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考試班級和座位是電腦随機排,徐樂陶被安排在八班。

放眼望去,沒幾個熟面孔。

她坐下,攤開語文書,打算把那首拗口的《夢游天姥吟留別》再背誦一遍。

這才剛背到“送我至剡溪”,後面的內容死活就想不起來。

“送我至剡溪……完了什麽來着……雲青青兮……哎不對。”

徐樂陶雙目放空,嘴裏念念有詞:“算了,就先背這段吧,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打前門走進來一個男生,別班的,校服拉鏈拉到頂,稍微遮住了點下巴,走路時眼神憂郁,很是冷酷。

“雷哥。”

“說。”酷男惜字如金。

“铮哥說晚上老地方,找十七中的那幫傻逼茬一架,那幫傻逼太不上道了,早就想收拾他們一頓。”

高中校園果然是個人均大哥的地方,就導演那172的小個兒有一回自信上頭,還戲稱自己為“導哥”呢。

後來因為導哥的發音酷似dog,死活不承認自己說過這話。

“不去。”酷男拒絕了。

小弟強顏歡笑:“你不去,我們這邊人手不夠呀。”

酷男走到徐樂陶前面,拉椅子時,撩了她一眼,然後坐下,懶聲懶氣地說:“關我屁事,沒空。”

“雷哥不會是要陪雷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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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闖進了對話裏。

“昂。”酷男回頭掃了徐樂陶一眼,看這姑娘只是在背書,皺起的眉頭稍稍放松,轉頭繼續跟小弟掰扯,“有意見啊。”

小弟舔着臉:“我哪敢啊。”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他媽的,聲音又闖進來了。

酷男“啧”了聲,手握成拳敲在桌上,滿臉的煩躁。

小弟見大哥有發火的苗頭,扭頭沖徐樂陶使眼色。

沒想這姑娘是個沒眼力見的,背誦得還特別投入,徹徹底底無視了他。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終于背到最後一句,聲音還不自覺地高亢起來。

小弟被拂了面子:“喂。”

徐樂陶感覺聲音是沖着她的,擡頭問:“你叫我啊?”

“你哪個班的?”

“三班的。”

“我倆在唠嗑,你背這麽大聲,故意的吧。”

徐樂陶眼神無辜:“我哪敢啊。”

小弟“啧”了聲:“學我說話?”

徐樂陶越發顯得無辜:“我沒有啊。”

酷男聽樂了,收了點脾氣,照着小弟的腦袋就是一拍,“你他媽會不會說話啊,對女生要溫柔。”

說完長臂擱在椅背上,吊兒郎當地側過身子,瞥了眼桌角貼着的名字,語調拖得老長:“徐樂陶——”

徐樂陶聽得渾身難受,懶得搭理這倆,翻到課本裏忘詞兒的地方。

“看來還是個好學生。”酷男戲谑道,長臂伸過椅背,将手按在徐樂陶的桌上,“很乖嘛,那考試借我抄抄呗。”

徐樂陶頭都沒擡,兀自沉浸在學習中,“咋就記不住呢……多背幾遍吧,熟能生巧。列缺霹靂丘巒崩摧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酷哥覺得丢了面兒,用力咳了一聲:“礙,乖乖女,跟你商量個……”

“我乖你奶奶個腿,嘚啵半天了,你煩不煩啊。”徐樂陶終于不堪其擾,一拍桌子瞳孔瞪得老大,“再騷擾我,我回家告訴我爸!”

酷哥被徐樂陶的氣勢給威懾住了,還以為這是哪位高官之女,趕緊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你要不樂意借我抄就不借,我再找…找找別人。”

徐樂陶翻了個白眼:“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酷男強擠出一抹笑,默默轉回頭去,心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小弟也是個外強中幹的慫蛋兒,叽裏咕嚕的不知道罵了句什麽。

徐樂陶沒受幹擾,兩耳不聞窗外事,繼續背起古詩,剛才往這邊張望看熱鬧的幾個同學掃興地縮回脖子。

背到興處,有道人影經過,空氣裏留存着幹燥好聞的洗衣皂清香,還有股淡淡的薄荷煙草味。

冥冥之中,她似有所感應。

回過頭,果然是一張不期而至的臉,高鼻,薄唇,輪廓簡直帥得人神共憤。

徐樂陶完全換了副面孔,笑得特甜:“你也在這個考場啊。”

程池也擡眸,沒什麽搭腔的意願,把帶來的紙和筆扔到桌上,大喇喇往椅子上一靠。

徐樂陶轉回去,美滋滋又背了幾句,到底忍不住,找了個由頭再次搭讪:“你有幾支黑水筆?”

程池也沒說話,擡起下巴點了點桌上的一支黑色水筆。

“哦,我尋思你要沒帶,我借你一支。”

離開考還有兩分鐘,監考老師提着一個密封文件袋走進教室,“把桌上的東西收一收,書包課本什麽的都給我放到前面來。”

徐樂陶把課本塞進書包,拎到了前面講臺。

回座位時,不巧跟那位酷男一道,她聽見酷男說:“剛才逗你玩的,別…別告訴叔叔。”

徐樂陶擺起高冷範兒,甩都不甩他。

考場安靜,徐樂陶提筆就沒停,埋頭吭哧吭哧地寫。

語文考試主觀性比較大,她每次考完,自我感覺都挺好,就是一出分,眼珠子都能被驚掉。

結束鈴聲響,老師喊停筆,叫每組最後一位同學往前傳考卷,一個接一個。

教室裏稀稀拉拉開始騷動。

老師摞好卷子,挎着小包走人。

江樊宇跑進來,看見了徐樂陶,揚揚手:“喲,這麽巧。”

徐樂陶笑眯眯地點點頭。

“走啊,去吃飯。”江樊宇招呼程池也,視線卻落在徐樂陶身上,因為他看見這姑娘頭發翹了一绺,像長了個觸角,“咱學校附近是真沒什麽好吃的,翻來覆去就那些,早膩了。”

徐樂陶感覺到了他的注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随便看看,哎你有沒有那種特別想吃的?就那種特別能勾起食欲的?”

