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番外3

番外3

哪怕隔了很久, 徐樂陶還是能清晰無誤地描繪出自己第一次見到程池也的那種感覺。

周遭靜止,色彩也消失,目光釘在某處, 僵硬而笨拙,光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後來文化素養提升了,她在書本上見到了更為妥帖的描述,“心裏炸成了煙花,需要用一生去打掃灰爐。”

真美啊,她将這話抄進手賬本裏。

彼時江州仍處蟬鳴聒噪的盛夏,從四樓窗戶向下俯視,強烈的白光鋪天蓋地,空氣裏滿是被烈日炙烤的味道, 有點像稀釋過後的機油味。

同桌叫周媛媛, 初中是一附中的, 呼朋引伴優越感極強,口頭禪是“我們一附中啊……”

能理解, 一中大半的生源都來自它的初中部,且一附中在江州教育界的地位, 絕對算得上一騎絕塵, 甩老二燕江中學幾十條街。

“徐樂陶,你最近怎麽老去網吧?”

導演跟她一個班, 剛踏進新學校,人生地不熟的,下了課喜歡往她這兒奔,找她這個老朋友敘舊唠嗑。

托他的福, 現在全班都知道兩人是初中同學,她還是踩的擇校線進的一中。

大中午沒什麽精神, 徐樂陶趴桌上懶得動,“我去網吧看電視劇。”

“手機上不能看啊,非得跑網吧去,小心被老師逮到。”

“我喜歡,要你管。”

“切,有吃的沒?”

徐樂陶從桌肚裏摸了包辣條出來,扔給了他,“回你座兒去,放學之前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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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風扇在頭頂吱呀吱呦轉,風力勉強,左頰貼胳膊,貼了半小時,接觸的地方冒出黏滑的汗。

徐樂陶怕熱,又愛出汗,一張臉被汗液糟蹋得白裏透紅,倒有幾分可憐之相。

心境也挺可憐的。

她已經連續去網吧蹲了兩周,那個男生再沒出現過,看他年齡應該也是高中生,如果是一中的,高幾的呢,長那麽帥,肯定是個攪弄風雲的人物。

午休完畢,周媛媛直起腰搓搓臉,迷糊着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廁所。

徐樂陶說好啊,親昵地挽上她胳膊,“媛媛,咱們學校有什麽風雲人物嗎?”

“你指哪方面?”這話題一出,周媛媛徹底精神了。

“長得帥的。”

“哈哈原來你是個花癡。”周媛媛擠眉笑笑,“我就不喜歡那種,我喜歡帶點書生氣的。”

“我是幫我朋友問的。”

兩人打走廊經過,“我也剛升高一,不是特別了解,不過我們初中部有個大帥比也考進來了。”

“誰啊?”

“程池也,十七班的,有機會我指給你看。”

徐樂陶細細咂摸這名字,好像還真有點帥哥的感覺,呲牙一笑:“謝謝媛媛,我早看出來了,你就是個百事通。”

“好假哦。”

關于這事,周媛媛就跟突然失憶了似的,隔天就忘了,徐樂陶也不好意思追着問,不過那個叫“程池也”的男生,在她身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班裏女生聚一塊聊天,經常提到這個名字,誇他長得帶感,誇他智商高學習好打球厲害,各種褒義詞堆砌于一身,反正是個無所不能的人物。

這也側面證實了周媛媛沒騙人,确實是個招女孩稀罕的大帥比。

有一次,徐樂陶悄無聲息地闖進她們的對話,一臉天真地問:“有照片嗎?讓我看看。”

幾個女生都是一附中的,互相認識,跟她壓根不熟,心裏覺得這女生可奇怪了,不過礙于禮貌,還是回了她一句:“沒有照片,他在十七班,你可以去他們班門口看。”

“我不好意思。”

“沒事啦,他們班門口經常有女生去堵,你可以找你認識的人假裝借書,偷偷看一眼。”

徐樂陶笑容特甜:“那我有空去試試。”

