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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璎璎得九節鞭如虎添翼, 以前使用兵器多有凝滞不通之處,用這根質地輕巧, 但揮灑不失氣勢的九節鞭, 将從前的功法一一梳理,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自以為又上了一層境界,改天應該找個人練一練手。
正意氣風發, 恒娘來報, 道賢妃請她入宮:“娘子上次問的茶果子, 賢妃說已拟了一個做法章程, 邀娘子去傳授寶經。”
苗璎璎沒多想, 将九節鞭一圈圈纏好收拾妥當,回屋更換了一身羅裙,出門對恒娘道:“好了, 咱們去吧。”
恒娘收拾着,但見苗璎璎着一身織金官青纻絲折枝海棠紋抹胸長襦裙, 腰間系條豆綠結彩垂縧,懸青玉玫瑰雙鯉穿花佩,烏發堆髻如雲, 博鬓輕籠,花钿色新, 細看來黛眉纖長橫遠岫, 一雙杏眼餘角桃花色微微上翹,唇色淡着粉赤,襯得臉蛋秀氣清雅之中多了幾分豔麗。
苗璎璎生來随母, 容光在女公子中很出挑, 這身融合了貴族與清流世家的氣度也很是與衆不同, 但恒娘暗中竊喜的是,娘子往日裏來回苗府和翠微書齋,其實并不怎麽愛打扮,也就是去見未來的婆母,方才如此謹慎,看似随常又處處隐透機心。
這亦難怪,女為悅己者容,娘子終究是長大了。
眼看着娘子長大的,九歲她失了母親,父親又那樣薄情寡義,帶着妾室私生女叛出家門,娘子堅強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太多風雨,但她依然樂觀而堅強。
如今,娘子得到了這樣的好姻緣,不但四殿下出類拔萃,當年深得郡主青睐,賢妃這位未來婆母對娘子也極是喜愛,相信郡主泉下有知,也能寬慰了。
苗璎璎登車駛向禁中,那邊通禀,賢妃的漱玉宮安排了削冰來接應。
削冰顏色不算出挑,但秀氣的圓臉,也顯得格外可親,她替苗璎璎将外罩的青紗幂籬摘下,笑了笑道:“娘子請跟我來。”
已經不是頭一次入宮,這一次苗璎璎沒有之前那般緊張,她能感覺到賢妃對自己還算不錯,有一種類似母親般的溫暖。
漱玉宮偏殿設茶果宴,賢妃親自做了一些可口糕餅遞與苗璎璎吃,雪花酥入口即化,甜津津的滋味蔓延。苗璎璎微彎眼角,吃得勤快,只是不小心哽住了。
賢妃拍她的肩膀,親自送上茶水,苗璎璎受寵若驚,但等茶入口,還沒滑入胃中,便聽賢妃悠悠嘆了口氣。
苗璎璎仰起臉蛋,因為賢妃好似遇到了煩心事而驚訝:“娘娘,您想什麽?”
賢妃挨着她落座,握住苗璎璎執杯盞的素手,拇指指腹按住她的虎口,稍稍用力,接着道:“璎璎,我這兒正有一樁心病,需得你來解救。”
苗璎璎正色道:“娘娘但說無妨。”
賢妃嘆道:“陛下空了涼州團練使的職務給知行,本宮以為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知行雖然孝順大義,但是他個性不穩重,這你是知道的,轉眼要成家立業了,璎璎,我是真怕你受委屈,更怕你爺爺因為他的率性輕浮看輕他……誰知我才同他提起這事兒,他就像要大發雷霆。璎璎,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或許只有你能勸得動他?”
苗璎璎聽懂了,賢妃病急亂投醫,希望她這個只是約定口頭婚約,其實什麽名分都沒有的“未婚妻”,莫貪飨一時之歡,規勸夫婿覓封侯,促他上進。
但是,苗璎璎聽到賢妃這樣的話,第一反應并不是應許,而是尴尬。
頓時雪花酥也沒那麽香了,苗璎璎起身要行禮,但被賢妃掐着手腕,她詫異地一擡眸,賢妃不動聲色地将她按了回去,苗璎璎道:“娘娘……”
賢妃和顏悅色地沖她笑着:“你先別推辭,這事兒還真的只有你能幫得上忙。”
“我?”
非是苗璎璎不自信,她從小和君知行認識,知道他是什麽個臭脾氣,凡事吃軟不吃硬,硬按着牛頭喝水,強迫他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是決計行不通的。
苗璎璎輕輕搖頭:“娘娘您一定是太高看我了。”
賢妃卻也跟着搖頭:“不,璎璎,他就聽你的話,你不知道他前日還跟我說,如果能娶你為妻,他這輩子豁出什麽代價都值得。其實你們這婚事也不急于一時,你就幫我同他說一說?”
苗璎璎遲疑:“說……什麽?”
