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4)
又是厚厚妝奁,大姑娘這輩子做定了官宦主母了。想着自家三老爺還是舉人,明年能不能做官還在兩可,大姑娘還說二老爺必定不會提攜三老爺,明年保管要讓三老爺灰頭土臉。桃紅深知三房老爺不和睦,聞聽這話便信實在了。若說之前桃紅還在由于徘徊,至此已經決定投靠大房了。
桃紅要求服侍懷珠上京,卻被懷珠姐妹巧言穩住了。她姐妹原本就只是哄騙桃紅刺探消息,豈能輕易讓她離開,再者,懷珍希望桃紅背叛懷瑜,心裏卻瞧不起桃紅這個背主之人,背主之人豈可忠貞侍主,但看利益大小了。不過懷珍還要利用她,便借口眼下要人不好開口,他日等姐姐懷珠出嫁挑選陪嫁丫頭,自然跟三方開口要人。唆使桃紅監視三房傳遞消息。
桃紅偷聽了老笀頭跟白氏之話,得知了大老爺被老爺子打折了腿,為了表示自己投靠之心,馬上就告訴了懷珍,這才有了今日一場鬧騰。
青柳将打聽消息原原本本告訴懷瑜,似乎比懷瑜這個正主兒還要憤慨:“虧得姑娘帶她這般好,與姑娘吃穿一般無二,成天家除了描眉抹唇還做什麽呢,給姑娘做雙鞋從夏日做到秋日還沒完工,姑娘在這裏忙碌的不沾椅子,她倒舒舒服服逛園子出賣姑娘,什麽東西!姑娘,桃紅何時何地說的什麽話,得了什麽賞賜我可是一清二楚了,我這就回去跟她質對,看她還有什麽話說!”
懷瑜早知如此,反倒淡然的安慰青柳:“千裏搭長棚,總有散的一天,緣分到頭罷了,不值得生氣。大家畢竟主仆一場,她攀上高枝,将來跟進豪門享福,我們應該蘀她高興才是。”
青柳依舊氣鼓鼓的:“我就是氣不過,狼心狗肺白眼狼!太太當初不應該領她進府,該叫她跟她祖母讨飯吃,就知道鍋兒還是鐵打的了。”
懷瑜看着青柳鼓着腮幫子瞪着眼,頓時樂了:“笑一笑,笑一笑,皺眉可是會變醜喲,将來媒婆不上門可別怪我喲!”
青柳這才羞怯笑了:“姑娘,人家說的正經話,你扯什麽嘛!”
回頭卻說隔日,懷瑜這裏正在思慮如何張羅裝飾鋪面,預備讓青柳回家一趟,一則讓母親防備桃紅,以免被她母女所趁。二則讓母親派人前來幫着張羅整修鋪子。卻不料童老爺子早蘀懷瑜找了個大掌櫃幫着料理牽起瑣碎事務。
這人也是張岱周徒弟,是童家櫃上小櫃頭,之前專管成藥這一片,很熟悉成藥這一塊的業務,叫做許根生,今年三十歲,在藥鋪已經二十年了,算得老老資歷了。年富力強,正是幹事業時候。
這日懷瑜去給老爺子請安,許根生已經候着了。他甚是拘謹,行禮之時聲音直打顫,不過禮儀規矩一絲不茍。
許根生沒想到還有做大掌櫃一天,頓時心花怒放,雖然摟着在摟着,還是滿臉憨笑閉不住:“承蒙老太爺,小白大爺看得上,小的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辜負老太爺,小白大爺信賴。”
童老爺子含笑領受許根生崇敬膜拜與感激,嘴裏卻說是他自己争氣。
說話功夫,白外公也到了。
懷瑜忙着推出自己家外公:“這是老東家,人稱白神醫白老爺子!”
許根生沖着白外公就跪下了:“見過老東家,有賴老東家提攜,小的必定勤勤懇懇,竭盡全力以報!”
