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灰藍,窗外是微朦的細雨。把窗簾拉得更開,淅淅瀝瀝的樣子并不惹人喜愛。恨不得每日都是天晴,恨不得光芒照耀每一個陰暗角落,恨不得溫暖心中微涼。

真是矯情啊,以謙心裏想。

書上有一句:“閑适會引起感官的欲望”說得真是好。

工作已經完全做好,一切準備就緒,那還有什麽可以打發世界?心中的世界一片荒廢,盡是灰色調,畫幅畫可好?

以謙拿起畫架,架好,拿出素描紙,放好。緩緩的削着鉛筆,筆尖鋒利得可以刺穿皮膚。又想到哪裏去了,“真是的。”以謙嘀咕一句,畫什麽呢?

就窗外吧。起稿,上下定位,結構,透視,都抛掉,随心吧。這該死的雨。以謙的手比劃着,起筆落下排線,這雨絲,是想纏繞些什麽嗎?

怎麽那麽像那個人的發。

帶着狠絕感的直發,冷漠的眉眼,結構打上三庭五眼,接下來是挺直的鼻子,口唇的殷紅,兩頰的輝光。

停!我到底在畫什麽!以謙呆呆的看着那張畫。

吳論敲敲門,沒有等到反應,拉開了一條門縫,看見以謙坐在畫架前,他打開門,走到以謙身後“诶,有新任務咯。”他看着畫,笑問:“好漂亮,這是誰?”

以謙轉頭看了一眼吳論,悶悶的說:“女人。”

“欸,我在你心中就這麽沒有常識嗎?”

“找我幹嘛?沒事就出去。”以謙下了逐客令。

“太過分,有這樣對老板的嗎?不是和你說了有新任務嗎?”

“哦。”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麽嗎?”吳論一臉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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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排就好了。”以謙依舊淡淡的,一直望着那幅畫沒有再移開眼。

“你心情不好哦?”吳論彎下腰,輕聲問。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以謙有點不習慣,她站起來,看着吳論:“老板,好意我心領了,您如果沒事我就去工作了。”

吳論拉住她,“诶,我有那麽恐怖嗎?你上班時間畫畫我都沒管你,這麽好的老板很難找的了。中午請你吃飯,不是那麽不給面子吧。”

以謙心裏一千個不情願,但對方是自己的老板,只好悶着臉答應了。

和吳論吃完飯,吳論看以謙心情不太好,新任務又沒那麽快開始,便給以謙放了半天假。以謙回了鄭以容的家,鄭以容坐在沙發上,聽着歌在健身,看見以謙回來了,便問:“等下有空嗎?”

“有啊,幹嘛。”

“去看爸媽。”

以謙換着鞋子,聽到這句話單腳站立就問:“他們會不會把我幹掉?”

“你也知道你逃不了的。”鄭以容拿起毛巾擦汗,看着以謙若有所思。

“不過我回歸所謂的‘正常’不應該是他們希望的嗎?”

“你幸福才是他們希望的。世上父母最可憐,無論孩子幹了什麽,都要一同承受。”

等鄭以容收拾好,思及妻子下午還要工作,就和以謙兩個人直接回家見父母了。

“回來啦!”一進門鄭母就對兩人喊道。

“嗯,爸呢?”鄭以容說。

鄭母答:“在書房呢。”

鄭以容走進書房叫上鄭父,随後四個人坐在大廳,以謙若無其事的說:“幹嘛一臉凝重啊,我和哥哥回來了,你們二老也沒有好臉色。”

鄭父開口:“最近好嗎?”

以謙立馬答:“吃好喝好住得好,面色紅潤有光澤。”

鄭母卻擔憂的看着以謙,鄭父繼續開口:“說說你的事。”

并沒有說是哪件事,但在場的都知道是什麽事情。新聞都出來了,父母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以謙擺出無所謂的态度:“我們分手了,我不愛她了。”

鄭父哼了一聲:“當初崩天裂地也要在一起,現在你雲淡風輕的告訴我你不愛她了?這就是你對感情的态度?”

以謙開始面無表情:“不愛就是不愛了,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鄭以容開口:“以謙,我們都是你最親的人,如果是應橋對不起你,我第一個不會放過她,你不要把一切都攬自己身上。”

鄭母附和道:“我們當你是掌上明珠,不是給別人糟蹋的。”

以謙說:“分手是我提的,是我甩她。”

鄭父卻說:“可是人家可是要風光訂婚了,怎樣看都是你被抛棄了,鄭以謙,你給我說實話,我老鄭家的女兒,不是随便讓人欺負的。”

鄭以謙咬咬唇“我真的沒事,她訂婚就訂婚,結婚就結婚,愛怎樣怎樣,我心裏不會起一絲漣漪。”

鄭母嘆了口氣,鄭父看着鄭以謙,斷然道:“好,既然你那麽說,我就當是這樣了。那應橋的訂婚宴,你跟我過去。”

鄭以謙猛的擡頭:“爸,就算我現在不愛她,我們也曾經相愛過,你要不要那麽殘忍。”

“剛剛不是你說,人家愛怎樣就怎樣的嗎,你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嗎?”

