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節

着進來的是樸有天立刻就緊張地給院長挂了電話，接着又照院長的指示打電話喊骨科的主任醫師馬上過來。

沈昌珉頭一次意識到樸有天上頭有人，來頭大概還不小。果然是家世良好的花花公子。

骨科主任披着夜色趕來給他複位，樸有天也終于笑不出來了。金俊秀站在診室門口，面色蒼白。

沈昌珉想上去安慰他，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握握他的肩膀，站在他身旁。

他們都很清楚，骨折的那下大概是很痛，但絕對不能跟複位那刻的痛相比。

就要開始複位前的一刻，樸有天忽然轉頭，沈昌珉看見他望着金俊秀的方向，張了張嘴，用口型說：別怕，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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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有天打完石膏出來，樣子很狼狽。額前的頭發因為出了很多冷汗都粘在額頭上，眼角還有沒擦幹淨的淚痕，嘴唇灰撲撲的毫無血色，只有一雙眼睛，灼灼熠熠地盯着金俊秀。

沈昌珉陪着金俊秀送他到病房，聽金俊秀嘟囔了句“居然還哭了，你是不是男人。”樸有天氣色不好，中氣倒還算足，一點也不避忌沈昌珉在，懶洋洋地笑了，從容地反駁道：“我是不是男人你還不知道？”

沈昌珉頓時覺得自己不該呆在這裏，正想開口告辭，有人敲了下門進來。

是金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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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徑直走到樸有天床前，瞄了眼他打着石膏高高架起的腿，伸出根手指敲了敲，唔了一唔道：“這個造型不錯。”

樸有天沒理他的話，轉而問他：“你怎麽來了？”

金在中将手收回口袋裏，看着地面淡淡道：“老頭子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樸有天靠了一聲，“我沒死，所以你可以請回了。”望了眼站在金俊秀身邊的沈昌珉，續道：“順便幫我送小熊回去。”

沈昌珉在金在中進來之後就渾身不自在，一聽樸有天還要他送他回去，他心裏的小人立即豎起中指，跟着拿頭不斷地撞牆。

金在中将目光有意無意地移到沈昌珉身上，嗯了聲應下，不想沈昌珉同時出聲道：“不用。我不回去了。”

氣氛有幾秒的尴尬，沈昌珉繼續心意已決地說：“我就在休息室待會兒，反正沒幾個鐘頭又要上班了。”生怕他們再勸他跟金在中走，退到門口匆匆道：“我先去上個洗手間。”開門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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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上完洗手間回來金在中已經走了。金俊秀正打了盆水拿幹淨的紗布浸濕了給樸有天擦臉。

樸有天痛得很厲害，整個眉毛都糾在一起。沈昌珉拍了拍金俊秀，輕聲說你好好照顧他，我在休息室，有事打我電話。

金俊秀點了點頭，沈昌珉推門出去轉身幫他們把門輕輕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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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醫院大樓很安靜。沈昌珉手揣着口袋晃蕩了一圈，搭電梯到六樓。想了想休息室裏大概有值班的人在睡覺，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在走廊上随便找了個有座椅的地方坐下。大概是睡了一覺的關系，并沒有睡意。倒是晚飯沒吃，餓得慌。

這個時間樓下的小賣部肯定也已經打烊，看了看時間，決定再捱個把鐘頭直接買早飯。

掏出手機玩游戲，一局又一局。

GAME OVER。伸個懶腰。忽然就聽見腳步聲。

遲疑了下轉頭，金在中提了個袋子朝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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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珉呆了一下，脫口而出：“你怎麽又來了？”

金在中走到他邊上，也不接話，只管将袋子裏的保溫飯盒拿出來，遞給他。

沈昌珉別過臉不接，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金在中繞到他跟前，俯身将他手裏的手機沒收，把飯盒塞到他手裏，淡然道：“先吃飯。”

沈昌珉憤怒地瞪他，金在中無所畏懼地與他對視，而後再次俯下身幫他把飯盒打開，沈昌珉聞到蛋包飯的味道，偷偷瞄了一眼。

果然是他最愛吃的蛋包飯，只是黃色的蛋皮外面居然還用紅色的番茄醬畫了只微笑的小熊頭。

沈昌珉呆了一呆，金在中輕輕咳嗽了聲，不大自在地說：“別生氣了，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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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走廊上安靜得有些詭異。沈昌珉動作遲緩地拿起固定在飯盒一側的勺子，照着熊耳朵的位置挖了一勺下去，送進嘴裏。同時又覺得不能輸了士氣，因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你當自來水龍頭麽，說關掉就關掉，說不生氣就不……”說到這兒驀地住口，所有的注意力沒出息地被剛剛下肚的蛋包飯吸引過去。蛋皮很軟很滑嫩，還加了鮮奶油提味，搭配香濃的印度咖喱，比之前嘗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好吃。

