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期末考前一天, 下了晚自習,姜大胯把班委成員召集了起來,說要等考試結束搞個班幹部聚餐。
除了體育委員和文藝委員, 其他委員都沒來。
這位體育委員也是位響當當的傳奇人物,有關他的奇葩事不勝枚舉。
就這麽說吧, 袁湘琴的智商官方數據是75,他的智商上限大概處在60—70這檔兒。
實在是未來可期。
正因為如此,他和姜大胯孫澤洋相當投緣, 基本是奔着“一生一世三兄弟”去的。
“靠, 人呢,這麽不給我們胯哥的面兒!”孫澤洋為了充點人氣,把導演硬拽了進來,“一塊來商量商量去哪兒吃, 每個人都要發表意見,徐樂陶,你作為文藝委員,拿筆做個開會記錄。”
“好的。”徐樂陶轉身回去拿了紙和筆,發現程池也在刷題,特貼心地提了議程中的第一個意見,“咱們讨論的時候盡量小點聲,不要影響別的同學。”
孫澤洋不爽道:“這都放學了, 咋的, 還不讓人大聲……”
話沒說完, 徐樂陶輕輕打斷了他, 眨眨眼睛, 認真而溫柔地問:“孫同學, 我剛才提的意見, 需要寫在開會記錄裏嗎?”
“……行,你寫吧。”孫澤洋愣是把話咽了回去。
孫澤洋代表姜大胯來了段開場白:“我就長話短說了,這次聚餐主要是我們班委成員內部的聚餐,我們胯哥——”
話到此處,特地停頓了下,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到姜大胯身上。
姜大胯一臉深沉地凹了個造型。
目的已達,孫澤洋繼續說道:“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咱三班的紀律委員,管紀律的一把好手。我呢,在下不才,纡尊降貴擔任咱們組的小組長……”
徐樂陶聽得滿頭霧水,忍不住跟導演嘀咕:“魚尊醬貴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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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其實也沒聽明白,卻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他應該是想說魚醬真貴,翻譯成白話,就是魚子醬真的很貴。”
徐樂陶特無語:“又沒人說要去吃魚子醬,還嫌棄上人家貴了,他咋不嫌棄自己吃得多拉得多?”
“沒見過世面呗,區區一個魚子醬,就給他吓嘴瓢了。”
“那就別吃了。”
程池也扯了下嘴角,在一本數學練習冊上圈了幾道題,并将那幾頁折了頁。
大概是教室裏不通風,又悶又熱,校服袖子被他撸至肘部,手腕上的黑色機械表和冷白肌膚形成鮮明對比,有一種吊詭之下的禁欲感。
“你倆嘀嘀嘀咕咕說什麽呢?”孫澤洋面露不悅。
姜大胯給了他一拳,“你吼她幹嘛!對女孩子要紳士一點!”
“我沒吼啊。”孫澤洋委屈道。
徐樂陶舉手,無比體貼地發言:“我再來提個小小的意見,咱們可以選個實惠點的地方吃飯,魚子醬什麽的就算了,那個太貴了,不是我們學生能消費得起的。”
這一刻,徐樂陶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抖落舍利子,恐怕七仙女下凡,都沒她這麽善解人意,孫澤洋就該給她磕頭,尊她一聲“仙女娘娘”。
孫澤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好。”
班裏同學零星疏松的走得差不多了,班委成員還沒商議好去哪兒吃、吃什麽,姜大胯依舊維持着他的深沉造型,徐樂陶已經有點耐不住:“明天再接着商量吧,我想回家了。”
孫澤洋屁大點官,官架子還挺大,“今日事今日畢,沒經過我這個小組長的同意,你不許走。”
徐樂陶嘟哝:“我餓了,我要回家吃飯。”
“你晚上不是吃過了嘛。”
“我一天吃四頓犯法嗎?”
“行,你牛逼。”孫澤洋不耐,“記錄做好了沒?快呈上來給我們胯哥過目。”
姜大胯終于凹造型凹累了,抖抖肩膀換了個姿勢,攥過徐樂陶記錄會議的那張紙,低頭過目。
紙上就三行字——
小點聲,不要影響別的同學。
魚子醬真的很貴。
對女孩子要紳士。
“……”
姜大胯無語中透着一絲得意,好歹這丫頭把他的話記錄進去了 。
他咳了一聲,做最後點評:“記錄得還不錯,下次換個人記。”
“換誰啊?”問話的是體育委員王衡。
姜大胯點點他:“就你了,下次你記。”
徐樂陶轉過身收拾書包,明後三天考試,她打算把桌肚裏的東西全部運回家。
好一番忙活,東西都已整理完畢,程池也還沒走,還在刷題。
徐樂陶托着腮看他,大概是察覺到了女孩的目光,程池也微微側過頭。
四目相對。
徐樂陶的心髒“轟隆”一下坍塌,耳根泛紅,連忙錯開視線找東西吃。
匆匆往嘴裏塞了個小面包,她終于從這種害臊刺激的情緒裏緩沖了下來,問他:“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聚餐?”
程池也啪地合上練習冊,把書包從椅背上勾了下來,“你們班幹部聚餐,我就不摻合了。”
“你怎麽沒在班裏謀個一官半職?”
“沒興趣。”程池也順手把練習冊丢給她,下達命令似的,口氣又拽又混,“折頁的地方,回去好好看看。”
徐樂陶大喜過望:“這是專門給我畫的考試重點嗎?”
