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臘月一過了二十也就快了,今年雖說後三個月因為豆腦攤子掙了不少,但今年過年梁安顯然沒有顯擺的心思。
頂多是自家吃食上稍好些,去各家長輩的年禮除了族長家的多了幾樣其他都跟往年一樣。
成品豆腐陸滿還是給弄出來了,因為陸盈的“有嚼頭”的需求,借口倒是好找的很,不過同樣為了與本地豆腐區分,阿麽做主用了“唐腐”這個稱呼——本來想用棗子的“豆布”,阿麽沒同意。
至于做法,完全不需要陸滿煩心了,麽麽和哥兒在廚藝上的天賦實在是很玄妙的東西,陸滿只需稍稍提一提想法就行。煎炸炖煮,陸家的晚飯連吃了五天唐腐,還不帶重樣兒的。
開油鍋的的那天,陸滿提議将唐腐捏碎和到肉糜裏,做唐腐糌肉,這是陸滿前世過年時的做法,因為吃着沒有全肉的油膩,其中的豆腐又吸收了肉的葷香,所以頗受歡迎。果然,陸家老小都愛吃,而由于摻了唐腐,今年的糌肉數量也多了許多。
過年忙起來實在要人命,正月初二拜舅舅,可要真論起來,秦家村裏幾乎都是陸青的舅親,就連老族長,雖說陸青順着阿麽叫他一聲叔公,但族長家的兩個兒子他都是叫舅的。
好容易到了初三,這天是出嫁的哥兒回阿麽家的日子,陸家總算可以歇歇了,這一歇,梁安就想起件事來。
關上房門,把家裏所有的存錢罐子都翻出來,梁安數了數,除了些散碎的銅錢,整數的足有一百二十貫錢,這都是自家的地拿回來之後四年攢下的,加上這三個月攤子的進項,合起來一百五十貫。
梁安看着手裏的錢,便把心思都跟陸青說了:
“青哥,滿哥兒弄出來的唐腐,不像豆腦,支個攤子就能賣的,我想着,是不是能在鎮上盤個鋪子,把這唐腐弄成吃食來賣。”
“我看行,這些換成銀子,估計能有個一百二十多兩,盤個鋪子該夠了,先不急,等過了十五我到鎮上問問。” 現在世道太平,一兩銀子能值到一千二百錢,說起來當時秦邊的銀錢裏族長也是自己添了些的,否則哪能換到二十兩。
“我聽你的。”
都說“上燈元宵落燈面”,正月十八,吃了面,這年算是徹徹底底過得差不多了,陸家開鋪子的事情也漸漸提上日程。
這件事陸青和梁安都沒打算瞞着家裏的孩子,在他們看來,老大老二是爺兒,今後都要頂門立戶的,家中大事也是要問過他們的意思,哪怕他們多半沒有異議。而陸滿陸盈兩個從頭到尾都參與了豆腦和唐腐的事,理應知道。
正月二十這天,陸青天不亮就往鎮上去了。
盤鋪子陸青也是頭一回,到了鎮上也沒什麽頭緒,正着急呢,倒真給他想起一個人來。
走到南北貨行的時候,人家也剛開門沒多久,還沒什麽人。
夥計倒是認得陸青,當時陸青送秦邊來的時候兩人還說過話。
“這不是陸大哥麽?怎麽有空來鎮上了?”
“哦,是這樣,我有些事,想麻煩馬掌櫃,不知他可在?”
“喲,你真是來的巧了,咱們掌櫃正打算出去一趟,你要是過兩天來還就真碰不見了,你稍等。”夥計給他到了一碗茶,便去了裏間。
不一會兒,馬掌櫃就出來了,一見陸青,也挺高興。當時陸青幫了秦邊一把,也算間接給他機會讓他還了好友當年的恩情。兩人在一起喝過幾回酒,聊得來,交情不錯,關鍵是陸青這人聰明卻是真的厚道,像馬掌櫃這樣成天繞心思的人自然願意與他交好。
“我三請四請你不來?今天是難得肯露臉了啊?”
“這能怨我麽?前幾個月農忙,後來得閑了,你倒出門兒了,我想來不也得找的見人麽?”
“行行行,還都是我的錯了。”馬掌櫃說着将陸青引進裏間,兩人坐定後,才道:“我聽說年前時候,你家那位賣的什麽豆腦的挺不錯,鎮上不少誇的,我還想嘗嘗呢,怎麽沒見了?”
“你要想吃還去什麽攤子啊,下回直接去我家,給你做新鮮的。”
“行,這話我可記着了。”
“不會忘得的,對了,說正事兒,我今天還就為這個來求你幫忙的。”
“你說。”
“這樣,我想在鎮上盤個鋪子,做些吃食生意,我家的手藝不錯,他是個細致人,我是不肯讓他下地裏的,可他自己又不肯在家閑着,這些年也不像之前那麽艱難了,我就想,幹脆盤個鋪子讓他找個事做。你人面廣,給我留意留意。”
“多大事啊還‘求’?你要什麽樣的鋪子?”
“鋪面位置也不見得要多好,大小能放下三五張桌就行。”
“這事我放心上了,你就別煩了,過兩天給你消息。”
“那行,回頭請你吃飯。”
“那肯定的!話說回來,你說你是什麽命啊,啊?上次你家老大我可見過,那絕對出息孩子,老二也機靈,還有倆哥兒,娶個媳婦還是個會疼人的。上輩子燒的什麽高香了你?”
“行了,你也別在那酸了,要是羨慕,早些正經娶個媳婦才是真的。”
“這不是沒遇見合适人麽?”
馬掌櫃這人,三十好幾了,早年四處跑商,沒個安定時候,哥兒們也大多不願嫁他,等到安定了吧,又覺得看的人多了,也歇了心思,不如一個人來的痛快。
“那行,不耽誤你忙,我回了啊。”
“行,鋪子的事你就放心吧。”
“我先謝過你了,有空來家坐坐。”
“一定去。”
不過三天,馬掌櫃就來信了,找了四家,讓陸青自個兒去挑去。馬掌櫃事忙,就托了個可靠人,來人姓顧,看面相三十多歲,聽說是個寡麽麽,在牙行裏做事,專管鋪面買賣租恁的,口碑極好。
顧麽麽帶着二人到四處鋪子都一一看過了,四處鋪子,梁安看中兩處。
一處地段好,鋪面也合适,可惜只恁不賣,租子一年十五兩,還有一處,鋪面地段要冷得多,要更大些,鋪子後頭還帶個小院兒,幾間屋子,八十兩出售。
看出梁安是能拿主意的,見他猶豫,顧麽麽開口道:
“既然二位是馬掌櫃薦來的,我也就透個底,這兩間鋪子都是好的,只是頭一間只恁不賣,日後有個房東,怕是難免不好處,不過到底是好鋪子,位置絕對是沒得說的,今後絕對的財源廣進。第二間主人原先也是做的吃食生意,他人本就是外來的,家裏人口簡單,沒什麽親戚,這次也是打算回鄉了才售出,地段不是一等的,雖說八十兩貴了些,但周遭都是本分人家。”
最終,梁安選了第二間,兩家協商,最後七十六兩成交,其中包括按例抽了三兩算是顧麽麽的“中介費”,另留了桌椅板凳給陸家,說定了三日後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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