Advertisement
白外公把手一擡:“無須多禮,今後還要多多仰仗許掌櫃的。”
白外公随後就跟童老爺子提起想在老鋪挑選熟手進行強化訓練,一邊充任新鋪藥廠夥計。
懷瑜知道兩位老爺子有事磋商,将手一請:“大掌櫃請這邊,咱們談談細節。”
比如年奉什麽的,年底分紅這些事情不能含糊其辭,必須有言在先,定下契約,賓主相宜才好辦事。
童老爺子是今日陡然通知許根生談話,許根生咋聞喜訊,一時難以消化,自己一個三餐不繼之人竟然有了今日,整個人有些雲裏霧裏只覺得當初挨打受罵沒有白費。想着老太爺大小東家信賴,許根生只覺心裏一團火,要發光發熱,為東家增光,他眼眸中有些濕潤,沖着懷瑜直拱手:“一切都有老東家少東家說了算。”
懷瑜見他一幅喜極而泣欲抽泣的樣子,拼命抿嘴才忍住笑:“你不說,那我就說了,今後你成了白家成藥鋪子大掌櫃的就要勞你多費心,目前正在粉刷屋子,接下來布置鋪面。我想讓你明日就上任照應這些事情可以麽?”
許根生忙着點頭抱拳:“當然可以!”
懷瑜一笑:“這是我拟定契約,跟這邊大掌櫃一樣薪俸,每月四兩,年底生意賺了還有花紅,也跟老鋪子一樣一比十,再有,我要一簽十年,十年內你不得毀約,否則,你要反過來十倍賠償。”
“毀約?”許根生有些迷糊,好好坐着掌櫃衣食無憂,自己幹什麽要毀約呢?
懷瑜笑道:“我這是醜話說在頭裏,成藥鋪子在京都不是新鮮事兒,在我們這裏卻是第一遭,怕一旦你生意做好了,必定會有眼紅之人高價挖人,那時你一旦毀約,我們措手不及,鋪子生意必定受損,當然,我這是未雨綢缪,醜話說在前頭意思。相信你我賓主相宜不會有這一天。”
許根生聞言神情卻激動起來:“我許根生從前什麽都不懂,是在童家藥行吃飯長大,學習本領,老東家又提拔我坐做了小掌櫃,家裏人得了我的季才衣食無憂。如今更是提拔我,看重我,我若是半路撂挑子,這成了什麽人了?我,我,我......”
他我我我半天,忽然噗通跪地,舉手發誓:“我許根生在此立誓,他日若是背叛東家,叫我一家打回原形,衣不蔽體,三餐不繼!”
懷瑜等他說完了這才一擡手:“言重了,快些起來吧。但願我們能做賓主中的楷模!”
卻說懷瑜一邊照應藥行,一邊又要照應新鋪面開張事宜,忙的車轱辘子一般。不過懷瑜心裏卻是透着一股喜慶,只覺得世上難事都被自己踩在腳下。
這一日懷瑜正是臘月初八,白家成藥鋪子刷新裝飾完畢,後面一個三進院子也收拾出來,所有上夜的活計吃住都在前面,安排進了再有許根生,外公要求他在藥鋪走上正規之前每日歇在號房裏。
白外公自己住在二進,生活起居依然有秋雲照應,懷瑜則在世仆中挑了一家人,男人專門給趕車跟着老爺子出門,媳婦則伺候老爺子吃喝漿洗,一個十四歲兒子跟着老爺子貼身使喚。十二歲女兒跟着秋雲打雜,負責二進園子灑掃。
三進院子則依舊做了藥廠。
外公入住新鋪當日,懷瑜約見朱久貴祖孫商談有關事宜。懷瑜預備跟朱久貴先簽訂三年契約,三年後他已經六十,幹不幹的有他自己決定。朱久貴沒有二話,徑直去跟老東家見面。
對于朱甘草,懷瑜要求甘草必須跟白家成藥鋪簽訂十年契約,懷瑜再把她以朱久貴徒弟名譽,正式挂牌作為白家成藥鋪的候補制藥師。
甘草聞言立時炸毛了:“十年?不行,十年太久了,我已經十六了。”
懷瑜肚裏譏笑,就知道甘草不是好舀捏之人,因問:“你想幾年?”