賢妃居然連腹稿都早已打好,就等着苗璎璎問出這話。
“你說,你不喜歡兩人相處,終日在一處相濡以沫,卻看不見雄心抱負,更不希望,将來爺爺看不起他,你加在兩人中間為難,你要他去做團練使,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你自己。”
苗璎璎怔了一怔,知子莫若母,她覺得自己要是真的對君知行說出這番話來,君知行十有八九是真的會點頭的。
但她不能這麽做。
“娘娘,”苗璎璎勇敢地表達自己的婉拒,“璎璎和知行,雖然年幼相識,交往匪淺,但他是他,我是我,璎璎怕是還沒有那個權利,能夠對知行要求什麽。娘娘擡愛璎璎,璎璎感激不盡。不過這件事,璎璎只能傳達您的意思。”
賢妃也聽懂了,苗璎璎的意思是,她只能轉達,說明讓君知行去涼州是賢妃的意思,而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若如此哪有什麽說服力,君知行更不會聽。
賢妃的臉色有些不悅,見狀,邱氏趕緊又遞上了一碟茶果子,試圖緩和氣氛,因笑道:“璎璎娘子,我們娘娘是心急了一些,此事倒還有一些時間可以仔細商榷,目下只要娘子肯聽進這話,終是有機會傳達給殿下的。娘子用一點牡丹酥,這金銀焦炙牡丹酥在玉京城中怕是沒有第二家更好吃的了。”
苗璎璎心中不合時宜地暗暗忖道:這裏的酥餅,其實還沒有以往君知行給她拿的那些好吃。
賢妃已有些不耐,長長呼了口氣,目光轉向別處。
苗璎璎仔細地端凝她臉色,覺得再待下去沒有必要了,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細聲對邱氏道:“嬷嬷,爺爺讓我早些回家給他煉墨,我恐怕得告辭了。”
她轉身要走。
這其實不關她的事,也不知怎的,她感到自己雖也對君知行動心,但一想到成婚,要商量這麽遠的事,心頭就有些說不出的悵然和不對勁。
見她不識擡舉意圖離開,賢妃臉色突變,變得極是難看,邱氏與削冰見她仿佛就要起身大踏步地上前去,扳住苗璎璎瘦窄的肩膀,強留人下來。
就在這時,殿門驀地被撞破,砰然一響,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苗璎璎吃了一驚,來人一襲玄青對襟江崖紋薄羅錦衣,腰懸朱璎長佩,兩鬓若刀裁,雙眉如漆畫,唇引月弓,目射寒江,是君至臻。
苗璎璎頓時心跳又快了一拍,激烈碰撞起來,她幾乎不敢看他,急忙拗回目光,望向賢妃。
賢妃也神色動容,略有驚色,“你來做什麽?”
君至臻的目光沒有偏斜一分,弓步上賢妃跟前,抱拳屈膝跪地。
嗓音清沉,在整間明華殿中盤旋。
“母妃。我願去涼州。”
賢妃兩道柳葉眉擠做一團,苗璎璎偷摸瞧着,知道她已經很是不悅。
雖然苗璎璎也有所耳聞,賢妃對她的一雙孿生子态度天壤之別,但親眼見過,方知眼見為實,賢妃絕不會在君知行面前如此疾言厲色,冷漠得仿佛是在看一個無關之人。
可這到底是別家的家務事,苗璎璎斷不好,何況自己家裏也是一團亂麻,便只作眼觀鼻鼻觀心,高高挂起。
大抵這确實是一個好機會,君知行仁弱不想要,君至臻貪功想要?
賢妃冷聲道:“你偷聽本宮的話?”
君至臻雙臂高擡,眉峰藏于掌後,根本看不出半分違逆之意。
半晌,君至臻将手掌放下垂落身側,露出一雙淩厲的眉眼,那神情卻深若寒潭,不可捉摸。
賢妃發覺自己看不懂這個兒子是在很久之前,從那時起,她就掌控不了君至臻了,至于現在,更加猜不透他心底事。
賢妃琢磨着,一定是君至臻好大喜功,處處都要争搶他弟弟的風頭,眼下大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兒子并非有意偷聽,知行已經同我講過這樁心事,他不願離開玉京。既然如此,便讓孩兒替他去吧,涼州一行短則一載,長則兩三載不得歸,知行去,妨礙母妃天倫之樂。”
賢妃霍然起身:“你在譏諷本宮偏頗?”
賢妃突然發難着實驚動了苗璎璎,她唰地會意過來,自己好像又卷進了他們家務事裏,這個時候她這個外人應該急流勇退,她連忙福了福身子,對賢妃說道:“娘娘,璎璎得回去煉墨了,告辭。”
她腳步匆匆,佩環铮铮,步搖晃動着撞擊出珠玉的聲動。
君至臻的餘光微微側動,那抹淡綠色的衣影猶如一片彩雲般飄出了明華殿,只留下淡薄的香風,霧霭般将她方才所立的那片角落缭繞。
心往下沉了下去。
他直起身,再一次向賢妃請願:“我願去涼州戍衛軍,母妃需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個頭銜所帶來的虛榮,孩兒已枕戈待旦,會不負母妃所望。”
賢妃呵一聲冷笑,她怎麽可能被君至臻說服,将機會讓給他。
君至臻道:“況且涼州苦寒之地,邊患實多,沙匪窮寇之禍不絕,知行自幼體弱不健,也沒有武力防身。一年時間跨度太長,若遇上胡人秋冬南下,他缺少自保之力。”
這回,賢妃聽到涼州可能要打仗的消息,徹底笑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偏心眼子和重男輕女爹媽一樣。
可憐真真和璎璎,其實都是不受待見的那個,璎璎至少有爺爺娘親表哥表嫂表姐,還有一些疼愛她的其他親戚,從小得到的關愛不少,真真呢,什麽也沒有。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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