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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武将出身的羅詢急性子一面始終存在骨子裏, 此時見到如此荒唐的情況就在眼前發生,三下五除二撕碎信紙,猛地坐回椅子使勁瞪着寧妨。
脖頸上的青筋, 急促的呼吸聲, 無一不在說明他此刻正在努力壓抑着怒火。
“你既不是丞相之人, 那找上我到底是為何?”
“國公爺不會真以為您與羅驸馬的來往無人知曉?丞相放你一家子回寧江郡,難道是為了讓您兩邊搖擺?”寧妨搖頭輕笑。
其實羅詢想錯了,這封羅丈青的信送到國公府後已被人拆開過, 而他看到的這封不過重新用了新信封還原而已。
信的內容早抄了份送往丞相府, 此刻應已送到了杭之為書房。
靜國公府細作連羅丈青的印都有,足可見那雲安長公主府恐怕早在杭之為掌控下。
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羅詢又怎會聽不出, 他頓時心裏一悸, 右手成拳猛地捶向桌面。
“老子還以為杭之為是對我們靜國公府有所求, 沒想到他龜孫兒是想來個甕中捉鼈。”
羅詢說得激動,所有的客客氣氣都被怒氣沖散, 無數夾雜着邊西方言的髒話盡數而出。
寧妨靜靜聽着, 反而因羅詢這毫無顧忌的髒話對他多了幾分待見。
這位老國公精明,卻不夠聰明。
若是聰明, 就不會輕易相信了寧妨的話,短短幾句模棱兩可的話, 就讓他腦補出許多莫須有的事。
杭之為之所以知曉羅詢與羅驸馬有來往而沒有任何動作,其實本就是有所求。
遠在邊西的十幾萬羅家軍就是靜國公府最大依仗, 只要羅家幾子還沒死絕, 朝中幾派就不敢動他。
“國公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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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妨看他怒氣差不多發洩完, 從袖口拽出張符紙鋪在桌上, 而後口中默默念起口訣, 食指與中指輕輕虛點了下空中。
靈力沒入符紙之中,寧妨撚起啪一聲拍在了他腦門之上,手指落下前在輕輕劃過他雙眼之上。
咚——
羅詢只覺腦門好似被打了一拳,痛得他狠狠閉上雙眼,好在痛意轉瞬即逝,他重新睜開眼後眼前的世界卻完全發生了巨變。
宮門外堆積的殘體猙獰無比,鮮血流滿了步入太和殿的階梯,血紅色的晚霞消退後,他只看到寧江郡被淹沒在大片大片的沖天火光之中。
呼嘯的風聲鬼哭狼嚎似地從耳旁刮過,羅詢猛然聽到風中夾雜着的哭喊聲。
“是毅兒……”羅詢循着哭聲擡頭看去,只看到了身着盔甲的羅方毅抱着具殘缺屍體面目猙獰地喊着:“父親。”
父親……
畫面一轉,大殿門緩緩打開,身着龍袍的杭之為率領着一衆禁衛軍站在臺階最上遙遙看向宮牆。
羅方毅搖搖晃晃站起,苦笑着沖杭之為拱了拱手,而後縱身一躍從宮牆直直落下。
“毅兒……”羅詢睚眦目裂,拼命伸出手想接住羅方毅墜下的身子。
可他只能眼睜睜地望着鮮血從羅方毅身下溢出,很快和周圍羅家軍将士們的血海融為一體。
畫面的最後,他看到杭之為長長嘆了口氣,張嘴說出的話讓他整個人猶如泡在了寒冰之中。
杭之為說:“朕曾經給過你機會,可你為何偏偏不信。”
給過你機會……
突然,一道清脆響指聲打斷了羅詢眼前所見的畫面,猛然回神後發現是寧妨正在擡手撕下那道符紙。
“如何?”寧妨問。
“你這施得何妖法?”羅詢翻身質問,方才的畫面讓他冷汗直流,這會放在椅背上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不是妖法,不過是讓你看看羅家軍為羅丈青沖鋒陷陣的後果。”寧妨淺淺一笑,而後突然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只看到了羅家軍的下場,卻沒看到城內百姓們的慘狀。”
羅詢的雙手頓時顫抖得更加厲害,身臨其境的感覺如此清晰,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反駁寧妨的話。
“你為何要幫我……”
羅詢長長吐出郁氣,身子一松靠回椅背,語氣也跟着緩和了下來。
“我說過呀!”
寧妨見這人終于相信了自己,擡手給羅詢倒了杯早冷掉的茶後才繼續笑着說道:“我想坐穩布陣使的位置,還要靠國公爺呢。”
“只是為了這個?”
“那是自然!我也不喜被人監視不是。”
“你是說……杭之為能坐上那個位置?”
寧妨未開口,明知羅詢沒睜眼卻輕輕點了點頭。
“……”
縱使無聲,羅詢卻已知曉答案,胸中一直憋着的郁氣讓他重重長籲出口氣。
一切塵埃落地!
此時他總算知曉為何寧妨不是杭之為的人,卻處處透着股維護之意。
“多謝!”羅詢睜開猩紅的雙眼,一把抓起茶盞仰頭灌下,算是承了寧妨的好意。
望着他衣襟上大片大片的茶漬,寧妨笑笑端起茶盞小小抿了口問道:“國公爺那一挂可還算?”
“……”
羅詢猶豫,寧妨也不催,擡手輕輕把玩着銅錢,靜靜等人下決定。
“能否再多算一卦否?”
