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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木飛滿臉問號,接着道:“就剛才那個啊,路城!”
“是不是你路哥不知道,你也沒跟我說過你路哥啊。”曲暮将試卷塞給他,路城就路城呗,搞不懂他為什麽那麽激動,“但是路不路城的,我是真不認識,上課了大哥,還不走?”
于木飛被曲暮攆走了,帶着一肚子疑問回到了一班。
十四班這節課是數學課,但鈴聲打了好一會,班主狄雷還沒來,學委去被派去前方打探行情,要是狄雷沒在辦公室,那就美滋滋地多了五分鐘自習。狄雷教好幾個班數學,一班、六班、十四班還有一個文科班,平日事挺多,有時會遲到一小會。
曲暮還塞着耳機,桌上擺着本課本,整個人趴在課本上,眯着眼睛,卻不像在睡覺。
約莫兩分鐘,學委氣喘籲籲地滑溜進教室,雙手撐在講臺上。
“學霸,雷神到底在不在?”下面一男生一見他進來就嚷嚷着,怎麽着五分鐘自習對于煎熬的數學課來說,還是蠻讓人興奮的。
“看這樣子應該是不在,耶,大家自習吧!”又一人附和着。
“大家稍安勿躁,雷神在的,馬上就來了!”學委雙手示意安靜下來,話鋒一轉,又神秘兮兮起來:“不過你們做好準備,咱班要進新人了!”
“什麽什麽,什麽新人?”
“啥?這時候進什麽新人?”
“提問,那你有沒有打聽到路城怎麽回事?”一個女生雙眼一溜,轉移了話題。
她同桌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問得好,附和道:“對對對,新同學是一回事,那路城咧?回來辦理退學的?”
下面驟然七嘴八舌地談論起來,顯然大部分人還是對路城比較感興趣,新同學只是順帶着。
“等一下!會不會新同學就是路城?”下面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
“想啥呢?路神就是轉學也不可能轉到咱班來。”
下面登時嘩然一片,但好景不長,狄雷聞聲而來,腳步馬不停蹄,夾帶着點怒氣。有人喊了一嗓子:“雷神來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學委拔腿就回到座位,全班瞬間陷入靜默。曲暮倒是平靜,只是在聽到路城的名字時擡了下頭,其餘時候都是趴着。
路城他沒見過,但這個名字已經聽到耳朵快起繭了,特別是高一剛入學那會,大家興奮勁還沒過,各路學霸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的中考成績,不管在教室,食堂還是在過道,都能聽到這個名字。
傳聞路城是南棉一中校歷上唯一一個中考滿分考進來的,而他,曲暮,當年總分整整比他少了八分,以全市第二名被錄進來。
一中沒将學生的成績和相片公告出來的習慣,所以他對路城的印象就只有“牛逼”。
曲暮沒見過這個人,也沒想去認識這個人,但是每次考試還是會順帶關注一下那個壓他一頭的年級第一成績怎麽樣。
人家是真的吊上天了,每次都是第一。
那張放在老于辦公室最上邊的成績條,永遠都那麽好看,連分數都像精心設計過的,和諧且完美。
但今日一見,曲暮慶幸自己不認識他,這哥們長着一張欠揍的臉,看起來像誰欠了他五百萬一樣,搞不懂于木飛為什麽還能管他叫“哥”。要擱上自己,整天對着那張臭臉,說不定會忍不住幹一架。
走神的功夫,耳機裏的聽力已經播完了一遍,狄雷風塵仆仆地踏上講臺,一把三角尺“啪”的一聲脆響擱在講臺上,他沒有帶任何書。
曲暮不着痕跡地将耳機收起來扔進衣兜裏,開始這節課要上的內容快速過一遍。
“雷神,新同學嘞?”第一排一個臉很寬的男同學驀然舉手。
狄雷剛開始一副很兇的模樣,緊接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臉:“你們這群小崽子!知道了?肯定又是學委通風報信的吧。”
學委嘿嘿笑了一聲,撓了下頭,下面的人跟着一哄笑成一片。
這時狄雷臉色一變,帶起三角板不重不輕地敲在講臺上,“但現在是上課時間,大老遠都能聽見你們的嬉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咱班又惹什麽名堂呢!”
