剛剛炊事班過來,就是給嫂子送這些東西?”

“還有鐵鍁和掃帚。走的時候別忘了你家鐵鍁。”

姜玲小聲問:“邵營長知道嗎?”

“知道。”他不知道杜春分打算在院裏蒸窩窩頭。每天貼玉米餅太麻煩,邵耀宗敢反對,就讓他做,“邵耀宗說山上有枯木,我弄下來他劈柴。”指着堂屋牆邊的樹枝,“他今天早上去山上掰樹枝特意找一圈,明兒我就去。”

姜玲:“那甜兒,小美,也跟嫂子去?”

“鎖屋裏。”

只有一個孩子,杜春分不敢這樣幹。四個孩子不缺伴兒,玩過家家能玩一天。

姜玲喜歡甜兒和小美,漂亮、可愛聰明活潑,滿足了她對女兒的一切幻想,“嫂子要是放心,我幫嫂子看着?”

杜春分看了看她,這麽不見外的嗎。

“你我有啥不放心的。不巧砸死一只山雞,再讓甜兒給你送一碗。”

姜玲:“不用了。”

平平和安安營養不良,得好好補補。

姜玲沒臉跟孩子争,“一點小事。”看了看肚子,“哪天還得麻煩嫂子幫我看一下。”

“先說好,開學我就得去食堂。”杜春分把醜話說在前頭。

“嫂子的工作安排好了?”

這才來幾天啊。

“師長命我為學校食堂總廚。”

姜玲不敢相信,“嫂子,你——”又忍不住羨慕,“一技在手,吃穿不愁。老話果然沒錯。”想起什麽,“她得羨慕死。”

杜春分朝東邊看一下,“羨慕的在後頭呢。”這才哪跟哪啊。

姜玲替她高興,也為自己感到高興。

學校有杜春分這麽厲害的廚師,她家娃一定能跟甜兒和小美一樣,長得白白嫩嫩胖胖乎乎。

“真好!不像我,啥也不會。”

杜春分:“這一個孩子還不夠你忙的?對了,你月子咋辦?”

“我婆婆過來。”

杜春分對婆婆沒啥好感,“他娘人咋樣?”

“怕她對我不好?她不敢。老蔡的爹不在了,幾個兄弟日子緊巴巴的,這個寡母就指望老蔡呢。”

杜春分:“這樣還行。等她過來,給吃給喝就別給錢。”

姜玲也是這樣想的。

“給再多錢也是到他兄弟手裏。他們兄弟要是供老蔡上學,幫兄弟一把應該的。他跟邵營長一樣家裏吃不上,為了給家裏省口糧食不得不參軍。老蔡也上過戰場。”

杜春分朝南邊看去。

“江對岸埋了他很多戰友。他以前不是邵營長的兵。他們團跟邵營長團犧牲太多,合在一起不到一個營兵力。”

“這麽慘?”杜春分聽她爺爺說過死的人多,沒想到這麽多。

姜玲點頭:“這邊冷,常年見不到外人,老蔡喜歡這裏。”

“邵耀宗可能也很喜歡。”杜春分把刷鍋水倒菜地裏,“邵耀宗把糧票肉票給我了,我去買點肥肉。”

姜玲:“熬油?”

“順便開鍋。”杜春分道。

姜玲看那口大黑鍋,“還得開鍋?”

“烙餅不放油也不粘鍋。”杜春分說着,朝屋裏喊,“平平,安安,小美,甜兒,去副食廠。”

四個孩子一股腦兒跑出來。

姜玲看着四個小茶壺蓋,格外有喜感,“幾個孩子一起長大挺好的。”

“不用擔心是不是偏大的疼小的,欺負中間不讨好的。”

甜兒仰頭問:“誰是不讨好的啊?”

“你!”

甜兒的小手背到身後,哼一聲:“我才不信。妹妹,走!”邁開八字步,晃悠悠朝外去。

姜玲不禁看杜春分,她是,跟誰學的。

杜春分嫌丢人:“甜兒,好好走!”

