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035

沈初情望着聞霜逆光的背影，心中悶堵，似是難過又惋惜，就像她說的，很多事情發生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聞霜不會傻傻原諒，而她也不會接受原諒，所有的一切只在道義的有限範圍內帶上人情的色彩。

“喂。”

等那個女孩纖瘦的背影在長街盡頭也看不清時，沈初情這才撥通了電話，那一頭隔音效果極差，甚至還能聽到火車從鐵軌上呼嘯而過的雜音：“我都按你說的辦好了，你說了會幫我作證，會幫我解決掉麻煩……”

宗郁雙目盯着對坐的池亦初，最後禮貌地回複了一句：“當然，你的事情也該有個完美結尾。”說完，他果決地掐斷了電話，沈初情聽着盲音不甘心嚷嚷了兩句，沒過多久便聽到一陣刺耳的警報聲由遠及近，最後在自己身側的馬路上停下。

“啪嗒——”

手機摔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沈初情擡頭，看見兩個警察從車裏走了出來，她想跑，腳下卻無力，想撿起手機打個電話，可是又打給誰呢？找宗郁質問？他擺明了一直以來在麻痹和利用自己。打給聞霜，告訴她別用那張車票？自己壓根兒也不會真的甘心。

“是Chuqing Shen？”

宗郁接電話的時候池亦初佯裝發呆看窗外，實際将他的對話一字不落全往耳朵裏塞，不過這個人太精明，從始至終一個表情，說話很慢，措辭簡潔，幾乎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他有些失望，以至于待他挂完電話，他忍不住進一步試探：“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

“還有10分鐘火車就會到愛丁堡的中心車站，我們可以先去喝一杯英式下午茶，然後慢慢詳談。”宗郁撩開袖口，露出精致的機械表。

————

聞霜回到公寓，阿楠正在廚房架着平板看劇，拿勺子挖着3鎊一桶的哈根達斯，吃得十分享受，這大概是在物價飛上天的英國唯一的“高性價比”。

“飯在電飯鍋裏。”阿楠瞧見她進來，朝左邊指了指，眼睛挪都不挪，幾乎都快粘在屏幕上頭。

聞霜應了一聲，道了謝，一口氣拿了兩個大保溫盒，将飯從鍋裏一勺一勺挖出裝起來，那動作機械得猶如目下玄幻劇裏的耍帥慢動作。随後，阿楠察覺到不對，按了暫停：“你不是回來吃嗎，你放冰箱幹嘛？”

“晚上炒飯吃。”說着她在竈上熱了奶鍋，看起來像是煮泡面的架勢，不過泡面是沒有的，螺蛳粉倒是有一包。

阿楠看到那紫色的包裝，再也忍不住了，呼天搶地：“我靠，你有沒有人性，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最近上火不能吃這些！”她伸出一只手，将包裝袋拎起來，裏頭一包包的醬料嘩啦落了一桌子，“5鎊啊，5鎊一包，你也舍得買，都可以吃兩桶哈根達斯了！”

尋常時候聞霜這麽精打細算的人自然不會買，可她剛剛路過中超，神情恍惚突然就推門走了進去，然而在裏頭穿了兩排貨架卻沒有逛的心情，最後在冰櫃前停下，看着裏頭擺着的一排排嫩豆腐。

如果沒有那些糟心事，這周末她本來和池亦初約好了一起做麻婆豆腐，不過看樣子是要落空了。

想到池亦初，聞霜的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以至于放辣醬包的時候不小心手抖，全給倒到了鍋裏。阿楠剛才罵得有多歡快，這會就有多嘴饞，趁酸筍還沒下鍋，先往竈前狠狠地吸了兩鼻子香氣：“這麽辣，你受得了嗎？喂，我看你臉色不對，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沒有。”聞霜想了想，還是不要把她牽扯進來，于是毫不介意地撒了個小謊，等粉煮好，阿楠實在受不了誘惑和那粘在衣服上的味道，抱着平板溜回了房間，走之前不忘倚門回首：“你這樣隔壁印度小哥都不敢進廚房了，幹得漂亮！誰叫他最近老放神曲，吵得我耳膜都要炸了。”

阿楠走了，聞霜捧着碗坐在窗邊吃，一邊抹汗一邊吸鼻子，一邊哭一邊回想，她懷疑池亦初，同時又覺得很奇怪。

池亦初該不該信她還得再想想，但是旁人她是鐵定不信的。最後，她拿出那張車票，将它撕碎，和着剩下的殘渣一起丢入了垃圾桶。

“阿楠，你上次看車票的那個APP是什麽？”阿楠是個愛玩的，什麽各地攻略app那是如數家珍，聞霜一問，她立刻在微信秒回。聽了她說的建議下載好軟件，聞霜查了時間，本想訂一班比那張票早的，但預定來不及，最後她選了晚一個小時的。

霧氣蒙在玻璃窗上，她走過去伸出食指在上頭畫了顆愛心——

“願永夜能得一星輝長明。”

這一日，聞霜将寝室徹底打掃了一遍，在背包裏簡單地收拾了些必用品，随後早早歇息下，次日一早，她鎖門離開。

樓下Reception已經開始上班了，Aimee小姐姐突然叫住了她：“Hi, Wen, you have a delivery！”

包裹？

聞霜嫌麻煩本不想查收，可一想到最近并沒有網購，又懷疑是和游戲相關的重要線索，認命地走到前臺。Aimee一邊按號碼查找，一邊跟聞霜閑聊，說是昨天傍晚下班前送來的一個急件，但是當時她已經關電腦了，所以就沒來得及發郵通知件，今早看到聞霜就順口說一聲，反正都是走個程序，既然是急件，那郵件通知還慢上許多。

“Here you are。” Aimee把小盒子交到聞霜手上，聞霜掂了掂，本就一個巴掌大的盒子異常輕，估摸也就是一個蘋果的重量。她和Aimee打了聲招呼，随後在休閑區找了一個自由沙發坐下拆包裹。

裏層的盒子是普通的小禮盒，掀開蓋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賀卡樣式的卡片，聞霜一想，不對勁兒啊，聖誕節都過了好久了，自己生日也還好幾個月，最近的節日是複活節，但也在學期末，這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她拈起來翻面一瞧，開頭兩字“聞霜”，再熟悉不過的字體。“呀！”那一瞬間，驚訝直沖腦門，她一失手将包裹掀到了地上，Aimee聽到動靜，從辦公室窗口支出腦袋瞧了瞧。聞霜穩住情緒，扒開紙殼最上層的标簽，發現寄件人果然是池亦初。

就在她慌忙撿起落地的紙盒和裏頭墊箱的泡沫時，腳下一硌，似乎踩到什麽。聞霜将馬丁靴挪開，發現靜靜躺在地毯上的不是別的，正是她消失已久的手環。

“怎麽會？”聞霜幾乎站不住腳，她顫抖着手将那張卡片再度放回手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池亦初的字跡很潦草，通篇只有一句話，十分符合他悶騷的性格——

“The last gift to my dear.”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兩章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