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再次夜探圓形山
“蘇子卿如何了?”海南雁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問貢寧匪。
貢寧匪搖頭:“一直未有消息,需要屬下去聯系他嗎?”
海南雁擺擺手:“京中那邊消息呢?”
“裴柳傳來消息,說是海祯派出路晨飛跟着張大人出京了。”貢寧匪道, “前些日子宋侍郎去了行宮,說是有要事奏秉,遲遲不肯離去, 家父得知消息後, 去見了宋侍郎,将其打發回去了。”
“繼續盯着,那條忠心耿耿的犬既然出了京,就別讓他回去了,告訴裴柳, 派幾個高手, 抓住路晨飛,讓他務必交待出所有和海祯有關的朝中官員。”
“是!”貢寧匪領命。
蘇衡停下晃動的腳丫, 太陽照進屋裏, 正好有一道光停在他的腳丫上, 輕輕一晃動腳丫, 光斑便會移動, 有時會去腿上;有時會在腳心;有時又會在腳指頭上。
他随手拿起放在床鋪上的青梅, 一口塞進了嘴裏, 複又開始看書。
光斑沒過一會兒便藏在了雲裏, 蘇衡将一盆青梅吃了了盆光碗盡。
放下書,蘇衡來到海南雁面前,看到他皺着眉頭, 用手輕輕的揉着受傷的胳膊。
蘇衡沒理他, 打開房門, 外面日頭充足,萬裏無雲,特別适合在水裏游兩圈。
海南雁擡頭看他,道:“晚上早些睡,我同寧匪出去辦些事情。”
“啊?”蘇衡回過頭,看着他腿也瘸手也瘸,嫌棄道,“你這樣去是為了壞事情的吧。”
海南雁:“???”
海南雁:“為何?”
蘇衡指着他全身上下道:“就你現在這身體,我一把手就能打倒你,你去辦事情?我看是旁人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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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雁聽他這話,覺得有趣,上下打量着他的體格,無情的笑了:“你确定你這小身子,能打倒我?”
“嗨,你故意找茬是吧,看我能不能打倒你!”
蘇衡說着,便關上門窗,撸起袖子氣勢洶洶的走到海南雁旁邊道,“一會兒打疼你,可不能哭鼻子啊。”
海南雁笑了起來,勾勾手指,讓他放馬過來,蘇衡伸手抱住海南雁的腰,往起一擡,沒擡動,複又重試了幾遍還是沒有擡動。
氣得蘇衡噘着嘴在他腰上打了一巴掌道:“你倒是擡一擡啊。”
海南雁很配合的擡了一下,看着費勁兒抱他的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蘇衡松開海南雁,不滿的打了他一巴掌道,“你這人咋這麽讨厭呢!”
海南雁努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再笑出聲來,道:“好好,是我不對,你繼續來。”
蘇衡坐在椅子上,噘着嘴道:“還繼續什麽呀,你一點都不配合,就知道看我笑話。”
海南雁急忙搖頭:“天地良心,我可沒看你笑話,你不要血口噴人。”
蘇衡看到他這副樣子“噗嗤”一聲也笑了出來,笑的他肚子疼,捧住肚子邊笑邊說:“公子,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什麽人嗎?”
“什麽人?”海南雁問道。
蘇衡笑的停不下來,其實也沒什麽可笑的,就是他覺得這樣的公子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像那被娘子說了一句,便吓得辯解的妻管嚴。
這樣的公子太過可愛,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嘲笑他。
笑了會兒,蘇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全數喝了進去。
到了晚上,海南雁換上黑衣,臨出門有些不放心蘇衡,折返回去叮囑道:“村中只剩下你一人,自己機靈些,遇上了不對勁,馬上躲起來,我明日早晨便回來。”
蘇衡點頭:“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兒,你不用這麽操心。”
海南雁點點頭,同貢寧匪和薛瑤姝離開了。
他腿上的傷并不嚴重,喝了海神血,修養幾天便好的差不多了。
三人躲過山下的巡邏隊,進了山,營地依舊燈火通明,海南雁觀察了一會兒道:“寧匪,進營地抓個人上來。”
貢寧匪得令,一躍而下,三兩下便下了營地,他藏在暗處,看到一女子端着木盆收拾了幾件衣服。
女子正準備去河邊,忽然身後有人抱住了她,捂住她嘴,迅速的拖進了草叢裏。
過了會兒,貢寧匪扛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女子找到了海南雁。
“公子,女人行嗎?”貢寧匪問道。
薛瑤姝和海南雁看着五花大綁,勒的快喘不上氣的女子,兩人同時說道:“你不能對女子溫柔一些?”