小手放下,小腳丫子收回來,順便變成三周歲的小丫頭片子。

姜玲忍俊不禁。

杜春分搖了搖頭,無奈地去堂屋拿布包、錢和肉票。

早幾年國家太困難,據說科學家也是一天兩頓,清湯拉水,餓的頭暈腦脹無心工作。

近兩年好了不少也不富裕。邵耀宗倆月攢兩張肉票,一張只有一市斤。

杜春分拿一斤肉票買五花肉。她本想買帶皮的純肥肉,可惜來晚了。

發現還有豆皮,杜春分買兩張豆皮,又買一把青菜,跟姜玲兩人帶着孩子回家。

杜春分看了看草繩拴的肉,道:“跟工資比,這個物價真便宜。”

“可惜有錢也沒地兒買。”姜玲接道。

杜春分感慨:“是呀。”

“為啥啊?娘。”甜兒一手牽着平平,一手拽着杜春分的衣角。

杜春分:“沒票。”

“為啥要票啊?”小美歪着小腦袋問。

杜春分想了想,“咱們國家沒那麽多肉。不要票,有錢就能買到,肉都被有錢人買去,咱們窮人吃啥啊。”

“我們是窮人啊?”甜兒問。

姜玲想說,你家跟窮可沒什麽關系。

“不窮就開小汽車了。咱家有小汽車嗎?”

甜兒搖了搖頭,小嘴還啧一聲,“咱家有自行車,破的。”

“別人的。”小美補充。

姜玲聽糊塗了。

杜春分:“買的二手的。”

“您工作那麽好,還買二手的?”

杜春分看一眼幾個閨女,“存錢養她們。以前沒邵耀宗,不敢亂花。”

姜玲對她的婚事一直很好奇。

她不主動說,姜玲也不好意思問:“嫂子這麽漂亮,工作又那麽好,咋還離婚?”

真像那幾個長舌婦說的那樣,生不出兒子嗎。

杜春分:“我前夫是個陳世美。”

姜玲:“陳——陳世美?!”

“長得好,擱建國前區長家的大小姐能給他當二房。”

姜玲的嘴巴動了動,好一會兒才把嘴邊的髒話咽回去,“我就覺得嫂子好。”

“我也覺得自己很好。”

姜玲愣了一瞬間,撲哧笑噴出來。

杜春分轉向她。

“沒想到嫂子想的跟我一樣。”

杜春分:“是你跟我一樣。有眼光。”

姜玲不能再笑,肚子難受。幹咳一聲,“嫂子,我跟你學學咋開鍋?”

“行啊。”杜春分到家發現一個問題——沒木柴。

看了看天色,離天黑還早,杜春分拿着斧頭上山。

“邵營長家的,又上山砸野雞?”

杜春分腳步一頓,部隊還有別的姓邵的?

“杜家大妹子!”

杜春分循聲看去,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不是哪個團長愛人,就是哪個政委家屬。關鍵沒見過。

不是陳月娥的朋友,杜春分臉上多了一絲笑,“不是。我弄點木柴。你咋知道我砸野雞?”

“陳月娥說的。”

杜春分聽話聽音,沖她喊妹子,直呼陳月娥的名字,肯定煩她,“你也上山?”

“我——”女人停頓一下,“去也行。回頭還能幫你拿點。”

這話說的漂亮。

杜春分的笑意直達眼底,“嫂子咋稱呼?”

“我愛人是三團長餘文龍,我叫李慕珍。你喊我老李也行,喊我嫂子也行。”

杜春分:“當然得喊嫂子。嫂子的名字好聽,大氣。”

“老餘起的。”李慕珍看一眼杜春分,忍不住看第二眼,“大妹子長得真俊。聽你說話,上過學吧?”

居然不是打聽她為啥離婚。

杜春分笑着回答:“沒正經上過學。以前在濱海國營飯店當學徒,我師傅和飯店會計教過我幾年。算賬寫信不成問題。”

“肯定不止幾年。”李慕珍一頓,“濱海——還是國營飯店?”

杜春分找到早幾天走的痕跡,邊上山邊說:“國營飯店的大廚之一。”

李慕珍沒想到這麽厲害,忍不住說:“大妹子做飯一定特別好吃。”

“一桌酒席不成問題。”

李慕珍羨慕的咂舌,忽然想起她愛人說的事,過些天就把在老家上學的孩子接過來,再給她安排個工作,“大妹子,學校要弄個食堂,知道吧?”

