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星期過去,徐樂陶檢讨都交了,就是沒再碰到夏菁菁,去十四班找過她兩回,每回都不見人。
之前聽導演提過,夏菁菁和姜大胯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其實兩人是“青梅竹馬”,就住門對門。
中午放學,等同學們差不多走得七七八八,徐樂陶走到姜大胯桌旁,這位仁兄已經睡了一節課,還沒睡醒。
她拍了拍桌子。
被擾清夢,姜大胯抓了把頭發,煩躁地擡起頭:“眼瞎啊,沒看見我在……”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嘴邊勾着惺忪的笑:“是你啊,找我有什麽事兒?”
徐樂陶單刀直入:“你是不是認識夏菁菁?”
姜大胯挑眉:“是,怎麽了。”
“我把她鞋子踩髒了,想把洗鞋的錢賠給她,你有微信嗎,我加你,你幫我把錢轉給她。”
想加我微信就直說,還整這一出,山東驢子學馬叫。
姜大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一面從桌肚裏掏出手機。
徐樂陶無意一瞥,發現他的手機屏保是某位男士的45度側顏照,沒瞧仔細,乍一看以為是哪個男明星,“你還追星啊。”
姜大胯扯唇笑笑:“這是我自己的照片,無濾鏡,無皮埃斯。”
最後兩詞兒拖着長長尾音,像嗓子裏糊了油。
“……”徐樂陶違心道,“真帥。”
“嗯哼。”姜大胯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挑挑下巴,“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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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樂陶掃上二維碼,點了添加。
由于這期間沒添加過新朋友,申請備注一直沒改,還是之前給程池也發的那句——你好,我是徐樂陶,身高168cm,體重50kg,擅長英語閱讀理解和英語作文。
這就令姜大胯不得不浮想聯翩了,他眉頭一皺,特別傲嬌地說:“我們都還是學生,心思最好還是放在學習上,你覺得呢。”
徐樂陶愣了下,沒想到全班倒數第一的思想覺悟這麽高,“你說的對,學生就應該專心搞學習,那你成績肯定很好吧。”
空氣沉默了幾秒。
姜大胯轉移話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态度,态度決定高度。”
徐樂陶憋着笑表示認同,下一秒低頭看微信。
這位的頭像比較普通,是一位黑人球星,昵稱也平平無奇,就是他那小跟班喊習慣了的“胯哥”。
但這位的個簽屬實是有點嘚瑟過頭了。
——“一位在當地比較英俊的男子。”
呵,真有意思。
徐樂陶給他轉了兩百塊洗鞋子的錢,五指捏住手機晃了一晃,“錢我發給你了,幫我轉給夏菁菁。”
姜大胯操着裝出來的低音炮:“收到。”
徐樂陶起了身雞皮疙瘩,握着手機趕緊走開。
導演和陳西瑞去外面吃飯了,她沒跟着一塊去,解決完手頭的事兒,徐樂陶加速沖向食堂。
這個點基本就剩下些殘羹冷炙湯湯水水,她随便打了三菜一湯,對付幾口完事。
快到期中考試了,班級學習氣氛濃厚,本着“多賺一分是一分”的原則,古詩單詞數理化公式,樣樣齊活。
這種時候尖子生就顯得比較淡定,因為他們功夫都下在平時了。
程池也還是老樣子,習慣在課間趴桌上補覺,身上披一件校服,右手覆在後脖頸上,姿勢懶悠悠的,感覺勢要睡到天荒地老。
徐樂陶收回視線,打開自己的物理錯題集,打算今天午休跟物理死磕。
導演小和尚念經似的在背古詩詞。
徐樂陶看向窗外,午間陽光明媚,照在玻璃上,像撒了層細碎的金粉,黑板上是老王留下的整面板書……
一切都剛剛好,他們都還年輕,在通往未來的那條道路上,他們仍有無數種可能性。
下午第一節 課是化學課,他們班進度領先于其他班,已經講到電離平衡。
化學老師咔咔一頓講,徐樂陶雖然腦子裏面一團漿糊,但是筆頭勤快,咔咔一頓記,不管老師說什麽,皆奉為聖旨記錄到本子上。
導演震驚她的速度:“你…你都聽懂了?”