貢寧匪“啊”了一聲,皺着眉頭道,“我怕綁的松了,讓她給跑了。”
貢寧匪有些委屈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她力氣有多大,掐的我胳膊痛死了。”
說着就要解開手腕上的護腕,要給他們看傷口,被海南雁阻止住了:“行了行了,先找個地方審問審問她。”
貢寧匪又扛着女子跟在海南雁身後,三人找了一個遠離營地的林子,将女子放了下來。
海南雁沉着臉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我問什麽,你回答什麽,不要亂叫,不要編瞎話,否則我保證不了是否會殺了你。”
那女子驚恐的看着他們三人,連連點頭。
海南雁示意貢寧匪将她嘴上的布取下來。
果然那女子是個性情中人,說好不亂叫就不亂叫。
海南雁問她:“姓甚名誰,家在何處,為何會到此地?”
女子有些驚恐,因此說起話來有些結巴:“小女子姓宋叫采蓮,是萊州府師金鎮小河灣村人士。去年村子遭受了洪澇,莊稼牲畜幾乎都沒了。有個逃荒的男人路過時說青州府的圓形山朝廷要建立流民所,附近轄區的流民都可以去。
這個消息,很快便在整個村子傳遍了,我們便想着,反正莊稼也沒了,活不下去了,不如去青州府碰碰運氣,不曾想這裏當真置辦了流民所,每日好吃好喝都有,然後武叔便開始召集百姓,說是朝廷讓在山上的山洞裏修建密道,說是保密不讓外傳。
一開始我們相信了,沒想到在開工前一天,武叔在粥裏下了藥,這種藥要每日都要吃解藥,否則斷腸寸斷七竅流血而亡。”
貢寧匪此刻恍然大悟起來,怪不得他說,那山洞裏的人都那麽警惕,也不說話,原來是怕說錯了話,官家不給解藥。
海南雁皺眉,又問:“你可知山洞裏都有些什麽?”
宋采蓮搖頭:“我們女人不能進去,只能在營地做些雜活。”
薛瑤姝收到海南雁的暗示,抓起宋采蓮的手腕把脈,體內确實有一些紊亂,不過不是毒藥,而是一種蠱蟲。
這種蠱蟲薛瑤姝在藥神谷時見過,師兄之前養過,不過不是一天不吃解藥就會肝腸寸斷七竅流血的毒蟲,而是一種會讓人致幻的毒蟲。
這種蠱蟲,薛瑤姝有解藥。
她向海南雁點頭,海南雁便知這毒并不是大麻煩。
“你家中可有進了山洞做工的人?”海南雁問宋采蓮。
宋采蓮點頭:“有的,家中還有一個兄弟。”
“這位是京師的神醫。”海南雁指着薛瑤姝道,“她可解你們身上的毒,只要你和你兄弟聽話,事成之後便能給你姐弟二人解藥。”
“當真?!”宋采蓮激動的坐了起來,“你們當真能救我們?”
海南雁點頭。
宋采蓮立馬答應道:“好好,我答應,你們要我做什麽?”
貢寧匪拿出一張紙和一張筆交給她道:“讓你弟弟将山洞裏的每條路,每個石室,石室裏面都是有什麽都标記清楚,記住我要的是全部,必須要精細到每個物件。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我要知道前後山洞裏的所有機關布置。”
宋采蓮默默将這些記住,然後點頭:“那我要怎麽找到你們?”