“知道。”杜春分也知道她想問啥。可她們剛認識,誰也不能保證她是不是另一個“陳月娥”:“就是不知道我夠不夠格。”

李慕珍不禁說:“你不夠格誰夠格。要我說,讓你一個大廚給那些熊孩子做飯,是,是殺雞用牛刀。”

杜春分笑笑,沒有順着她的話說:“飯店賣給有錢人吃,柴米油鹽各種調料齊全。咱們食堂可沒那麽多東西。做的東西不好吃,那些孩子能掀桌子。”

“別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孩子不敢。”

杜春分的眉頭動一下,今兒不是周末,這位嫂子不上班,看來還沒工作。

沒工作還讓孩子在學校吃,難道她以後會去食堂。

杜春分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皮膚粗糙,穿的很樸素,跟村裏的大娘沒兩樣,就是不知道是切菜工,還是打飯工。

“那我先謝謝嫂子。”

李慕珍擺手:“謝啥。”擡眼看到一根枯木,成年人兩只手能圈過來,“妹子,這個不錯。”

“那就這個。”

木頭裏面空了。

杜春分掄起斧頭砍三下。

李慕珍在旁邊晃一晃,樹轟然倒地,随之而來的是雞飛狗跳。

“野野雞——”

嘭地一聲。

杜春分的斧頭扔出去,被草絆住的野雞一歪脖子,倒在地上。

李慕珍拔腿就跑,撿起野雞,看到斧頭,清醒過來,拎着斧頭連同野雞給杜春分。

“嫂子發現的。”

李慕珍:“你先看到的。我話還沒說完,你斧頭就扔出去。你跟陳月娥說砸野雞,我以為你誇張。沒想到真就這麽多。”

“也危險。”

李慕珍點頭:“是呀。往裏面去有野豬。據說再往北有熊瞎子。再再往北還有老虎。妹子,快拿着。你們孩子多,給孩子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杜春分瞧着是只公雞,挺大的,就接過去,“嫂子,咱們下山吧。”

李慕珍走在前頭,幫她擡着木頭。

倆人沒往裏去,來回不到一小時就到家了。

姜玲不由得起身:“這麽快?還有只野雞?”

“杜家大妹子用斧頭砸的。姜家大妹子也在啊?”李慕珍扔下木頭,看到院裏除了通往堂屋和廚房的小路,都被挖起來種菜:“大妹子種的啥?”

杜春分去廚房拿鋸。

姜玲解釋給她聽,末了不忘誇杜春分種的東西巧,都能曬了過冬。

李慕珍想想:“還真是的。可惜我忘了買豇豆種子。”

“我還有點。”杜春分不待她開口,就把放堂屋窗臺上的種子給她。

李慕珍愣住:“這,這多不好意思啊。”

“不值錢。再說,我家沒地兒種,放着也是浪費。”

李慕珍高興地道謝。

杜春分搖頭笑笑,就用鋸鋸木頭。

李慕珍把種子往兜裏一塞,“妹子,我幫你。”

中間空了,倆人半小時就把樹的主杆鋸成一段一段。

杜春分拿鋸的時候順便把爐子拉開。

木頭鋸好,水開了,杜春分把雞扔熱水裏,就用豬肉開鍋。

李慕珍以為她準備做晚飯,趕緊找個理由回家。

姜玲看着她開好鍋,也找個借口回家。

都走了,不用杜春分招呼,杜春分用爐子煮小米粥,然後泡一把木耳和榛蘑。

邵耀宗休息太久,錯過不少事,了解交接好,等他回來,星星都出來了。

進門聞到濃郁的香味,邵耀宗頭皮發麻:“杜春分!”

“這麽想我?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噗!”

東邊傳來一聲噴笑。

邵耀宗嫌丢人:“閉嘴行嗎?”