甘草見懷瑜動問,伸出三根指頭:“頂多三年!”
懷瑜翹起嘴角,這甘草注意打得好,在白家做三年然後揚名立萬,在宜城打開了局面就辭工,自己單幹回頭擊垮自己。面上卻是故作懵懂,清理一線不說破,故意左顧言他,似乎沒明白甘草暗藏玄機,開玩笑一般言道:“你要坐堂招夫,沒有一份固定資産有誰上門呢?”
甘草頓時氣惱瞪眼:“你?”卻是沒有下文了。
懷瑜不過實話實說罷了。這些日子朱久貴不是沒有通過媒婆放出風去,上門求娶着不少,願意入贅之人寥寥無幾,并且都是些好吃懶做之輩。
世道艱難,生存不易,大家都很實在。作為娶媳婦來說,甘草五十畝水田,三十畝坡地嫁妝,再有一個朱久貴一心一意幫着過日子,委實不錯,但是,想要人家改名換姓從此姓朱,朱家的吸引力太小了。
俗話說,人生三大苦,一是農民遇見久旱不雨赤地千裏,二是做官遇見奸臣當道,三是男兒漢不得不入贅岳家吃軟飯。
怎麽說呢,人家堂堂男子折了面子,低人一等吃軟飯,也該錦衣玉食吧,不能叫人家損毀名聲還得跟着你吃苦受罪,生下兒子不是自己的,掙下家産也不是自己名下的,誰也沒傻呢,找這樣罪受。
懷瑜見甘草啞口無言了,繼續言道:“你再幹十年,祖孫兩個一年進賬二百銀子,你家裏土地可以投在我父親名下,一年也有百十兩銀子,每年則可增加三十四畝上等水田。每年增值,十年後你就是六七百畝良田的大地主了。那時候,你做地主婆也可以,開鋪子也有錢了,作為一個地主婆一個少東家來說,二十五歲根本不老。再有,你也不一定要等到十年後再成親啊,若是有那不貪財的,看上你的人品自願入贅,我不介意多收一個夥計呀。”
甘草冷笑:“憑什麽我做你的活計,我所嫁之人還要在你手下做夥計?”
懷瑜笑道:“你不服氣,我還不服氣呢,憑什麽皇帝女兒落地就是公主呢,錦衣玉食尊容無比。我比她不差什麽,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憑什麽我操心勞力卻籍籍無名呢?這是何等不公?”
甘草聽出了懷瑜言外之意,面色憤然。
懷瑜卻是自顧自說着:“其實仔細想一想,也很公平。公主之所以落地富貴至極,乃是因為她的祖先流血犧牲,沙場征戰,付出了常人難以承受的代價。像本朝開國太祖,不到五十就暴斃了,就是因為年輕時候南征北戰,每日提着腦袋過着刀口舔血日子,憂心如焚積勞成疾之故。
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太祖當年經歷了千辛萬苦,付出了慘重代價,方才掙得錦繡江山,隐蔽子孫尊容無比。”
懷瑜說着笑吟吟看着甘草:“你我境況皆出此理。我祖父歷經辛苦掙下了豐厚家業,我就成了衣食無憂孫小姐。你祖父甘心投靠童家,換得你安居樂業平安無憂。你現在犧牲十年,則可以換得你的子孫後代錦衣玉食。”
懷瑜話語委婉,并未如甘草預料一般說出什麽銳利刻薄之言,甘草被說服了,神情依舊倔強口裏不服:“十年太長,三年,我也簽三年!”
懷瑜額首:“既然如此,簽三年不如不簽你,你依舊在幕後幫助你祖父,我比大伯慷慨,我工錢照付,但是我白家成藥鋪不會挂你制藥師的名號。”
甘草激憤而起:“憑什麽?你說話不算話,你卑鄙!”
懷瑜諷笑:“你在我童家藥行學習制藥,現在又借着我外公神醫名號把你捧成著名制藥師,三年內你祖父挂帥,三年後才靠你,既然你只簽三年,我一分光也占不着,我又何必捧你呢?你要知道,我這是做生意,不是做好事,我為什麽要白白捧紅了,讓你出頭反過頭來打壓我?你難道不是想在我這裏打出名號然後自己單幹麽?”