“大差不差了,回去慢慢消化。”
“我信你個鬼。”導演嗤道,“你理綜上過180沒?”
下課鈴響,徐樂陶蓋上筆帽,放在桌肚裏的頭忽然嗡了一下。
胯哥:【錢,已經給了。】
徐樂陶扭頭看他一眼,姜大胯似乎是在“守株待兔”,兩人直接就對上了視線,徐樂陶生怕這人再做出點奇怪舉動,吓得趕緊縮回了頭。
徐樂陶:【謝謝】
塞回桌肚的手機又嗡了一聲。
胯哥:【不必。】
徐樂陶皺着眉頭,默默退出了微信,說不上哪裏怪怪的。
一直到下午的四節課全部結束,她依然覺得渾身難受,就像好幾月沒曬過的被子,上面爬滿了螨蟲。
徐樂陶為了臨時多抱佛腳,晚飯點的青菜蝦仁馄饨外賣,邊吃邊看書。
沒吃幾口,孫澤洋走了過來。
徐樂陶擡頭,嘴裏的馄饨剛咽下,“有事兒啊?”
孫澤洋很自然地坐到前面的椅子上,撿起她桌上的一支黑色水筆開始把玩,邊玩邊說:“等你吃完的吧。”
導演觑起耳朵偏過來。
“滾你自己那邊去,你擠到我了。”徐樂陶推開導演,沖着孫澤洋,“有事你就說,你這樣盯着我,我咋吃啊。”
“哦,也沒什麽,這不快考試了嘛,有幾條數學題目想請教請教你。”
徐樂陶心裏腹诽:你前面坐着年級第一你不問,你跑過來問我?腦子被門夾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可以借着輔導的名義,去程池也跟前刷波存在感啊。
她微笑着答應了下來:“行,我吃完就去找你。”
孫澤洋哼了聲,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到時候胯哥也會跟着一塊聽,你……就好好發揮吧,別太緊張。”
徐樂陶狐疑道:“我不緊張,我為什麽要緊張啊……”
吃完十五個小馄饨,徐樂陶擦幹淨嘴,抹了點潤唇膏,踩着淑女步子走到程池也旁邊。
感知到有人靠近,程池也擡頭看了一眼,她醞釀好的笑容就這麽按部就班地映入他瞳孔裏。
“快考試了,我來給孫澤洋做個簡單的考前輔導。”這話也是提前醞釀好的。
程池也沒再看她,注意力重新落回手裏的一沓試卷上,筆走龍蛇地寫着沒算完的步驟,如同應付普通同學,簡單撂了句:“那你忙。”
徐樂陶蜷了蜷手指,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失落。
孫澤洋終于發現了她,用胳膊抵了抵睡得天昏地暗的姜大胯,“胯哥,徐樂陶來了。”
說完起身,挺有眼力見地從隔壁空着的座位上搬來一把椅子,置在過道上,“學霸,請上座。”
姜大胯迷瞪地擡起頭,抻了抻脖子和胳膊,以此來驅趕睡意,接連幾個來回,意識漸漸清醒了,他從桌肚裏掏了本書拍桌上,眼神陰郁,一句話沒說。
孫澤洋以為大哥遇到事了,關切詢問:“哪個不怕死的惹我兄弟了?”
“你。”姜大胯酷酷地說,嘴角勾着浪笑。
徐樂陶看得想翻白眼,二百五,不過內心的失落被這兩活寶打了個岔,漸漸淡去,“哪道題啊?我也不保證會。”
孫澤洋本意也不是真請教題目,瞥見桌面上擺了本《數學小題狂做》,随便打開來,指着其中一條:“這條不會。”
“哦,這個啊,我看看。”
徐樂陶起初有點緊張,但一看題,她就徹底放松下來了,這也太簡單了,屬于閉着眼睛都能答。
同時她也對這位孫同學的數學水平有了個初步了解。
“呃……這個有點難,我給你們想個步驟少點的解題思路。”
孫澤洋撓了撓鼻尖,笑笑:“你這數學可以啊,還能想出不同解法,哎你上次月考考多少分?”