“啥事?”杜春分掀起鍋蓋,炒一下裏面的菜。

邵耀宗看過去,總覺得這個木鍋蓋眼熟。仔細想想,不就是他們坐火車回來那天,蓋在大鐵鍋上的圓木蓋嗎。

到家後木蓋拿掉,邵耀宗還看到裏面不光有竹子做的屜子,還有一個平底鍋和鏊子。

“你的鍋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杜春分蓋上鍋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想打架?

邵耀宗不敢再調侃:“哪來的雞?”

杜春分朝路上努一下嘴。

邵耀宗看到一堆鋸好的圓木頭,“別說你砍樹的時候砸的。我不信!”

“樹倒吓的野雞亂飛,我用斧頭砸的。三團長的愛人李慕珍嫂子可以證明。她人好,怕我一人沒法弄,跟我一起去的。這個木頭也是她幫我鋸的。”

杜春分昨天還不知道三團長姓什麽,今兒連嫂子都叫上了。邵耀宗不得不信。

“你這是啥運氣?陳月娥上一次山碰到一窩野豬。你去兩次碰到兩次野雞。”

隔壁正在洗菜的江鳳儀也想知道。

杜春分:“實力!”

“實力?”邵耀宗想翻白眼,我就聽你胡扯。

杜春分點頭:“我手上沒個準頭,次次碰到野雞也只能看着野雞從我跟前大搖大擺的飛走。”

“歪理!”邵耀宗嘀咕一句,“甜兒,平平呢?”

四個孩子從屋裏出來。

甜兒可憐巴巴地喊:“爹,甜兒好想你啊。”

“你娘又訓你了?”

小丫頭臉上的可憐瞬間變成震驚。

“我嫌她們礙事。不能幫我燒火,一眼沒看見就掀開鍋蓋往鍋裏抓。”

邵耀宗:“那你幹嘛去了?”

“只顧想你了。”杜春分接的幹脆。

邵耀宗噎的險些翻白眼。

杜春分其實打算晚上吃包子,油渣豆皮木耳餡的死面包子。架不住野雞找死。她熬好豬油只能炖野雞。炖野雞的空檔和面,調包子餡料。等鍋裏的粥喝完再蒸包子,留明兒早上吃。

邵耀宗無言以對。

杜春分就老老實實同他解釋一遍。

邵耀宗看看孩子,微微搖頭——愛莫能助。

甜兒沖他和杜春分扮個鬼臉,帶着妹妹回卧室。

杜春分盛兩碗,用空碗蓋上。

邵耀宗小聲問:“給誰送去?”

“姜玲幫咱看半天孩子,李慕珍嫂子幫我弄樹。”

邵耀宗:“那你快去。三團長家就在老蔡家前面。”

杜春分先給姜玲送去。

姜玲這次真不好意思要。

杜春分:“我明天有事,麻煩你看着甜兒她們幾個別亂跑。”

“謝謝嫂子。”姜玲倒出來把碗給她。

杜春分一手拿着碗,一手端着菜去餘家。

李慕珍以前一直在鄉下,不知道軍區的規矩,下意識看她愛人。

餘團長知道邵耀宗家的情況,四個小不點,“小杜,你嫂子就搭把手。你這麽客氣,以後可不敢再幫你。”

“姜玲都收下了。”杜春分晃一下左手的碗。

餘團長不禁看他媳婦,怎麽還有姜玲。她也跟你們上山?胡鬧!

“不是,姜玲幫我看孩子。”杜春分連忙解釋,“再說,野雞也是嫂子發現的。老話說,見面分一半。合該給嫂子一半。餘團長是不是嫌少?”說着作勢回去盛一半。

餘團長攔下:“你這性子。”給他媳婦使眼色,“快接過去。”

“謝謝啊。”李慕珍笑着拿開上面的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真香!大妹子不愧是大廚。”倒自家碗裏就問,“大妹子咋做的?”

杜春分:“今天巧了,我熬豬油,用豬油鍋做的。”

“怪不得。”

杜春分笑道:“那你們先吃。幾個孩子還在家等我。”

“快回去吧。”李慕珍把她送到門口,關上門就忍不住跟丈夫感慨,“這個大妹子真客氣。”

餘團長贊同:“會做人。咱們也吃飯吧。甭做菜了。”

餘家跟邵家一樣,一個做飯的爐子。先煮粥或熱窩窩頭,然後做菜。

李慕珍把窩頭拿出來,跟丈夫去堂屋。

李慕珍發現沒雞頭,沒雞腳,更沒有雞雜,雞肉雖然不多,全是雞胸雞腿實實在在的肉,“這個杜家大妹子真不錯。你說這麽好的女人,為啥離婚?”