試什麽試,十有八-九不是他,學霸怎麽可能泡網吧還抽煙。

徐樂陶從沒在任何事情上如此篤定過。

單相思似乎就這麽過去了,轉眼天氣變涼,早晚溫差大,徐樂陶在校服裏面加了件粉色針織馬甲,馬甲底下內襯娃娃領長袖。

娃娃領一定要翻到校服外邊,左右一定要對稱好,嬌滴滴,美俏俏,像一朵現采現摘的茉莉花。

廣播體操結束,“茉莉花”見縫插針溜去小賣部,買了一兜子零食,此時大部隊已經回到了教室,她只能獨自返回。

樓梯裏塵煙滾滾,似乎在昭示剛結束一場大規模的群體遷徙。

陽光從樓梯窗戶漏進,狹小的空間亮亮堂堂。

徐樂陶甩甩手上的塑料袋,蹦跶着跑上臺階,跟一男生狹路相逢。

入目先是一雙高幫籃球鞋,夜橄榄和雲霧白的配色,張揚而青春。

她朝上跑,而那人朝下走,步速不急不緩,顯出幾分漫不經心。

雪松木的後調香,疏冷又清淡,是他身上的味道。

徐樂陶擡起頭,猝不及防心跳漏了一拍,她終于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男生。

男生雙眼覆着潮濕的水汽,正低頭編輯微信,心思不在腳步上,一級一級走下去,很快就拐到了下層樓的臺階。

樓道裏空蕩蕩的,悄無一人。

卻似有回音,沿着徐樂陶的耳朵一路蔓延進心髒。

她的肢體和情緒完全分離開了,腳步踩得輕輕,心髒上像開了輛推土機,轟隆隆地運作起來。

回到教室,那輛推土機還在開工動土,她緩半晌,問周媛媛:“你有那個叫‘程池也’的照片嗎?”

“我哪兒有啊。”周媛媛想了想,立馬改口,“诶等等,我們班女生空間裏應該有。”

翻到第五個女生的空間,那張像素模糊的照片出現了。

主席臺上,他站姿挺拔,低頭閱讀手中的演講稿。

照片真的非常模糊,估計是距離太遠的緣故。

但徐樂陶還是一眼認出是他。

與網吧裏,樓梯間,是同一個人,那副游刃有餘的大佬氣質隔着照片她都能瞧出來。

“他是我們的學生代表,那是在沖刺中考的動員會上。”

原來他就是十七班的程池也。

“帥吧。”周媛媛那句口頭禪又來了,“在我們一附中啊,好多女生都暗戀他的。”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徐樂陶臉紅如燒熱的烙鐵,“還…還行吧。”

當天下午,徐樂陶認真捯饬了一番,還特地找陳西瑞借了發箍,鄭重地別到腦袋上,跑去廁所照鏡子時,又把兩片娃娃領擺弄得齊齊整整。

然後出發,目的地——十七班。

“丹妮,你數學課本帶沒帶啊?借我一下。”

朱丹妮是她初中同學,還好十七班有這麽一個認識的人。

接過數學課本,徐樂陶杵在門口,和這位老同學聊了會兒天。

中學時代,出現在別班門口,其實是件挺引人注目的事情,又正好趕上初中與高中銜接過渡的高一,新臉孔,或者說,一張長得還不賴的新面孔,在這個時間段學生們的眼裏,探究與好奇要比課間閑聊有意思的多。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陶陶,我們班同學都在看你。”

“沒事兒,我就喜歡被人看。”

“……”朱丹妮只好作罷,看她唇色鮮紅,“你這是塗的什麽唇膏,怎麽還帶顏色?”

“就是普通唇膏。”徐樂陶眼睛朝教室裏掃,身在曹營心在漢地回,“我剛吃火龍果了,被染色了。”

“染得還挺均勻。”

“嘿嘿。”

這一番做作至極的操作,成了砸進湖面的柳葉,連一絲漣漪都沒看見。

程池也根本沒注意到她,因為他習慣課間補覺,即便周圍喧嚷中有人在議論門口那女生是誰。

“茉莉花”失落離開。

那晚徐樂陶的日記裏有寫:

「原來他叫程池也,這三個字組合起來怎麽這麽好聽啊。

你好哇,程池也,我是高一五班的徐樂陶。」

兩個班不在同一樓層,也不在一塊上體育課,産生交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她也不能老跑去管朱丹妮借書。

就這樣過了幾周,一次面都沒碰着。

溫度降得厲害,那件娃娃領被收進了衣櫃,徐樂陶最近穿起了半高領毛衣。

董雅茹怕她冷,硬是逼她把那件大紅色羽絨背心也穿上了。

校服拉鏈如果不拉到頂,裏面的紅色便會若隐若現。

真的好土。

導演笑話她:“這是你娘親給你織的嫁衣啊。”

那天,徐樂陶在食堂吃飯,背後就是暖氣片,熱烘烘的,于是她把校服脫了。

紅豔豔的羽絨背心,盛放在飄滿飯菜香的犄角旮旯裏。

陳西瑞把不吃的雞腿撥給徐樂陶,又從對方餐盤裏夾走她不吃的豆芽。

“塗導呢?”