貢寧匪道:“每日都會有人在營地小路右邊數二十顆樹下接應你們,你們若是完成了事情,可在那裏找我,倒是自然會給你們解藥。此事絕對保密,若是洩露出去半個字,你和你弟弟都活不了。”
宋采蓮急忙點頭,貢寧匪便将繩子用刀隔斷,放她下山去了。
薛瑤姝望着沒影的女子,問海南雁:“公子就不怕她是在诓騙我們嗎?”
海南雁笑了一聲:“我們手裏還有一張地形圖呢,她若是當真诓騙,她也活不了。”
三人轉道又去了後山,這次不知為何洞口守了兩個守衛,正是山下巡邏隊的。
海南雁三人剛靠近,那兩個守衛便向他們的方向看來,三人立馬藏在暗處悄悄觀察起來。
待守衛恢複了正常,三人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這裏怎麽多了兩個死衛?”薛瑤姝說,“昨夜還沒有,今天怎麽就有了?是他們發現有人進去了嗎?”
貢寧匪和薛瑤姝同時看向海南雁,海南雁一頓道:“我應該知道嗎?”
薛瑤姝二人低下了頭,貢寧匪舔舔嘴唇道:“我覺得沒有發現。”
海南雁看他,他硬着頭皮嗯呀了一番瞎編道,“若是被發現了,這四周應該都是死衛了,不可能就洞口兩個。”
這話聽着是挺有道理的,不過海南雁不相信。
海南雁掃了一眼四周,四周很是安靜,連蟲鳴聲都沒有。
他想了想道:“先下山,今夜這裏确實有些不對勁。”
三人急忙的向山下走去,走到營地時,海南雁忽然停了下來,貢寧匪和薛瑤姝也跟着停了下來。
海南雁沉聲道:“下山那條路不能走了,寧匪薛姑娘,咱們分開找一下還有沒有可以下山的路,必須在天亮之前下山。”
“是!”三人分開,海南雁胳膊沒好利索,他不敢走的太遠,只在周圍走動。
在山間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下山的路,過了三更天,上山的那條小路來了三個人,海南雁藏在草叢裏聽着他們的談話。
第三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話,忽然被第一個人停下來在臉上打了一巴掌,罵道:“你個夯貨!石硝丢了一瓶你到現在才發現,你要上眼睛做什麽吃的!這要是營流民拿走還好說,把人召集起來,一個個審問總能要出來,這要是姓蘇那三兄弟拿走的,我看你怎麽和京城交代!”
“大哥,你快幫我想想辦法。”老三吓得快要哭出來了,跪在地上求着老大,“這事絕對不能讓武叔知道,否則我就沒命了,大哥你快救救我,現在能救我的只有大哥你了。”
海南雁耳力極佳,聽過幾遍聲音,便能記住是誰,這三人就是武家三兄弟。
武二道:“大哥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先再找一瓶補上,然後咱們在想辦法找出偷石硝的人。”
“哪能那麽容易!”武大氣得狠狠一皮鞭打在了武三的肩膀上道,“這些石硝都是篩選過的,你上哪兒找純度如此高的石硝!”
“那怎麽辦呀,大哥你可得救救我啊,我是你親兄弟啊。”武三抱住武大的腿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
武大想了想,輕嘆一口氣道:“辦法是有一個,不過你們要盡快找到丢失的那瓶石硝。”
武三一聽有辦法,連忙點頭。武大道:“将中間的一瓶石硝放在前面缺失的地方,然後拿一個空瓶子放在中間,要做個标記,等到找到那瓶石硝,再換過來。”
三兄弟搭成了一致,武三從地上起來,抹幹眼淚,發狠道:“他娘的,誰敢偷老子的東西,讓老子逮住了,扒了他的皮!”
武二從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低聲訓斥道:“你喊什麽喊,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丢了一瓶石硝!”