餘團長:“你要是昨天問,我也不知道。今天聽二團的廖政委說,她前夫是個陳世美。”

“那就難怪了。陳月娥那幾個女人嘀咕她生不出兒子。杜家大妹子又不是四五十歲。這麽年輕,真是這個原因犯不着離婚。”

餘團長:“別聽那幾個女人胡咧咧。以後離她們遠點。正事不幹,天天繞着家屬區轉悠。光我就碰到五六次。”

“不是我找她們,是她們來找我。”

餘團長看了看她,“我們家?”

“說是閑逛逛到這裏。”

餘團長:“以後我一走你就關上門。”

李慕珍心說,關門也沒用,得從外面鎖上。

翌日清晨,吃過飯李慕珍索性拿着針線筐出去,到邵家門口先看看方不方便,“大妹子,洗衣服呢?”

杜春分不愛洗衣服。

邵耀宗得上班,只能她來,“是呀。嫂子,進來啊。”

李慕珍進去,看到青石板上的和面盆裏泡着什麽東西,“大妹子,這又是弄得啥?”

杜春分遞給她個小馬紮:“一碗紅薯粉。早上喝粥,晚上吃青菜煮面,中午不知道吃啥。我就泡點紅薯粉做涼粉。”

“大妹子還會做涼粉?”李慕珍說着,不禁看杜春分,欲言又止。

姜玲進來:“嫂子,啥時候做?”

“洗好衣服就做。”

紅薯涼粉做出來是軟的,冷涼定型才能放鍋裏炒。

姜玲自個找個小馬紮坐下,等她做涼粉。

杜春分沒有正兒八經拜過師,師門也沒有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亂七八糟的規矩。

倆人想學,她把衣服扔繩上就沖洗粉。

李慕珍放下針線:“還得過濾?”

“這個紅薯粉應該是擱外面地上曬的,太髒。要是擱缸裏曬,泡一會兒就能做。我這個泡了一夜。”

李慕珍:“春分妹子會做紅薯面粉?”

“嫂子也會。紅薯砸碎,或者用耙子弄碎,裏面的粉淘出來就行了。”杜春分想了想,“到秋紅薯下來嫂子可以試試。冬天沒啥吃的,弄點涼粉,澆一點醬汁就是一盤菜。”

李慕珍心動:“那我試試。”

杜春分看着水顏色變淺,裏面也沒雜草,開始點火。

李慕珍拎着小馬紮過去:“我幫你燒。”

杜春分用幹淨的紗布弄一點油擦鍋上,然後開始做涼粉。做的過程最累,一直攪,直到越來越粘稠。

涼粉能放幾天,杜春分找出兩個鋁盆和兩個碗才裝完。

涼粉鍋巴杜春分也沒舍得浪費,弄下來給孩子吃。

邵甜兒眯上眼:“好吃!”一臉陶醉的樣兒。

李慕珍第一次看到她這副模樣:“這孩子真有趣。”

“作怪!”杜春分瞪閨女,“回屋吃去!”

邵甜兒小手一揮:“走啦。娘不喜歡我們。”

李慕珍的第一反應是看杜春分。

“故意的。別管她。”杜春分把鍋刷幹淨拎屋裏。

李慕珍:“不用了?”

“邵耀宗中午不回來,兩碗涼粉用小炒鍋炒就行了。大鍋費油。”杜春分解釋一下,看到牆邊的木頭,別過眼。

杜春分和李慕珍弄的是一整顆樹。

昨天炖雞蒸包子,今天做涼粉用的都是樹枝。第二天早上又用大鍋炒一次涼粉,樹枝樹皮就用完了。

早飯後,杜春分主動收拾碗筷,“邵耀宗,木頭劈一下,我再蒸鍋包子。”

邵耀宗楞了一下,确定他沒聽錯:“我不吃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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