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來找你啊, 戚霄覺得自己應該這麽說。
可對上洛天笑盈盈的灰色瞳仁,戚霄只覺得心跳莫名快了兩下,原本想說出口的話也凝固在嘴邊。
從冬令營回來以後,倆人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 這幾天裏戚霄時不時就想起洛天, 但每次想起來, 他都自我安慰是因為太無聊才想到朋友。
可現在, 真正看見洛天,戚霄突然就覺得想到這倆字有點輕飄飄了,應該是想念才對。
這幾天裏, 他想念洛天冰冰冷冷的聲音,想念洛天漂亮的灰色瞳仁,想念洛天吊兒郎當的神色, 也想念洛天卡通熊熊毛衣背後那個毛茸茸的小尾巴。
可能是想念之情太過濃烈,眼看着洛天跑到面前,戚霄拽起洛天羽絨服, 伸手就抓了把熊尾巴。
洛天錯愕地看着他。
“那什麽...挺可愛的。”毛絨柔軟的觸感喚回了理智,捏着手底下的熊尾巴, 再看洛天驚異的神色,戚霄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可愛?”洛天問。
戚霄幹巴巴點頭。
“很可愛?”洛天又問。
戚霄再次幹巴巴點頭。
除了點頭,戚霄覺得自己仿佛還應該再說點什麽。畢竟熊尾巴的位置敏感,往嚴重了說,他已經涉嫌摸洛天pp。大過年的剛見面就扯衣服摸pp,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都不是那麽合适?
可是,還能說什麽呢?戚霄絞盡腦汁努力地想。
“你們那種人, 都這麽...”洛天表情看起來也挺糾結。想了半天措辭, 洛天最終選了個挺書面的:“奔放?”
“哈?”戚霄迷茫, “什麽奔放?還有,什麽叫我們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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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二次聽洛天提起類似的稱謂。上次在部隊醫院,被自己一個勁兒盯褲兜的時候,洛天也是這麽說的。當時戚霄眼睛裏腦子裏都只有那把刀,并沒把這個稱呼往心裏去。
但現在,戚霄是真被勾起了好奇心:“我到底是哪種人啊?”
洛天擺擺手,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沒什麽,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到底是哪種人?”戚霄手上還捏着熊尾巴,因為這個姿勢,他只能看見洛天側臉。
可能是确實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洛天嘴角有瞬間拉直。但片刻後,洛天又勾了勾嘴角,笑起來:“就不喜歡女人的那種人。”
戚霄愣了愣。
“上次我聽你自己說的,你忘了?”洛天解釋,“你這種人我見過,不會歧視你的,放心吧。”
放心?放個屁的心?我怎麽就是不喜歡女人的那種人了?零點零一秒的時間裏,戚霄已經想好了反駁的話。但話到嘴邊,戚霄又把它們慢吞吞咽回了肚子。
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這事戚霄曾經思考過好幾次。當時并沒有答案,可現在,他剛确切的意識到自己想念洛天,想念洛天冰冰冷冷的聲音,想念洛天漂亮的灰色瞳仁,想念洛天吊兒郎當的神色,也想念洛天卡通熊熊毛衣背後那個毛茸茸的小尾巴。
他還上手抓了那個小尾巴。
感受着手心裏毛茸茸的觸感,反駁的話戚霄沒底氣往外說。
但不說又能怎麽樣?洛天已經發現了,甚至,他還說了什麽不歧視,什麽叫不歧視?被抓了小尾巴摸了pp不生氣,這就叫不歧視了嗎?再說,憑什麽要歧視,上輩子你上門來訂婚我也沒歧視你的性別啊。
想着想着,戚霄漸漸委屈起來。
委屈着委屈着,戚霄又想起來火鍋店老板的話,火鍋店老板說:嘴犟是能評那個諾什麽獎啊,還是能給你發朵小紅花?
就算不評諾貝爾獎,不給發小紅花,也不能丢了裏子又丢面子。戚霄松開小尾巴,梗着脖子瞪洛天:“誰說...”
話沒說完,戚霄屁股被輕輕拍了一下。
啪。
“你幹什麽?!”戚霄受驚的兔子般彈開半米。
“你抓我,我拍你,扯平了。”洛天挑眉看着他,灰色的眼睛裏是盈盈笑意。
“...怎、怎麽就扯平了?”戚霄感覺自己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兒,前一秒他還憤恨、凄涼、委屈到不能自拔,後一秒,就被口口聲聲說什麽不嫌棄的人拍了屁股?
不嫌棄就是這麽個不嫌棄法?被抓了尾巴,就要拍對方屁股?以身作則?以人為本?以己度人?以身試法?以...晃晃頭,戚霄試圖把一連串的成語晃出去:“我只抓了你毛衣上的尾巴,我又沒拍你屁股。”
“你毛衣上又沒尾巴。”洛天擺事實、講道理,“再說你剛抓的時候還摸到了我,不然公平起見,我也摸你一下?”
戚霄:!
戚霄火急火燎又往外彈了半米:“你敢!”