“我們分手,你們不是應該稱心如意嗎?我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不是丢光了你的臉嗎?現在我不愛了,還不行嗎?”

鄭以容見形勢不妙,忙吼住以謙:“以謙,不準這樣對爸媽說話。”

鄭父的臉被氣的通紅,哼了一聲,鄭母忙說:“你爸只是不想你不開心而已,我們都想清楚了,這是你的生活,你的幸福,我們只有建議,沒有命令。是,我們是不希望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但我們更不希望,你不開心的過一輩子,以謙。”

“我想要,就要全部,不是全部的,我不想要。她給不了我要的全部。別擔心我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以謙抱抱爸爸,又抱抱媽媽,走到鄭以容面前:“哥,雖然你不說,我知道你心有芥蒂,她沒有玩弄我的感情,是我不想繼續了,這件事就這樣吧”說完把頭埋在鄭以容的胸口,“哥~”俨然是哭腔。

“好了好了,不去了不去了。”

顏清在街上茫然的走着,她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應橋再不想她和應辰遠在一起,也不會挑撥離間。應橋一個那麽驕傲的人,不屑于用這些手段。

顏清仔細回想和應辰遠在一起的時光,她冷靜的想要分析,怎樣都覺得,如果應辰遠對她是演戲,那只能說他的演技太好了。一開始她也有過懷疑,卻深陷于他凝望時深情的眼。顏清決定要去找應辰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盲目的想,想一百年也不清楚,與其猜疑,不如說清楚。

應辰遠一直苦于當年父母的事情猶如濃霧般完全看不清,而在應橋那找來的日記,也不過是瑣碎的記錄,就像之前父親留下的應橋母親的信件。不過日記裏倒是提到了一個名字,岳定國。如果應辰遠沒有記錯的話,岳定國就是岳邦的父親,為什麽又會牽出一個男人。應辰遠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出門約見岳定國。

一出門卻看見了顏清。她臉上沒有柔情,只是臉色紅潤,微微有汗,看來是趕過來的。應辰遠有點驚奇,這時候顏清不應該在上班嗎,怎麽會趕到自己這?

顏清劈頭就問他,“你拿了鑰匙上她家翻東西?”

應辰遠才想起來,笑笑:“就為了這事,讓你趕成這樣。”他拉起顏清的手,走進家門,坐在沙發上,看着顏清:“我只是好奇而已,看完了不就還給她了嗎?”

“你和我說實話好不好,你到底在查什麽?你到底恨應橋什麽?”

看着顏清憐惜的眼,應辰遠并不清楚她知道了多少,“你問那麽多幹什麽,這和你無關。”

“那你為什麽要把我扯進來!”顏清不禁生氣道。

“你知道了?”應辰遠眯着眼,像打量獵物般的看着顏清。

“原來是真的,你是故意接近我的。”顏清苦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該清楚,不該你管的你就不要管。”

“我一直都只是你利用的工具,是嗎?”

“如果你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我們還是可以很愉快的談下去的,即使一開始我是打算利用你,但我覺得你很适合我。”應辰遠抓住顏清的手,盯着她的眼,想要等她下一句。

顏清抽出手,“你還沒告訴我應橋怎麽得罪你了,我怎麽和你站統一戰線。”

應辰遠覺得顏清的态度有所松動,便憤恨的說:“她媽破壞了我的家庭,既然她媽不在了,我要她償還!”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她媽媽的事情,你報複應橋算什麽!”

“難道我的家庭就活該被拆散?罪人的子女也是罪人,母債女還!”

看着應辰遠因為激動而通紅而扭曲的臉,顏清吐出一句:“喪心病狂。”

應辰遠掐住顏清的脖子:“你不能這樣說我,你是愛我的。”

“放……開……我。”顏清艱難的說着,她不停的掙紮,卻讓應辰遠的手越收越緊,看到顏清快要呼吸不能,應辰遠才驚醒,匆忙放開手。

顏清不停的咳嗽,大口的呼吸,應辰遠喃喃道:“你不要這樣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把你怎樣,對不起。”邊說邊撫顏清的背,想幫她緩過來。

顏清卻厭惡的避開,喘着氣說:“你好自為之,我們完了。”便沖出門。

應辰遠沒能拉住她,大聲喊:“你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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