“不能。”
算一卦要浪費的靈力雖不多,寧妨可不想他的卦變成用銀子就能随便買到之物。
今日不過是抛出個餌,日後要想求卦,得付出些其他東西才行。
良久,羅詢終于下了決定,杭之為的事他心中已有數,接下來靜國公要何去何從也已明确,反倒是靜國公府一直未出生的長孫更讓人頭痛。
若是此胎再為孫女,軍中擁護羅家三叔的部将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就問問我靜國公府的長孫究竟何時出世吧?”
“好。”寧妨答。
答案其實方才就已算出,靜國公府二兒媳這胎是對孫女,而讓寧妨當時欲言又止的是……靜國公長孫出自羅方毅膝下。
“靜國公府長孫出自世子膝下,還請國公爺靜待幾年……”
說到這,寧妨抿了抿嘴唇,心裏還在醞釀接下來的話要如何開口。
沒成想羅詢急性子聽到這直接捂臉發出一聲哀嚎,既欣喜于長子終于要成家,又失望于此次的願望落空。
好吧!反正羅詢只是問長孫之事,寧妨覺着自己沒告知其他也不算違約。
所以……靜靜等羅詢将矛盾消化完,他就提出了告辭。
至于其他,屆時再讓靜國公府自己消化吧。
羅詢将人送到大門口,等寧妨上了馬車後,當着衆人的面恭敬地朝他再次彎腰致謝。
經此一夜,南陽侯寧妨的名頭徹底打響。
***
二月二十三
清淺的藍色出現在天空之中,這場歷時一個多月的大雪終于在開春停下。
好幾天的連續豔陽,使得城中積雪開始逐漸融化,天仿佛比下大雪時還要冷上幾分。
“再堅持幾日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寧妨抱着個藍色襁褓立在廊下,笑呵呵地逗弄着打着瞌睡的娃娃。
亭中的寧城坐在石凳上,邊聽寧妨逗孩子邊推着搖籃。
“侯爺,再過十日就是三少爺四少爺的滿月,咱們府上可要宴客?”
“辦啊!”
寧妨輕笑,回身望了眼蠕動嘴唇睡得香甜的老大阿幸,伸出手指捏了捏胖乎乎的小臉。
前些天的靈泉補充得太過,老大瞧着跟兩三個月的孩子都差不多大。
至于老二阿活,無論怎麽補都小了一圈,稀黃胎毛讓他整張小臉瞧着都病恹恹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兩個孩子出生後第一口喂的是獸奶,兩人很排斥母乳,寧願餓肚子也堅決不喝。
特別是懷中的阿活,抱到紫苑讓寧靈芝哺乳時,哭得連院外路過的下人都能聽到。
如此幾次後寧妨不得不将人抱了回來,既怕孩子哭出個好歹,也怕擾了寧靈芝的月子。
回到世安院,這孩子哭聲立即停止,聳動着小鼻子到處聞,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子,瞧得寧妨心口軟得一塌糊塗。
“從小就是倔牛。”
“聽世安院的婆子說,三少爺昨夜睡覺抓掉了婆子的頭發。”
大半個月的嬰孩連翻身都不能,可阿幸的小手卻能張能握,被抓到的話還生疼,看得婆子們連連稱奇。
寧城認定三少爺天生神力,每日都要将阿幸的一舉一動報上。
寧妨聽罷只淡淡一笑,再次開口時又改了主意:“咱們不辦滿月酒,屆時一起辦百日宴吧。”
睡熟中的阿幸好似聽到寧妨聲音,眼睛都還沒睜開就開始哼哼,雙腿使勁地蹬着,沒多會就将小被子蹬到了腳下。
“這是要侯爺抱呢。”寧城一看便知,忙将另一個搖籃裏被子掀開,好讓寧妨放下阿活。
寧妨放下這個又不得不抱起了那個,入手就能立即感覺到重了一倍的重量。
阿幸小胖臉緊緊皺着,入懷聞到熟悉的味道後,才停止蹬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就這麽個小胖墩,若真是被外人瞧到,不知這寧江郡還要起什麽流言。
最近南陽侯府閉門謝客,送上拜帖的人卻依舊絡繹不絕。
競寶會羅詢的那一拜,坊間直接将寧妨傳成能通鬼神能窺天機的高人。
寧江塵的名字再度出現,寧妨受傷從戰場退下也被傳成了天意安排,自此劫難後他才能學會随水先生的神鬼手段。
這也導致南陽侯府連小厮出門都會被拉着問上幾句,一來二去侯府上下煩不勝煩,幹脆全府閉門不出。
兒媳中除羅氏等雪一停就回了娘家,其他三個都聚在二房,好似是在搗鼓香粉還是何物。
至于四個兒子,老四去佛堂的次數大大減少,改成了圍着他的新寵赤兔轉悠,四房開銷很大一部分都來自給狗子吃的肉。
老二寧于泓除卻偶爾在院中散散步,大部分都關在書房看書。
至于最讓人頭痛的寧于墨有着獎勵吊着,雪停第一日就嚷嚷着去要賬。
出發前覺着自己腦子不夠用,又找到寧于硯承諾分一半獎勵,平日裏最不對付的兄弟倆歡天喜地攜手往其他家去了。
突地,廊下遠遠奔來一個黑色身影,人還沒走到,寧雷有些焦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侯爺,詩雪小姐跟二少爺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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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44 第 44 章 ◇
◎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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