懷瑜說着起身:“你既然沒誠意,我也不強求,就是你祖父我也不簽了,他承諾我祖父一輩子為童家服務,就讓他一輩子待在老鋪。即使不做了告老退隐,我們自有一筆養老銀子。至于我這新鋪,明年開張也無妨。中間還有大把時間,足夠我跑一趟藥都,精挑細選一位制藥師了。”
甘草眼眸驟冷:“你威脅我?”
懷瑜一雙美眸直視甘草。硬碰碰的扛着,毫不退避,聲音卻透着和煦恬靜:“非也,上趕着不是買賣,合作是良好合一好,齊心合力才能雙贏。我若逼迫,你美心不美意,給我來個消極抵抗出工不出力,豈非耽擱事情?”
懷瑜說着起身:“既然話不投機,我就不耽擱你發財了!”
甘草擰眉瞧着懷瑜背影,她走得果敢沉穩,不似作假,心中天人交戰一般,旋即她下定決心一咬牙,搶上一步攔住了懷瑜:“等一等!”
懷瑜挺直腰杆,嘴角噙笑。甘草倔強卻是有能力有毅力,前生童老虎的成藥鋪全靠着甘草支撐,財源滾滾。不過那是磨砺了三年的幹草。所以,甘草跟懷瑜是雙贏,沒有誰占誰便宜之說。
作者有話要說:昨日抽的要死,今日整日考試。
☆、76白家藥行
甘草迎面堵住去路,懷瑜只得微笑頓住腳步:“有何指教麽?”
甘草不想失去跟對白老爺子研習機會,也不願意立刻雌伏認輸:“你,你憑什麽這麽有把握?難道不怕我受聘于別家與你打擂臺?”
懷瑜勾唇:“不是我小瞧你,你現在出去應聘,頂多做個五百錢一月的粗使丫頭。” 甘草不出意外怒了:“你少小瞧人,難道我就做不得二兩銀子大丫頭!”
懷瑜輕笑:“倒不是說你長得不成,而是你這個脾氣不是貼身丫頭料子,須知道貼身丫頭第一宗就是要性情溫柔,對姑娘要體貼入微,太陽出來要替姑娘遮陽,雨天要自己淋着給姑娘遮雨,姑娘砸吧一下嘴唇,你就得馬上把香茶遞上。這還是好的,只需要操心勞力即刻。若是歹命遇上姑娘頑皮不堪的,你還得替姑娘受罰挨打。
睨着甘草高翹下巴,懷瑜繼續下藥:“身為貼身丫頭第二宗,就是要有舍身精神。一旦姑娘出閣懷了孕,不方便照顧姑爺,憑你樂意不樂意,你還要幫着姑娘籠絡姑爺。運氣好呢,碰見姑娘性格好,姑爺也跟你對了眼,說不得能夠熬成姨娘成為半個主子,若是運氣背,遇見個姑爺無情,姑娘狠毒,用完了你提腳把你賣了,你哭也沒地兒哭了。”
甘草聞言勃然大怒:“你你你,少惡心人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
懷瑜微笑截斷了甘草出言不遜:“不過一個比方,你已經成這樣了,還說做丫頭,那個姑娘能容忍這樣爆碳丫頭?你還是死心塌地修煉十年,将來做制藥大師大掌櫃吧!”
甘草頓時猶如鬥敗公雞,懷瑜說的一絲不錯,甘草的性格有些憤世嫉俗,如何能夠低頭伏小伺候人,再有替姑爺暖床想也別想了,甘草寧願窮死餓死也不會與人做小。甘草心中計較,為了自己将來不受制于人,為了自己後代子孫做人上人,甘草把心一橫:“算你狠,我簽!”
懷瑜卻擺擺手:“你現在心情激動,我不占你便宜,還是先回去想一想,明兒再說吧,且別着急,我可以等你三天!”
甘草固執攔住懷瑜:“不用考慮,我雖是女子,說話也是板上釘釘,我答應了,現在就簽,不過,我想問一句,難道十年我的工錢都是六十兩?”