“嗯。”
“謝謝你程池也。”徐樂陶虔誠地揣好了練習冊,有些遺憾地說,“這陣子太忙了,我都沒時間給你整理好詞好句。”
“能理解,你現在當幹部了,應酬比較多。”
“都…都是正常社交啦。”
江樊宇再一次過來催他,嘴裏吧唧吧唧嚼着口香糖,“哥們快點,子諾已經到了。”
徐樂陶看了看江樊宇,又看看程池也,“你們這是要去網吧嗎?”
“你也想去啊?”
“我才不去。”
程池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廢紙,刷刷幾筆寫上“纡尊降貴”四個字,着重在“纡”字頭上标了個注音。
——“yu”。
接着把紙推給徐樂陶,點點上面的幾個字,“回去查查字典,這什麽意思。”
徐樂陶低頭一看,輕聲讀了出來,臉上閃過一絲尴尬。
還是那家離學校不遠的網吧。
煙霧漫溢,空氣渾濁。
幾局結束,程池也阖眼靠在椅背上休息,江樊宇玩着游戲看他一眼,“累了啊,要不你先回去吧。”
“沒事,再待一會兒。”程池也嗓音低啞,低頭點了根煙,“回去家裏也沒人。”
江樊宇說:“那行,咱們玩到十一點撤。”
程池也“嗯”了聲,閉眼小憩。
一旁的許子諾正在跟人聊天,手指敲在鍵盤上啪啦啪啦碼字。
江樊宇無意掃了一眼,聊天框上赫然寫着“迪拜小公主”的昵稱。
“誰啊,名字取這麽騷。”江樊宇擰開瓶汽水,邊喝邊看他敲字。
許子諾賣關子地笑了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往事如風:【程夫人,考完試要不要見一面?】
迪拜小公主:【不要,我媽說不能随便見網友。】
往事如風:【咱倆一個學校的,不算純網友。】
迪拜小公主:【以後再說吧,反正你看起來不像好人。】
往事如風:【可拉倒吧,你看着也不像什麽好人。】
江樊宇打游戲打膩了,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位迪拜小公主和許子諾在網絡世界裏你一言我一語,像武林高手在過招,危機四伏,險象環生。
“這誰啊?”江樊宇又問。
許子諾抱臂看着屏幕,冷哼:“咱們學校的一個女生,不知道是誰,之前在論壇裏造謠說阿池喜歡她。”
江樊宇挺感興趣:“臉真大,男的女的?”
“女的。”許子諾往嘴裏扔了塊小餅幹,“自稱是‘第一夫人’,知道啥叫第一夫人嗎?”
江樊宇趣味漸濃:“不知道。”
許子諾右臂撐在椅子扶手上,半側身子,松松垮垮的舒展開,“年級第一的夫人,我當時聽她這麽一解釋,差點沒給我樂死。”
“這姑娘挺逗啊。”江樊宇怼了怼程池也,“礙,你老婆在跟子諾聊天呢,你不看看啊?”
不忘調侃一句,“羨煞我等凡人啊。”
程池也緩緩睜開眼,搓一把臉後,側額看着他,興致不高地哼笑:“聽你這意思,你也想給我當老婆啊,也不是不行——”傾身,貼向他耳廓,吐氣般說,“我得做上面的那個。”
“滾!”
魔法打敗魔法,效果奇佳,江樊宇不敢再調侃這位爺了,挪挪椅子,往許子諾邊上靠了靠,“子諾,你繼續。”
許子諾摸着下巴,又想起了一茬,“她還總說池神是表面正經,內裏騷,說起土味情話一套一套的。”
程池也點了根煙,沒吸,平靜地盯着煙頭漸漸渲染開的猩紅,随後煙灰噗簌落地。
他才擡手吸了一口,撩起眼皮懶懶掃向左邊二人。
江樊宇被這位隔着網線的迪拜小公主逗得快笑岔氣了:“哈哈哈哈哈哈我靠,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她還特別不要臉。”許子諾話鋒一轉,“說自己長得傾城傾國,寫的詩也傾城傾國。”
江樊宇:“喲,還會作詩呢。”
許子諾:“看我的,我來放個魚餌。”
往事如風:【程夫人,最近有沒有創作詩歌啊?我有個朋友,想拜讀一下你的最新大作。】
江樊宇:“……”
迪拜小公主:【最近沒空。】
往事如風:【最近都忙啥呀?】
迪拜小公主:【你以為第一夫人那麽好當呢,我不得社交嘛。】
“看見沒,吹牛逼不打草稿。”許子諾找認同感地問,“是不是特別不要臉?”
江樊宇笑了笑,發自肺腑地感慨:“還真是個奇女子。”
“來,看我繼續跟奇女子過招。”
往事如風:【哇哦!是你夫君帶着你社交嗎?】
迪拜小公主:【[害羞.jpg]】
往事如風:【程池也對你真好,羨慕哭了。那你肯定已經打入他的社交圈子啦,你跟他朋友熟嗎?】
徐樂陶感覺這人在套路自己,以防上當,把話題給岔了開去:【不跟你聊了,我現在要看書複習了,請不要再打擾我!】
江樊宇看着一旁扣着耳麥看電影的某人,想了想,“把她約出來見個面,捉她個現行。”
“試過。”許子諾吃一口小餅幹,“這騙子警惕心非常高,根本不肯露面。”
“那就再試試。”
往事如風:【程夫人,給我個一睹真容的機會吧。[期待星星眼.jpg]】
迪拜小公主:【你不像好人。】
往事如風:【我肯定是好人啊,我年級排名前五十。】
隔了一會兒。
迪拜小公主:【我不信,除非你幫我壓幾道物理大題。】
往事如風:【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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