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節

聲“有炸彈！！！”，然後就是此起彼伏的驚叫聲。本來正往門口走的人也一窩蜂調頭往裏跑，一時混亂無比。

沈昌珉跟着往裏退了幾步。人群中又是一陣高分貝的尖叫，事件的源頭終于浮出水面——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挾持了個年輕姑娘一步一步往裏走。門口的保安不敢靠得太近，只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盯着。

那個年輕姑娘被勒着脖子，驚恐無比，聲嘶力竭地呼救。中年男人一手勒着他，一手拿着打火機，桀桀怪笑，大聲道：“我這綁着炸彈，都閃開。”

人群一面叫一面分開，往兩邊的病房和樓梯逃竄。

走得近了沈昌珉終于看清他的腰上綁着八根像是用牛皮紙包着的雷管，上面連着五顏六色的電線和點火裝置。

他退得太慢，男人拖着姑娘沖上前來，神情激動，指着他說：“你是醫生？？？你給我站住！！！不許動！！！”

沈昌珉無法，只得将兩手高舉緩慢地轉過身來，男人又仰天怪笑了幾聲，“你過來，你過來我就放了她。”

沈昌珉看了一眼那個吓得随時要暈過去的姑娘，點了點頭，保持雙手高舉過頭的姿勢一步一步走過去。

男人推開那姑娘一把将他拉過來作為替代，只是沈昌珉人高了些他勒得沒那麽順手，還要警惕身後保安的動作，嘴裏不幹不淨地直罵娘。

沈昌珉任他勒着，拿餘光計算打火機到點火裝置的距離。男人留意到他的目光，故意将打火機又湊近了些，兇狠地說：“再看炸死你！老子最恨你們這幫醫生！！！”

“我不看。”沈昌珉迅速移開目光，頓了一頓續道：“不過你想清楚，炸死我你也活不了。”

男人憤怒地吼道：“你以為老子怕死嗎？？？我、我老婆都給你們治死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沈昌珉同情地看他，平靜地說：“那你點火吧，我陪你死。”

閉上眼忽然覺得其實現在死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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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他媽的！”挾持犯面部肌肉抽搐青筋暴起，惡狠狠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這是在挑釁老子？！神馬東西！”

沈昌珉被勒得呼吸困難，睜開眼注意到他拿打火機的手抖得厲害，心念一動，咳嗽着一字一頓道：“你不敢點。”

挾持犯怒極反笑，“你他媽就那麽想死？好，好，好。”連道了三聲好之後，臉上的神色愈加猙獰，用力捏住沈昌珉的下巴将他的臉扳過來，“那你就睜大眼睛看看清楚，老子到底是敢還是不敢！”

頭被固定着無法轉動，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将打火機一寸一寸挪向點火裝置。那隐隐搖晃的火苗像是毒蛇的紅信，嘶嘶着靠近，偏偏又在距離引線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停下。沈昌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受控制地劇烈起來，咚咚咚咚如擂鼓，腦血管霍霍跳動，一片轟鳴。到了最後果然還是不想死。

挾持犯沒有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咧開嘴瘋狂地笑。嘴張得太大空氣灌入，引得他一陣猛烈咳嗽，手跟着抖了一抖，火舌猛地竄上去吞沒引線。挾持犯還未完全褪去的笑容僵在嘴角，沈昌珉忽然覺得眼前這一幕多麽像故意放慢了1/10倍速度自動跳幀的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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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砰的一聲終究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一桶從天而降的水，嘩啦啦啦澆熄了這場鬧劇。

身後伺機而動的保安一擁而上将挾持犯摁倒在地制服。沈昌珉抹了抹臉上的水擡起頭，金在中拿着廁所裏拖地用的塑料桶站在架空的二樓過道上，滿臉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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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來得很快，沈昌珉換了濕衣服就被叫去錄口供順便得知了一個非常雷人的消息——警方拆下了挾持犯身上的炸彈，發現那八根用牛皮紙包着的根本就不是雷管而是火腿腸，還是雙彙牌的。

多麽啼笑皆非。如同後來他打電話告訴金俊秀事情經過時後者說的，“昌珉你沒事就好。不過當時你的心情是不是像刷牙一樣？——一手杯具一手洗具，悲喜交加呀。”

錄完口供羅主任打來電話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壓壓驚，醫院這邊不用擔心，明天不來上班也沒關系。

沈昌珉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想了很多，發現這一天果然悲喜交加。在生死面前很多事情變得不值一提。那個挾持犯口口聲聲老婆死了他還有什麽好怕的，到頭來他的勇氣也不過八根火腿腸而已。