懷瑜微笑:“若你只是一個規規矩矩制藥師傅,年底還有一個紅包。當然,若是三年後你出師,有能力號召一方,到城東或者江北,或者到省府去開分店,那時候你就是大掌櫃待遇十比一抽成。總之我們雙贏,我賺得越多你就得的越多。反之亦然,我若倒閉了,你的名聲大約也臭了。”
甘草挑眉:“我要你契約注明,無論是否三年後,只要是我有本領做得紅火,都得依約行事。”
懷瑜收起笑意:“必須是你自己的名聲帶來的收益,若是你借用你祖父或者我外公做噓頭騙人,頑弄把戲則不算數!”
甘草鳳眼高挑,笑的張揚:“這個自然!”
“一言為定!”懷瑜綻開笑顏,甘草很有悟性,制藥水準比之祖父更勝一籌,三年後,她将會在藥都競技大會上,一舉成名,成為名滿荊楚的大制藥師。懷瑜首先買斷她,穩賺不虧。
當然,甘草再有才必須有人提供她一個施展平臺,前生童老虎利用她壓服她,她最終卻代替祖父競技。目前除了懷瑜誰也不敢把藥行交給一個十五歲女孩子冒險。懷瑜不僅充分信任她,三年後還要鼓勵甘草參與藥都競技盛會,務必要使甘草心悅誠服報答自己這個伯樂!
卻說懷瑜這邊忙的如火如荼,童三爺也奉老爺子之命,借口綢緞鋪賬目混淆之名,進行人員更替大換血,将童羅氏表親以及他手下四個夥計清退了。
老爺子做事滴水不可漏,正直年關,辛苦一年誰也不易,老爺子給清退人員多發放了三月工錢,只要他們不是肆意靡費,滿可以熬過年後十五再找差事。
同時白家成藥鋪子在懷瑜日日坐鎮之下,已經裝飾一新,藥鋪分為兩塊,一塊為成藥鋪子,一塊為草藥鋪子,方便老爺子坐堂行醫,打響白家藥鋪名聲。
藥品這一塊則有白外公跟朱久貴祖孫負責,因為時間幹急,童老爺子大力支持新鋪面,将老鋪一些尋常的品牌挪借十餘種,朱久貴祖孫帶領着十幾個熟手日夜制藥,将白外公一張張秘方精心泡制成丸藥。
白外公特特回了巫溪一趟,巫溪春遲,眼下才正是果樹秋收之時,白外公早跟人定下了一片山林的雪梨,眼下趁着冬日老人苦寒,隆重推出自己平生研制膏藥系列盡數而出,諸如青竹露,百花蜜露,枇杷露,苦楝蜜,止咳潤肺雪梨膏,止咳川貝蜜。
這些膏子秘制方法是白家秘籍,白外公不會讓朱家祖孫沾染,故而把巫溪老宅作為秘制藥廠。朱家祖孫畢竟是外人,她們是行家,若是這些膏藥經他們之手必定會洩露秘籍。懷瑜無奈,只得加派人手跟随外公護衛。
十一月十六日,童老爺子在醉仙樓請客,廣請宜城方方面面頭頭腦腦,替白家藥鋪造勢:廣而告之宜城的各行各業,老少爺們,閑雲野鶴一般老神醫白之仕要落戶宜城了。
十七這日,童家藥行所有不當班的夥計都打扮起來,一身光鮮,四處派送泥金請柬,定于本月十八正式挂牌行醫。白家是新立門戶,對于所有商家都抱着謙遜之态,無論生意大小貴賤,只要他開門做生意,懷瑜都派送請柬一張。
除了這些商賈之家,懷瑜親手寫下十二張請柬派送給自己閨閣之交,官家千金有馬珺許玥,李欣蓮姐妹。再有跟懷瑜脾氣相投的彭巧慧姐妹,再有童家三門懷瑰懷玫,大門懷珑懷玲姐妹。除了這些是相熟朋友。懷瑜另外還請了兩位點頭之交女公子,一位長風镖局的千金趙飛華,船行千金蔡文姵。
懷瑜想着既然預備涉足商賈,而後免不得要跟這兩家打交道,懷瑜身為大家千金,主動示好,她們來與不來,懷瑜日後見面也好說話。
十七日這日傍晚,童三爺白氏夫妻帶着懷瑾以及懷瑰懷玫兩個前來幫忙,懷琛陳氏小兩口帶着一雙女兒一同前來。陳氏當着老爺子替懷珍懷瑗給白外公道惱,原本懷珍懷瑗姐妹也要幫忙來的,卻不料她們一起偶感了風寒,不能出門了。大家心知肚明各自一笑作罷了。卻是懷玫當場就漏了她們底:“病了?上午還跟先生談論詩詞呢?”