于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但下一秒雷神又忍不住心軟:“下不為例。”
這個年紀情緒都是來得快散得也快,最會的也就是看老師的臉色,所有人一副就知道你這會這樣的神情,漾起笑臉。
狄雷:“新同學在隔壁填張表,馬上就過來了。”
“嘿!來了。”門口那個情報員小聲地驚呼一聲。
“說曹操曹操到。”狄雷笑起來臉上的肉堆到一起,像極了兩團肉疙瘩,但絲毫也不妨礙他看起來像個活菩薩,“來來來,這可是咱班的大事,介紹一下自己吧,孩子。”
新同學跟路城扯不上半毛錢關系,但也是一個個子挺高的寸頭男生,皮膚稍微有些黑,但一口咧開的牙齒倒是白得引起曲暮一點注意。
那男生十分熱情,卻透着點傻氣,“各位好,我叫徐寧。沒錯,就是水浒傳裏邊的那個徐寧,我老爹喜歡水浒,再來希望我當名軍人,所以大家也可以管我叫‘金槍手’。”
他不說還真沒人跟他與“金槍手”聯系在一起,于是下面所有人都齊聲道:“好的,徐寧。”
狄雷:“新同學外市轉來的,大家要好好相處。”
狄雷環視了教室一周,只有曲暮旁邊和他前面有空位,本來想讓徐寧自己選,但倒數第二排那小陀螺很是熱情,主動要求和新同學做同桌,于是座位就這麽定下了。
曲暮對新同學沒什麽興趣,但他倒是對這節課很感興趣,雷神的課向來精彩,激情四射,不用課本卻能将所有的知識點串成一黑板,而且邏輯特別連貫。
曲暮很喜歡上他的課,但平時除了任課老師,幾乎不會有人回頭注意他聽沒聽課。一般都默認他從來不聽,就算沒睡覺那也是在盯着黑板發呆。
徐寧坐不住,像是得了多動症,挪來挪去。雷神拿着三角板轉身去畫圖的功夫,一張揉成一團的草稿紙往後飛到曲暮桌面。曲暮瞥過去,只見他朝自己挑了下眉,然後不着痕跡地轉回去,老實了。
“......”
曲暮看着他興奮的雙手有節奏地輕拍着桌面,撈起那張紙條展開來看。
上面寫着:“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哥!我可以叫你哥吧!傳說你能以一打十,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他那字寫得跟狗爬一樣,曲暮辨認了很久才辨認出來那些如同蜈蚣的字寫着些啥。
曲暮:“......”
扯淡。哪冒出來的二貨?
于是他不理他,但下一秒前面又扔來一張紙條:“哥!你聽說了嗎?那個牛逼哄哄的年級第一竟然是個跛子!”
曲暮選擇無視,但徐寧還不死心,樂此不疲地玩着這種無聊幼稚的單人游戲,又扔來一團:“天妒英才啊哥!路神那麽神的一個人竟然是個跛子,哥你又帥又酷的人居然是年級倒一!”