徐樂陶瞅他一眼,陰森森道:“不值一提。”
這邊徐樂陶伏在桌上做着題,姜大胯就跟冰山似的,眼神冷得瘆人,嘴角的弧度也冷到了西伯利亞。
孫澤洋納悶,用口型問他:你怎麽了?
姜大胯卻依舊沉默,眼神冷到沒朋友。
徐樂陶遇到了瓶頸,答案算出來是個特別複雜的數字,還帶個根號,根據應試經驗,這答案肯定不對。
孫澤洋等了半天,有些不耐煩:“解出來了嗎?”
“還沒,我再捋捋,cos(α+β)=cosα·cosβ+sinα·sinβ,所以這個……”
思路逐漸明朗時,姜大胯豁地站起身,插着兜就要往外走,攔都攔不住。
“胯哥,你去哪兒?”孫澤洋問。
姜大胯惜字如金,冷冷地說:“與你無關。”
說完就走。
徐樂陶看呆了,特無語地說:“他這是霸總附體了吧。”
話一脫口,突然福至心靈,徐樂陶終于搞清楚了困擾了她一天的疑惑。
——錢,已經給了。
——不必。
——與你無關。
怪不得她白天就覺得哪裏怪怪的,聽聽這話,這是普通高中生能夠駕馭的語言嗎?
“我服了,像得了中二病。”
孫澤洋替他大哥正名:“他平時不這樣。”
徐樂陶用筆撓撓頭,“哎呀我算出來這答案怎麽這麽奇怪啊?”
孫澤洋沉吟兩秒:“要不這題跳過吧,我請教你幾個英語語法。”
“等會兒,別急!馬上就做出來了,這題我真會!”
“讓讓。”低啞的嗓音傳入耳畔。
徐樂陶咯噔一下,擠出個含蓄的微笑,仰頭看去。
程池也倚在桌子旁,脊背沒他走路時繃得那麽直,有點懶散的意味,“能讓一下嗎?”
“能,我…我這就挪開。”
徐樂陶趕緊起身,把椅子挪到邊上。
程池也卻沒動,盯着徐樂陶看了一秒,要笑不笑:“公式記錯了,cos(α+β)=cosα·cosβ-sinα·sinβ,你這水平輔導別人,最好還是再練練。”
徐樂陶睜大眼睛看他,內心仿佛坐上了過山車,一波三折,方才的失落徹底消散無蹤,“謝謝,你真厲害。”
她耳根微熱,又一次暗忖:徐樂陶啊,你可真沒出息。
程池也沒跟她多話,手裏攥了個銀色火機,朝教室外走。
孫澤洋早就懷疑她的水平,聽程池也這麽一說,便狡詐地刺探:“喂,你上次數學到底考多少分啊?”
徐樂陶沒好氣:“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總追着問,咱們都要往前看。我走了,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孫澤洋無語:“你幹嘛去呀,你這一道題都還沒教完。”
徐樂陶回過頭來,語氣是過河拆橋式的理直氣壯:“後天就考試了,你這水平能提高到哪兒去,随便看看得了,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其實也沒啥區別,保持一顆平常心就行。不跟你說了,我還得抓緊時間複習呢。”
“靠。”
孫澤洋翻了個白眼,胯哥在,就裝得挺樂于助人,胯哥一走,本性立馬暴露。
小丫頭片子,居然還有兩副面孔。
差不多十分鐘後,姜大胯插着兜慢悠悠走進教室,點着孫澤洋的腦袋,問:“那女人呢?”
孫澤洋:“……”
媽的,被你裝到了。
“問你話呢。”
“她走了。”孫澤洋頓了一秒,繼而補充,“就在你走後不久。”
“呵。”姜大胯坐上椅子,舒舒服服往後一靠,“我最讨厭黏着我的女人,煩。”
孫澤洋幹笑了一聲:“我也讨厭,特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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