大家心照不宣微笑,懷瑜忙着抱起小侄女兒娴姐兒:“走,姑媽帶你去看屋子喲。”陳氏懷瑰幾個忙着附和辭別出來。懷瑰悄聲埋怨懷玫:“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姐姐何必說破呢,讓三爺爺白外公白白不舒坦!”
懷玫挑眉:“我就是故意說得,當着師長裝賢良,明裏暗裏擠兌我,不是提點我站歪了不端莊,就說我走快了不娴靜,假仙兒似的,比眼高于頂的懷珠懷珑更讓人讨厭。”
懷瑰陳氏都知道懷玫有冒邪火了,各自抿抿嘴只不答言,懷瑰悄悄跟懷瑜解惑,原來是懷玫粉嫩幼稚小女婿上門被懷珠懷珑當面嘲笑了。懷瑜伸手挽住懷玫輕笑:“大祖母不是常說欺老不欺少,三年就趕到,等到姐姐過門子姐夫已經十四了,定然玉樹臨風翩翩風采,那些人說嘴必定嫉妒死了!”
懷瑰忙卓幫腔,懷玫倒紅了臉:“兩個丫頭瘋了嗎,誰為了他呢!”撒丫跑了!
陳氏這才跟懷瑜細細說話,卻是童老虎被送回家去,初時童羅氏日日咒罵童三爺白氏于懷瑜通宵達旦,自從懷珍從城裏回去悄悄個哦童羅氏遞了消息,把父親如何斷腿緣故告訴了,童羅氏滿腔的怨憤朝着童老虎去了,把童老虎推到再次跌傷了腿。”
懷瑜訝異:“真的啊?”心裏暗暗擔心,這話可不能讓爺爺知道,倒地嫡親兒子,一個不好又把老虎開了籠子出來噬人了。
陳氏額首:“公公喊了半夜,我們也不敢做主開門,只是遞了膏藥進去,公爹指着我跟你大哥咒罵,說我們忤逆不孝不得好死!”陳氏淚眼婆娑看着懷瑜:“不是你兩個侄女兒還小離不得我,我真想跳湖去了。”
跳湖兩字猶如重錘擊疼了懷瑜心房,懷瑜心頭窒息般難受:“不要瞎說!”那種全身被擠壓的感覺懷瑜想也不想再想了。
陳氏哪裏知道懷瑜心病,感激的直抹淚:“還是四妹妹心好,二妹妹三妹妹香姨娘還只是添油加醋,說我們是反叛,狼心狗肺想要害死爹娘獨霸家産。這可真是小人之心,我們一家在那屋裏得一條命出來已經很慶幸了,何時想過害誰?又說我不幫着送信去羅家,二弟能回家不能送信去麽?不過是羅家得了老爺子銀錢不好意思張口罷了,她們理虧氣壯,把一切都推到我們夫妻頭上。”
懷瑜瞧着陳氏哭得可憐,不由想起當初分家之事,自家一家何曾不可憐,出了大爺爺大祖母誰說了一句公道話,懷瑜千般好言也說不出口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年自己之死,童懷琛堂堂男子三十而立,掌管卓諾大家業,何曾手裏松一松,嘴巴動一動呢?