武三規規矩矩的閉上了嘴,三個兄弟向後山走去。
海南雁從草叢裏出來,跟上了武家兄弟,到了後山,直接進了山洞。
他又返回到營地,此刻營地空無一人,他知道此地不宜多待,便找到貢寧匪和薛瑤姝,順着泉水下了山。
泉水的這條下山路不好走,通常要跳一下一人高的矮崖,石頭或大或小,一個不留心便踩進了水裏。
這裏沒有巡邏隊,村民也不會來這裏,這裏雖有水,但路太難走,村民都是為了自己不受傷,因此不會來這邊。
貢寧匪在前面探路,點着火折子,在靴子再一次踩進水裏時,他皺着眉問海南雁:“公子,接下來這幾天,我們還要來嗎?”
海南雁搖頭:“不來了,這裏布防嚴密,再進來就很難出去了,先等宋采蓮的消息,至于另一件事,等防守松一些再去做。”
天有些黑,下了山便能聽到犬吠聲。
蘇衡縮在被窩裏不敢動,跟前放了一盞油燈,已經快要燒完了,他自己又害怕,不敢下床去取蠟燭。
外面狗叫的厲害,他仔細聽了聽,并沒有什麽別的生物過來,但是不知為什麽,全村的狗就大叫。
他和狗不同類,聽不懂狗語,附近幾裏也沒什麽動靜,狗一直叫個不停,便讓他想起了老話,說是狗可以看到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沒什麽動靜,狗又一直叫,讓他難免想到這個,他膽子小的就縮在被窩裏不敢動。
将自己緊緊包裹住,生怕有什麽東西過來摸他的腳丫。
他蒙住頭,給自己催眠:“這世上啥也沒有,你看海南雁砍了多少人腦袋,也沒見那些人去找他。我又沒害人也犯不上來找我。”
他嘀嘀咕咕的說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被吓得沒有睡意,幹脆開始數海南雁,“一個海南雁兩個海南雁三個海南雁——”
終于在三更時分自己将自己哄睡着了。
天未亮,全村的公雞拔起脖子“咯咯噠”的叫個不停,蘇衡聽着煩,掀開被子出了院子抓住公雞嚴厲教育道:“現在還沒有到七點,能不能不要叫!我很累我想睡,我需要一個沒有相較安靜的早晨!”
“你在做什麽?”
蘇衡突然被這句話吓了一跳,回過頭一看是風塵仆仆的海南雁三人。
立即跑過去問道:“你們現在才回來?”
他們三人臉上多多少少沾了一些泥土,髒巴巴的,蘇衡用袖子給海南雁擦着臉道:“你們這是去幹嗎了,是掉進泥坑了嗎,怎麽滿身都是泥?你們先進屋子,我給你們燒些熱水,你們洗一洗。”
海南雁點頭,握住他的手,拉着進了屋子,眼底盡是疲憊,端起隔夜涼茶喝了一口,吐了一口濁氣道:“昨夜可有發生什麽?”
蘇衡搖頭:“怎麽會這麽問?”
“瞧你眼底泛青,昨夜什麽時辰睡的?”海南雁又喝了一杯涼茶,身後的汗才漸漸散去。
那條山路太過崎岖,他想趕在天亮前,蘇衡醒來之前回來,因此從三更起便一直沒有歇息過,此刻熱汗浸濕了後背,黏黏稠稠的,貼在身上很是難受。
蘇衡揉了揉眼睛,有些委屈:“我自己睡覺害怕,昨夜一晚上沒怎麽睡,本來已經睡着了,結果那只公雞天未亮便開始打鳴了,吵了我根本睡不着。”
海南雁點點頭道:“先燒些水,我洗漱一番。”
蘇衡拿過衣架上的衣服,邊走邊穿去了廚房。
村長兒媳婦已經起來了,在往大鍋裏倒水,見着蘇衡過來了問道:“公子來是要做什麽?需要奴家幫忙嗎?”
蘇衡搖頭,站在門口不進也不出:“我不急,只是來燒些水洗漱一番,你先用,過會兒我再來便是。”
蘇衡離開了廚房,回到了屋子,已經發現海南雁脫了衣服躺在床上睡去了。
臉上挂着泥點,蘇衡端起盆出去打了半盆水,擺濕毛巾,輕輕的先擦掉了海南雁臉上的泥點。
海南雁困得睜不開眼,眯着一道縫,看到是蘇衡在給他擦臉,才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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