洛天樂了:“別說,你這氣勢還真挺兇殘。”
戚霄惡狠狠瞪他:“知道就好,我可不好惹了。”
“對對對。”洛天點頭,“都能跟嬌嬌打個平手。”
嬌嬌?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戚霄反應了幾秒鐘,怒了:“那不是王文藥店的大胖貓嗎?我怎麽就只能跟它打平手了?!”
洛天挑着眉還想說什麽,遠處傳來汽車喇叭的嘟嘟聲。扭頭朝那邊看了一眼,洛天灰色瞳孔暗下去:“差點忘了,我還要去辦事。”
戚霄也跟着看過去。按喇叭的是臺暗金色路虎,戚霄半年前在派出所門前見過。
“那是陳吉的車?大年初一,你還要跟他出去辦事?”戚霄瞬間忘了憤怒,“大過年的你辦什麽事啊?不去不行嗎?”
“不是什麽大事。”洛天對着暗金色路虎招招手,邁腿想走。腿落下前,洛天又看看戚霄:“對了,你來找我什麽事?”
什麽事?按照老媽的官方說法,自己是要來問問題的。但這本來就是自己扯的幌子,根本不能當個理由。
硬要說的話,其實根本沒事,就只不過是好幾天沒見着,戚霄挺想來見洛天一面。但有了剛才那段嫌棄不嫌棄,這種人那種人的對話,想見一面的話戚霄不願意往外講。
看戚霄遲遲不開口,洛天從口袋裏摸出串鑰匙:“那這樣,你先去樓上,有什麽事等我中午回來再說。”
說完不等戚霄反駁,洛天扭頭走了。
看看金色路虎噴着黑煙遠去,又看看手裏這串鑰匙,戚霄認命地往樓門洞裏走。雖然不是第一次來洛天家,但戚霄還真是第一次自己開門,走到二樓後,戚霄站在鐵門前猶豫了一會兒,選中一把鑰匙,沒對,又選了一把,還沒對。
眼看着只剩下最後一把,戚霄撇撇嘴,把鑰匙插進鎖眼。咔噠一聲,門開了。
洛天家的1號房門沒鎖,門上沒貼福字也沒貼對聯,反倒是3號房門口貼了張福字,福字底下還有個小紙簽子。
戚霄好奇地湊過去,發現是顧爺爺寫的留言,他說他們要去跟兒子孫子過節,提醒洛天給廚房窗臺上的花澆水。
估計是不太信任洛天的澆水能力,紙條最下面還寫了澆水日期和具體時間。戚霄晃眼看了看,發現今天中午12點就是其中一個節點。
12點的話,洛天應該就回來了。戚霄晃晃悠悠離開3號房門口。在洛天房間尋覓個凳子坐下,戚霄摸出手機想玩幾把貪吃蛇,但看了看殘存的電量,戚霄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
不能玩手機,沒有電視,也沒其他娛樂設施,戚霄懶洋洋發了一小會兒呆,把注意力挪到書桌上。
洛天書桌上不怎麽整齊,各科的教材、暑假作業、卷紙亂糟糟堆在一起。在那堆東西底下,戚霄看見了個花花綠綠的封皮。
好像是本雜志?
戚霄把那東西抽出來,發現真是本雜志,而且還是本介紹外國藝術品的雜志。
雜志封面上是個扇着大翅膀的無頭雕像。
這雕像上輩子戚霄親眼見過。當時他被爸媽忽悠着跟團去了法國,在盧浮宮二層前古典時期希臘展區的樓梯旁邊,戚霄一擡頭,就看見了這尊雕像。
跟雜志封面上選角精致的照片不,親身站在雕像底下,戚霄除了驚豔外,更多的是震撼。
這雕像太大了,女神本身就很高,下面還額外附加底座,哪怕戚霄已經站在樓梯上,還是只能仰頭觀望。
不過戚霄對藝術并不感興趣,震撼觀望完了,也就完了。沒想到重活一輩子,他竟然在洛天書桌上又看見了勝利女神像的照片。
随手翻了翻雜志,戚霄又發現了好幾張眼熟的雕塑照片。只不過上輩子去雖然去了,戚霄并沒多認真欣賞,更沒努力記憶,所以這些雕塑雖然眼熟,戚霄卻沒法叫出名字。
“洛天天同學竟然喜歡看這個?”大致翻完雜志,戚霄摸出手機看眼時間。
十點還不到,距離洛天說的中午最少還要倆小時。
實在無聊,戚霄只能趴在桌上發呆。趴着趴着,他眼皮開始打架。
夢裏一會兒是洛天熊熊毛衣上的小尾巴,一會兒是盧浮宮入口閃閃發亮的玻璃金字塔,一會兒又是支棱着翅膀的勝利女神...
夢到後來,女神不知道為什麽從底座上飛了下來,她脖子依舊斷的整整齊齊,脖子上面依舊空空蕩蕩,但翅膀卻扇了起來。慢悠悠飛到戚霄面前,她扇着那對碩大的翅膀,啪啪啪拍打戚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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