懷瑜想的郁悶長長一嘆,陳氏拉着懷瑜只是道謝:“虧得妹妹主意,你大哥如今夜夜讀書到五更,直望他能夠一躍龍門,給我們母女門謀出一條活路來。”
懷瑜微微額首:“但願如此!”懷琛夫妻對于三房當年慘案只是袖手旁觀,只要今生他們不妨礙自己家,懷瑜也不會上趕着與他們為敵,給自己拉仇敵。心裏倒也好奇,童老虎其人最是睚眦必報了,被童羅氏害的再次骨折,難道不報複?
陳氏适時替懷瑜解惑:“如今好了,老天爺下令将他們分開禁足養傷,如今只能對着叫罵,不會出人命了。”
懷瑜愕然:“對着叫罵?那豈非大家都知道了?”
陳氏面露羞憤之色:“正是如此,我如今都不敢出門了,大家都知道公婆瘋魔了,白天誰睡覺,夜裏拼命折騰辱罵,鬧得阖家不得安寧。好在都是本家,若是被外人知曉如何了得?三嬸擔心幾位妹妹馬上要說人家,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只怕無人敢上門了,這會兒只怕老太爺已經知道了。”
懷瑜雖然對嫁人沒有多大幻想,不過白白被大房超狼虎豹連累有些不甘心。懷瑜郁悶回房,懷瑰又把這事說一遍,跟陳氏大同小異,就連大門二門也知道了,若不設法,出早一日傳揚出去。
這晚老爺子面色很不好,只是挨着明日開業沒有發作,只是額上青筋跳躍,晚餐吃了半碗就放了筷子。一大家子精神郁卒得很。
好在翌日賓客盈門,懷瑜将先是住了男裝以少東家身份跟着老爺子在門口迎賓,一切還好,熟料馬骁馬骢兩兄弟也來湊熱鬧,不光懷瑜吃驚,因為白家沒有給官宦人家下帖子,不知道馬骁兄弟為何而來。就是馬骁兄弟見了懷瑜也是吃了一驚,及至懷瑜自稱姓白,馬骁一雙桃花美眸等着懷瑜耳垂上淡淡痕跡微微笑,回頭嘴角高翹,沖着懷瑜叫白兄,還把一只手攀上懷瑜肩膀捏了一把:“等下我們碰一杯喲!”
馬骢乍聽懷瑜自報家門,一雙眼睛瞬間等的圓溜溜,笑吟吟圍着懷瑜轉悠兩個來回,右手抱左肘,左手摸下巴,微皺雙眉連連稱奇:“奇了怪了,你說姓童倒還罷了,怎麽姓白了呢?”
懷瑜被她看得心裏發毛,折身要去迎接新的來賓,卻被馬骢攔住:“你跟童家又親吧?”
懷瑜不得已含糊道:“嗯嗯,親,有親。”
馬骢眼珠子亂轉一氣,忽然大力一拍懷瑜肩膀:“我知道了,你是童四姑娘表兄吧?一定是這樣,嗨,我說你跟你表妹見過麽?有沒有照鏡子的感覺,不過你這個裝扮要換一換了。”說着伸手想摘懷瑜寶藍色芍藥花開文生巾,馬骢身懷武功,忽發奇想,懷瑜待要閃身已經來不及了,幸虧馬骁一旁瞭哨,眼見弟弟犯迷糊,腳下生風,一把擰住弟弟後襟:“我們是來賀喜的,還不進去上禮去?”
馬骢但覺後襟一緊,想要前行半步也難了,只得認命被兄長擰着走了,一邊走又一邊跟懷瑜套近乎:“那個小白,等下找你說話啊!”
外白公聞聽這話,心中焦躁:“你給他兄弟下的帖子?”
