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終究要放手

一輪談判結束，郭林吾提議一起在小公園裏走走，Penny欣然同意。

兩人肩并肩走着，神情很是豁然開朗，從未有過的融洽和諧。浪漫的小公園，美好的讓Penny忘了剛才已答應過的放手，而是有種戀愛中的女人的恍惚。這個畫面她在腦海中已想了千百遍。

就讓這種假象一直存在下去該多好，該多好啊！

郭林吾沒有怪自己，可這種“原諒”何嘗不是一種不在意？因為沒有愛，人家都懶得恨自己。一想到這裏，Penny還是很心痛。可愛情就是這樣，你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你，就是打擾。

Penny對郭林吾的女朋友很感興趣，就像錢鐘書說的，情敵之間的想念絕對比情人之間還想念一樣，Penny總是時不時地問起關于情敵的問題。

“她叫什麽名字？”

郭林吾搖搖頭，笑着，表示無可奉告。

“怎麽？還怕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去騷擾啊？”

“這很難說哦！”郭林吾故意做出一幅苦瓜臉，顯然是Penny曾經的“劣跡斑斑”讓他害怕。這位大小姐一激動，自己的新手機很可能又不保了呢，何況是個那麽明顯的情敵。

“這麽維護她……”Penny心裏酸酸的。剛才美好的假象瞬間全無。

郭林吾終究還是于心不忍，也相信Penny不會再如以前那樣胡鬧，還是告訴了她，“她叫蘇卿。”

“真好聽的名字，光名字我就輸了。”Penny自嘲，又乘勢問道：“她一定非常漂亮吧？”

“恩！”郭林吾腦海中出現了蘇卿的畫面，嘴角微微上揚。

“她多大了？”

“和我同歲。”

“哦對，你說過是你的同學。哎……”Penny嘆氣，“人們都說男人喜歡年輕的、有錢的女人，你卻選了個年齡大的，真是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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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ny……”郭林吾聽她這麽評價蘇卿，制止了她，同時又很哭笑不得。Penny口無遮攔慣了，他早該習慣。

“好好好，我不說。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膚淺的男人，行了吧？”看着自己深愛的男人一次次維護他的女朋友，Penny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剛才談判時表現出的那些“大度”還得維持着，正是因為自己今天沒有像以往一樣咄咄逼人，才換來和郭林吾這麽難得的和平共處時光。

Penny想，男人終究還是喜歡女人溫柔，可自己卻單純地認為真實才最可愛。她不服氣，影視劇裏可不是這麽教的，那些女主不是一個個刁蠻任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嗎？

果真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Lynwood，”Penny小心問，語氣居然是卑微的，“你喜歡現在的我，是嗎？我是說，我現在這種看起來通情達理的樣子。”

郭林吾明白她問話的含義，“我從來不會要求自己的女朋友是什麽樣子。”

“那你以前對我那種态度，難道不是因為我表現得太嚣張、太不講理了？”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Penny不懂了。論長相，論年齡，論家境，自已應該都不比那個什麽蘇卿差，除了性格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還能是什麽呢？

為什麽呢？郭林吾也想過這個問題。他曾經很努力地想接受Penny，但最終還是沒做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郭林吾老實回答，“可能當時的我沒有心情想愛誰，可能我雖然不知道背後這麽多的事，但當時也隐約察覺到了這場婚姻中我當了傀儡，呵呵，這是場交易，我當然是傀儡，傀儡豈有婵娟意？可能什麽原因都不是，只是因為沒有愛情發生。至于個性是什麽樣，我想如果有愛，什麽都不是問題。”

“你其實……不用說的這麽直接。”一聽“不愛”二字，Penny酸楚地快要落下眼淚。

可郭林吾不想再留給她太多虛妄的希望，那樣更會害了她。長痛與短痛，當然是短痛更好。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看似漫不經心地走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說話。Penny漸漸明白了，她和郭林吾之間已再無可能，郭林吾很少、很少會直視她的眼睛，他此刻的溫柔與禮貌甚至有點禮儀性，而自己，只是他以禮相待的一個最不熟悉的陌生人。

“我要回去了。”Penny終于舍得讓這段旅程結束了，盡管她還想和他一直這樣散步下去，但她必須要走了。

“我送送你。”

“不用！我要開始新的約會了，你跟着我不方便。”Penny搖頭，笑笑，“等我消息吧。”

郭林吾剛要說什麽，Penny已經一下撲上來，緊緊地抱着郭林吾。

“Lynwood，最後一次擁抱你。”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衣服被扯得變了形，她恨不得這個擁抱永恒。