“他今天不吃食堂。”

陳西瑞不由自主被她的羽絨背心吸引,“你媽這是八十年代的審美啊。”

“別說了。”徐樂陶郁悶,“我已經被塗岩念叨一上午了。”

“這兩個座兒有人嗎?”聲音幹淨清潤。

徐樂陶擡頭,是個不認識的男生,“沒有。”

男生擱下手裏的餐盤,朝左前方一招手,“阿池,這邊。”

許是被“池”這個字撥弄了心弦,徐樂陶恍恍惚惚瞧去一眼。

那人單手端着餐盤,懶懶散散地走過來,幾十雙眼睛明裏暗裏的看着他,而他完全無視,一張俊臉漠然到仿佛毫無察覺。

那幾十雙眼睛中,也包括她的眼睛。

落座,程池也丢下餐盤,靠着椅背雙腿朝兩邊敞開,坐姿一派悠然,男生問他晚上去不去打球。

一個電話剛好打進來,截斷了這個話題。

他掃了眼屏幕,舌尖無意識地抵住側颚,眼神一凜摁下接聽。

電話另端的人在說話,他在聽,眼神越過徐樂陶,落在她身後,可能是暖氣片上,也可能是窗玻璃上,并無聚焦。

徐樂陶默默穿上校服,默默扒着飯,臉漸漸紅透,比煮熟的蝦還要紅。

她不敢看他,哪怕一眼,只顧扒着盤子裏的白米飯。

“你剛不是說嫌熱嗎,怎麽又把衣服穿上了?”陳西瑞納悶。

“現在不熱了。”聲音像蚊子,又輕又細。

“你吃雞腿啊,光扒拉白米飯幹嘛。”

“我喜歡吃白米飯。”

程池也的飯一口沒動,邊接着電話,邊招來另一個男生,打手勢說飯沒動,留着吃別浪費,他先撤了。

“謝了啊少爺。”那男生可能就是許子諾,徐樂陶不确定,因為當時印象不深。

人一走,大紅背心重見天日,她心裏卻空落落的。

在他眼裏,自己果然只是一個路人甲。

徐樂陶布置給導演一個任務,報酬是兩份肯德基套餐。

任務其實特別簡單,就是實踐起來傻缺了點——她往前沖刺,而他,只需要大聲喊出她的名字。

十七班下了體育課,徐樂陶逮準時機行動。

“塗導,叫我名字啊。”說完,一溜煙跑了,跑到一群剛打完球的男生們前面。

也不算太前,還隔着七八米的距離。

導演相當有契約精神,踐行良好,大聲高呼:“徐——樂——陶!”

徐樂陶回頭,振臂揮手,“哎,我在這兒!”

“你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這不能怪導演,導演上哪兒知道這是在給她男神自我介紹啊。

還好,程池也他們那幫人抱球路過,直接把她無視了。

第二次,還是十七班下-體育課,她拉着塗導跑到距他不遠的地方,佯裝一場校園散步,有模有樣的。

導演照着劇本問:“謝謝你剛才幫助我,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徐樂陶。”

“怎麽寫?”

“‘我與城北徐公孰美’的‘徐’,‘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的‘樂’,閑情-欲賦思陶令的‘陶’。”

導演笑嘻嘻道:“真有文化,我一句沒聽懂。”

又被無視。

接二連三失利,徐樂陶被命運磋磨得洩了氣,好吧,她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也不知在跟誰怄氣,她那段日子拒絕跟任何姓程的說話,搞連坐,也不樂意搭理任何姓陳的。

陳西瑞當着她面問:“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啊?”

徐樂陶沒法回,轉向導演,讓他代為傳話:“你告訴她,我對她沒意見,我只是最近不能跟姓程的和姓陳的說話。”

“什麽鬼……”陳西瑞滿頭霧水。

秋去冬來,冬去又春來,轉眼過去三季了,程池也的名字在她耳邊不間斷地被提起,可她依舊是個路人甲。

徐樂陶看開了,不再執着于讓對方注意到她,暗戀的本質就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将這段心事寫進日記,寫得傷感又悲壯。

「我要好好學習了,再見了程池也,願你以後能遇到一個像我這般愛你的女子。」

半夜起來上廁所,想起這一出矯情的訣別詩,“毀屍滅跡”地撕掉了整頁紙。

還是好喜歡的。

哪怕摔一跤,在泥坑裏滾個圈,還是好喜歡他。

我才不要跟他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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