懷瑜也甚疑惑:“馬珺許玥跟我是金蘭姐妹,我只是請她們,出于禮貌也請了許夫人,不知道他們如何來了。”
白外公額首:“馬總領在宜城甚有威望,馬家人能來助陣與我們只有好處,只是你的身份不要讓人看出端倪才好。”懷瑜微笑額首。白外公想起方才馬家二公子神态神不放心:“客人到了大半,這裏有我跟大掌櫃即可,你回去老鋪那邊幫你母親照應客人吧。”
懷瑜本當留下跟客人混個臉熟,無賴方才被馬骢看出端倪,這個馬骢是個爽直性子,說了要找你必定會來,只怕等下過來拼酒不好應對了,因從善如流,行禮退下了。
童家藥行在街心中央,白家藥鋪卻在街角轉角處,懷瑜信步而行,卻見張福驅車追趕而來,恭敬撩起車簾:“老天爺讓小的送,送小少爺過去。”
懷瑜正待上車,卻見荷花随他父親在一邊盯着懷瑜觀瞧,懷瑜面上一喜,帶藥招呼,陡然記起自己穿着有異,荷花一個小姑娘,自己拉着她說話只怕不妥,故而低頭上車,回頭卻見荷花父女滿臉失望。
這次開業宴席所有鮮魚懷瑜都交給荷花家代辦,當然荷花家一天之內不可能捕撈許多魚,懷瑜有意讓荷花家做個中間人,兩邊聯系賺個差價。荷花父女果然小賺一筆,發財說不上,她母親這一個月的營養費不成問題了。父女對懷瑜的感激至深。便想給懷瑜磕頭當面道謝。由于懷瑜有話,青柳對于荷花格外重視,親自撥冗會見,直說姑娘今日在新浦幫襯,忙碌的很,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左不過買魚,買誰家也是買,不比太過挂懷。
只是荷花是個固執之人,一早送了鮮魚就在街口對面等候,等來等去不見姑娘,忽見一個俊俏公子竟然八分像是恩人,不由多定了幾眼。
眼見新鋪開張鞭炮炸過了,酒宴開畢客人散去了,父女兩個方才掉頭出城,荷花只是犯嘀咕:“今日沒給恩人磕頭,母親聞聽必定要說我們不盡心了。”
父親皺眉:“要不我們就說磕頭了,今日暫時遮過去,改而再給補上成不?”
荷花頓足嗔怪:“這怎麽成,不說母親要生氣就是對恩人也是心不誠!”
回頭卻說懷瑜回到童家藥行後宅,馬珺許玥早到了,馬珺一見懷瑜便拉着悄悄說話,卻是許玥的祖母又鬧了幺蛾子,下冷手把許玥的大伯母打傷了,害得許大太太三個月的胎兒落了,大太太姜家找上了馬珺母親要說法,因為當初兩家之所以能夠續接姻緣,乃是來看在許家大姑許楚面上。
許玥是滿臉背晦,對自己愛作踐的祖母很無語。馬珺只給懷瑜道惱:“母親吩咐我一定要給你解釋解釋,不過母親說了會派我大哥二弟上門賀喜,給你們壯壯聲勢,曉谕宜城各方,白家有馬家有交情,宵小之輩且別觊觎!”
懷瑜聞言甚是感佩:“伯母實在想得周全!”心裏卻對許夫人格外看重很有壓力,不知道今後如何上償還這份情誼了。
卻說懷瑜白氏陳氏正在照應宜城各商家女眷們在後院看戲吃酒直至日落方散,泛泛之交早走了,懷瑜正在送幾位要好閨蜜上車。因為馬家老太太冬日最愛犯咳嗽,懷瑜特特給了馬珺一瓶苦楝蜜露,一瓶子雪梨川貝蜜露,惹得李家姐妹一陣吃味兒:“這可是一樣的情誼兩樣對待啊?”
懷瑜忙着奉上一壇葡萄酒:“雪梨膏子是治病的,不好送人,這瓶葡萄酒帶給伯母!”
彭巧慧抱着葡萄酒說舌:“我不怕忌諱,把我一瓶吃吧。”
大家正在嬉笑,卻見秋霜驚慌而來:“不得了了,方才衙門來人了,說是咱們家大太太被衙門拘押了!”
☆、77母老虎難敵玉蘭花,嬌小姐人比黃花瘦
大家忙問究竟,卻是大太太不知怎麽走脫了,跑到會芳樓去打擊情敵砸場子,小玉蘭其人甚是聰明,她跟本不跟童羅氏碰面,悄悄報了官府,說是有匪徒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