郭林吾也抱住了她，一種難過的情緒湧上心頭。

情深是我，緣淺卻是我和你。

Penny突然從郭林吾懷抱裏掙脫出來，轉身走了，快得沒有讓他看到她的表情。可他知道，她肯定哭了。

郭林吾怔怔地看着Penny遠去的背影，目送着她消失在路的盡頭。

“看來這次很嚴重。”那位移民局的工作人員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在身邊。他一直都在公園裏溜達。

郭林吾朝他苦笑。

浦東機場。

郭林吾沒有告訴蘇卿他的歸期，可取了行李往出港處走時，還是一眼看到了遠方的蘇卿向他招手，笑容燦爛。他加快腳步，拉着行李箱向她跑去。

兩人擁抱。

“你怎麽知道我是這班飛機？”郭林吾問。

“科技時代，查你的行蹤還用費力氣？”蘇卿得意地說。

“你今天不班嗎？”

“請假了。接你比上班重要一點點。”

郭林吾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千言萬語，卻只有眼前的擁抱。

“卿，你想知道我美國之行的答案嗎？”

“想知道，但不急于知道。眼前最緊急的，是拖着行李去開車，然後請你美美地吃一頓中餐，其它的，等你有空了慢慢講給我聽就好了。”

“好！”

長途跋涉舟車勞頓，郭林吾身體累了，心也累了，蘇卿不想他再煩心。那個答案她不急于知道，因為，她知道他會回來的，他回來就好。

去停車場有一段不短的距離，郭林吾一手拉着行李，一手牽着蘇卿的手，親密地走着。

“那天我整理房間，看到我們高中冬令營的那些照片了，那個藍絨帽連我都忘了，沒想到你記得那麽清楚。你當時和我說時，我還以為你記錯了呢，哈哈！原來你一直對我心懷不鬼啊？當初怎麽不追，恩？”蘇卿斜着眼睛看着郭林吾，打趣問道。

“當初哪敢追你啊？不過，現在想想，高中生的戀情通常很難修成正果，不如在對的時間。”

“這話聽起來像有道理，但又經不住推究。”蘇卿分析，“‘對的時間’，這個很難定義，你怎麽拿捏呢？這麽長的時間裏，你無法确定我是不是單身啊！”

“是。我們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保障。只不過我很慶幸你還在，就好像是為了等我似的。”

“少自戀！”蘇卿心裏其實美滋滋的，“你要是再不來，我早就結婚生子了，而你，早就湮沒在我的記憶裏了。”

停車場。

郭林吾正要往駕駛位上坐，被蘇卿一把擋住了，“你累了，今天還是我來開。”

“沒事，我不累。”

“聽我的。”蘇卿已經拉開他，搶先坐到駕駛位上，“你今天心事重重，不宜開車。”

“幹嗎對我這麽好？”

“當然喽，我要是再不好好服伺你，就被別的女人搶走啦！”蘇卿向他擠了擠眼睛，“坐好喽！”

車子平穩地駛出了停車場，上了高架，郭林吾望着窗外陰郁的天，烏雲壓城，整個世界一片灰蒙蒙，不禁想起美國的藍天白雲來。

“在想美國的藍天嗎？”蘇卿洞悉一切似的問。

“厲害！你會讀心術啊？”被說中了心思，郭林吾有點不好意思，同時深感女人的直覺真不是一般的敏銳。

“不是什麽術，只是經驗之談。一個人對兩個空間在短時間內轉換是有點困難的，在轉換的臨界點時，總會不經易地想起上一個。何況，美國對你而言，有活生生的故事，不只是死物，自然更深刻。”蘇卿長篇大論地說完，自覺有點太愛賣弄聰明了，随即問道：“我的大道理是不是太多了？傳說男人都喜歡笨一點的女人。”

“不，跟聰明人打交道更省時省力！”

“謝謝！”蘇卿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笑。有個能欣賞自己的人很幸福，自己沒有多美好，但對方能發現美好。

“一到冬天就總是有霧霾。”蘇卿看了窗外的天。

“我們快要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不可愛。”蘇卿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郭林吾說的百毒不侵是指身，蘇卿說的卻是心。百毒不侵，金鋼鐵石心，對任何情愛紛擾都能兵來将擋，不可愛。

人要那麽成熟做什麽？

“我也做不到‘百毒不侵’。起碼，我現在覺得對Penny有愧。”他終于還是說到了她。

對蘇卿，郭林吾總是習慣性的坦然，或許他知道她終會理解。嫉妒，吃醋，撒嬌，任性，本是女人天性，更是女人專屬，可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要蘇卿這樣的明理女子。

“為什麽有愧？”蘇卿問。#####假期真是過得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