那麽，他對鄭允浩的感情呢？

也許是另外八根火腿腸？

也許還不及八根火腿腸。

沈昌珉轉頭望向窗外，想起那個時候如同空降奇兵的金在中，忽然想知道對于他而言，自己又值幾根火腿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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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腿腸炸彈一役後沈昌珉同金在中名聲大噪。不同的是後者原先在醫院就屬紅人級別，所以這次的事件于他不過錦上添花，于前者才是真正不同。

沈昌珉歇了一宿第二天回醫院上班就感受到了這種不同。先是之前那個被挾持的可憐姑娘陣仗很大地拿了表揚信和錦旗過來致謝，錦旗上還寫着“見義勇為，醫生楷模”八個大字着實讓他十分窘迫。

然後是醫院的大領導們輪番到科室來表達了對他的殷殷慰問之情。護士小姐們也不遑多讓，準備了很多慰問品堆在他跟金在中共用的辦公桌上，見到他也開始言笑晏晏。

再接着要數年紀較大的病人老阿姨了，沈昌珉去給她們換藥的時候被頻頻捏臉，老阿姨們總是一面捏他臉一面說“這孩子心地好！”、“見義勇為，好孩子喲！”沈昌珉很無奈地任她們捏，默默地想我只是沒來得及躲掉……見義勇為的人是金在中啊！你們去捏他好麽……

最後這不同就是科室裏的林姓實習生、韓姓實習生以及趙醫生了。他們在火腿腸炸彈事件的第二天就合夥把沈昌珉拖到某個單人間病房裏，美其名曰小熊你流年不利啊，快讓半仙給你算算怎麽轉運。

沈昌珉轉過身去，對上一個頭發半禿門牙蠟黃的老頭。後者躺在病床上眯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從被子裏伸出雞爪子似的幹枯手指讓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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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姓實習生等三人十分缺德地在他背後推了一把，沈昌珉來不及吭聲就被推到老頭跟前。老頭擡手抓住他的左手拿到眼前細細地看。

沈昌珉實在不知道他們搞什麽，手被抓着渾身不自在。韓姓實習生在他身後壓低了聲說，熊兄切莫有抵抗心理，老先生乃神人也，無所不知。

老頭看了許久，掀了掀眼皮放開他的手，拖長音道你這命格少時孤苦無依，但無需化解二十歲開外遇上命定之人自會一切改變。

林姓實習生幫着追問了句，那半仙，小熊的命定之人什麽時候什麽地點才會出現啊……有什麽特征沒有？不然要是遇到了錯過了怎麽辦啊！

老頭掐指算了一算，胸有成竹地回了四個字：半紮啤酒。然後任他們怎麽追問再也不肯多說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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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珉沒把這事當一回事兒，雖然這老頭說他少時孤苦無依也算準了泰半，并且趙醫生也說這老頭真的挺神，連他十多歲的時候是瘦子後來哮喘吃藥才吃成胖子的事兒也算得到。不少病友均奉這老頭為半仙。

林姓實習生對那四個字耿耿于懷，反複猜測半紮啤酒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沈昌珉聽他根據四個字發散思維出去一大堆也只是笑。

他只是覺得如果真的半仙，又怎麽會因為闌尾炎住院？唔，莫非是洩露了太多天機？沈昌珉想到這裏笑了一笑，然後就把這事兒抛諸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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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地下班回家，睡覺前準備刷牙了才發現牙膏用完了無論如何也擠不出來，只好不情不願地換下睡衣跑出去買。

誰知走到路口的大超市門口看見卷簾門降下，再一看時間，十一點，怪不得，都過營業時間了好麽。沈昌珉站在路口猶豫了下到底是今晚和明早不刷牙了還是繼續往前走到下一個路口的便利店去買，天人交戰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買。

一站路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戴上耳機邊走邊聽歌，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24小時便利店燈火通明，推門進去找到擺放牙膏的貨架拿了兩支走到結賬臺，結賬臺邊上的關東煮冒着騰騰熱氣熏得他的鏡片白茫茫一片。

沈昌珉剛要摘下眼鏡取錢付賬，忽聽得有人喊他。疑惑地轉過臉，朦朦胧胧看見個人站在立式冰櫃邊。

“小熊。”那人又叫了他一聲。

這回沈昌珉聽出來了，是金在中的聲音，于是沖那個方向傻乎乎地笑了一笑。收銀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