曲暮笑了,不會說話要不別說?怎麽哪都有路城,他發誓這絕對是他接觸到路城頻率最高的一天。
不過這小平頭消息倒是挺靈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轉來一中之前在這裏當過卧底。
被這麽一擾亂,雷神的課他錯過了一條公式的推導,曲暮倒是不在意,這部分他之前推算過,錯過也不礙事。
他盯着前面那人的背看了一會,見他還在奮筆疾書,他表示無語,而且敢肯定如果他不回,這人很有可能會扔一節課紙條。
于是他挑了其中一張回了。
徐寧偷偷摸摸在課桌底下打開,曲暮只回了兩句話。一句是人家有名字,不叫跛子。另一句是好好上課,待會跟雷神告你狀。
徐寧徹底安靜了,但過了一會,曲暮明顯看到前面的背部一震,打了個寒戰。曲暮一秒憋笑,這招好使,他沒想到那個叫徐寧的這麽怕老師。
但人家徐寧顯然不是被打小報告吓的,他震驚的是一中大名鼎鼎的校霸,名揚千裏的一中倒數第一,居然叫他好好學習。難不成他認錯人了?
嘶,沒錯啊,高二(14)班,一個人坐,長得又好看又幹淨,跟論壇上的照片長得一模一樣的男生,确實只有他後桌一個。
恍惚了好幾節課,期間徐寧嘴巴張張合合許多次,但要不就看見曲暮趴在課桌上閉目養神,要不一放學他就溜不見了,所以一直到放學都跟他搭不上話。
一中一般都默認住宿,只有情況比較特殊的才會選擇走讀。曲暮從高一就申請走讀,連晚自修都省了。
鈴聲一響,“E”型教學樓從三棟并排的教學樓中湧出一大批學生。一中為了抓早戀,男女生的校服雖然是一個板式,但顏色卻不一樣。女生白T黑褲,男生白T白褲,遠遠看去,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男女生之間的距離。
大部分人都往食堂和宿舍樓的方向趕,争取在放學和晚自修之間的兩個小時裏解決洗澡和吃飯,順便躲進宿舍擺弄意會手機或者先去圖書館自習。
曲暮帶着耳機進了小竹林裏邊的小徑,這條小徑設了三四條長鐵椅供學生休閑或學習,但放學時間卻沒什麽人,不用跟別人擠。
耳機裏還播着聽力,一個單詞接着一個單詞過,這條小徑走完,他已經過完了二十個單詞。
他默念着下一個單詞的意思,五點鐘的斜陽落在他的腳尖上,他踏着斜陽出了竹林。
一擡頭,一個早上才見過的身影就撞進眼球,路城就走在他前面,走得有些慢,但似乎也要出校門。
他不是轉學了?怎麽還在這裏。他突然想到早上班裏那些人談論的內容,但轉念一想,轉不轉學的關他什麽事。
他拐了個彎想繞別的道走,但下一秒,一個粉紅色的東西從路城沒拉實的書包裏掉了出來,輕飄飄掉落在地。
曲暮定睛一看,發現那竟然是封信,而且跟早上那個女生給他的那封一模一樣。
曲暮眉頭一挑,他明明記得這哥們早上是沒收的,這才過了一個下午,敢情在別人面前那都是裝的啊。
他隐隐約約記得路城今早跟人家說什麽來着?哦,不會指導寫情書。
他那會倒是沒什麽感覺,只覺得這哥們可能缺根筋,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麽回事。
路城的語文成績在一中人盡皆知,基本都是只扣四五分,作文一般只扣一兩分。一考完試他的作文總會作為優秀範文在級裏傳閱,久而久之就流行這麽一個說法——
考語文,要拜路神;看作文,要看路神;寫情書,要請路神。
曲暮對他的印象更加不好了,這人牛逼是牛逼,但是裝過頭了,反而看起來十分虛僞。
他本來不想管閑事的,但路城看起來絲毫沒有發現東西掉了。況且......他轉眼一瞧,定眼在他總會慢半拍的右腳上。
這臉臭哥怎麽回事?以前沒見過他,也沒聽別人說他跛腳,難怪徐寧會這麽震驚。
就是他早上剛見到路城那會,被困意席卷的腦袋都清醒了不少,因為他從來沒想過路城會是個跛子。
曲暮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撿起了那封情書,拍了一下路城的肩膀,象征性地扯了一下嘴角:“臉,呃,同學,你情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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