擡眼觑了觑金在中，發現他正自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雖然還是一貫面癱着的沒表情，可沈昌珉就是覺着怎麽看他都小有些春風得意。于是不服氣地哼了聲，把剛剛說到一半的句子補充完整，“……說不生氣就不生氣。”盡量做到即使不能擲地有聲也要充滿底氣。

不想金在中嘴角微微勾了一勾，卻是笑了。他大有陰謀地說：“嗯，說不生氣就不生氣。”

沈昌珉剛又挖了一勺送進嘴裏，差點噎住。好不容易将喉嚨口的食物統統咽下去，瞪視他道：“你不要斷章取義。”頓了一頓，低下頭撥弄兩下已經被挖得面目全非的小熊頭，小聲嘟囔：“為什麽是蛋包飯？”

“你朋友說你沒有吃晚飯。”金在中從袋子裏取出瓶烏龍茶，幫他将瓶蓋擰開，遞過去，停了一停續道：“還說他本來想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蛋包飯。”

沈昌珉接過烏龍茶默默地喝了一口，想起金俊秀做的蛋包飯，湧上一陣對樸有天無以複加的謝意，他心裏的小人已然在臆想中化身超人沖向樸有天的病床前，握着後者的手說：同志謝謝謝謝，謝謝你選擇今天跳樓，讓我的舌頭和我的胃免受折磨。

金在中很顯然誤解了他沉默的含義，有些喝醋地問：“你朋友做的蛋包飯比我做的好吃？”

沈昌珉很想內牛滿面地回答他，金俊秀做的蛋包飯跟“好”字沒什麽關系，跟“吃”字也關系勉強。又想起他還沒決定要原諒金在中，何必同他說這麽多。更何況，要是讓他知道金俊秀做的根本不能同他相比，豈不是更加助長了他已經足夠嚣張的氣焰？思及此，沈昌珉不冷不熱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金在中不說話了。沈昌珉懶得管他怎麽想，是不是有被打擊，只管捏緊了手上的勺子埋頭苦吃。

風卷雲殘過後拿起被金在中擱在另一邊空座椅上的飯盒蓋子想要蓋上它，翻轉過來忽然發現蓋子中間貼了張粘紙。

不長不寬，剛好夠寫四個字。

這一張上寫着：小熊專屬。

沈昌珉歪過腦袋，仔細看了看，确認是這四個字他沒看錯，擡頭看金在中。後者順着他的視線，伸手将那中間的粘紙撕下來，轉身粘在沈昌珉坐着的凳子上。

“不是有那種老弱病殘孕專座的麽。像那個一樣，這樣标明一下就不會有別人坐了。”

沈昌珉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算是在為上次的凳子論補過致歉？

“除非你把它搬回去藏起來，不然誰理你貼的是什麽字。不是老弱病殘孕卻占着老弱病殘孕專座的人多着吶。”沈昌珉打了個哈欠，将那個粘紙再次撕下來，收進口袋裏，“不要亂貼，清潔工阿姨很為難。”開始還一本正經，到最後的音節已是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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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過後，樸有天如同一臺按下REPLAY鍵的錄音機不厭其煩地在金俊秀耳邊重複：我要吃蛋包飯，我要吃蛋包飯，我要吃蛋包飯……

金俊秀先是眼皮都不擡一下地回答：你要吃蛋包飯和我有什麽關系？接着掀了掀眼皮說：要吃自己做。再接着面部神經隐隐抽動，簡短道：我不做。最後忍無可忍地說我做，我做，行了吧？你煩死了。

樸有天笑了。然後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拿着勺子艱難下咽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很美味再來一碗”的樣子的時候，樸有天終于忍不住在心裏問候了金在中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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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樸公子的念力太過強大，而主治大人的人品太差，總之他居然被念得發起低燒來，持續幾天37度8。

樸有天骨折後本來就人手緊張，如果他再請假，普外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于是金在中什麽都沒說，清早服了兩顆藥之後照常上班。

頭暈程度在還能忍受的限度內，并不太影響工作狀态。這幾日病人爆滿，一天十幾臺手術，所有人忙得團團轉。沈昌珉去幫趙醫生了，他就自個兒跟器械護士開，從開腹到縫合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