徐樂陶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兩秒,受寵若驚道:“你…你是在問我嗎?我…我還挺想吃新開的那家麻辣拌的。”

江樊宇想了想,依稀有點印象:“哦,就那個新味麻辣拌啊。”

徐樂陶低着頭,挺腼腆:“嗯。”

江樊宇沒思考,當即定下來:“那要不就吃這個?”

徐樂陶心道,好啊,我其實不挑的,剛一擡頭,屁股都已經有大半離了椅子,結果江樊宇擡腳就準備走。

那猴急猴急的樣兒,跟三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诶?”徐樂陶伸了下手,但很快就縮了回去。

江樊宇沒注意她這一系列動作,回頭跟她解釋:“實在沒得挑了,我們打算去試試你推薦的這家,看看味道咋樣,等我反饋。”

徐樂陶的臉色從困惑到失望,再到無語住了的釋然,她慢慢置下臀,操着銀鈴般的少女音:“嗯,那就等你反饋呗。”

程池也嘴角牽動了下,江樊宇完全沒看見,“等我一會兒阿池,我上個廁所。”

徐樂陶握着水筆,胡亂在草紙上圈圈畫畫,心想這什麽人啊,一點情商都沒有。

程池也沒走,站在離她幾步之遠的過道裏,也被她腦袋上的“觸角”吸引了注意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嗓音倦懶地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嘶——”水筆在紙上拉出一條筆直的線。

徐樂陶抿了下唇,少女情懷裏的那種扭捏感突然籠罩了她,以至于說了句事後回憶起來腸子都能悔青的話。

“不用了,你們去吧。”

程池也沒勉強,直接就走了。

那種扭捏感瞬間像被紮破的氣球,氣全洩了,靠窗位置的第二排和第三排坐着兩女生,此時正明裏暗裏地打量着她,議論和驚訝綿綿不斷地朝她湧來。

徐樂陶回看過去,那兩人立馬收回探究的眼神。

只是聲音并沒有因此而中斷,她們依然抵不住八卦的欲望,滔滔不絕地分享彼此知道的小道消息。

“這個不會是她女朋友吧?”

“想什麽呢,這肯定不是,程池也喜歡那種……”女生聲音裏夾着暧昧的笑意,“你懂的。”

徐樂陶扣緊指甲蓋,明知道偷聽別人講話不對,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聽下去,心情因為那些捕風捉影的話變得有些悵然若失。

不過很快,她就整理好情緒,逼自己靜下心來看書。

吃完回來,徐樂陶還在翻看數學筆記,江樊宇給她帶來反饋:“這家的麻辣拌是真不錯,你下次也可以去嘗嘗,哦對了,這個送給你。”

他從褲袋裏掏出一張券拍桌上,上面寫着“堂食五元代金券”。

“……”徐樂陶姑且忍了,收下了這張代金券,“謝謝,我很喜歡。”

“嗐,不用客氣。”江樊宇說,“你中午吃的什麽?”

徐樂陶語氣哀怨:“盼盼法式小面包。”

“吃這麽點就夠了啊。”

“我胃口小。”

江樊宇說:“我聽說,有人考試前喜歡保持饑餓感,因為饑餓感能使人大腦處于一種清醒狀态,你這次成績肯定能挺好。”

徐樂陶極度無語地看着他。

程池也插兜站在一旁,這時忍不住低笑了聲,擡手拍了拍江樊宇的胸口,那動作裏的含義再明顯不過——“差不多得了,再說下去小姑娘就要哭了。”

導演不知從哪兒竄了進來,看見徐樂陶就開始訴苦:“完蛋了徐樂陶,我作文好像跑題了。”

“沒事兒,下午才是你的強項,作文那點分沒必要放心上。”

導演瞧她雙目無神,說話有氣無力的,“你昨晚是不是偷摸用功了,你都憔悴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徐樂陶心中有怨,面有菜色。

酷男扭頭看了看他倆,那校霸式的煩躁表情,從裏到外透着一種危險信號——“小嘴再叭叭,信不信我抽你!?”

等人轉回去後,導演将聲音壓到很低很低:“這人誰啊?”

“我怎麽會認識。”徐樂陶以為自己聲音很小,其實方圓兩米都能聽見,“早上那會兒,就語文考試之前,這人老轉過頭來調戲我,給我吓得花容失色。”

導演:“……”

酷男:“……”

程池也只要不聾,十有八–九也聽見了,但他面色沉靜,拇指熟練地在手機屏上炫了波絕殺技能。

伴随着一聲“penta kill”的勝利音效,他勾唇一笑,拇指按在食指關節上,“咔”地捏出一聲輕響,挺閑情逸致的。

“不過沒關系,咱們班的程同學在後面坐着呢,你看見沒?”

導演瞥了眼事不關己、低頭打游戲的某人,“看見了。”

徐樂陶接着說:“如果我出事了,他肯定會幫我出頭的,程同學一看就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導演差點被她繞進去,“你能出啥事兒?”

“你什麽意思啊,我是女生哎,鬼知道他們這些男生腦子裏在想什麽龌龊的。”

酷男:“……”

行,我怕了你了,以後見着姓徐的我他媽繞道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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